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我急切地比划着,试图抓住最后一丝沟通的可能。
可赵鹤州却像是完全无视了我的存在,或者说我的疑问在他眼中根本不值一提。他沉默地下了床,甚至没有再多看我一眼,径直绕过我朝着太子宫的主殿方向走去。
而我身边的护卫立刻上前一步,做出了一个看似恭敬实则不容拒绝的“请”的手势,语气平淡无波:“请您随殿下回宫。”
我被这突如其来的蛮横的囚禁弄得措手不及,完全不懂赵鹤州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厌恶我的是他,如今强行留下我的也是他,但无论何种境地我似乎都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只能在一片茫然和愤怒中,被两名护卫“护送”着跟在他冰冷的身影后,回到了华丽的太子宫。
一回到宫中赵鹤州便直接将自己关进了书房,厚重的门扉在我面前无情合拢。
紧接着太子宫仿佛瞬间变成了风暴的中心,一波波身着不同制服的官员军士内侍行色匆匆地赶来,又面色凝重地快速离去。书房的门开了又关关了又开,低沉的汇报声争论声隐约传出,仿佛所有人都在为那场刚刚平息的宫闱惊变善后,都在围绕着那位刚刚回归的真正的太子殿下运转。
我被无形地排斥在这股激流之外,只能焦灼地等在书房外的走廊里,像一颗被遗忘的尘埃。
我暗暗在心中打定了主意,必须要等他处理完这些事情后再找他好好谈一谈。然而在等待的这段时间里,看着那扇不断开合的门后他冷峻肃穆的侧脸,听着他发号施令时毫无情绪起伏的声音,我原本混乱的心绪反而奇异地平静了下来,并且变得越来越清晰。
我想得很清楚……贺知州和赵鹤州他们虽然共用一具身体,但自始至终和我相爱,会为我痛苦会拼尽一切想要拥抱我的,始终是那个被药物压抑被命运控制却依旧挣扎着想要爱我的赵鹤州,或者说贺知州。
而现在坐在书房里的那个人,这个冷静漠然掌控一切的赵鹤州,他并不爱我。
他或许只是将我视为一件所有物,一个不愿放手的瑕疵品,一个需要被控制的变量,甚至可能只是一个……用来彰显他权力和意志的工具。
他只是一个完美的冰冷的政治产物,是帝国合格的继承人。
从前我想不明白他的那些变化,但如今我知道了忘断的存在,我不会再混淆下去了。
想清楚了留在宫里的只是政治产物赵鹤州而非我的爱人贺知州,我怎么可能还甘心被困在这座华丽的牢笼里?因为留在这里的每一分每一秒对我来说都只会是一种煎熬。
我焦灼地等待着和赵鹤州交流的时机,走廊另一端却传来了脚步声。我抬头一看,竟是知桓和宋燕庭并肩朝书房走来,下意识地便想避开将自己缩进阴影里。
但宋燕庭显然是已经看到了我,他停下脚步语气带着惯常的讥诮:“你怎么还在这儿?”
我嗫嚅着唇不想与他多作纠缠,只好简单比划:“我找殿下有事。”
知桓依旧挂着他那副完美无缺的温柔面具,仿佛地下医院里那个暴露了真实面目的人不是他,微笑着开口:“小予也在等殿下?看来殿下今日确实很繁忙。”
“都闹成这样了,你还想着巴结殿下?”宋燕庭却不依不饶,继续用言语刺我,“真是够有毅力的。”
我早已习惯他的刻薄,默默地低下头,然而没等我做出任何的反应,一个怒气冲冲的声音猛地插了进来:“宋燕庭你他妈再说一遍试试?是谁巴结谁?你以为知予愿意留在这个鬼地方?”
