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不是他乱说,因为拉拉秧真的是太懒太邋遢了。
冬天了还好,如果是夏天,她男人有事十天半个月不回来,那屋就没法下脚,臭的周围邻居都头疼。
按照曾柳华的话说,锅里都招蛆,人家还当肉吃呢。
街道找过好机会都没用,因为这个事而,拉拉秧她娘都五十多岁的人了,时不时就得过来帮忙收拾,否则那几个孩子真的能被苍蝇吃了。
也就是现在孩子们长大了,知道邋里邋遢不好,都给收拾着屋子,邻居们算是松了口气。
但儿子也指挥不动当娘的,屋里干净了,可拉拉秧仍旧这么的邋遢,平日里就堆碎在炕上,活的像头猪。
拉拉秧又擦了一下鼻涕,呜呜囔囔道:“街道想让你大孙子去监狱那边,我这不是寻思太远了吗?他走了,他俩弟弟咋整?没人管了啊?”
那俩小的一个十二一个八岁,其实也懂事能干活了。
但毕竟人小,家里大件儿什么的,还得指望她男人和大儿子。
席于飞真心怀疑她男人是上辈子没做什么好事,这辈子娶了这么个女的,一棵好草生生插进茅坑里了。
“那你跟街道说,我这边也没办法。”席于飞扯着云穆清绕着走,“成了,你自己溜达吧,我们得赶紧回家了。”
说完,拽着人撒丫子跑了。
云穆清十分好奇,“你辈分挺大啊?”
席家是外来户,按说辈分不会这么大。
但席文明人家身上就带点儿机遇,之前教过一个大龄学生,那男的是这一片一位老太爷第三个媳妇生的老来子。
那老太爷也不得了,之前长工出身,后来参了军,立过功,给领导挡过子弹,如今腿上还有弹片没取出来呢。
之前闹特别厉害的时候,传闻他家藏着古董小黄鱼啥的,一群愣头青就要过去“打土豪”。
结果呢?人家老太爷抄起柜子下面的枪直接干废仨,给那群人吓疯了。这事儿闹挺大,最终结果就是革会领导换了一批人。
这么个牛人的老儿子是席文明的学生,那就证明席文明跟老太爷是一个辈分。
于是整一片都跟着降辈,席于飞这么个屁大孩子打小就被人六叔六爷爷的喊。
“那女的以后你看见她离远点儿,真的。”席于飞回头没看见那个刘桂香了,这才松了口气,“就咱们这片的老娘们都喜欢东家长西家短的串门唠嗑,但没人去她家,也没人乐意带她一起玩。哎妈呀,等夏天你就知道了,那一身臭的,走哪儿苍蝇都围着她转,跟参见皇太后似的。”
云穆清被这个形容直接惹到喷笑,他发现跟席于飞在一起,就连心情都变得特别好。
“娘,娘!!”席于飞一进门就嗷嗷喊,“你猜我刚才在胡同口看见谁了?大爷,叔,晒太阳呢?”
“看见谁了?这一头汗,被狗撵了?”曾柳华看见自己的大宝子,立马起身去拿毛巾,“赶紧洗洗脸,你俩都洗洗,不是去开会了?看见谁了?”
