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杨桃却摇了摇头,“没有。”
“什么?”
“没怀。”杨桃语气淡淡的,带着一点麻木的绝望,“我没怀孕。”
老裴把人往怀里搂得更紧了,杨桃攥着丈夫的手,抽泣无奈道:“你想要大不了再生一个,他是同性恋就是吧……”
“……不生。”老裴仰起头强忍住眼泪,又艰涩承诺说:“没有就不要,不生……”
何权青终于等到裴居堂父母的传话是事情暴露后的第六天了。
前一晚他们家司机就来传话,让他第二天早上9点过去,何权青辗转反侧一宿后,天还没有亮就起来了。
大概8点半这样,他就去门口等着了,不明事态的琴姨还是一如既往乐呵呵的邀请他进去坐。
老裴刚刚吃完早饭,看到人来了,两人就让何权青上楼说。
何权青偷偷留意着屋子里的每一个角落,但都没有看到裴居堂的身影,不知道他是不是已经回学校了。
“坐吧。”老裴说。
何权青等对方坐下后,自己才敢坐到长辈对面的沙发上。
“今天叫你来,你应该也清楚是为了什么事。”老裴两手放在膝盖上,挺拔的肩背因为叹气而低了一点,“你和果果的事情……按理来说,我应该找你父母谈,但是情况这样,我也不好找你家师傅,但我也不欺负晚辈,你放心。”
何权青抓紧膝盖上的布料,战战兢兢:“……是。”
“我们家的情况你也看到了,我就这一个儿子,说实话,你应该能体谅我们做父母的为难吧。”老裴语气里尽是沉重的无奈,“我儿子我管不了我有责任,这种事一个巴掌拍不响,我也不能全怪你。”
“……”何权青低着眼眸,头也越垂越低了。
“不过我确实没办法接受这件事,但就事实来说,我已经这个年纪了,再过个十年二十年,我死了你们想怎么样过,或者果果跟其他男的过,我照样管不到。”
老裴说着语气又不自觉多了一点无助,“我以后管不到,但是现在我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儿子一天比一天消沉,我生他养他不是为了让他伤心难受,我也不想再因为这个事把父母和孩子变成仇人一样的关系,所以……”
何权青缓缓抬头看向对方。
“所以……”老裴仰着头深吸了口气,如同用尽全部气力再做一个决定说:“我可以给你们一个机会。”
“但是机会不是白给的。”老裴面色恢复严肃,“我的一切要求和考量永远都是为了我的儿子,你可以觉得我为难你,但是果果先是我和他妈妈的,我有权利为果果的人生参谋探路,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能!”何权青只要听见自己不会被一棒子打死心里已经比什么都激动了,“我,我,我都能明白!”
老裴刚刚说完上面那句话,其实心里是有点后悔的,但话都放出来了,他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说下去。
“先说果果,他已经答应我以后只往高处走,这不是事情发生以后我逼他的决定,而是他自己以前就有过的人生规划,但是我现在不能保证他会不会为了谁而胡乱过日子,所以他的任务就是让自己爬得更高走得更远。”
“至于你。”
何权青绷住心跳,背上不由得开始冒汗。
“我也没有什么太复杂的要求,但也绝不简单。”老裴严声厉色,“我不需要你跟我说什么保证的话,我只要你做出个结果给我看。”
何权青呼吸加重,声音都在发颤:“您请说。”
“果果本来的人生规划,包括我和他妈妈的打算都是想让他以后留在北京发展,所以我已经给他在北京买了套房子,说贵也不贵,说不便宜也不便宜。”
“人要过日子,最基本的就是有个落脚的地方,你想跟他好,可以,但你还年轻,我不会对你太苛刻,也不会给你放水,就这么说吧,我给你……五年时间,你要是能把这套房子从我手上买过去,以后你们就可以在这房子里过日子,就当是成家吧,就做到这一点,我就不会再多说一句。”
何权青眼里忽亮起看到希望的眸光,“您,您说的是真的吗。”
“但是五年以后,这房子肯定不能再算新房,你要是嫌弃,可以另买别的,我都没意见,但是北京的房价是怎么个趋势,你应该也略有耳闻,五年后的房价涨的概率要比跌的大得多,所以我也不为难你,我就拿今天的成交价跟你谈,你只要在约定的时间里拿出这笔钱,跌了我退补给你,涨出来的我也不要,就算你们想换新房,差出来的钱,我给你们补,同时,我也就认你这个……”
“……儿婿。”老裴想了好几秒钟才憋出这个有点奇怪的词。
“我可以!”何权青立马表态说,“我做得到!”