我猛的抬头,看到迟闻急匆匆的朝着我们走来,一副炸毛的模样。
我被迟闻怒气冲冲的模样吓了一跳,赶紧拦住就要冲上去理论的他,生怕他和宋燕庭在这里动起手来,那样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糟。
而不知道从何处冒出来的卫羡舟,也出现在了不远处,此刻正懒洋洋地靠在廊柱上,嘴角噙着那抹令人捉摸不透的笑意一副看好戏的悠闲模样。
宋燕庭似乎对迟闻有些忌惮,被他这么一吼虽然满脸不忿,却也只是咬了咬牙没再吭声。
“走,别理这群疯子,我送你回去!”迟闻一把拉住我的手腕,转身就要带我离开。
可刚刚隐匿在暗处的守卫不知道又从哪里闪现了出来,面无表情地挡住了我们的去路。
“你们想干什么?”迟闻诧异地看着拦住他的守卫,又惊又怒。
领头的守卫对着迟闻微微鞠躬,态度恭敬语气却毫无转圜余地:“迟闻少爷,抱歉……殿下有令,知予先生不得踏出宫门半步,请您不要为难属下。”
迟闻眼中的惊诧几乎要溢出来,他猛地转头看我,甚至顾不上礼节直呼其名:“赵鹤州?他……他想对你做什么?”
一旁的宋燕庭和知桓也露出了意外的神色,显然也没料到是赵鹤州亲自下令不让我走。
我无助地摇了摇头,脸上写满了茫然和苦涩,因为我也不知道赵鹤州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就在这时书房的门吱呀一声打开了,赵鹤州面色依旧苍白,但眼神已经恢复了全部的冷冽和威仪。他微微蹙眉扫了一眼走廊上对峙的几人,抬手的瞬间那两名拦住我们的守卫立刻无声地退开了。
在场的四人,除了卫羡舟只是懒懒地掀了下眼皮,知桓和宋燕庭甚至迟闻,都下意识地收敛了神色恭恭敬敬地行礼。
“好吵。”赵鹤州冷声道,目光最后落在我和迟闻还拉着的手上,眸色似乎沉了沉。
我担心他会迁怒迟闻,急忙上前一步急切地比划着解释:“不关迟闻的事,是我想让他送我回去……”
赵鹤州的目光转向我直接无视了我的手势,重复了他之前的命令,每个字都清晰冰冷不容置疑:“我说过,没有我的允许你哪儿也不许去。”
我呆呆地看着他心中充满了荒谬和不解,终于忍不住用手势问出了那个盘旋已久的问题:“为什么?”
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那双漆黑的眼眸里似乎闪过一抹极其复杂意味不明的光,有审视有算计或许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别的什么。
良久之后,就在我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他才缓缓开口,声音平静无波:“因为……”他顿了顿,垂下眼眸的瞬间淡淡地吐出四个字:“你还有用。”
作者有话说:
又是深夜更新!晚安~
第82章 为什么死的不是你?
迟闻似乎被赵鹤州那句冰冷而物化的“你还有用”彻底激怒了,他猛地抬起头眼中燃着怒火,几乎忘了身份尊卑质问道:“太子殿下,您这是什么意思?知予他不是工具!”
赵鹤州并没有直接回答迟闻的质问,他甚至没有再看迟闻,只是目光淡漠地扫过我然后才将视线重新投向迟闻:“我想,迟军长给你安排的事情你应该没有忘吧?”
咋熬鹤州轻飘飘地搬出了迟闻的父亲,那位第三区权势煊赫的军长。迟闻的身体猛地一僵,紧握的拳头因为极力克制而微微颤抖,他像是被无形的缰绳勒住屈辱和不甘几乎要从他身上溢出来,最终极其艰难地微微低首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是。”
可就在这剑拔弩张气氛凝滞的时刻,一声不合时宜的轻笑突然响起打破了僵局。
“噗。”
是卫羡舟……他仿佛觉得眼前这一幕极其有趣,脸上挂着玩味的笑容慢悠悠地从廊柱边走了过来。他径直走到赵鹤州身边,姿态甚至带着几分熟稔的亲昵非常自然地叫了一声:“表哥……”他语调轻松仿佛在聊家常,“你看……我可是完完整整听你的吩咐,把你家这个小Omega保护得好好的,一根头发都没少,这下你总该放心了吧?”
