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厚厚的冬装,两人都能感觉到彼此胸腔里迸发出的巨大悸动,何权青拽下对方脖子上的呢子围巾,顺着耳廓耳背然后是颈根一路亲到肩窝里,然后又回去封住裴居堂的嘴,将那些情动的急促声堵了回去。
裴居堂还没有完全习惯这个莽夫的行事作风,他被抵在门背上几近不可动弹,那一口接着一口的狠亲重咬让他喘息都变得奢侈困难。
裴居堂舟车劳顿的原来就有点累,这么一遭亲的咬的摸的激烈的,他气短得脚底都软了。
他艰难从喉咙里唔嗯出一声软绵绵的“哥……”后,何权青才醒神一般,立马将人横抱起来带到床上去。
何权青的体质真不单单是健康那么简单,裴居堂觉得这人里里外外都有一股活狠狠的足劲儿,轮廓分明的臂肌和腹肌随着动作的起落还要更加结实立体。
对方汗生生的背上一直冒着热气,每一下每一次坦诚的交流,他都感觉对方要把那一身劲冲冲的温度强塞给自己一样,裴居堂好像真收下了一样,血管和肌肤都因此燥烧了起来。
他们还没摸索出这个时候应该说什么话,不过何权青本来就话少,这种时候除了埋头深耕,他也想不到说什么了。
裴居堂有时候感觉自己也挺活该的,千里赶回来就是为了受这一下又一遭的莽撞伺候。
你说他莽吧,那确实是莽啊,莽得干脆利落又情切无比,本来嘴就笨了,给人莽哭了也不懂停停哄哄什么的,还要选择继续莽下去作为他的哑巴回复。
但是他又不单单只有莽,总之裴居堂现在感觉好多了,不光是只有疼那么简单了。
裴居堂躺在床心中央,终于渐入佳境时却听到有手机响了起来。
他俩的手机一样,默认的电话铃声也一样,一时之间也不知道是谁的手机来电话了。
“要,接,吗。”何权青不利索问说。
“接。”裴居堂有点担心是自己的电话在响,他怕学校那边的事。
何权青收到指示后,马上就脱身事外去捡衣服了,最后是在裴居堂的外套里找到了正在响的手机。
他把手机放到裴居堂手上,又自顾自忙起了自己的事。
裴居堂拧着眉头瞪了对方一眼,又看看手机,发现是杨桃的来电后,他又犹豫了一下,才按下的接听。
听到电话里传来杨桃那温柔的声音,何权青就心慌得自觉停了下来。
“妈……”裴居堂声音干哑哑的回电话说道,并终于喘出了一口劫后余生的肺热气。
“怎么了,怎么这么累?”杨桃立马听出了不对劲。
裴居堂额门一冷,立马暗暗调整呼吸,然后掐着一口正常的语气解释说自己刚刚跑上楼拿东西了,所以有点累什么的。
杨桃没有多疑的就信了,裴居堂又问她有什么事,她说没什么,就是过节惦记他了,打电话问问而已。
“你们改明儿再惦记我吧,好好过你们的二人世界去……”
裴居堂胸腔一沉,何权青这一趴下来,搞得他差点没能把话说完。
“今年二人世界个什么啊,随便打发老东西一晚上得了,你爸明天还得回电站呢,审查的人下来了,本来还想去珠宝城呢……”
裴居堂心不在焉的又关心了几句,就说挂了。
事后两人昏沉沉的睡了一觉,直接睡到了天黑。
裴居堂后天早上就得回去了,今晚他们打算出去好好玩一玩,元旦的话应该会有很多活动。
“等等,我围巾呢?”裴居堂看着电梯里的镜子突然说,“你没帮我拿?”
