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念安慰:“小青脾气很差,但本质不坏,等他冷静下来,会理解你的苦心。这时候,最好是让他自己好好想想。”
“哎,只能先这样了。”白素贞无奈道。
冷泉在飞来峰西麓,灵隐寺背后林中隐蔽处。
一涌天然泉水沿着水道往下不远便有一处较高的地势落差,形成了足足三米高的瀑流。因此,这里又是僧人极佳的苦行圣地,常有比丘来此冷浴净身,打坐修禅。
今日腊八,灵隐寺有施粥活动,纪念佛祖释迦牟尼成道前牧女献乳糜。僧人虔诚礼佛,并没有空闲来此苦行。
法海在瀑流下静坐了好一会儿,任由冰洁的泉水击打着他的全身。郁结的热气终于是消退不少,但魅合丹效果强劲,他仍浑身发红。他运力,试图将这股热气逼出,也许是过于勉强,损伤到了经脉。他胸口一痛,吐出一口鲜血来,将清澈的泉水瞬间染红。
“师父!”刘贤惊呼了一声,赶紧跑过去扶住和尚。
之前刘贤听了和尚的建议,拿着佛珠去灵隐寺找住持法璿大师。大师果然将他收为俗家弟子,让他在灵隐寺听经修佛。他有空便往灵隐寺跑,心意相当虔诚。
今日他本在寺中参与施粥活动,但井水竟然因结冰而难以打出,于是便要派人去山上打泉水。僧人们还有别的事情要忙,刘贤便自告奋勇挑起扁担上山。
没想到,他在泉水处竟然见到了宜年小师父在瀑流下修行。他不便打扰,一直静立在旁。
小师父突然面色痛苦,吐出一口鲜血。刘贤大惊,抛下扁担冲进水中。
法海抬头发现是刘贤,见他已初步具备佛家弟子的风范,甚感欣慰。
他道:“阿贤莫急,我已将污浊气息逼出,无碍。只是我这口血污染了冷泉,切不可打回去。只能麻烦你再往高处,于源头取水。”
取水什么的对刘贤来说已经不重要,现在他只担心小师父的身体情况。他将小师父扶到岸上,脱了自己的外衣给小师父披上。
他知道自己不便询问缘由,只能说:“师父法力高深,大隐于市。特意来冷泉滝行,竟吐出心口精血,想必是修行有阻。弟子冒犯,但若是师父有能用得上弟子的地方,必将全力相助。”
“善哉善哉……”法海对刘贤感激,双手执礼,“谢阿贤好意,但修行乃个人之事,旁人再有心,也莫能助。你且忙去,不必管我。”
他将身上的衣服脱下,还给刘贤。
刘贤却突然跪下,朝和尚行礼,道:“阿年师父,若不是遇见您,刘贤便不能得机缘入佛道。您于我,如父母于子,无以为报。如今师父有困苦,弟子无法袖手旁观。”
“阿贤……”
刘贤从怀中掏出了十二佛珠,还予和尚,又说:“当时我向法璿大师出示此佛珠,他并未收下,而是令我保管,嘱咐我说机缘到时定有归处。这本就是师父的东西,如今便由刘贤物归原主。”
十二佛珠最初来自天竺,法海所得由灵祐禅师赠予。
十二佛珠代表的是“十二因缘”,源自佛教基本教义,关联生命的起源和因果,包括无明、行、识、名色、六入、触、受、爱、取、有、生、老死。它们彼此成为条件或因果联系,构成涉历过去、现在和未来三世的总的因果循环链条。
如今,法海又拿回了佛珠,可算是印证了一个极微小的循回。
“我佛慈悲……”他将佛珠握在手里,心中的躁动立即平缓,所有的不安和惊惶都成为过去。
刘贤见状,也舒出一口气,说:“阿年师父,我从未向法璿大师提过您。后来也没再去茶铺与您见面,如今在此相逢,便是因缘。虽修行时日不多,但我已有了明悟。我现在……对当日的事情已经清晰了。”
法海抬起眼,见刘贤表情坚定。
“我本以为一切皆是幻想,但后来细想,并非如此。小青姑娘,不,他应是男子,或者说,他是男妖怪。”刘贤说得笃定,“是的,他应是妖怪。”
法海没想到刘贤修佛这么快就有所成,不仅入门,还回首往昔发现了真相。
出家人戒妄语,法海并未否认,问:“你可曾告诉过别人?”