此话一出空气瞬间凝固了,赵鹤州的脸色几不可查地一变,虽然极力维持着平静,但眉宇间骤然凝聚起一丝冰冷的怒意和极深的审视。
卫羡舟显然不知道“忘断”的事情,更不知道之前那个联系他让他保护我的是挣扎求存的贺知州,而不是眼前这个冷酷无情的太子殿下。
赵鹤州的目光在卫羡舟那张玩世不恭的脸上停留了一瞬,眸底深处翻涌着冰冷的怒意,但他很快压制住了所有情绪,极其巧妙地回避了卫羡舟的问题,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仿佛那只是一句无足轻重的闲话,转而用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对卫羡舟冷声道:“近期帝都事务繁杂,你先不必急着回第四区了,暂且留下做一些扫尾的工作。”
接到命令的卫羡舟脸上那副嬉笑懒散的模样立刻收了起来,换上了一副难得严肃正经的神色,微微躬身应承得干脆利落:“是,殿下。”
我不知道他们之间还有什么事情需要一起处理,更不清楚这所谓的扫尾工作是否与我有关,但此刻这些都不重要了,我只想离开这里,立刻马上。
可眼前的情况却让我寸步难行,赵鹤州刚刚才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强硬地宣布不准我离开,如果我现在立刻再次提出要走无异于当面挑战他的权威,只会让情况变得更糟,甚至可能连累一心帮我的迟闻。
我只能将所有的委屈愤怒和不解死死咽回肚子里,像哑巴吃了黄连有苦说不出。我低下头避开所有人投来的各怀心思的目光,感觉自己像一只被无形丝线捆缚的蝴蝶,被困在这座金色的牢笼里挣扎不得。
赵鹤州没有再给我们更多交谈的机会,他淡漠地扫了一眼在场众人,随即对知桓和宋燕庭示意了一下,转身便带着他们重新回到了书房。
厚重的门再次隔绝了内外,走廊里暂时只剩下我和迟闻,以及那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卫羡舟。
迟闻看着书房紧闭的门眉头紧锁,他用力握了握我的手压低声音坚定地安慰道:“知予你别急,也别怕……给我点时间想办法,到时候肯定送你出去的。”
我知道他是真心想帮我,但我轻轻地摇了摇头,对他露出了一个宽慰的笑容,用眼神和手势急切地表达着我对他的担忧。
我太了解赵鹤州了,他做出的决定尤其是这种当着众人面宣布的命令,绝不会因为任何人的求情或小动作而轻易改变,迟闻如果强行插手极有可能触怒赵鹤州,我不能连累他。
我看着迟闻依旧担忧和不忿的眼神,用手语缓慢而坚定地比划着:“我会自己想办法的,我会找机会单独和赵鹤州谈一谈……我会和他说清楚的。”
虽然我也不知道面对那个冰冷的太子殿下,我的“说清楚”能有多少分量,但至少这是目前我能想到的最不牵连他人的方法了。
迟闻还有军务要处理,但在我的再三拒绝下还是坚持亲自将我送回了住处,然后匆匆离开了。只是没想到卫羡舟竟然像个甩不掉的跟屁虫似的,懒洋洋地跟在了迟闻身后,而迟闻则完全把他当成了透明空气,无视得彻底。
房间里只剩下我一个人,我坐在沙发上心乱如麻,打定主意无论如何也要等到赵鹤州忙完,必须找他当面说清楚。
等待的时间漫长而煎熬,窗外的天色渐渐暗沉下来,宫灯次第亮起。我不知道具体过了多久,精神上的疲惫和身体的虚弱最终战胜了意志,我靠在柔软的沙发扶手上不知不觉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直到一种强烈被注视的感觉让我猛地从浅眠中惊醒,我倏地睁开眼只见赵鹤州就坐在不远处的一张单人沙发上,正一动不动目不转睛地盯着我看。
昏暗的光线下他的眼神幽深难辨,不知道已经这样看了多久。我被这无声的凝视吓得瞬间清醒,慌忙在沙发上坐直了身体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
我眨了眨眼试图看清他此刻的神情,却见赵鹤州脸上并没有明显的怒意,反而像是……带着一丝探究,他见我醒了朝我招了招手,动作自然得仿佛我们还是从前那样,示意我过去到他身边。
可是这次我却握紧了拳头坚定地摇了摇头,身体像钉在了沙发上一样纹丝不动。
他看着我这副明显抗拒的样子微微眯起了眼睛,似乎对我的“不听话”感到十分诧异和不悦,转而开口带着命令的口吻:“过来。”
我依旧没有动而是快速的打开光脑,指尖带着微颤在上面写下我的坚持:“我要回家。”
他冷冷地看着光屏上的字下颌线似乎绷紧了些,湛蓝色的双眸中开始积聚风暴像是在极力压抑着怒火。
我不管不顾地继续写着,试图和他讲道理:“你不能把我关在这里,我们已经没有关系了,我要回今宜……”
话还没写完,他猛地厉声打断:“够了!”