何权青想了一下,“在沙发上,拿钥匙的时候忘记拿了。”
裴居堂正想说算了不戴了,但是又凑近那正在下降的电梯一看,脖子上的几处咬痕着实醒目,他还是决定回去拿围巾。
但是电梯已经过半了,下面估计要有人上来就没停,裴居堂只能把脖子瑟缩起来。
何权青凑脸过去看了看,其实不算很明显,他并不是有意咬的,只是偶尔会控制不好轻重而已。
“看不太出来的,可能明天就消了。”何权青只能一手从后面握住对方的脖子,试图给人挡住最明显的那一块。
“那我谢谢你呗。”裴居堂将对方的手从自己脖子上撕下来,并拍打了一下。
何权青愧疚上脸,但是好像又没有多想改的决心:“我以后会注意的,你别生气。”
“你最好是。”裴居堂捏了捏对方的脸,又牵着住他的手表示了谅解。
“叮—”
电梯发出到达目标层并打开的声音时,正在担心自己脖子的裴居堂耳边突然传来两道有点熟悉的声音。
“住什么酒店,明早就回去了,回家睡得了。”
“那也得偶尔换换味道嘛,好歹是纪念日……”
电梯门彻底打开时,这对话声音就不仅仅是熟悉那么简单了。
电梯里外的四张脸霎那间都懵成一潭死水,寂静无声但又意味深长。
电梯外的这对夫妻脸上很快就泛起了错愕的涟漪,他们不可置信的异口同声道:“果果?”
裴居堂原本懵圈的五官也是当即扭起来的,和质问的目光对上后,他瞳孔不自觉放大,同时他又想起什么,不得不立马松开了何权青的手。
本来四人都挺不在状态的,裴居堂突然这么一个动作下来,反而把人给叫醒了一样。
老裴同样牵着杨桃的手一抓紧,犀利的目光里闪过一撇震惊,他脸色骤变:“你们刚刚在干什么!”
“爸……”裴居堂牙关抖着,脑门已经凉得差不多了,“我……”
何权青脑子也是完全转不过来了,他想叫一声叔,又觉得自己好像没这个资格,想解释,又不知道能解释什么。
四人就在这样诡异而焦灼的气氛里对视了好几秒钟,眼看电梯门又要关上了,老裴才板着脸说道:“出来!”
何权青立马过去按下开门键,即将合上的电梯门又打开,两人战战兢兢的走了出来。
人一旦被怀疑,事实就很容易水落石出,两夫妻甚至觉得他们无需去问,都能看出来这是什么个情况。
“爸,妈……”裴居堂低着头,缩着脖子,脸白得像失血过度一样。
两口子注意力被儿子有意回缩的脖子吸引去,老裴霎那间简直气到了浑身发抖,还是杨桃紧紧抱住他的胳膊才把人稳住的。
“这就是你说的元旦在学校复习?!”老裴咬牙切齿道,脸上的皱纹都快要强装不住镇静了。
裴居堂得宠得爱惯了,这20年来就没有这么怕过父母,他的头恨不得要垂到地上去,面对这等质疑,他实在没有胆量再编下去了。
这时有住宿的客人过来坐电梯,老裴嘴边的话只能打住,他神色复杂的看了一旁的何权青,更多的话不得不咽了回去。
等这个走廊又只剩他们四个人后,老裴已经深呼吸过一轮了,他尽量控制住自己不要在公共场合失态,但语气又遏制不住的严厉:“马上跟我回家!”
裴居堂不敢有反对意见,弱弱的嗯了一声。
“裴叔……”何权青底气不足喊道,“我……”
“你……”老裴又是剧烈的胸口起落,他有些不知道怎么说才好了,“你要是没事,也先回去!”