“停,我还有话没有说完。”老裴做了一个打断的手势,“但是投机取巧的钱我不认,借的贷的我也不认,我只认干净的、靠本事挣的,这是最基本的,你应该清楚。”
“我都清楚,我能保证。”何权青的腰杆也越挺越直。
“最后,我还有两个要求。”老裴看向对面人的眼睛,“第一,我不希望在这期间有更多的人知道这件事,你也清楚,不是人人都能接受这种事,我不能想让别人在背后戳果果的脊梁骨。”
何权青当然清楚这个道理,“我明白。”
“第二,那就是这五年里,我不允许你们见面来往,这个我不能时刻监督你们,但你有没有自觉性是另一回事。”
“……”何权青刚刚挺直的骨头突然就僵得发冷。
老裴:“我已经做了最大的让步了。”
“不行。”
“怎么,这么快就没自信了吗?”老裴嗤鼻一笑。
“五年不行。”何权青说,“五年太久,三年就行。”
“你确定?”老裴问他,“在做决定之前再好好想想,到时候时限到了,不要觉得是我为难你了。”
“我确定。”何权青笃定说,“五年太久……我不能那么久见不到居堂。”
这话在老裴耳朵里属实不中听,但他也不打算再劝下去了,“行,三年就三年,从今天起你们就不要再来往,做得到吗。”
“做得到。”何权青发冷的拳头都热了起来,“您说的每一个要求,我都保证做到。”
老裴点头说好,接着他又起身,朝背后那扇紧闭的门喊道:“听到没有!”
何权青也跟着起身,他的目光也朝那扇门投去,心里砰砰直跳。
过了几秒钟后,那扇卧室门背后传来裴居堂有些愤怒但是又不免夹杂着一点激动的:“听到了!”
老裴接着就带何权青下楼了,在下楼梯的过程,他就直白挑明了房子的成交价,也只说要成交价。
尽管已经做了心理预算,但何权青还是被那个数字震惊到了,而且还只是毛坯房的成交价。
“房子只是一个形式,我要看到的是你能力的证明和对果果未来的保障。”老裴在送何权青走前再次强调说,“最后一点,不要为了钱透支自己的身体,身体健康要永远放在第一位。”
何权青将心情平复回去,再次肯定点头:“我会谨遵您的提醒的。”
老裴回头望了二楼的某个窗口一眼,那微微分开的窗帘就马上又合上了,他叹了口恨铁不成钢的慢气,又从兜里拿出手机拨了个号码,说是允许他们再说最后一句话。
何权青手软着接过手机,又将手机贴到耳边。
听筒里传来裴居堂弱弱的一声哥后,何权青立马就湿了两只眼眶。
何权青背过身,不让后面的老裴看到他没出息的样子,他咽了咽唾沫,又顺了顺胸腔里的情绪闷气,含着泪向那头的人承诺说:“居堂,不要跟谁生气,也不要跟自己生气,要照顾好自己,还有……人都要往高处走,你有梯子,你就慢慢走,小心走,不要惦记我上不去,我在爬了,我现在爬得慢,但是会越来越快的,我一定能爬上去的,你等我……”
第60章 会的
裴居堂是什么时候回学校的,何权青不清楚,那天早上从裴家离开以后,他在县城里晃荡了两天,去了创业帮扶中心,但他仍是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
不过这会儿距离过年也就半个月了,一时之间急也急不出个办法,何权青每天都在说服自己别穷思竭虑和研究市场中度过,他看新闻看报纸,没事就去人才市场逛逛。
梁晖的烧卤店也开业了,除了开业那天生意不错,往后都是生意平平的,不过他也没有很气馁,毕竟万事开头难。
何师父并不知道这中间发生了什么,不过他看着何权青连着一周都没有早出晚归的去上工了,才问的是怎么回事,何权青用些不怎么像样的借口搪塞过去了。
但是临近新年了,各种喜事也多了起来,何权青就和岳家赫先忙起老本行,这样一来他心里也踏实点,不然整天无所事事的像个无头苍蝇一样,实在闲得心慌。
年二十七这天,两人突然接到附近一个村寨的白狮邀请,要说这距离过年就三天了,家里突然有白事还真是有些唏嘘的。
