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后即焚by林啸也

作者:林啸也  录入:11-09

他怀疑游弋生病了。
游弋沉默片刻,“我不想去。”
“生病了就看医生,没问你想不想。”
“医生治不好的。”他语气笃定,顿了顿,又求救似的问,“如果医生治不好呢?”
梁宵严一向不喜欢如果,假设没有意义,只会让人过早地承担恐惧。
但这次他认真想了想:“真到了那一步,哥会陪你一起。”
月上中空又沉入蓝海。
第二天难得的晴空万里。
梁宵严带游弋去医院做了个全身检查,结果显示远没有那么糟糕,甚至可以说非常良好。
梁宵严单独问医生,“他到底生了什么病吓成这样?”
医生再三斟酌:“嗯……有点上呼吸道感染?”
梁宵严听完并没有轻松多少。
查不出来的病只会更难治。
“会不会是心里的问题?”
他又带弟弟转战市内最权威的心理医院,两名专家先后问诊,最后得出相似的结论。
——病人非常害怕,但问不出来他在害怕什么。
梁宵严眉宇间更加凝重,盯着报告单沉思半晌,走出诊室。
临近中午,窗外一点阳光都没有,反而阴沉沉的。
说好的晴天刚过到一半就被老天收走,天空低低得压下来,仿佛要被雨水涨破。
梁宵严找到弟弟时,他正在医院的餐厅吃饭。
游弋买了两份汉堡,又要了个干净的盘子,长到这么大了还像小时候那样听话到有些呆。
把汉堡分成肉、菜、皮三堆分着吃,还把梁宵严那份汉堡里的菜抽出来吃掉,梁宵严讨厌生菜。
“蛮蛮。”梁宵严隔着人群叫了他一声。
游弋抱着汉堡皮抬起脸,看到他,立刻挤出个勉强的笑。
一头白毛长到肩膀了,被他拢到头顶梳成个小丸子,几缕碎发随意地垂下来,室内的暖光打在他脸上,照映出脸蛋两侧柔软稚气的绒毛。
那么干净美好,又那么苍白脆弱,仿佛眨眨眼就会消失掉。
梁宵严出神地望着他,恍惚间竟想不起来: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不爱往头发里编小珠子了的呢?
大概和惊喜消失是同一天。
梁宵严走到他身边,让他继续吃,自顾自从西装口袋里拆出绑钢笔的链子。
细长的白金链条,做了螺旋切割,零星坠着几枚小金叶子。
他把链子编进弟弟的头发里。
“很久没见你换发型了。”
游弋从小到大换过的发型发色够给理发店拍一套全图鉴。
印象最深的是他上初中那会儿,非要学电视剧里把头发染成绿的,还用发胶全部梳上去,平地拔出几个向上的尖角,更显那张婴儿肥还没消的脸圆得像只肉包。
梁宵严带他出去吃饭,碰到熟人,没认出游弋,倒吓了一跳:“你这是带了个什么出来?”
梁宵严说路边捡的六角胖恐龙。
气得游弋第二天就把那几个角捋下去了。
梁宵严倍感可惜。
蛮可爱的,应该多拍几张来的。
“懒得折腾了。”游弋咽下嘴里的汉堡,向后仰脸看他,“这个不好看吗?”
梁宵严刮刮他鼻子,“我的孩子怎么都好看。”
游弋嘿嘿笑,低头继续嚼汉堡。
梁宵严掌心托着他的下巴,用指腹剐蹭他脸上鼓起的一动一动的小圆包,冷不丁开口:“小弋,是不是有人欺负你?”
小圆包定住了。
透过对面的玻璃,梁宵严明显看到游弋惊愕地瞪了下眼。
可他最终只是摇摇头。
梁宵严又问:“那是我欺负你了?”
我哪里做得不够好?让你心里委屈又没法说?