何权青心脏都骤停了一秒,“是……”
老裴牵着杨桃,气冲冲的转身就往外走了,裴居堂也马上自觉跟上。
何权青第一反应也是跟上去,但是他又想起房间里还有东西,于是只能上楼把裴居堂的书包围巾拿了下来。
他到停车场时,那一家三口还在那等着,看样子似乎是在等他。
这一步一步的,何权青感觉像是踩在刀尖上走,他脑子里完全已经空了,大气都没办法喘的脑子里只剩下恐惧。
他清楚知道着这种恐惧来源于他完全没有和恋人父母辩论的资质,也来源于他大概率很快就要失去裴居堂了。
何权青把书包围巾还给裴居堂,又说自己开了车来,老裴没有多说什么,只叮嘱他一句开夜车注意安全,然后就让老婆儿子上车了。
从上车开始,裴居堂就控制不住的掉眼泪,一开始还只是默默的挂着两条清泪,后面慢慢的就有点控制不住的哽咽了。
车里没开灯,而车速又很快,裴居堂尽量躲到驾驶座后面的盲区,不让前面的父母看到他的丑态。
“哭什么。”
车内沉默了许久的气氛终于还是被老裴打破了。
“额嗯……”裴居堂没收紧喉咙,一声更憋屈的哽咽就跳了出来。
“你能不能先专心开车!”杨桃也受不了了,“有什么话回去再说行不行!”
“……”老裴不敢还嘴,只是握着方向盘的手更紧了。
路程赶到一半的时候,车里又多了一道低泣,杨桃一手支撑在车窗,半张脸隐匿在光泽柔软的卷发里,曼妙不减的身姿因为泣泪而微微颤抖着。
到家时,裴居堂已经是一脸湿肿了,他下了车,也不敢进去,就杵在车子旁边等候发落。
杨桃有些难受的仍是坐在副驾驶上,老裴把人架了出来,一边给老婆抹眼泪一边往屋里去。
裴居堂跟在他们后面,想上去搭把手又不敢。
进屋后,两口子也没有马上去理会他,老裴把杨桃架到沙发上坐下,然后去拿了热毛巾过来给杨桃擦了擦脸,他从口袋里摸出个小盒子拿出一枚闪闪发光的大钻戒给人戴到手上,又搂着老婆说了几句对不起的话,毕竟今天是他们的22周年结婚纪念日来着。
杨桃靠在丈夫肩膀上消化了一下,情绪稍稍稳住了一点。
裴居堂还在杵在原地,一动不动的,连背上的书包都没有放下来,不过他倒是把围巾重新戴上了。
老裴让不明情况的琴姨去把门窗都关上了,又让对方早点回去休息,琴姨预感不妙,但是也没敢多嘴什么,照做一切吩咐后就回到了后面那栋房子休息。
屋里只剩下他们一家三口后,老裴也恢复了严厉的语气,甚至比前面还要冰冷:“你突然回来的动机是什么,给我个解释。”
终于等到审判的声音,裴居堂心里先是松了口气,但很快又绷了起来,他垂落在腿边的两只手无力的握成拳,给不出个解释,只能如实说:“就是……看人。”
“看什么人需要背着你的父母?”老裴觉得这话已经是明知故问了。
裴居堂心头一颤,脊骨都在发冷,半天都回不上话。
“嗯?你告诉我!看什么人需要背着你的父母?!”老裴又重复了一遍,但他明显已经耐心不足了。
堆积在眼眶里的清液又不争气的掉了出来,裴居堂眨了眨眼睛,不让那水光模糊他的视野,他吸了吸鼻子,干脆破罐子乱摔了:“就是你们看到的那样……”
“我给你一个否认的机会!我不想听到你说我儿子是一个……同性恋!”
最后这三个字,老裴完全是用尽了浑身解数才说出口的,因为在此之前,这个名词于他而言,实在太陌生太虚幻,虽然他已经年过半百了,但这东西也只是闻其名不见其事过一样,可这会儿……他却要把这个头衔加在自己儿子身上。
“你都看见了我还否认什么……!”裴居堂一说哭腔更重了,“我能否认不代表我能按照你的意思改!”
