“你用,你用,不够我还有。”于教授怀疑这一家子是不是天生跟谁都自来熟,刚见面,这就又成了实在亲戚了。
“大宝,去让你爹说一声去,看看他能提前回来不。啊,玉玉是吧?你来的正好,帮我把院子里那几口大缸放倒,我得赶紧把缸洗出来,过些日子大白菜就下来了,得积酸菜。家里靠得住的老爷们都去上班了,大宝力气没那么大,我看你长得挺壮实的……”
“老大家的,别让孩崽子们跟那屋门口杵着,看那一身滚得,赶紧去给洗洗。老二家的,给你大爷三个擦锅黏粥,放点儿红薯,别太稠,晚上还有一顿儿呢。”
于天河听着外面呱啦呱啦热闹的大嗓门,突然笑了,“爹,我挺喜欢这里的。”
“喜欢就多住几天,爹厚着脸皮也让你住舒坦了。”于教授用力握了握儿子枯瘦的手,“你好好养着,养好了,以后咱们就不回去了,就跟这边住。”
整个院子都充斥着令人安心的烟火气,于教授摘下眼镜,揉了揉眼睛。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眼睛,总是发热呢。
“哎哟,我大哥啊,你可来了,我都惦记好几天了!”席文明怼了他儿子一路,但回来见到人,脸立马就变了。不管儿子多不靠谱,但人家是刚被平反的教授。
这证明什么?证明人家这个教授是实打实的,真才实学!
席文明这辈子没有什么太多爱好,最大的爱好就是喜欢跟文化人交流。所谓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听教授这个级别的文化人一席话,还不得胜读二十年书吗?
于教授被热情的握了手,又被拥抱了一个,他紧张的手都不知道要怎么放了,还没等张嘴说话呢,外面又开始张罗,“去,把小桌子放上,切点儿咸菜,把那个酱豆腐捞两块。老席,让大哥大侄子他们先吃点儿,做一天车了,好好休息休息,等晚上你俩在亲香!”
于教授:……
不是,你家人都是这么风风火火的吗??
这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从小一起长大的呢!
作者有话说:
席文明:我就喜欢文化人儿!
云玉玉:那可太好了,我家也都是文化人儿啊!
对了,九月三号举行抗战胜利80周年大阅兵,宝子们想来北京的赶紧提前买票定酒店啊!
估计这次大阅兵之后,整个世界都得消停消停了,咱妈拿出实力,让他们震撼震撼!!!
明天我再继续吐槽阿三!
安顿好了于教授,席于飞还得去他新家“备货”,云穆清也得去车站销假。
干脆去隔壁借了一辆自行车,先送云穆清去车站再说。
“晚上记得回来吃饭,”三头六臂曾柳华跟儿媳妇忙乎着做晚饭还不忘了提醒她儿子,“让玉玉也一起跟着过来吃,人家忙乎半天了!”
玉玉:……
席于飞嘎嘎大笑,“知道了知道了!”
他蹬着自行车,车后座坐着云穆清,蹭蹭的出了胡同,扔下一堆“臭小子”,“嗨呀你个大宝子怎么骑车”诸如此类的笑骂声。
云穆清僵硬的坐在后面,用力拽着后车座,手指头都泛白了,“慢点呗?”
“慢什么慢,一会儿都放学下班了!你赶紧去销假报道领东西,我去收拾我那边的房子!”席于飞恨不得把脚蹬子蹬出火星子来。
也就是现在路上人不多车也少,否则分分钟得车祸。
自行车连蹦带窜,被骑的跟个兔子似的,云穆清怀疑自己一会儿从车上下来,怕是屁股八瓣,路都走不动了。
“拐弯了拐弯了!!”席于飞嗷嗷叫,破二八大杠的铃铛被他按的叮铃铃乱响,“玉玉你坐稳啊,扶着我的腰,拐了拐了!!”
一个恨不得一百八十度大弯,差点儿给云穆清从后车座甩下来。
他连忙伸手环住席于飞的腰,第一时间竟然是惊叹对方的腰好细。
这么细的腰,竟然能把自行车蹬这么快吗?