如果是平时,不得耍上个三五天的,这三天后就是除夕了,两人本来都没打算去,结果主家过就耍到年二十九就行,三十早上就上山了,中午给他们结账,于是两人就去了。
第二天中午吃完饭,主家大方的给二人结了四千块,已经是除夕了,两师兄弟拿了钱就早早往回赶了。
不过到桥头那里时,又碰到他们师伯的门徒在那里给人家问水,桥头两边挤满了人,一问原因,竟然是镇里有个小孩在外面被车撞死了,现在正在给他“找路回家”呢。
因此,他们不得不停车下来等仪式结束再过去。
不过他们来得巧,也就等了七八分钟就结束了,现在人车有序的开始往回走了。
“那个是不是裴老板他儿子。”岳家赫突然哎了一声,又撞了一下身边人的胳膊。
何权青正靠在车身前给手中的兽头顺毛,听身边人这么一说,他先是浑身打了个寒噤,接着才偷偷抬眼一看。
只见桥头的另一端,在人头攒动的浪堆上真站着裴居堂。
何权青瞟了一眼后又心虚的垂下头想钻回车里,接着发现他们家司机的车就停在他们左上方不远处。
“我们也过去吧。”岳家赫又说。
“二哥你先回去吧。”何权青把头壳套在自己脑袋上,“我……过会儿再回去。”
岳家赫正要问为什么,但是转念一想,好像有猜到了什么,便自己上了驾驶座,等待排队上桥。
何权青则自己一人独自退到了一边去,他在头壳下,看着周遭的人啊车啊都慢慢过去了,他又没了个掩护,一时觉得有些不自然,便顺着河边慢慢往前走,企图打发掉时间。
大概走了个三百米这样,从石滩都走到田埂了,何权青才将脑袋上的头壳摘下来。
然而他回身一看,却发现河对面也站着个人。
那人也是慢悠悠的,头上套着羽绒服的帽子,微微垂着头仍是走着。
河岸对面一路下去都是平坦的田埂,地势更高,很容易走着走着就忘了神。
何权青又把头壳戴回脑袋上,走到一个大拐弯处,也是河道最窄的地方时,他从那狮口里往外面瞧了瞧。
但他也只敢往河面上瞧,只见那湖绿色的水面上浮着一条随着水波扭动的人影。
他只敢看一眼,就马上把狮首扭回去了。
这一带都是农田和林子了,河岸两边没人住,到处都荒得很,何权青犹豫了一下,不得不往回走了。
他再往河面上看,那道人影也在跟着往回走了。
往回走时,分立两岸的二人走得要更慢很多,好像在很久以后,他们都不能再这样一路同行了。
这段路终于要到头时,何权青直接停在了桥头这端,他靠在那块刻着陈桥的石碑前,没有立马要过去的意思。
这时何权青的兜里振动了一下,他拿出手机一看,却见那个已经将近一个月没有再联系过的号码给他发了一条短信来。
你还会喜欢我对吧——裴居堂在短信里这样问他。
何权青一看这信息就急了,他连忙打字就要回复过去,但是刚打了两个字,他就又马上删掉了,他觉得这样不好,他们不能做违背约定的事情。
他自以为对面的人也该走了以后时,他再通过狮口往河那边看,只见裴居堂还站在河对面。
他看见裴居堂也是那样为难又如此迫切的看着他,有可能是想看他,也有可能想得到那个问题的答案。
裴居堂离得远,他当然不能看到那颗兽头下的脸是怎么样的,但他也没有马上收到一个定心的回复,虽然他觉得他们也并不需要这样一个回复来说明什么或是承诺什么,只是他们都隐约感觉到了,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他们都不会再见面罢了。
裴居堂没胆量继续在这里站下去了,尽管他的父母并没有在旁边看着。
就在他准备转身离开之际,河岸对面的那颗狮脑袋动了一下。
它先是眨了眨毛绒白边的眼皮,接着又大开狮口张合了两下,似乎是在说“会的”。
裴居堂喉中酸涩,他放心的把手机塞回兜里,再窥视一般的往桥头对看了最后一眼后,他就步调轻盈的转身离开了。