院子里于教授跟于天河也坐在椅子上晒太阳,冬天的阳光真的很好,晒得人暖融融的。
这才半个来月,于天河之前瘦的皮包骨,如今都养回来了不少。
主要是去看了医生,医生说要动手术可以,但身体得先恢复。原本着于教授还打算在医院那边租个房子呢,但席家没人同意,硬是把人留住了。
“我看见拉拉秧了,好家伙那一身穿的跟万国旗似的,说她儿子收拾屋子不让她进呢。”席于飞稀里哗啦用热水洗了脸,转头把毛巾递给云穆清,“还让我给她儿子找工作,我说我还一腚沟子饥荒呢。街道让她儿子去监狱那边上班,她还不乐意。”
“她自然不会乐意啊,大儿子走了谁给她做饭?要说那孩子也苦,明明家里有个工人,愣是从小跟猪圈长大的。”曾柳华一听见拉拉秧这个名字就唏嘘,“你别管她,街道就是想让她儿子以后踏踏实实的,没个好工作咋找对象?就她这样,以后娶了儿媳妇都过不到一起。”
谁家好女人看见那屋愿意进去?天天瞅着这么个婆婆,恶心都恶心死了,吃都吃不到一个锅里。
拉拉秧这个人看着也不像脑子有问题的,就是纯懒,懒得招蛆的那种懒。据说平日里吃饭从炕上走到灶台那边都不乐意动弹,天冷了就烩一大锅,拿个盆盛了放炕上,一吃吃一天。
夏天饭菜容易嗖,她就一碗大酱随便沾什么菜也能吃一天。锅里烀一锅红薯,真的能吃到招蛆。
她家老大五岁就开始学着点煤炉子做饭,自己缝补衣裳了。不做不行啊,毕竟是个人就不乐意吃臭饭,他娘除外。
“还有这样的人?”于教授听完都惊呆了,“那,那娶她的那位,真是个人物。”
“谁说不是呢?按说老王也是个踏踏实实的人,有房子有工作,也不知道怎么就娶了这么个媳妇儿。都说是因为当年刘家对王家有恩,但怎么有恩,这……这不是糟蹋人吗?”
曾柳华叹气。
大嫂忍住干呕,“娘,快别说了,我听见她的名字就想吐。”
大嫂徐颖就是当年带席于飞去那边大杂院串门的,亲眼目睹拉拉秧家的情况,回来就开始孕反,吐了足足五个月,人都快吐没了。
席于飞都怀疑他大侄子脑子那么聪明但做事说话都慢腾腾的,极有可能是当时遭到了精神上的打击。
胚胎就被打击了。
晚上吃饭的时候,席于飞只是说明天单位还有个大会要开,后天就要上车去西北了。
曾柳华早就把他们俩的行李都准备好了,这一次路上就三天三夜,西北又冷,衣服必须准备齐,还多做了双大棉鞋,避免脚上这双湿了没得换。
这种天气在西北穿湿棉鞋,脚趾豆都给你冻掉了。
“去那边是不是还要去看看你家里人?”席文明问云穆清。
云穆清已经跟席家说了自家的事,导致于教授又忍不住哭了一顿,哭自己已经离开的老伴儿,哭因为受不了那边的苦寒跟儿子离婚划清界限的儿媳妇。
听说云家人还都在,于教授道:“会熬出来的,如今我都平反了,你家也一定会熬出来的。”
云穆清心里有些沉重,他对席文明点点头道:“是要去看一趟,再给他们留点儿粮票什么的。”
“家里还有点儿全国粮票,你拿着。在那边太辛苦了,听说你还有俩侄子在?小孩子……哎,如果有可能,你们把孩子带回来,小小年纪在那边,身子都得伤了。”
席文明从来都不介意自家多养几个人,虽然辛苦,但也算是救人一命。
而且他一直觉得,如果不是当年自己愿意收留那些人,可能如今他们席家也会在西北苦熬。
人,总是要念恩的。
作者有话说:
我看军事新闻看入迷了,哈哈哈哈
其实军事新闻真的很好看,尤其是看周围其他国家的笑话,那真的是,越看腰杆子越硬。
一会儿还有一章,让我缓缓。
席于飞也是第一次参加表彰大会,还是铁路局这种大型单位的表彰大会。
不止是铁路内部领导来了,就连上面的领导也来了不少。
很大的大礼堂的舞台上面贴着横幅,写着XX段车组人员为铁路做出贡献表彰大会。
别说,红纸上面的毛笔字写的还挺有水平的,据说是局里某领导的墨宝。
台下乌泱泱坐了上千员工,机组段组工程组都来了,每个人都穿着铁路制服,板板正正的坐在座位上。
席于飞都不敢往身后看,他们坐在第二排,第一排是没有上台的领导以及他们段组小领导侯老大。身后都是人,每个人眼睛里都带着羡慕与热切,恨不得把他们这群人背后盯出个洞来。
上面的领导给念表扬信,下面的员工呱唧呱唧鼓掌。
几个领导轮流念了好几封有代表性的表扬信,其中有铁路公安写来的,有群众写来的,甚至还有某地方工会领导写来的。
听着那些充满热情洋溢与真诚的话语,席于飞只觉得脸上发烧,脚趾头不停地盖房。他只是拾人牙慧,却没想到成就了一个传奇队伍!