嘎吱,自行车停在铁道局办公处门口,席于飞喊道:“高叔高叔,我带新同事来销假报道,麻烦你给他指一下宋科长办公室!”
高杨从值班室探出身,“成了,知道了!”
云穆清恍恍惚惚的从车上下来,还没站稳呢自行车就窜出去了。
“一会儿我来接你,你跟门口等我啊!!”这句话还带着尾音儿呢,人都快窜不见了。
“狗撵了啊?”高杨笑骂着从值班室出来,“新人?看那边二层小楼了吗,上楼左转最里面那间就是宋科长办公室,你先过来签个字。”
原本拘谨内向的黑脸汉子高杨,如今也已经习惯这里的人情世故。尤其是这群小伙子们,嘻嘻哈哈的活力四射,多看几眼感觉自己都年轻不少了。
云穆清走到值班室窗口,拿起钢笔签字。
“哟,字儿不错,云穆清是吧?这个姓挺特别啊。”高杨把本子收回来,“成,你进去吧。”
云穆清一路往里面走,神情有些紧绷。
他突然发现,自己跟席于飞在一起的时候,竟然是他最放松的时候。
云这个姓氏特别吗?
他胡思乱想着,心说这个姓氏在我这边都快绝了,有什么好特别的。那些坏人也不会因为你的姓氏特别,就不背后插刀子,下黑手。
席于飞并不知道云穆清因为一句话就想这么多,他着急往新家去,得先把市场的东西拿出来,他还打算往家里拎几只鸡和一些鸡蛋。三个嫂子都怀孕了,再加上一群孩崽子和于教授他们一家三口,怎么着也得都补一补。
把空间里收拾出来的毛线和布头都用麻袋装好,又拿了个篮子装了四只老母鸡和一兜子鸡蛋,全部塞进自行车后面焊接出来的那个铁筐里面。
弄完这些,又骑了车吭哧吭哧的去了单位门口,发现云穆清还没出来,干脆下车到值班室和高杨唠闲嗑。
“叔,你给我讲讲你下战场的事儿呗,”席于飞从兜里摸出糖果,他如今都习惯在兜里塞点儿糖了,万事糖开路,这年头,没人会嫌弃这种甜滋滋的好东西。
“大白兔啊?”高杨一只手剥糖纸,然后塞进嘴里,“有什么好说的,漫山遍野的死人,能回来就是命大。”
之前谁给他糖,他都会带回去给家里的孩子吃。如今收的吃的用的多了,这大白兔也不稀罕了。
从沪市回来的那群人,基本上都会带点儿大白兔奶糖。
“我小时候还想着去当兵呢,我四哥五哥,还有刚才我送来的那个小伙纸,都是军人。”席于飞道:“只不过刚才那位退伍了,否则就他这个年龄也能拼点儿军功章。”
“孩子话,”高杨笑了笑,“军功章是说拼就能拼出来的?那得用命去填。你叔我倒是有个二等功,但少了个胳膊。”
席于飞碰了碰高杨断臂的地方,“叔,疼吗?”
“不疼,”高杨看着这些年轻的孩子,眼神暖了许多,“刚炸断的时候,脑子都是蒙的,觉不出疼。后来到了医院,打了麻药,也觉不出疼。现在都好了,还能疼?”
“怎么可能不疼呢?”席于飞光用看的,就觉得疼。他从不认为什么伤疤是男人的勋章这种说法。
祖国不够强大,拳头不够厉害,才会有伤疤。再过几十年,祖国强大了,我们的士兵都武装到牙齿,那就只会给别人留下伤疤!
我们的革命先驱用鲜血铺就的这条路,早晚会盛开出美丽的花朵!
“诶,你朋友来了。”高杨抬起自己完好的手,摸了摸席于飞的头,“你们加油,不管是做哪行哪业,只要对国家好,就要努力,要尽心。国家强大了,我们就不会再有伤疤,自然也不会觉得疼了。”
“知道了,叔。”席于飞站起身,突然转身给了高杨一个用力的拥抱,“叔,你也要好好的!”