那声音如同冰裂吓得我猛地一抖,全息投影瞬间暗了下去。
只见赵鹤州缓缓站起身一步步走到沙发边,巨大的阴影笼罩下来,他不由分说地用力握住我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我的骨头,他俯下身仔仔细细地盯着我的脸看,那目光像是审视一个陌生人。
我被他看得浑身发毛,别过脸想要避开他极具压迫感的视线,他却一把捏住我的下巴,强迫我转过头面对他:“谁准你躲了?”
Alpha和Omega之间巨大的实力悬殊在此刻显露无疑,我根本无力反抗他的钳制,被他逼得红了眼圈泪水也跟着在眼眶里打转。
他看到我这副样子竟轻笑了一声,那笑声里听不出什么温度,紧接着他低下头似乎就要不管不顾地吻下来。
我下意识地猛地偏头躲闪开,这个躲避的动作似乎完全是出于本能。因为我清楚的明白眼前这个人对我来说已经不再是那个我心心念念的赵鹤州了,他是一个占据了我爱人身躯的冷漠的陌生人,我自始至终爱的只有那个被“忘断”压抑着却拼尽全力爱我的灵魂。
我的举动显然彻底激怒了赵鹤州,他眼中最后一丝平静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冒犯的阴沉怒意,他一只手粗暴地将我的双手反剪轻而易举地举过头顶牢牢禁锢住,另一只手则捏紧我的下巴,完全是一副要强行征服不容反抗的姿态。
“不要……”极度的恐惧和抗拒似乎冲破了喉咙的阻滞,我沙哑着破碎地吐出了两个几乎失声的音节。
赵鹤州的动作猛地一顿,捏着我下巴的手力道松了些许。他微微一愣看着我这副狼狈不堪却依旧奋力反抗的样子,眼中掠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
最终那情绪化为了一种近乎刻薄的嘲讽,他盯着我一字一句清晰地问道:“知予,你这副样子……究竟有什么值得喜欢的?”
有什么值得喜欢的……他这句冰冷的质问到底是在问我,还是在问那个努力爱着我的此刻却被他压制下去的他自己?
“你放开……”我趁着他愣神的间隙,用尽全身力气挣扎起来,手腕被箍得生疼也顾不上了。
但赵鹤州根本不管我的反抗,他被我那句“不要”和此刻的挣扎彻底激怒了,他猛地低下头带着一种惩罚性的粗暴,狠狠地吻了下来。
那不是爱意的亲吻,而是掠夺是征服是标记所有权的行为,冰冷的嘴唇碾磨着我的带来一阵刺痛。眼泪瞬间决堤顺着眼角滑落浸湿了鬓角,我害怕得浑身剧烈颤抖起来,像秋风中的落叶失神地望着天花板上繁复华丽的花纹,灵魂仿佛抽离了身体只剩下无尽的屈辱和冰冷。
赵鹤州似乎感觉到了我身体的僵硬和死寂,他停下动作微微抬起头恶狠狠地盯着我,说出口的话充满了讥讽和怒火:“怎么?现在要守身如玉了?”