游弋更快地摇摇头。
梁宵严没再盘问,转头给小飞打了个电话,让他把游弋身边的人都叫过来。
小飞问他怎么了。
“我怀疑他被人威胁了。”
其实这个念头早在梁宵严刚发现游弋的异常时就曾在脑中一闪而过,之所以没接着往下查,是因为这个世上,能威胁他的、敢威胁他的、有动机去威胁他的人,不是死了就是成植物人了。
梁宵严走进办公室,三个人等在里面。
分别是游弋的室友、同班同学,还有学校保安处主任,同时也是梁宵严安排在他身边的眼线。
游弋早年间差点被梁宵严的仇家绑架,从那之后梁宵严就在他身边留了人。
游弋知道他们的存在,也不排斥哥哥的监视,偶尔还会带他们去吃好吃的。
梁宵严让三个人把游弋近半个月的行踪整合到一起,得到一张详细的时间表。
里面记录了他每天从早上出门到晚上回来,所有的个人活动和集体活动都干了什么,详细到一天上了几次厕所,分别用了多长时间。
全部排查下来,发现他这半个月内只有一段时间是不在监视范围内的。
答辩当天,轮到他们组之前,游弋被安排在一间空教室里等着。
他一个人,在那里等了40分钟。
可当梁宵严去查教室内监控,却看到全程只有他自己,没有任何人进去过。
这条路走不通了。
梁宵严又开始调查游弋的通话记录、手机短信、所有社交平台私信,均没有收到过可疑的消息。
被人威胁的猜测暂时否决,又不是身体原因,排除所有可能……
梁宵严只能怀疑到自己身上。
游弋身边仅剩的,能让他感到“害怕和压迫”的大人物,就只有他了。
和他过了二十年,过够了,又不敢说出口。也不是没可能。
平心而论,二十年太长了。
七千多个日夜,将近人生百年的四分之一。
长到他可以从小山村打拼到大城市,长到他可以把一个小婴儿养大成人,长到他自认为能够跨越时间的沟壑,和弟弟同步生命的节奏,也长到足够消磨掉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所有新鲜感。
更何况,他本就不是一个多值得爱的人。
他枯燥无趣,不懂浪漫,严肃刻板……他过去这不长不短的小半生,有三分之二都在以命搏命。
要凌晨四点起床去收麦子的人,没有时间为田埂里开得旺盛的野花驻足。
他就差把自己活成一块铁,要锋利刚硬,还要无知无觉。
但是没关系。
弟弟不喜欢,他可以改。
他用尽所有能想到的办法帮他们的关系扳回正轨,帮游弋恢复正常。
一切工作暂停,北海湾码头的开发也暂时搁置。
梁宵严把公司里谈过恋爱的年轻人都叫来,向他们请教这个年龄段的孩子都喜欢什么。
他买了花,准备了礼物,还请了游弋最喜欢的球星在他的新滑板上签名。
除此之外,他还没日没夜地连续加了一个礼拜的班,才空出一个月时间,打算带弟弟出去散心。
但遗憾的是,游弋并不需要这些。
梁宵严开口之前,他坐在副驾上望着窗外小声说了句:“你明天能不能别来接我了……”

梁宵严没说话,也没动。
他就像一尊陈旧的雕像杵在那里,因为没人爱护,显得尴尬又不合时宜。
没过多久,只两三秒,他重新发动车子。
后视镜中闪过一双攒着怒火的眼睛,但他开口依然平静:“理由。”
游弋默不作声,始终望着窗外。
霓虹灯光透过雨幕,在他的眼底晕出模糊又黯淡的光斑,一串串泪珠子滑过鼻尖。
车内陷入诡异的寂静。
压抑、闷热……
空气凝固、让人窒息……
又开了几百米,到达安全路段,前方红灯闪烁。
梁宵严把车停稳,一边给车窗降下个小缝,一边扣住弟弟的下巴,不紧不慢地拨向自己。
“看着我。”
他在床下很少发号施令,一旦说了就意味着游弋最好服从。
“为什么不要我接?”他问了第二遍。
雨声急躁,更显得梁宵严语调沉稳。
相比之下游弋的心跳很快,呼吸也乱,被他捏住的下巴甚至在微微发颤。
黑色冷帽遮住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不敢对视的眼睛,像两道殷红的创口。
梁宵严往前凑近些,盯着他:“蛮蛮,你想我回去审你吗?”