“未曾。”刘贤摇头,表情犹豫,“若小青真是妖怪,那他姐姐白素贞也可能是妖。我听闻白府将在后日婚宴,人与妖将行婚配。若真是如此,实在有违天伦。我本想告知法璿大师,但无凭无据,又怕是误会一场。阿年师父,如果他们真是妖怪,您能告诉我该怎么办吗?”
法海叹了一口气。若是在现世,他做的选择可能会与之前如出一辙,他会拆散这对怨侣,将白蛇压在雷峰塔下。
即使在俗世轮回中,这里的因果与外界隔离,但法海还是不愿意违背本心,他做不出欺骗、引导和利用的事。
他向人弘的必然是正法,道:“人妖殊途,断然是不能结合,否则必将遭受天谴,殃及无辜。若真是妖类堕魔祸人,当镇压、净化、放逐,使其于人无害。”
刘贤抬头,正想要追问细节,天上却闪过一道光,然后便是一震响雷。他被吓得蜷缩在地上,只觉得浑身发冷。
他趴在地上回头看,见到一个长相与小青极相似的冷峻男子从林中步出。青黑遍布,如妖如魅。
“阿年……还是说,该叫你法海?”男子的声音如寒冰冷窖,令泉水的表面瞬间冰冻,“果然,你一直都是骗我的吗?”
刘贤终于看清了来者的脸,脑子只留下一个想法——
原来,小青真的是妖怪。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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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也没有抽象
法海从来不觉得自己骗过玉青,他所说的都是真话。
在玉青出现之后,法海一个手刀将趴在地上的刘贤打晕,然后将其抛进了远处的林中。
面对步步逼近的蛇妖,法海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
玉青本来担心和尚的情况,急急忙忙赶来,却听到和尚与刘贤的对话。他才意识到,原来对和尚来说,他不过是一只需要被镇压、净化、放逐的妖。
曾经那些相拥嬉笑的画面,仿佛是他白日发梦的幻觉。
其实不止这一次,和尚多次提到过人妖殊途,但他却被两人越来越亲密的状态麻痹心智,忽略了彼此间不可逾越的鸿沟。
说爱他的是和尚,说要娶他的也是和尚,但说要镇压、净化、放逐他的还是和尚。
大脑深处被尘封的某些记忆开始变得清晰,玉青想起一开始和尚自称的法号——法海。
他抑制不住颤抖,呼吸急促,胸口起伏,像是被本能所驱动一样,他将妖力集中于掌心,狂风令泉水掀起了浪花。
那些浪花在冰冻之力的作用下瞬间凝结成冰,冰锥的尖端向着法海的方向急速刺去。
法海立即察觉玉青的状态出现了异常,如今的玉青与俗世轮回中的玉青有了不再重合的部分。
法海手持佛珠,双手合十,念诵经文,以自身为球心形成了一个金色的护盾,将攻来的冰锥阻挡。
他额上冒出无数细微的汗珠,到底是有些吃力,心道此等妖力必不是四阶炼体小妖能施用。
但另一方面,法海心中也不由得舒出一口气,因为这表明了玉青在此轮回外的记忆有了复苏的迹象。
法海为此感到高兴,若记忆恢复,那玉青便不会为此世之事而伤;但法海又有另外的担忧,玉青对他的误解颇深,若记忆恢复,今后他们还能不能如之前亲近便是两说。
所以,他试探询问:“玉青,若你非堕魔祸人的妖类,行正道者自不畏他人舌尔,你又何必对我生气?”