最后,侯长青被请上台,戴了大红花。这家伙还从兜里掏出不知道改了多少版的演讲稿,清了清嗓子就开始朗读。
常峥嵘悄声对席于飞道:“我给写的,自从得到消息就开始磨我,磨了好久,还请我下了三次馆子。”
席于飞伸出大拇指,“常叔厉害,不过为什么老侯不请我下馆子?”
常峥嵘掩住嘴,脸上带笑,“老侯说了,他今天拿到的奖品,都送你。除了那张奖状,因为奖状上写了名字,他要拿回去挂墙上。”
席于飞:……
这次他们组所有人都拿到了奖状,挨个上主席台领奖。
就连刚上段没多久的云穆清也跟着上了台,搁台上站的笔直,可显着他最帅了。
等下了主席台,顿时就有人递了话过来,问云穆清成亲没,有没有对象,有没有看上的人。如果都没有,能不能给他介绍一个,肥水不流外人田,家里的姐姐妹妹大姑子小姑子领导闺女孙女还都单身呢。
席于飞满头问号。
为啥他来这么久,咋就没人给他相对象呢?
自己要个头有个头,要模样有模样。
咋了?是他姓席的不配吗?
大会结束,老侯又张罗着开了个小会,当着所有人的面把自己获得的那个代表荣誉的茶缸子,两块毛巾以及十斤粮票两斤肉票都给了席于飞。
就算这样,他也笑的合不拢嘴。
据说这张奖状,是他进入铁路单位这么多年来,获得的第一张奖状,也是他们老侯家的第一张奖状。
简直就是族谱能单开一页的自豪。
席于飞挺理解不了的,他虽然也是这个时代走过的人,但……他上辈子毕竟是个二逼,没有什么个人或者集体荣誉感,只觉得这样的场合令人无法适从,及其尴尬。
但拿着东西回家的路上,席于飞不自觉的迈出了六亲不认的步伐。
“瞧瞧,哥赚的荣誉!!”
云穆清忍笑,“大宝子真厉害,大宝子就是最厉害的。我看还有人拍了照片,大宝子一定是里面最好看的那个。”
席于飞顿时心情舒畅,“咳咳,哎呀,也没有那么帅,一般般啦,哈哈。”
因为现在天黑太早了,他们基本不去席家吃晚饭,而是直接回自己家。
云穆清一进门就开始生炉子,生完了大炉子生二炉子,大锅熥馒头煮稀饭,燃气灶炒个菜,屋里的小炉子还坐了水。
因为天确实冷,席于飞干脆让他跟自己睡一个屋,俩人挤着也暖和,而且只用烧一个炉子就可以了。
因为有云穆清在身边,晚上如果他踹了被子,或者渴了想喝水,都有人帮忙,压根都不用他起来。
这日子,谁过谁舒服。
去西北那边的车一大早发车,他们上段的时候是凌晨四点。俩人裹着军大衣,拎着装的满满的提包,披星戴月的就赶过去了。
到了的时候已经有人比他们还早到,梅雨跟陈龙呵欠连天,眼圈子都是红的。
等到了时间,集体上车,开始例行公事检查车上的情况,打扫卫生,开窗通风。送水的那俩小伙子跟脚踩了风火轮似的,拎着大铁壶一趟一趟的把每节车厢的水灌满,没一会儿就满头大汗。
因为是长途车,车上原本的九节车厢多了四节,一节普通车厢,一节普通卧铺,一节软卧和一节车组人员休息的卧铺。
席于飞他们休息的卧铺间是普通卧铺,上下铺六个,除了原本的四人组又加了个云穆清,其中一张上铺空着,被堆放了一堆行李。
席于飞跟程成睡下铺,主要是因为他俩年级最小,梅雨大师兄怕俩小小子睡觉不老实,在上面如果摔下来也麻烦。