那样绝对不会比在车里更好受。
“不……”几乎是他话音刚落,游弋就脱口而出,“我有时候也想和朋友出去玩,但你在这儿,他们不敢来约我……”
梁宵严眼底闪过一丝错愕,然后就是落寞。
他不是情绪外露的人。
生性内敛,喜怒不形于色。
这么多年刀口舔血惯了,绝不会在微表情上露出马脚被对手捕捉。
只有最亲近的人才知道,他开心还是难过,只需要看眼睛。
那双浅灰色的瞳孔,亮起来就像珍珠,伤心就蒙尘。
“其实你只是不想和我呆在一起,对吗?”
什么狗屁借口想和朋友出去玩。
梁宵严从没限制过他。
答辩早就结束了,可他还是坚持每天去学校。
梁宵严按时按点去学校接他,可他总要磨蹭到最后一刻才肯出来。
“我没有生气,是还是不是,你回答我。”
梁宵严捧着他的脸,平直的目光如同两把钢锥,刮擦着游弋的神经。
游弋颤抖得更加厉害,眼眶哀戚地瞪大,泪水不停滚出来,嘴唇都被咬得殷红出血了。
梁宵严绷紧的齿关蓦然松开,垂下眼,指腹揩过他的泪水。
答案明摆在这里,干什么还非要逼他。
“知道了。就明天不要我来还是暂时都别来了?”
游弋张了张嘴,没发出声音。
梁宵严点点头。
绿灯亮起,后面又开始按喇叭。
他放开弟弟,指尖探进游弋嘴里随便拨了两下,“什么时候添的有事就咬嘴的毛病。”
车子再次启动,淹没进车水马龙。
梁宵严把游弋放在学校附近的文化街上,给他拿上吸管杯、纸巾、雨伞和防蚊水。
掏出防蚊水的时候,他习惯性地让弟弟“转”。
游弋也习惯性地自转一周。
防蚊水均匀地喷在身上,游弋转回来时发现哥哥定定地看着自己,眼尾伸展出一条三十岁的年纪不该有的浅淡的细纹,仿佛叶片干枯后残余的脉络。
而梁宵严眼中,看到的是五六岁的游弋,撅过脸来让他香一口。
时间过得真快。他不禁想。
怎么就长这么大了呢……
时间之神对人类施加魔法,但魔法的作用也会因时间有差。
年幼者早已开始探索新的大陆,年长者还在回忆里刻舟求剑。
那一瞬间,梁宵严脑海中闪过许多许多的画面。
小时候问他自己是不是很不好养的弟弟、上初中时六角胖恐龙的弟弟、和他告白时哭着求他“我从小到大就只要这一个,你给我吧好不好,求求你”的弟弟、刚结婚时发誓要爱他一辈子的弟弟、还有现在,面对他的痛苦无动于衷的弟弟……
爱是不是真的有时效性?
梁宵严无从探究。
他只是怀疑,爱或许是一道浓烈过后就焚毁的诅咒。
看着弟弟的背影跟朋友们汇合,梁宵严掉头回了公司。
助理问他今天怎么回来得这么早。
他没答,只说帮我订份晚餐。
晚餐是什么他没注意,一口接一口不停地往嘴里送,只是觉得桌子对面很空,办公室很安静。
他吃了一会儿,把筷子放下。
看着对面空荡荡的椅子,去休息室拿了只小猪玩偶出来。
这头猪是游弋亲手缝的。
那时西南海码头刚刚竣工,梁宵严第一次出差,去一个和枫岛相隔万里的地方,一去十天。
十天对小孩子来说什么概念?
游弋把自己十根手指都伸出来才堪堪数完,立刻露出一副快要死掉的表情。
“我要是只有九根手指头就好了……”他眼泪吧嗒掉,“这样哥哥是不是可以少去一天?”