和尚本刚刚才驱散些许体内的情/药,还虚弱着,话语间不如往日的气势。玉青只当他是心虚,气得横眉,拔出长剑直击而去。
金色的虚幻的碎片散落一地,玉青令和尚的赤脚被冰霜冻住,如一阵风般飞扑。
法海反应极快,他单手结印,脚下的冰立即碎掉,然后点地而起,连连后退。最后他不得不立在在瀑流旁的矮崖,避开了玉青的连环出击。
玉青见自己的攻势被和尚化解,并没有卸力,警惕地握住剑柄。
他面色相当难看,抑制着自己即将喷薄的情绪,近乎是低吼:“生气?我被你骗得好惨我能不生气?!我现在越想越不对,从一开始就不对。你跟踪我、监视我,以下流龌龊的理由接近我。后来跟我相亲,说要娶我,这些都是为了什么?
“你说你喜欢我,说你爱我。你以为我傻吗我会相信?!法海……对了,你说过你是法海……我想起来了,法海这个名字好熟悉,就是那个四处捉妖的和尚对吧?你接近我的目的,是不是为了捉住我还有我姐姐?”
除此之外,还有更多更多他说不出口的事情,记忆如洪流将他席卷,让他分辨不出哪些是真哪些是假。
法海没想到玉青这么生气,记忆却只是恢复了浅显的部分。他略皱起眉头,手中的佛珠拨到了名为“爱”的这一颗。
“爱”即是贪爱,对愉悦感受的贪和对不愉悦感受的厌,能将欲望和自我放大,随后便会由于得到或得不到而产生痴迷、嗔恨,引发烦恼苦果。众生流转生死、承受无尽痛苦,皆是由“爱”而起。
因此,法海对玉青表白的爱,他自认从不是贪爱,而是慈悲。
“我确实也叫法海,我之前是捉过很多妖。玉青,我接近你,并不是……”
法海的话还没有说完,玉青的进攻再起袭来。
他伸剑直刺和尚面门,咬着后槽牙:“果然!你都是骗我!”
法海堪堪避开,在玉青连续不断的攻击下迅捷闪身,没有任何反击。他在滑下的落石和飞扬的尘土中匆忙解释:“我不是,我没有。”
“死秃驴,你纳命来!”
别看玉青进攻猛烈,但都破绽百出。他极力忍着泪水,心中思绪万千,被欺骗的感觉让他握剑的手发抖。
法海一下抓住他的手腕,竟将长剑夺了过来往崖上一震将其断作两半。这本就是普通的剑,自不堪一击。玉青心绪不平,有了妖化迹象,竖瞳利齿再度向和尚进攻。
法海只得往瀑流的位置后退,让冷泉水浇了玉青一头,试图让他清醒。但玉青控制不住自己,动作间伤到和尚,使他落出几滴血珠浸染在泉水中。
“……刘贤打水这么久了还不回来?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
“会不会是迷路?我们去冷泉附近看看……”
法海敏锐听到远处几个比丘的说话声,他知道不能再跟玉青缠斗,若是被灵隐寺的人发现,这对蛇妖姐弟免不得与之前同样凄惨的下场。
他将手上的佛珠扔到岸边,转身揽住玉青的腰,一头往水里扎。
他记得这处水潭底下有连通山体的洞穴,以前曾是高僧闭关之地,后来由于水势上涨便废弃了。
玉青拼命挣扎,将和尚前胸后背伤得痕迹遍布。
“玉青,休要胡闹,你也听到有人往这边来。难道你想被看到我们这个样子?”
两个和尚往泉水处走,果真发现了林中躺倒的刘贤。
“阿贤?你没事吧?出了什么事?”