“为什么……”我颤抖着声音几乎泣不成声,破碎的音节从喉咙里艰难地挤出来,“为什么……”
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你根本就不是那个和我相爱的人,为什么用他的身体来折磨我?为什么就是不能放我走呢?
“他就那么好?”赵鹤州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几乎扭曲的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妒忌和愤怒。
他和我都心知肚明,这个“他”指的是谁。
我倔强地别过头咬紧下唇拒绝回答,但却在心里疯狂地呐喊:是!他比你好千倍!万倍!他永远不会这样伤害我!
“知予!”赵鹤州最无法容忍的就是我的沉默和反抗,这仿佛是对他权威的最大挑衅,他猛地捏住我的脸颊,强迫我转过脸与他对视。
我流着眼泪看着近在咫尺的这张脸,明明是赵鹤州的轮廓赵鹤州的眉眼,但眼神里的冰冷暴戾和占有欲却如此可怕,我从前怎么会天真地以为只是赵鹤州单纯地变了心?
积压了数日的痛苦绝望愤怒和不甘在这一刻轰然爆发,“是!”我沙哑着嗓子,用尽全身力气厉声尖叫起来,尽管声音破碎得不成样子,喉咙里瞬间弥漫开一股血腥味,但我依旧呐喊着:“他比你好千倍!万倍!为什么不是你去死!为什么要让他沉睡!为什么不是你消失!!”
我仿佛看到赵鹤州脸上那冰冷的面具骤然碎裂,一丝清晰的难以置信的受伤表情一闪而过,甚至在他眼底深处掠过了一抹极快极深的痛苦。
但下一秒那丝脆弱就被更深的阴鸷和疯狂所覆盖,他竟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里充满了残忍的快意和一种病态的占有欲。
“很可惜……”他凑近我嘴唇几乎贴着我的耳朵,用最轻柔却又最恶毒的语气宣告,“死的是他,消失的是他。”
“而现在,以及以后……”他的手指用力摩挲着我下巴上被捏红的皮肤,眼神偏执而冰冷,“你只能面对我。”
极致的愤怒和屈辱之下我几乎失去了理智,看着他那张近在咫尺的带着残忍笑意的脸,听着他宣告着自己的“死亡”,我猛地低下头对准他死死钳制着我下巴的那只手腕,狠狠地咬了下去。
我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牙齿深深地嵌入他的皮肉仿佛要咬断他的骨头,很快一股温热的带着浓重铁锈味的液体渗入我的口中……是他的血。
那血腥味刺激着我的感官让我胃里一阵翻搅,但我没有松口反而咬得更紧,仿佛这是我能做出的唯一的反抗。
可赵鹤州的没有痛呼没有甩开,甚至连肌肉都没有绷紧一下。他只是微微垂下眼睫,用那种极度冷漠却仿佛又带着受伤的目光,看着自己手腕上正在流血的新鲜齿痕,看着我用尽全力撕咬他的模样。
那眼神平静得可怕,仿佛这具身体根本不是他的,他像是感觉不到丝毫疼痛,又或者……这点皮肉之苦与他内心那些更庞大更冰冷的东西相比,根本不值一提。
作者有话说:
第83章 赵鹤州
我松开了口,牙齿间还残留着他血液的铁锈,一丝鲜红顺着我的唇角滑落,滴在我白色的衣襟上晕开一小团刺目的痕迹。
我怔怔地看着赵鹤州手腕上那个清晰的正在汩汩冒血的齿痕,心神微动一股奇异的感觉掠过心头,眼前的赵鹤州似乎……和从前那个只会用冰冷和厌恶对待我的太子殿下也有些不一样了,可具体是哪里不同我说不上来,只是一种模糊的直觉。
赵鹤州松开了对我的钳制,甚至没有去看那流血的手腕,只是默然地走到一旁的沙发上坐下,微微低垂着头,额前的碎发遮住了他的眼睛让人看不清他此刻的神情。
鲜血从他手腕的伤口处不断往外涌,顺着他苍白的手指一滴滴落在昂贵的地毯上迅速渗透进去,形成一朵朵不断蔓延的暗红色的花。