“你不改你是想干什么!”老裴气得直接站了起来。
“我怎么改!”裴居堂嘶吼道,“你让我怎么改!”
“你们怎么搞到一起的就怎么结束!”
“做不到!”裴居堂真的心碎了,他一抽一抽的往外掉着眼泪,“我凭什么不能是同性恋!”
“凭什么……凭什么!”老裴自己好像也说不出个凭什么,他急得脖子都红了,“凭我还活着你还做不了这个主!你不要以为自己长大了就怎么可以随便乱来!我跟你妈养你疼你这么多年……不是为了这个结果的!”
“那为什么!你养我疼我的目的又是什么!我高兴的事我不能做吗!你就不希望我高兴是吗!”裴居堂也毫不示弱为自己争取说,“那生我下来是为了让我不高兴还生我干嘛!”
“你听听你说的什么话!”老裴简直要被气疯了,“你为了谁,你为了谁!就为一个男的……你现在在这里否认父母的养育!我跟你要过报答吗!父母对你有过亏欠吗!你觉得你被生下来无辜了是吗!”
“我没这么说!”裴居堂歇斯底里道,“我和他就是那样了!我改不了!我只是想让你别管我!”
“做梦!”老裴声音拔得还要更高,“你以为你们情深爱重天地不可动摇了是不是!我告诉你,我说不动你是因为你是我儿子,你有拿捏我的把柄,但是你最好是敢保证人家跟你一样自信,在我上门找他家人之前,你自己给老子反省清楚了!”
“我到底有什么错了!”
“你没错!但是我不准!”
裴居堂不知道自己哪里错了,但他知道父亲为什么不准;老裴不确定自己为什么无法接受,但是他清楚孩子其实没有错。
“你就是看不上他而已!”裴居堂直言道。
老裴阴沉沉的脸色浮出一丝冷笑,“我有这么说吗?我有说过他一点不好吗?你自己这么说是为什么,那还不是说明你自己清楚他不符合我的标准而已!天真!”
“不符合你的标准不就是看不上他!”
“那我的标准是为了谁?为了我吗?!”
“我又不是要按着你的标准过才算好过!你根本不懂他!”
“我说了我从来没有否认他!”老裴纠正说,“我也从来没说任何一句贬低他的话,你最好是清楚,我的标准是他跟我们站的一样高,而不是要你跟他一样低!”
“……”裴居堂好像听明白了,但是他依旧不能接受这个理由,这个无比单薄而片面的理由。
“我们给你的,在他还没有能给你之前,这就不算符合我的标准,我要是不关心你,不希望你好,你就是跟一棵大树过我也不会多嘴一句!”
老裴气得头有点晕,杨桃连忙起来扶住他,“明天我就给你请假,你就给我待在家好好反省反省!谁也不许见哪也不许去!什么时候想明白了想改正了再回学校!”