云穆清睡最上面那个上铺,他身手灵活,把住栏杆手一撑,整个人像一条鱼似的,刷拉就“滑”上去了。
这辆车厢还有两个铺间是给机动人员休息的,始发站没有机动人员,但在天黑之前就会有在某个站等着的机动车组人员上车,跟他们换班。
其实长途说起来要比短途轻松,因为有人换班,可以轮流休息。不像短途,一整天都只能自己盯着。
可长途也累,毕竟谁在车上摇晃个三天三夜,身子也受不了。踩在地上的时候都觉得脑子还在晃悠,耳边仿佛仍旧响着火车行使的声音。
去西北的车上可没有去沪市的车上舒服,怎么说呢,乘客人员结构不一样。
沪市毕竟是富裕城市,去那边不管出差还是探亲亦或者做别的,似乎都自我感觉良好,认为这是有身份的行为,极少会做出比较奇葩的事情。
但往西北那边去的大多都是探亲或者回城,一方水土养一方人这句话真没错,整趟车上都散发着一种彪悍气息。
刚关门就有人打起来了,一位彪悍的中年妇女抓着个小伙子狂扇嘴巴子,非说他耍流氓。
小伙子都被揍哭了,说自己只是不小心,被挤得没能站住碰了这位大姐一下。
大姐挺着伟岸的胸脯,“你还往我奶上挤呢,那不就是耍流氓?”
小伙子满脸通红,“我没有,我真的没有!!我如果耍流氓也不会找你这样的啊!”
“那你还想找啥样的?啊?咋,刚才你没摸舒服啊?”大姐不依不饶。
这是发生在云穆清车厢里的事,席于飞挤过去看热闹,看见云穆清也挤了过去安抚乘客。
谁知道大姐看见他,眼珠子一亮,大声道:“要是你长这样式儿的,摸也就摸了,我认了!”
云穆清的脸当场就红透了,不光脸红,耳朵脖子都红了,吭哧半天一句话都没能说出来。
那小伙子也怒了,但怒了一下也就是怒了一下,他看看比他高了大半个头的乘务员,推了推自己歪了吧唧的眼镜子,“我真没有,我真的是没站稳……”
这声音都弱下来了。
最后这场闹剧以十分诡异的形势平息了下来,席于飞钻进云穆清的休息室,笑的直哆嗦站都站不稳了,干脆靠在云穆清身上捂着嘴无声的哈哈哈哈。
这趟车上的小孩子是真的多,主要是这个年代家家户户生的孩子都多,一出门牵着的抱着的一大串。
等查完票,这群孩崽子就闹腾起来了,爬椅背的,想要上行李架的,嗷嗷乱叫的,唱歌的,哭着闹着要东西吃的。
席于飞被吵的脑瓜子嗡嗡的,那些家长倒是也管,可是孩子太多压根管不过来。按下葫芦浮起瓢,东边不亮西边亮。
一时间,熊孩子的吵闹声,家长的训斥声,扯着嗓子的聊天声,鸡鸭鹅的合奏声,一声更比一声高,如魔音贯耳,对正常人类实行了全方位三百六十度声波以及精神上的打击。
这边因为熊孩子抓脏了某位姑娘的布拉吉被姑娘骂了几句,家长立马进入战场,一来一回吵的不可开交。那边因为不知道谁开始在车上吃大肉包子,又馋哭了好几位小朋友。
席于飞眼前一阵阵的黑,只觉得自己高血压都快出来了。
他揉着脑瓜子,掏出本子奋笔疾书,洋洋洒洒写了两三页,然后撕下来挤着人群去了广播室。
常峥嵘正在广播室岁月正好的读报纸呢,只可惜车厢里没有几个人欣赏他温柔醇厚的嗓音。
“叔,叔诶,来,给你看个大宝贝!”席于飞掏出那几张纸献上,“看看,能成不?”