刘贤被拍打双颊,终于清醒。他回头未见小师父和小青,心中有了判断。他解释道:“我……我体质不佳,晕过去了,多亏二位。”
“看来你得好好在寺中勤学苦练,增强体质。”
两个和尚到泉边去拿扁担和水桶,其中一个和尚发现了岸边的佛珠。刘贤赶紧将其拿回,道:“是我遗落的。”
他们要在泉中打水,刘贤赶紧阻止:“我见有白鹤往高处,想必源头处泉水洁净。不如我们往上,取最清纯之水。”
“甚好。”两个和尚点头称是。
另一边,玉青任由和尚带着他从山体内部的溶洞中冒了头。
溶洞内漆黑无比,仅有玉青的绿眼睛在发光。法海仍抱着他不放手,本已经被逼出去的热气又有了复苏的征象。
“滚!”玉青把他往旁边踢。
法海滚了两圈站起来,心里叹息。他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在黑暗中摸索,摸到了陈旧的桌台,用法力将只剩极短一截的蜡烛点燃。
烛光幽幽,一僧一蛇沉默无言。
这里以前是高僧闭关修行的地方,还残留了一些人类居住的痕迹,但大部分物件已残破不堪,正如他们两人之间难以言说的关系。
不久前还缠绵悱恻、难舍难分,此刻却相背而立。
法海在那积灰的蒲团上坐下,沉默良久,才对着玉青僵硬的背影问道:“小青,你愿意听我解释吗?”
“解释……你要解释什么?”玉青将自己隐藏在烛光照不到的黑暗中,不肯直面和尚。
刚刚两人缠斗,虽然和尚只守不攻,但胜负明显。即使玉青的阶位到了通灵,也不可能占据上风。也许,他要到了入境或化劫,才有能与和尚一战之力。
无论如何,他确实是失败了,他打不过和尚。
“你疑我骗你。”法海身上的水滴落,将蒲团、破布打湿,混着他皮肤上破出的微少鲜血。
冬季溶洞静谧,但此等鲜甜香味仍刺激到了沉睡其中的嗜血者。野兽在暗处蛰伏,贪婪的视线逡巡往返。
“我没有骗你,我说过想娶你,与你厮守,皆是真心。”法海垂下眼眸,在述说的同时也在审视,“但我对刘贤所说,人妖殊途不能结合,否则必将遭受天谴,殃及无辜,也是我真心认为。”
玉青这才回头,看向和尚。
他浑身湿透,上身不着一物,满布血痕。情/药的热气还未完全消退,令他散发着一股令妖痴迷的香味来。
若是之前,玉青肯定会被迷得失了心智,听信和尚的辩解,与他重修旧好。但现在,很多事情不一样了。
“是吗?”玉青情绪平静,语气冷淡。
法海继续解释:“玉青,出家人不打诳语,我从未说过一句谎话。再者,若我是为了捉妖而接近你,又何必骗你?以你我的差距,我捉你何须费这般功夫?便是你姐姐也好,白素贞妖力再高,我也不是对付不了,何须哄你这小小蛇妖?”
这一番话伤害不大,侮辱性极大,玉青差点又要生气。他没想到和尚竟如此看轻他,他好歹,他好歹也是东海……
法海见玉青拧眉,便从蒲团上起身,走近了两步,放柔声音:“玉青,我是真心爱你,你能不能信我这一次?”
“信你?”玉青内心略微动摇,却不肯放软态度,他仍冷脸哼气,“你不是要修为进益、层层往上?你不是要捉妖除魔,将混迹人间的妖类镇压、净化、放逐?我们妖类成为伴侣无需人类婚姻俗礼,灵肉结合许誓后便是生生世世。你都中了情/药,却不愿意给我,竟好意思说是真心!”
法海深知此时若是不能解除误会,两人怕越行越远。他沉声问:“玉青,你要我怎么做?”