今年过年似乎没有去年热闹,这是何权青自个认为的,其实其他人大差不差的都还是老样子,只是少了祝骁一个人而已。
春晚就放着也没人看,他们师兄师妹几人自己开桌玩十点半,何师父早早就睡下了,他从半年前开始就开始有点精神力不足了,三哥每周都得去抓点中药给他熬着补。
零点一到,新年也就这样来了,他们几人站在院子里,看天被炸成五光十色的海,脸上有淡淡的怡然却又各自沉默。
初一一大早,祝骁带着妻儿回来了,师父和师兄弟们都给孩子包了红包,整个班里气氛终于热闹了一点。
但过年其实也就过这两天,才初二,出门干活的人就已经很多了,梁晖和师妹也是说初三就回去开店了。
大家都闲不住,毕竟每个人都有了自己的生活,无忧无虑的日子早就一去不返了。
初六的时候,何权青终于等到银行开门上班了,他去咨询了一下创业方面的贷款政策等等,但银行给予的回答以及能给他办理的额度不太符合他心里的预期。
从银行出来以后,何权青又准备去就业服务咨询办看看,结果刚刚出银行大门,就碰到了裴远。
裴远带着严实的帽子和口罩,但他还是一眼认了出来,他叫了对方一声,这人左右看看后,才在跟他擦肩而过的时候说了在这里等他一下。
何权青有点懵,紧接着对方就进银行去了,他觉得有点蹊跷,等了五分钟这样裴远就出来了了。
何权青问怎么了,裴远领着他到了旁边的一家早餐店坐下,他大概是不知道怎么说才好,也可能是不太会表达,他酝酿了半天,才憋出一个:“我和佟静私奔了。”
何权青和佟静同岁,初中还一个班,但她初三的时候就和班上一个男的回家结婚生子了,不过没两年就分了,何权青知道裴居堂的二叔不太接受她,也知道佟叔不太相好裴远这个闷葫芦做女婿,但他没想到这两个人竟然会私奔,他还以为裴远不喜欢对方来着。
“我爸在找我,我现在不好露面。”
何权青又问起“私奔”是什么回事,以及他们要私奔去哪。
裴远没回答私奔的缘由,但他回答了第二个问题:“准备去西藏,去那边做事。”
“怎么去那么远?!”何权青惊问。
裴远仍是没有把口罩摘下来,并时刻留意着四周动静,他说国家在西藏下达了很多通电联网工程项目,虽然条件和工作比较艰难,但是薪水要比内地高很多,因为他需要钱和佟静结婚过日子,他的钱都被他爸扣下了。
何权青觉得对方不只是需要钱那么简单,他看得出裴远挺想摆脱他爸的管束的,不过他没多问这一点,而是细问了那边的工作。
“难度应该……要比平时做的大一点,不过缺人的地方很多,有些……对技术等级要求没那么高,基本也做得来,就是要去的地方比较……艰苦。”
裴远断断续续的说完这一长串话,又比了一个数字的手势,“一个月……应该有这么多。”
何权青有些惊讶,“我能跟你一起去吗,远哥。”
裴远没什么意外之色,但还是补充了一句:“要去的话,最少要待一年半到两年起,不能随便离队。”
“我没问题。”何权青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裴远到底是想劝一劝的,但他实在又不擅长这种事,就直接免了这个过程,说今晚回去就联系人给他加名字。
“那什么时候走,要什么手续吗?”何权青又问。
“要健康证,体检报告,然后跟队就行。”裴远说,“后天走,坐火车去成都再转机到贡嘎。”
何权青说他来得及,他待会就可以马上去做体检。
“哦,那你回去收拾东西吧。”裴远毫无波澜的,“还有买车票,待会我把新号码发你,买好了你联系我,到时候一起走。”
“行。”
裴远看着好像没什么事了,就问对方吃不吃早餐,何权青吃过了,就说自己先去医院了。
人走了几步后,裴远又想起什么,便叫住对方。
“还有什么事吗,远哥。”何权青问他。
裴远脸上只露有一双很是冷淡的眼睛,不过这会儿他眼色之间却又有点犹豫,“你……不跟居堂……商量吗?”