第58章 他就不能是
裴居堂如同木偶一样回到了房间,他的手机已经被没收了,此时无助得也不知道如何是好。
他倒进床心里,一会儿想到他爸说的那些话,一会儿想到何权青,眼泪就款款直流。
裴居堂知道总会有这么一天,哪怕他心理早有准备,可是谁能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早,早到他们都还没有成长到完全可以扛住这种压力的年纪。
同样睡不着的何止他一个人,老裴终于撑到六点就马上起床了,杨桃也是一宿没睡,看到丈夫起床了,她也想起来,但被安抚回去重新躺下了。
老裴洗漱完毕后就出家门了,早饭也没心情吃,不过一般这个点琴姨也才刚刚起来,要吃早饭还得再等半小时。
今天上面要下来视察工作,他想着先把电站的事情处理了,再回来处理孩子的问题,结果车子一出家门没多远,就看到了杵在车身前的何权青。
他捏了捏眉心,又对开车的黄叔说在前面停一下。
车子在何权青身边缓缓停下时,他冻得发白的脸上多了一点不自然的紧张,随着车窗缓缓降下,老裴那张状态极其不佳的脸更是让他心中一紧。
“昨晚没回去?”老裴口吻严肃,问后心里又暗叹了口气。
何权青垂眸,僵硬的脖子动了动,“没有。”
老裴有些烦心的无奈:“这种事没必要,明白吗孩子。”
“……”何权青不敢回话,也不知道能回什么话,他只是没有向前解释的办法,不是没有解释和担当的勇气。
老裴抹了抹脸,脸上的愁苦让他看起来都沧桑了不少,他调整了一下心情,又对车外的人说:“你先回去休息吧,等我忙完……会找你聊聊的。”
“……是。”
老裴明叹了口气,然后就让司机开车了。
车子远走以后,何权青才慢慢挪动步子,他往裴家的方向走了两步,望着裴居堂房间的那扇窗看了好几分钟,最后只能先开车回去了。
回到班里后,他依旧没有困意,三哥已经起来了,并且在烤火桌里已经烧好了火炭,他脑袋空空的过去坐下烘了烘,手脚才慢慢恢复灵活的知觉。
何权青独自坐在堂屋发了会儿呆,然后又拿出手机,给裴远打了个电话。
裴远也是接电话很快,哪怕今天不上工。
对面问有什么事,何权青酝酿了一下,就说明天不去上工了。
“哦,请几天。”裴远问。
“不是请假……”何权青声音轻飘飘的,“是……我不做了,你跟李工说一声。”
裴远那边沉默了一下,也可能是愣了,过了一会,他才回:“哦,好。”
早的时候他就应该想到的,师傅说得没错,你不能既拿人家给的饭碗,还要断人家香火。
这下彻彻底底失业以后,何权青一时间好像真的看不到岸了。
“今天审查那边怎么样。”
“都没问题。”老裴脱了衣服交给杨桃,“就是上边又通知说在丹州那边的提前动工了。”
杨桃哦了一声,不怎么关心。
“问我要不要过去给他们搞吧。”
“那你怎么想。”
“去吧。”老裴说,“顺便把你们母子也带过去,以后这边我定期过来就行了,我们搬家。”
正在挂衣服的杨桃动作一愣,又转身看丈夫:“搬家?”
“事突然就来了,来了就有他的道理。”老裴往楼上的方向看去,“只能说明这个地方……已经不能再待下去了。”
杨桃听懂了,也就没有继续追问,算是默认了对方的决定,“那就搬吧,都听你的。”
“今天……下楼过没有。”老裴又问。
“没。”杨桃表情淡淡的,看也能看出来前面哭过,“躺一天了。”
老裴面色微变,“也没吃饭?”
杨桃摇摇头。
老裴放下筷子,胃口也是一键清理了,“不吃就留他饿着,饿醒了就懂得吃了。”
接着又过去一天,裴居堂仍是不吃不喝的缩在床上,杨桃给他端进去的东西不是凉了就是酸了,最后都是原封不动的再端出来。
杨桃不如老裴沉得住气,她一天要进房间和儿子聊上好几回,但最后都会因为想法无法重合而冷场,两母子几乎是终日都在以泪洗面。
“我现在是在叫你吃饭!不是在跟你谈儿女情长!”杨桃忍无可忍了,“你觉得你这样威胁我就能争取到什么吗!你和男的在一起刺激我们不够!现在还要用绝食来伤爸妈的心是不是!”
“我说了我不想吃不想吃!”裴居堂在被子里哭喊道,用他最后那虚弱无比而干哑的声音。
杨桃头痛欲裂了,“不要再让妈难受了好吗……起来把饭吃了,你看看你这算什么样子!”