梁宵严难受得心口生疼。
“别乱说,九根手指是残疾。”
“可我本来就是残疾,生下来脑袋不是圆圆的,他们都说我是畸形。”
梁宵严不喜欢他这样说自己,“你不是畸形,他们才是。”
“哎?可是他们的脑袋看起来都很圆……”
“他们畸形在心里。”
那天晚上,两人都没睡觉。
梁宵严在厨房包饺子蒸馒头,还破天荒地做了小猪盖被——白花花的大馒头上盖着一层粉色巧克力皮,冻上留给弟弟吃。
游弋则撅着屁股扎在衣服堆里不知道鼓捣什么,一会儿叫唤一声。
等梁宵严忙完回到屋里,就看到自己的行李箱在地上摊开,弟弟小小胖胖的一团蜷缩在里面,怀里抱着什么呼哈呼哈地睡着,脸上泪痕还没干。
他怔愣良久,把弟弟的手拨开,看到里面藏着一头奇丑无比的小猪。
巨丑,无敌丑,怎么会这么丑。
目测是拿他们家粉色电视布缝的,一个长条圆柱体,里面塞的是游弋小时候的衣服。梁宵严都有帮他好好收着,还放了防虫的橘子片。
小猪的脖子就是一根紧勒的鞋带,猪耳朵是两个小手套,猪鼻子是袜子球,猪嘴巴没有,可能因为一张嘴就会忍不住哭出来。
梁宵严心尖酸软,把弟弟连同小猪一起抱进怀里。
面对面托屁抱,游弋最喜欢的抱法。
他抱着弟弟在屋里走来走去,温热宽厚的大掌拍着后背哄他睡觉。
游弋揉着眼睛醒过来,十根手指头都扎红了,还傻乎乎地把小猪往哥哥怀里塞。
“严严宝贝,我给你缝了一个我,我不在的时候就让它陪你吧。”
别人家是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他们家是弟弟手中线,哥哥怀里猪。
梁宵严点头说好。
游弋还是放心不下,像个小大人一样双手捧住他的脸:“哥哥要去的地方是不是很远很远?哥哥能照顾好自己吗?能吃饱肚子吗?能自己睡觉吗?打轰隆隆的雷会不会怕?”
梁宵严说不怕,什么都不怕。
游弋表示不信:“哥哥也是小孩儿,怎么可能什么都不怕。”
梁宵严想了想,没有开口。
他怕自己一个人。
一个人吃饭,一个人睡觉,一个人长大,一个人孤孤单单地走完这一生。
可偏偏从他有记忆开始,就是自己一个人。
七岁之前,他被关在一个四面墙都很高的小院子里。
那个院子富丽堂皇,却没有人陪他说话。
他每天唯一能做的事就是躺在草坪上望着头顶的天空,数今天飞过去几只小鸟。
或许那些墙不是很高,只是他太小太小。
后来他翻过高墙,离家出走,在路上被拐,辗转卖到石哭水寨。
买他的男人为了驯服他,让他叫爸,带刺的枣树藤条抽断三根。他后背的血从衣服里浸出来一拧都往下滴,愣是一声没吭。
七岁之后,他被男人关在地窖。
每天唯一能做的事还是望着头顶的天空数路过的飞鸟。
再后来他十六,男人离奇暴毙。
尸体烂在天坑,身上缠满枣树藤。
他作为男人的“养子”,接管了男人手底下一支小型建筑队。
同时接管的,还有他的儿子。
给男人销户时,梁宵严顺便给他儿子改了名。
去掉姓,重新取名——游弋。
村支书有点怕他,但还是硬着头皮问了句:“不姓李了?我们整个寨子可都是姓李的。”
梁宵严抬起眼,眉目凛然,褪去了少年时的青涩,显出一种沾血的阴戾。
“我的孩子,为什么跟你们姓?”
村支书哂笑,既怵他又瞧不起他。
“一个傻子你还养得劲劲儿的,养大了他会帮你干什么?会给你种地还是会给你养老?”
拜头上那个鼓包所赐,游弋生下来就被村里人说是傻子。
梁宵严不爱听这些。
“你儿子也不给你种地,你也不给你爸养老,这么说你们家祖祖辈辈都是傻子?”
他把弟弟放在脖子上驮得稳稳的,无所谓道:“他会陪着我就行。”
惟愿孩儿愚且鲁,无灾无难到公卿。
他养游弋从来都不是为了让游弋帮他干什么,他只希望游弋健康快乐,好好长大。
如果长大了还不是很聪明,也没有关系。那他就继续养着,养一辈子都行。
他一个四肢健全的大活人,总能挣出来一口饭一个家,让弟弟吃饱穿暖,不受风寒。
只是他想得简单,却没想过是不是自己一厢情愿。
“嗡——嗡——”
桌上的晚餐早已凉透,窗外一片灰蓝。
手机贴着大腿响了起来。
梁宵严收拢起心神,抬手按住酸胀的胸口。
反复回忆过去和自残无异。
他拿出手机,看到游弋的头像弹出屏幕。
是条十几秒的语音。
点开就听到他叽里咕噜地说了一串梦话。
梁宵严的眼睛危险地眯了起来。
“你喝酒了?”