洞中有风,将烛光吹得摇曳,竟使得玉青的心也跟着颤动。
他察觉到了黑暗中的觊觎者,用竖瞳利齿反过来释放威胁的信号。他转身抓住和尚的肩膀,让风变得猛烈而将烛火吹灭。
瞬间,他将和尚拉入了黑暗中,咬着牙说:
“我要你,法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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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蛇想要,小蛇得到,噢耶。
哎,由于没有营养液,我即将枯萎,我枯萎了之后世界就暗淡了,宇宙就错乱了,时空就乱七八糟了,到时候你就没有营养液了,你想给外面的文倒营养液的时候就会发觉眼前一黑你穿越到了洪荒远古,你没有了现代高科技,你要跟元谋人一起重新发展历史,你成为了人类的祖先,但是人类怎么会有祖先呢,人类是不可能有祖先的,因为祖先只是一个概念,是一个虚幻的认知,由此得出人类不存在,所以一切都毁灭了
湿冷, 黑暗。
法海第一次有了某种不安的感觉,然后才在恍惚中记起自己并不是法海。他只是一个体验者,一个数据收集者。
玉青的吻与白日时候那种缠绵黏腻不同, 在黑暗中似乎带着许多压抑难耐的暴虐,让法海觉得口腔刺痛、难以呼吸。
所以他没有动, 由始至终任由玉青对他做任何事。
他被推倒在冷硬的溶洞地面, 硌得背部发疼,但到底没有那么燥热了。他分不清那由内而外的热量是源于情/药还是产于自身, 只能感觉到许多郁结的痛苦通过与玉青冰冷肌肤的接触而散去。
他看不到玉青的脸,只能通过蛇妖强烈的情绪和粗暴的动作感觉到兽性的释放。
他被咬得出了血, 却仍情难自抑。
法海的思绪飘飘忽忽,终于有了某种实感——原来,爱/欲中的痛苦才是最接近极致欢愉的部分。以往他与玉青的痴缠和戏耍,都显得无关紧要和微不足道。
他们紧紧缠绕的沉沦氛围似乎挑动了觊觎者的神经,那只刚刚从沉睡中清醒的蝙蝠竟大胆地飞来。
玉青本压制着自己,此时再不能忍。
“滚!”他吼着让蝙蝠滚,但蛇尾却翘过去直接将蝙蝠卷起,用力将其断成两半。
恶臭的腥味随着血珠溅在法海的脸上,他终于适应了黑暗, 能够模糊看见玉青的脸。
蛇妖的脸妖魅邪异, 竖瞳的掠食者从未见目光从他脸上移开。法海只觉得自己心跳如雷,替那殒命的可怜者道了声:“阿弥陀佛, 善哉善哉……”
玉青语气中却带着不悦:“我杀了生, 跟你有什么关系?”
然后法海的嘴便又被堵住,让他尝到了铁锈般的血味,也不知是自己的血还是那无辜蝙蝠精溅过来的血。
玉青的情绪因一只蝙蝠的死而逐渐高涨,含着和尚的唇低吼:“是我杀了生, 为何你要歉疚、困扰?!你心跳这么快,是因为我,还是因为那只蝙蝠?!”
他啃咬着,令和尚的唇红肿不已,如绽开的芍药花瓣。既然思绪如麻,玉青便依据本能行事。和尚没有反抗,他为所欲为,行心中之欲,发泄积压的痛苦。
玉青从未想过,这种事情会让他痛苦。
“玉青。”法海没有将心思放在别处,伸手将玉青的侧脸捧在掌心。在黑暗中,他看不清晰,但仍面目和善、慈悲,他待玉青,如他待芸芸众生中的所有顽童、孽子。
他说:“你看着我,只看着我。”
玉青的目光本来就没有离开过,现在更加是当这世上只有他一人。
蛇妖的心跳频率通常很低,静息时不过半响才一两次。他们的血是冷的,眼神是冰的,对热量的感知比对颜色的感知更加敏锐,所以能够在绝对的黑暗中通过热感而捕捉猎物。
法海身上无穷无尽的热量,是玉青从未见过的。他曾以为,太阳是这世上最炽热的存在,现在发现他身下的这个和尚才是。
这样的热量甚至能带动他也开始心跳频率加快,让他头脑发昏。
唇齿间啧啧的水声让寒冷的洞穴变得暧昧热烈,玉青正欲进一步使出他掩藏许久的两道利刃,却感受到了和尚环着他的手有些僵硬和推拒。
他皱了眉头,恨意起了,道:“我说过,是我强迫你,我是要你,便不能算是你破戒。你若还是不肯,那我只能当你是骗我,此生你我便不两立,我绝不会放过你!”