杨桃掀开被子,身体已经虚弱无力的裴居堂撑不住几下就被拽了起来,他几近崩溃的神经在这一刻猛然断掉,愤然就把桌上的饭菜掀翻在地了。
“我说了不吃不吃!我不想吃也不想改!不吃就是不吃!不改就是不改!”裴居堂声嘶力竭道。
这动静吓了杨桃一大跳,继而没忍住捂住嘴哭了出来,裴居堂看到对方哭了,自己早已经泪干的眼睛里,又挤出了一点惭愧的涩泪。
紧接着,一阵快步逼近,老裴黑着脸走进房间,一字不说的直接将儿子从床上拽了下来。
他将人拽到外面的客厅,又呵斥说:“你给我跪下!”
裴居堂原本身体虚得软趴趴的,可这会儿面对他爹又突然硬挺了起来,他从地上艰难起身,然后一脸不服气的直直跪在了他爹面前。
老裴看到儿子这副脸色就气得胸口直发痛,他目光在周遭扫了一遍,然后过去拿起一把扫帚,他将扫帚头拔掉,只拿着一根钢管过来,接着直直的往儿子背上劈下了一棍。
“我二十年来从来没倒过你妈煮的一碗饭!”老裴说着又打下去一棍,“脾气大了!敢这样对你妈是不是!”
裴居堂自知自己这件事做得不对,只能咬牙受着。
“我跟你妈以前从来没打过你!我今天打你,先是因为你不孝!”老裴说完又奋力一劈,“我们养你爱你托举你……不是让你拿身体胡闹的!”
裴居堂疼得牙关直打颤,他紧闭上眼睛,死死挺着个背不让自己倒下去。
老裴一连打了七八下,痛彻心扉到差点拿不住棍子,“你说你为了谁,你就为了这么个事为了这个人!”
老裴每一句话都伴随着剧烈的粗喘,一提到关于何权青的事,他就要晕过去一样,“你今天就给我个准话,改还是不改!”
“不改!”裴居堂立马回吼道,他瞪着猩红的眼睛,无比肯定说:“改不了!改不来了!问一百次一万次也是改不了!”
这话彻彻底底刺激到老裴了,他挥起手中的棍棒再往儿子身上抽去一棍,“你!再说一遍!”
“不改!”裴居堂两手紧握成拳撑在地板上,声音完全是从胸腔里吼出来的:“不改!”
“逆子,逆子!”老裴牙都要咬碎了,他恨铁不成钢的接连再往爱子背上挥去两棍,“你要气死我是不是!”
裴居堂感觉自己骨头都要被打碎了,他疼得耳边一阵一阵空耳,眼看一棍又要落下来时,更凶猛的痛感却没有降临。
他睁开眼一看,是杨桃护住了他。
“起来……!”老裴手停在半空中,“老婆你起来!”
杨桃早已经泣泪满面了,她紧紧抱着孩子身躯,夹着浓重的哭腔:“同性恋就同性恋吧!别打了!”
“起来……你起来!”老裴眼前都要黑过去了,“我今天非要给你儿子打正了!”
“再打就打死了!”杨桃吼道,“他受得住打吗!他是同性恋难道就不是你儿子了吗!”
“他就不能是!”
“不能是我也是了!”裴居堂歇斯底里道。
老裴缺氧一般强吸了一口气,又把裴居堂单独拽出来,就要继续打,杨桃又再次护上去,终于还是被打到了胳膊。
这棍打得三个人都愣住了,老裴更是吓得棍子直接从手里脱落出去了。
“打吧打吧!”杨桃崩溃喊道,“把儿子打死!把我和肚子里的孩子也一起打死吧!”
老裴一愣,裴居堂也是一时间呼吸停顿了。
接着老裴又连忙把人扶起来,最后直接横抱回房间了,只留下裴居堂一个人继续跪在原地。
杨桃的胳膊很快就浮现出大片的清淤了,老裴叫的医生还没到,趁此间隙他认了错悔了恨。
杨桃没计较这棍,但她依旧在掉眼泪。
“不哭了。”老裴自己也快要哭出来了,“再哭肚子里孩子要难受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