他就那样坐着仿佛感觉不到疼痛,也毫不在意那正在流失的血液,周身笼罩着一种近乎自毁般的漠然。
我原本满心的愤怒和委屈,可在看到他那副任由鲜血流淌的模样时,奇异地被一种更复杂的情绪取代,我终究……对着这张脸无法眼睁睁看着不管。
我默默地站起身理了理被弄乱的衣服,转身去找来了医药箱。
我蹲在赵鹤州的身前打开箱子,拿出消毒药水和纱布,柔和的灯光从上方洒下照亮了他低垂的侧脸,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削弱了他平日里的凌厉和冰冷。在这样安静的光线下,我竟从他紧绷的下颌线和沉默的姿态里,读出了一丝丝难以言喻的……落寞。
一种深切的仿佛与整个世界都隔绝开来的孤独感,无声地从他身上弥漫开来。
这一刻他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冷酷无情的太子殿下,更像是一个被困在自身命运囚笼里的疲惫而孤独的灵魂。
我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翻涌的复杂情绪,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想要替他处理那道我自己造成的狰狞伤口。
柔软的酒精棉轻轻擦拭过赵鹤州手腕上狰狞的齿痕,刺鼻的消毒水气味混合着血腥味在空气中弥漫开来,鲜红的血液很快将白色的棉絮浸透,我换了一块又一块,直到伤口不再大量渗血,才用干净的纱布仔细地在他手腕上缠绕。
一圈,两圈……洁白的纱布逐渐覆盖了那抹刺目的红,也仿佛暂时遮掩了刚才那场的冲突和伤害。
我低着头专注地打着结,动作尽可能的轻柔,替他包扎好伤口后我收拾着医药箱里的残局,手上的动作很轻,可张口却打破了室内的寂静:“赵鹤州……”我垂着眸不敢看他的眼睛,“你让我回去吧。”
房间里陷入了一阵漫长的令人窒息的沉静,我只能听到自己有些过快的心跳声和两人轻微的呼吸声。
良久赵鹤州都没有说话,我忍不住抬起头想从他的表情里捕捉到一丝一毫的回应,却猝不及防地撞进他一动不动凝视着我的目光里。那眼神极其复杂,不再是全然的冰冷,里面似乎翻滚着许多我看不懂的情绪,探究、困惑、一丝残留的怒意,或许还有别的什么深藏在冰层之下。
我的心猛地一跳,我不想透过他去看别人,我拼命告诉自己眼前这个就是假的赵鹤州,是那个伤害我囚禁我的太子。
可是……在这一刻,看着他沉默的带着某种难以言喻神情的注视,看着他手腕上被我亲手包扎好的白色纱布,恍惚间我仿佛又分不清了。
分不清眼前的人到底是谁,是冷酷的太子赵鹤州?还是那个被压抑的痛苦的深爱着我的贺知州?
他们终归是共用着同一具身体源自同一个灵魂,只是被那该死的药物被残酷的命运,硬生生地残忍地撕裂成了两个看似独立的存在。
这种界限的模糊让我感到一阵恐慌和深深的无力感,我害怕自己会心软,害怕自己会因为这偶尔流露出的或许是错觉的相似而动摇。
我匆匆低下头避开了他的视线,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医药箱的提手。
“不可能。”冷不丁地赵鹤州突然开口,声音低沉而斩钉截铁没有丝毫转圜的余地。他紧紧地盯着我那眼神深邃得可怕,里面翻涌着一种我无法理解近乎偏执的占有欲,仿佛我不是一个他想驱逐的麻烦,而是他濒死时抓住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到死也不会放手。
我强压住心中涌起的不悦和失望,站起身与他拉开一点距离,执拗地追问:“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