“你这孩子,我现在过得特别好,哈哈。”黑脸高叔笑出了大白牙,“出去吧,小子,别总赖在我这里。一会儿我就下班了,没法陪你聊啦。”
云穆清拎着大包小包的走过来,席于飞连忙上前迎接,“你没去宿舍?按说单位应该会分宿舍吧?”
云穆清愣了片刻,“我忘了。”
他拿了东西签了字,领上工资就着急忙慌的往出走,压根忘记问宿舍的事了。
“啧,心不在焉的,想什么呢?”席于飞笑嘻嘻道:“没事,先把东西放我那里,回头在往宿舍搬。”
云穆清想了想,道:“我不太想住宿舍,要不我去问问宋科长租房子的事,你等我一会儿?”
“可别了,”席于飞挠了挠头,“算了,你住我那边吧,我刚跟宋科长要了租房的介绍信,回头你也要去租房,宋科长估计都得烦。”
到不是没有空房子,只不过很多房源也是要记着那些成家的同事们。铁路上现在也在到处联系空房子要做分配房,毕竟这边工龄长的双职工都要到了该分房的年纪了。
宋科长手里就那么几套好房子,估计也舍不得再往外介绍了。
云穆清抿了抿唇,让自己的唇角不要翘的太高,“这样方便吗?”
“之前在沪市不就一起住?反正也不是一间房,有什么不方便的。哦,你得承担一半的房租才行。”席于飞把云穆清的行李绑在了铁框子上面,“你带我吧,我都骑累了。”
云穆清腿长,大长腿一偏就上了车,等席于飞坐好,就稳稳的蹬了出去。
“嗨呀,快点儿,先去放东西!”席于飞坐在后面也不老实,一伸手就环住骑车人的腰,“哎哟你的腰,啧啧,有劲儿啊。”
自行车差点儿画龙,云穆清无语道:“别乱摸,你现在住哪里?”
席于飞给值了路,嘎嘎笑道:“我哪里乱摸了,啧啧,隔着衣服都能感受到腹肌,真不错真不错。”
云穆清努力深呼吸,尽量让车子稳稳的。
“诶,你知道吗?门口的那个黑脸大叔也是军人,退伍了。他用胳膊换了个二等功。”席于飞说起这个,声音闷闷的,“你在部队,也去过战场吗?”
“去过,”云穆清道:“当兵第二年就去了,不过我那时候岁数小,大家都照顾我,没太往前冲。”
“你说,你如果不退伍,会不会变成连长,营长,旅长?”
云穆清苦笑道:“家里没有平反,我最多到副连就不可能再上去了。”
其实他差一点儿就能到副连了,但岁数小,哪怕功勋足够,上面也得给压着。
只是对他来说,副连就到头了,与其这样,还不如全心的给家人平反重要。
“那,如果平反了,你还能回部队吗?”席于飞又问。
云穆清想了想,“应该回不去了吧?不过就算退伍了,我也是个军人,有战必召,有召必应是我们的职责。”
席于飞没有再说什么,他能说什么呢?
二等功和胳膊哪个更重要?
对于军人来说,只有背后的祖国家人才是最重要的。
正是因为有这样的血性与信念,祖国才能日益强大!
过了马路就是席于飞租的小院子了,车子停在门口,正好有一队警卫员排着队从门口路过。
席于飞看向云穆清,能够清楚的看到,他眼里满是怀念。
“别难过,以后哥罩你!”席于飞拎了东西进屋,“以后你住西屋,晚上我给你拿被褥过来。你放心,你家里人一定会平反的。”
“好,以后你罩我。”云穆清抿着嘴笑,等席于飞锁上大门,再次上车带他往家里走。
“我是说真的,等我研究研究,西北那边看农场的领导有什么喜欢的。想要让人开后门就得投其所好,你直不楞登的过去是不行的。”席于飞开始絮叨。“不止如此,阎王好说,小鬼难缠,领导下面的人也得打点。我觉得吧,京城一定有人跟那边的人有联系,咱们得学会挑拨关系你知道吗?只有让他们心不齐,咱们才能钻空子!”