常峥嵘看着那几页纸,原本悠闲的表情变得逐渐严肃起来,“你在车上发现拐子了?”
别看现在无论去哪里都要介绍信要这个要那个,但这些东西防不住拐子。
尤其是越往穷乡僻壤那边去的车,拐妇女的拐儿童的,就特别多。
“暂时没发现,未雨绸缪嘛。你多读读这个,让车里的那些家长警惕起来,别让小孩子乱窜。否则窜出去找不到了,也是麻烦事。”席于飞没有别的招,只能祭出这种文化型教育来了。
让大家都提高警惕,管好小孩以及管好自己,防备周围跟你套近乎的任何一个人,避免发生惨剧。
那张纸上不但写了这些,还写了如果发现对方有是拐子的倾向,请记住一定要去找公安,或者向周围群众发起求助。
因为现在的人法律意识十分薄弱,遇到事就容易慌乱,不敢找人求助,更不敢去找公安。
席于飞甚至还在最后面写了,抓住拐子,人人有责的口号,力求让所有人都提高警惕。
“你可真是这个,”常峥嵘竖起大拇指,“老侯有你这个徒弟,真是得着了。”
作者有话说:
我最近天天看国际新闻,看军事新闻,并且开始往前找之前的新闻。
真的,国外局势就跟连续剧似的,今天你坑了我三千台发动机,明天我就坑你两百亿造桥费。
老美坑了阿三一艘运输舰,阿三就坑了老美四艘巡洋舰。
老美发射两颗茶叶蛋失败,阿三发射的茶叶蛋不是炸了就是失踪了,比失败还失败。
阿三真的是牛批啊,我看他家发生的各种趣事儿简直都看不过来,小说都不敢这么写。
他家烈火5发射了好几次,不是丢了就是炸了,最后一颗冒着黑烟就上了天,飞着飞着就红了,然后就掉下来了。
大家到处找啊,生怕掉下来砸着人,结果阿三在发射点两百公里的地方找到了。
人家烈火5别说大气层了,压根都没出国!
阿三真是个神奇的国家啊,他们家的布朗弹道简直能跟钱学森弹道媲美。钱学森弹道是能知道发射点,最终目标点,但中间过程捉摸不透,让人无法击落。
阿三的布朗弹道就是能知道发射点,但无法确定过程,连目标都无法确定!
他家发射茶叶蛋,周边国家都得开启防空,除了指定地点不会有,鬼知道它会掉去哪里。
还有阿三花了几百亿建造的大坝,开闸不到四分钟还是四秒就垮塌了,连他们自己都气笑了。
他们自己的航母里面,连个厕所都没有,随地大小便,结果沼气引发爆炸,炸没了好几个。
潜水艇下潜不关门,火箭助推器都能安反直接原地爆炸。
发射舰载蛋,在空中螺旋转了好几圈,扭头就把自家船炸了。
阿三家,真刺激啊……
是个人物!
当常峥嵘的声音从广播里响起的时候,侯长青正在巡视车厢。
听到广播里的各种提示,老侯忍不住啧了声,“这老常,肚子里还挺有货。”
但随即又觉得,这未必是老常做的。毕竟俩人一起合作这么久了,也没听老常提起过这种事。
常峥嵘念完稿子,端起胖大海泡菊花润了润喉咙,又看了一下身边的闹钟。
下一站就要到了,不过这趟车目前晚点了半个小时,可以稍后一下再播到站广播。
“老常,”侯长青敲了敲门,“忙呢?”
“我一猜你就得来,”常峥嵘笑着对他招招手,“进来,看看你这个好徒弟又给你弄了什么好东西。”
侯长青看着手里的原稿,嚯了声,“这小崽子,咱们还真是捡着了!”