何权青心中一跳,裴远怎么会知道的这件事,但好像就算是对方知道了,好像也不会有什么坏影响,他认为。
何权青摇了摇头,“这个……不能商量。”
第61章 回去就娶
何权青决定外出这事有点突然,搞得二哥三哥都担心他是不是出什么事了,他也多交代什么,也没把裴远抖出来,只说那边薪水高,他想出去挣点回来后面做生意。
而何师父听完以后,也是没什么反应,支持没有,反对也没有,总之没吭声。
这事何权青没有告诉第四个人,他回来后就忙着收拾行李了,但是背井离乡前的这一晚,他没睡着。
他们坐的是中午的火车,所以何权青一大早就起来了,但是三哥起来更早,并把早饭做好了。
吃完饭后,他拿出自己之前那台旧的手机交给三哥,说是那边信号可能没那么好,不能经常给他们打电话,让三哥每周半个月的给他发点班里的近况,以及他留了一张卡,说是有需要他出钱的地方,让对方替自己拿去交就行。
另外,何权青还把自己的车钥匙交给了二哥,让他先拿去开,否则一直留着落灰也不好。
“师父,还没起吗。”何权青又放下手中的行李,看了一眼二楼的方向。
“起了吧,但是不知道又上哪去了。”岳家赫也往上面看了一眼。
何权青淡淡的哦了一声。
“这个给你的。”三哥一副差点忘事的表情,他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绒布袋,“师父给你的。”
何权青接过去,隔着袋子摸了摸,“好。”
三人再互相叮嘱几句后,何权青就该出发了,二哥帮他把行李都搬到了车上,他在院中滞留了一下。
他对着师父窗户的方向不舍报备道:“师父,我走了,您保重!”
接着,何权青又跪下磕了三个头,才舍得上车去。
三哥看着车子驶出院子,心里莫名有些空荡,好像少了这么一个人,这家里就空了。
他抬头看了看天气,却和在走廊上的师父突然撞到了目光,他觉得师父应该也是这么想的。
一大早的,晨雾还没散去,就有人在桥头招魂了,两人不得不停车下来等上个七八分钟。
何权青靠在桥头那块石碑前,再看了一遍前方的镇子,一想到一两年都可能不会回来了,不免浓生离家的惆怅。
“行了,可以过去了。”岳家赫招呼他说。
“好。”
何权青直起身,迈步前他再看了一眼这阔气的大石碑,看着大大的“陳橋”二字下那个叫裴正的捐赠人,以及后面跟着的一长串数字,他有些感慨。
天上一套房,竟然比地下一座桥还要贵。
到火车站后,何权青发现梁晖夫妇和祝骁竟然偷偷来送他了,也不知道是谁告的密,不过他没剩多少时间叙旧,基本的嘱咐都听完以后就过安检去了。
这趟要坐十一个小时,他们都选的卧铺,何权青把行李都安置好后,就坐下来发了会儿呆。
他拿出师父给的那个布袋,打开一看,里面果然是一枚平安扣,用料不贵,只是普通的淡绿色和田玉,也就铜钱大小,他捏在手里润了润,然后给自己戴到了脖子上。
半天的车程其实也还算快,他们是凌晨到的,落地后休息了五个小时就上飞机了。
可能是因为休息不太好的缘故,刚刚在拉萨落地,他们都有一点轻微的高反,出机场大巴车司机告诉他们,平时在外面身体素质越好,尤其是有氧运动做得多做得勤的,就越容易高反。
到市区里时刚刚中午,一从发车点出来没走多远他们就看到那座极具代表性的布达拉宫了。
这宫殿旁边还有个邮局,何权青想着要不要进去寄个不署名的口信,但还是忍住了。
拉萨海拔也就三千多,算不得很高了,但对于外地人来说还是有点考验性,何权青确实感觉到了微微的太阳穴胀痛。
他们先是在旅社适应了两天,后面又去跟队伍汇合,而因为身体不适退出的人也不少。
佟静没跟他们过来,而是在成都就止步了,裴远年前就给她安顿好了住处,给她在这边找工作用,两人以后估计也是在成都见面的多。
随后他们又进行了岗前培训,大概折腾了一周后,才开始正式上工。
不过何权青和裴远分开去了两个工程队,裴远跟队在山南市,何权青则去了日喀则地区。
初来乍到的,高原风光给了何权青不小的震撼,绿绸带一样蜿蜒在山间下的羊湖、和巍峨山脉紧紧相依的雪白冰川、随处可见的融水成冰,天高地广的壮阔原野……他认为这是自己得到的,另一份珍贵的报酬。
这边的风太干太冷,何权青的鼻子里连续堵了两个星期的鼻血,每天早晨他醒来,找纸巾一抠就是一大块硬邦邦的血块。
他皮肤很快也干燥了起来,毕竟高原地区的紫外线比内地至少强了四五倍,才半个月,何权青感觉自己黑了不是一丁半点。
这些都是好的,比较麻烦的是住宿,他们有时候跑太远了,晚上只能在车里睡,要么搭帐篷几个人挤着取暖,高原的晚上,零下十几度都是正常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