“好,我知道了,你多教我。”云穆清道。
“哼!”席于飞又傲娇上了。
看看,年轻时候的云总,真的啥也不会,还得他费心!
作者有话说:
晚上还有一章掉落……
继续吐槽阿三。
就,你们知道,老美开飞船上去接快生娃的玄冥二老了,结果呢?飞船坏了,人没接到,又撂了俩。
飞船为什么坏了呢??
因为飞船的某个关键的钛合金零件坏掉了。
为什么坏掉了呢?
因为我们要吐槽阿三啊!!
这个零件,是老美脑子进水,跑去找阿三定制的。
阿三收到钱发现,自己没有能做钛合金的水平,于是呢,他做了个铝合金的零件给老美了。
老美也不知道,就按飞船上了,于是买一送一。
不得不说,阿三真的胆子大,没有这个金刚钻,就是想要揽瓷器活。
这种事他们不止坑了老美一次了,而且他们也不是只坑老美,他们全世界平等的去坑!
小本子去阿三那边做汽车,结果发动机丢了三千个,让阿三赔,因为他们做了全车保险。
结果阿三说你这是全车保险,但丢的是零件,不符合赔偿要求。
小本子就把零件保险也交了,让阿三赔。
然后阿三说……
他说你这个是零件损坏保险,不是丢失保险,所以我们不给赔。
只能说,不亏是阿三!!
云穆清第一次见到如此庞大的一个家庭。
刚进胡同,就看见呼啦啦一群小孩子追着自行车喊六叔。等进了院子,不大的院子里乌央乌央的都是人!
小的是两三岁的萝卜头,大点的七八岁,几个十三四岁的大孩子赶羊一样照看这群小孩子。
他唯一眼熟的竟然是被拽到院子里一起玩的那个于向前!
一群男孩子女孩子叽叽喳喳的,有喊六叔的,也有喊六哥的。
三个壮汉跟俩老头子在院子边上那个石桌旁边抽烟,三个大肚子的女人正在厨房进进出出,吵吵嚷嚷的做饭。
曾柳华从屋里出来,大声张罗着,“一根烟抽俩小时啊?还不赶紧进来放桌子!老大老二去帮你们媳妇端菜盛汤,老三你去把你于哥背到主屋炕上来。一个个闲的出屁了都,没看见老娘忙的脚底冒烟?大宝回来了啊?大宝赶紧去洗脸洗手,带你朋友等吃饭了。大哥进屋啊,外面太阳一下去就冷了,别跟院里坐着啦。老丫头老儿子,带你们侄子侄女去洗手洗脸,刚换的衣服又滚一身土,赶紧掴打掴打!”
一院子从老到小,被张罗的团团转。
席于飞带着拎着大包小裹的云穆清,跟分红海的摩西似的从人群中穿了过去,“娘,我带了点儿好东西,放厨房去啦!”
“啥东西啊,我看看!”曾柳华满脸笑容,她大宝就算捡个土坷垃那都是好的。
云穆清跟个卖呆儿的似的被丢在屋门口,手脚僵硬的躲避着一群小孩子。
席老三放了桌子过来看见他,“东西一会儿拿走不?拿走的话放院子石桌上,不拿走就拿进来。”
“拿走,”云穆清乖巧的把手里拎的东西放去石桌,还没等走过去呢,就听曾柳华在厨房里气道:“这是鸡蛋,这不是石头,我的大宝啊,你真的是……这下好了,给你鸡蛋熬粥!”
云穆清心里一咯噔,那自行车筐里,还放了鸡蛋?
“哎呀不就碎了这么几个?娘你别骂了,是玉玉骑的车!”席于飞直接把锅飞出去了。
“那你在后座不知道把鸡蛋拎手里?”好大宝变成了不懂事的大宝,看着碎掉的鸡蛋,曾柳华也心疼。
这可不是碎了一个两个,是碎了十来个啊!