和尚听到他的威胁,却摇了头。
法海的手指在玉青的五官轻抚,于俗世轮回中有了新的顿悟,觉不虚此行。
他笑了起来,解释说:“一切众生从无始际,由有种种恩爱贪欲,故有轮回。若诸世界一切种性,卵生、胎生、湿生、化生,皆因淫/欲而正性命,当知轮回爱为根本。[1]
“玉青,我爱你,我知道,你也爱我。你我交融,乃正道也。”
白素贞本还有许多事要办,不到两日便是她与许仙的婚礼,但她却在院子里枯等至深夜,无心筹备婚礼琐事。
“不是派了人去灵隐寺那边打听,说了今日未发生什么事,你自不必担心玉青安危。他又不是无知小蛇,还有高僧与他因缘纠葛,断是没有意外。”离念安慰白素贞。
白素贞却放不下心,道:“我这弟弟脾性大,到人间日少,行事张扬。若不是我们姐弟情谊深,我断不会带他来杭州。我独自报恩已是冒着风险,若是连累了他,我如何向东海仙君交代?”
离念知道白素贞之前去东海有不凡经历,并没有细问过,现在听到白素贞提到仙君,正想要问,却见院子里飞来一道蛇影。
“玉青!”白素贞站起身,往那影子处去。
玉青离开溶洞后,在西湖边上沉静了好一段时间,才鼓足勇气回了白府。他见到白素贞如往昔般的样子,不由得心中一滞。
“姐姐……”他鼻子一酸,差点落泪,极力忍住。
“你这小子!害得我好生担心!”白素贞嗔怪他,却不由自主地抱上去,心里发软,“你下次再这样胡乱跑,看我不打你!”
他抱着白素贞,就像是抱着失而复得的珍宝,觉得一切都不像是真的。他拢了拢手臂,道:“我错了,我,我下次不会这样了。”
白素贞没想到玉青竟然这么快认错,有些诧异,松开了手,也不提之前吵架时说的要送他回东海的事。这期间她思虑了很久,知道越是威胁这小子越是叛逆,只能以柔克刚。
她发现弟弟脖子上的吻痕以及面色间的暧昧别扭,心中转圜,语气轻柔说:“看来你与相好的和尚见过了,你便这么听他的话?”
玉青却面上一沉,没出声。
“我也不是故意反对你做什么,只是担心。”白素贞叹了一口气,“你修为数百年,却还是童男蛇。人间邪魔歪道众多,纵使是和尚,也有不少魔僧邪僧。姐姐是怕你被骗身骗心,感情受伤事小,若是误了性命,我万死难辞其……”
“姐姐,这是我的事,你又怎么会死?”玉青打断她,不让她说下去。
白素贞见状,知道玉青并没有将她在自己心中的顺位往后,笑了:“若是你死了,姐姐我自然不会独活,但在我死前必然是将欺你骗你的恶人碎尸万段、挫骨扬灰!”
玉青听此,鼻子又是一酸,将姐姐抱住,说不出话了。
白素贞却推开他,调笑道:“你如今已不是童男蛇,便不能再黏着姐姐,若是被你相好看到,免不得误会一场。”
“那便挖了他的眼睛。”玉青面无表情,语气间显得和尚与他并没有那么相好。
白素贞只当他是玩笑,又说:“我听离念说了,与你相好的那位是在安家茶铺帮工的宜年小师父,年纪不大却修为高深,来历背景颇为神秘。便是我,正面对决也不一定能胜过。
“好在他不是正统寺庙的弟子,在俗世修行,对戒律不固守,对妖类极友好。见你对他痴心,姐姐我也只是担心你错付。虽然男男相亲有违天伦,但既然你喜欢,我也不是说非得要拆散一对有情人。若是有机会,你请他来府上,我作为你娘家人与他见见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