这席于飞,岁数不大,细眉细眼的,平日里见人三分笑,哄人的话不要钱的往外倒,没想到这肚子里,还真的是有货啊。
常峥嵘又把自己改过的稿子递过去,“我给改了改,这孩子写的东西有点儿不着调,不过内容却相当不错。我看了,提醒的也非常到位。有些老百姓就是这样,别人一套话就恨不得把家底都掏出来,最后被骗的哭都不知道怎么哭。多提醒几遍,估计也会有点儿用。”
有没有用暂时看不出来,但几站之后,席于飞就发现车里不少带娃的妇女以及单独出行的大姑娘小伙子,都变得警惕起来了。
这是个好现象,毕竟拐子大多都是以和蔼可亲的邻家大姐或者大娘的形象出现,先凑近乎,再套话,然后表示帮你看孩子或者帮你找工作,忽悠的一群没见过世面的老百姓昏头涨脑就跟着走了,等发现不对劲儿,跑都没地方跑。
他在稿子里还写了到时候加几个案例,或者播报一些寻找孩子亲人的报道。
不过这些都是需要侯长青以及常峥嵘操心的事,他就不想管了。
大半下午的时候,机动人员上车,两拨人开始交班。
带着机动人员学习了他们这边两头抄包查票模式,那大哥惊道:“哦哦,对了,你们是文明段组。我想起来了,我们这边还让学习你们呢。哎哟,小红旗,真不错。”
“都是我们的师傅领导有功,”席文明笑嘻嘻的,“那成,大哥我们撤了啊,辛苦各位了。”
“什么辛苦不辛苦的,咱们就是做这个的,再说能有你们辛苦?明天下午我们就下车了,你们还得熬着呢。”大哥也挺开心,毕竟是跟文明段组合作,够跟人显摆俩月的了。
席于飞一手茶缸子一手饭盒,喊着云穆清往卧铺那边走。
先是路过普通卧铺,这年头住卧铺的都不是普通人,普通人也买不到卧铺票。一节车厢十一个铺位,一半都没住满。再路过软卧,软卧住的人基本都是领导级别人物了,侯长青会亲自带人在这节车厢巡视。
软卧也只有七八个人,男的基本都穿着干部服,套着军大衣。女人差不多同样打扮,而且多数是齐耳短发,一副干练的样子。这算是目前的时尚单品,人人羡慕的装扮。
不过有个领导带了家属,那女人挺年轻,梳着低马尾,穿着呢子外套。呢子外套里面套了一件鹅黄色毛衣,白衬衣翻领出来,还是个圆领的。
而且这个女的,还擦了口红!
席于飞路过这节车厢,年轻女人正坐在门口的位置哄孩子,声音温温柔柔的,听着不太像北方话,带点儿南方强调。
他多打量了两眼,毕竟这幅打扮在这个年代,实在是太难见到了。
云穆清快走了两步,微不可查的挡住了席于飞的目光,“也不知道晚上吃什么。”
席于飞立马被带偏了思维,“吃什么?有什么吃什么呗,如今大白菜大萝卜上市了,中午就是粉条子炖白菜炒土豆丝和萝卜汤,估计晚上也是这套。”
免费的东西不咋好吃,就算是铁路这样的单位,也不可能顿顿给员工吃肉。不过菜量大管饱,还是很被人羡慕的。
“我包里带了烧鸡……”席于飞凑近云穆清,压低声音,“我娘还炒了肉酱,就装了一罐头瓶,咱俩抹窝头吃。”
感受着耳边温热的呼吸,云穆清微微笑道:“大娘的手艺可真的好,一会儿多给我两勺,是辣酱吗?”
“是辣酱,里面还放了花生米。”席于飞挺开心,“所以咱俩得偷着吃,否则被别人看见,这一瓶子就保不住了。”
车上的人不是没吃过好东西,但大小伙子们喜欢起哄,到时候你一勺我一勺,别说一瓶子,十瓶子都架不住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