席于飞拿着碗捡碎鸡蛋,还逼逼呢,“他骑得太快啦,都怪他!”
曾柳华就算再怎么宠她儿子,也不至于不知道她儿子什么德行,“别什么都说别人的错,你就没错?玉玉一看就是稳重的,你告诉他车筐里有鸡蛋没?行了,这些鸡蛋一会儿加个菜,你多吃点儿。看看,这都瘦了……”
没骂心肝两句,就变成了心疼。
院子里其他人都表示这才是正常的,如果真的骂厉害了,他们都会觉得曾柳华撞了脑袋呢。
筐里的四只鸡还都活着,被曾柳华找了地方圈上,暂时养两天。
这鸡不敢一直养,怕被人举报。到时候革会上门,连根鸡毛都会被抢走。
曾柳华把席于飞从厨房轰出来,她挑出碗里的鸡蛋壳,又切了两根大葱搅拌进去,抓了把柴火塞进灶膛,挖了块猪油在锅里,用最后这把火炒了个葱花鸡蛋。
于教授跟儿子于天河被拱到炕里头,炕上放着两个并排起来的小炕桌,上面放了五六个大海碗。一碗醋溜大白菜,一碗红烧冬瓜,一碗油渣炒丝瓜,一碗五花肉炖茄子还有一碗酸辣土豆丝。
曾柳华又端了俩盘子进来,里面盛的满满的都是鸡蛋,少的那一盘子放在外间屋孩子的桌上,多的那一盘子放在里间屋炕桌上面。
仨儿媳妇都跟外间屋吃饭,顺便照看孩子。其实也用不到他们了,家里四丫头和七小子以及大孙子都十四岁了,是能帮忙照看孩子的年纪。
“喝点儿?”曾柳华看向席文明。
“喝点儿,见到我大哥也不容易。”席文明立马转身翻炕柜,从里面翻出来一瓶子洋河大曲,“一直没舍得喝呢,今天咱们爷几个都喝点儿,喝完!”
“不,不……”于教授虚弱的想要拒绝。
“喝点喝点儿,舒筋活血,也不喝多。想多喝都没有!”席文明看着斯文,但其实也有东北老爷们那种劲儿,“孩儿他娘,去拿酒杯,就之前那一套小酒盅。大宝也喝点儿?你朋友酒量怎么样?”
云穆清感觉自己从一进门耳朵就嗡嗡的,到现在还有回声呢。听见席文明的话,都没能快速反应过来。
“能喝又咋样?就这么一斤酒,一人一杯也就没了!”席于飞笑呵呵的,“我这里有酒票,明天去买几瓶放着?”
“好好好,买几瓶放着,眼瞅着就过年了呢。”席文明喜欢没事儿整两口,但酒票难得,有了酒票,也不等于能买到好酒。
再加上媳妇儿成天念叨,他基本上要好久才能解一下馋。
“我大侄子能喝点儿不?”席文明拿着个酒盅,看向于天河。
于天河笑了笑,“陪我叔怎么都得喝。”
“敞亮,我看你像北方人,敞亮!”席文明哈哈大笑。
“还没喝就醉了。”曾柳华无语,她拿起筷子,“赶紧着倒酒吧,没看都等着吃了吗?先吃菜,窝头饼子管够。”
说完又看向席于飞,“你要不要先喝点儿粥?从下班到现在,你一口水都没喝呢。”
“成,我先喝点儿粥。”席于飞说完,习惯性就看向云穆清。
云穆清站起身要去厨房,被曾柳华手疾眼快抓住胳膊,“诶诶,怎么个意思?大宝你这是开始指使人了?家里人不够你造的?玉玉你坐,老三 ,给你弟盛粥去,少放红薯。”
席老三筷子还没伸盘子里呢,闻言只能放下筷子,伸手点了点席于飞,然后下了炕。
席于飞直嘻嘻,“三哥,我就喝稀的,给我朋友盛酱的,他饭量大。”
“你到还知道我是你三哥!”席老三翻了个白眼儿,去厨房盛粥了。
这顿饭吃的那叫一个热闹,席文明跟于教授一口一个老哥哥,一口一个老弟弟,俩人真的跟几十年没见面的亲兄弟似的,最后还抱在一起哭了场。
“娘,我跟玉玉先回去那边住了。”席于飞吃饱喝足,帮着把碗盘拿去厨房,又洗了把脸,“明天我再过来吃饭。”
“你俩一起走?电棒子拿着……”曾柳华有些担心,“要不在家里住得了,跟你弟弟挤挤。”
“我才不挤呢,再说那边放着东西,我得看着,不然不放心。电棒子我有,不用家里的。”席于飞从包里掏出手电筒晃了晃,“反正也不远,我俩溜达溜达也就到了。诶,对了,娘,你把我那套被褥收拾起来,玉玉现在跟我一起住,那边西屋还没被褥呢。”
“你俩住一起?那成,那我放心了。”曾柳华一直担心自己儿子一个人住那么大的院子,晚上得多害怕啊,听见有人陪着,心里踏实了不少。
“玉玉,你要好好照顾我家大宝,他岁数小,养的娇气……”
“娘,你说什么呢,我才不娇气呢。你猜他为什么叫玉玉?金尊玉贵的,他才娇气!”席于飞可不想破坏自己在云穆清心中伟岸的形象。
当然,这个伟岸的形象是他自己想象的。
曾柳华把席于飞的被褥都打包好,其实席于飞原本的被褥早就在下乡的时候背走了,这一套是回来之后拿的一套新的,结果也没睡几天又搬去了新房,那边又置备了一套被褥。
也幸亏这么些年曾柳华没少攒家伙事,否则这被褥都不够用的,还得跟儿媳妇借。
这年头,被褥也是嫁妆里面的重要角色。
这些新被褥,都是曾柳华一套套给四丫头置备的嫁妆,等她岁数到了该嫁人的时候,弄个八铺八盖,绝对拿得出手。
不过这还没一个月,刚准备好的四套被褥就被用掉了。如果还想用新的,那就得跟儿媳妇张嘴。
席于飞帮云穆清拎着个不大的行李包,被褥卷都由云穆清自己背着,手里还拎着单位发的一堆东西。
俩人踩着月色在路灯下往新院子溜达,北方如今已经冷了,外面遛弯的人不多。不像是沪市,现在正是热闹的时候。
“你吃饱了没?”席于飞问。
云穆清点点头道:“吃饱了。”
其实不止吃饱了,还吃撑了。
曾柳华可劲儿的往他碗里夹菜,盛的粥也稠,还吃了三个大饼子加半个席于飞吃剩的窝头,真的是撑得不行。
席于飞倒退着走,看着云穆清笑嘻嘻道:“吃饱了就成,我看你老拘谨了。其实我家没有那么多规矩,人多,吃饭得抢,否则好东西吃不上几口。”
云穆清心有余悸的点点头,席于飞那三个哥哥是真的能吃,不过也赶不上外面那一群小的。最后大人桌上没吃完的饭菜都端到孩子桌上去了,被一扫而空。
这么大一家子,每天吃饭就得十来斤粮食,普通人是真的养不起。
也幸亏有五个在职工人和一个退休工,六个人拿工资,一个月能有一百大几。若是普通人家靠糊火柴盒或者纳鞋底子赚钱,不说三天饿九顿,那也得饿上一天半。
“我把吃饭的钱票都给你,否则我一顿吃这么多,总是来吃也不好意思。”云穆清提醒,“你别倒退着走,小心摔着。”
“你干脆把工资都放在我这里算了,我以后倒腾东西算你一份?”席于飞道:“以后用钱的地方多了去了,光靠死工资可不成。”
“嗯,听你的。”云穆清说完就开始掏兜,“今天单位把这个月工资和票都给我了,还有粮证,也放你那里算了。到时候领粮食一起领,直接放你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