上呼吸道感染,他在喝中药,不能沾烟酒。
况且梁宵严早就给他立过规矩,不准他在自己不在时喝醉。
消息发过去半分钟都没收到回复。
梁宵严直接打了过去,游弋醉醺醺地接通:“唔……哥?怎么了?”
梁宵严不想再和他废话。
“地址发我。”
作者有话说
小游啊我劝你打个的先跑吧。
说真的这个哥比前两个哥都狠,我提醒过了再提醒一遍。
惟愿孩儿愚且鲁,无灾无难到公卿。来自苏轼《洗儿诗》,有对子女的美好期望还有反讽和自嘲,这里就只取对子女的美好期望的意思了。

游弋早在接电话之前就喝醉了。
脑子里神志不清,咕嘟咕嘟的好像熬着大米粥,完全没反应过来哥哥要干什么。
只是听到命令就下意识服从。
梁宵严在那边问话,他在这边立正,乖乖地把地址报了过去,然后稍个息继续喝。
他坐在吧台前,下巴枕着桌面,百无聊赖地将酒杯从左手推向右手,眼睛盯着杯中酒液起舞。
旁边横七竖八倒着一堆空杯,调酒师在灯光下耍弄酒瓶。
身后是疯狂扭动肢体的年轻男女,边上围了一圈他的狐朋狗友。
别人来酒吧是找乐子,他纯是想把自己给灌醉。
朋友们都在劝他少喝点,不然等梁总来了咱们都得完蛋。
游弋谁都不理,被吵得烦了就拎起酒瓶走人。
“哎哎!”庄志斌见状赶紧拦住,“你饶了我吧祖宗,你要非要喝就在我们眼前喝!”
他是这家酒吧老板庄洪涛的儿子,庄家经营着枫岛一大半的娱乐产业。
这小破酒吧原本只能算是大象腿上的一根汗毛,就因为游弋爱来,汗毛也镶上了金边。
庄志斌和游弋年龄相仿,也在枫岛大学读书。
每次游弋一过来,他就被他老子推出来陪客,一来二去混熟了。
有次庄洪涛在饭局上被梁宵严随口提了一句:“你家儿子不错。”
庄洪涛一愣,以为儿子没给游弋陪好,连忙就要赔礼道歉。
结果梁宵严只是淡淡道:“下次再和广运谈合作,可以把他带来。”
广运是梁宵严白手起家独自创立的产业,十年间垄断了枫岛全部的进出口海岸,如今又开始往房地产和电子商务领域扩张。
能让梁宵严高看一眼,庄洪涛回头就赏了儿子一辆豪车。
“你怎么也这么磨叽了……”游弋挥开庄志斌的手,语气有些不耐烦,但也没发脾气。
他这点被梁宵严教得很好,从不会仗势欺人。
他和哥哥是从底层爬上来的,知道被人欺压的滋味有多难堪,断不会在飞黄腾达后去欺压别人。
“也?”庄志斌一挑眉,“梁总最近又管你管得狠了?”
梁宵严怎么管游弋他是见过的。
去年还是前年,也是在这喝酒,游弋喝醉了发酒疯,非要抱着垃圾桶跳舞。
梁宵严飞车赶到,二话不说将弟弟打横抱走。
他不放心悄悄跟去,刚拐进暗巷就看到游弋被按在车上揍屁股,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
“没。”游弋板着张脸,“是我发混账。”
“你再发混账也不能这么喝啊!”庄志斌扣下他的酒杯,随手叫了个人来,“跳舞那个,过来陪你小弋哥说说话。”
游弋厌烦地嗤了一声。
说实话他看不上这些世家公子高高在上的作派,叫个大活人好像使唤条狗。
男孩儿听命过来,游弋也不为难他,还推给他一杯酒。
却不想他不为难人,人倒要害他。
“小弋哥,你可真帅~腹肌硬邦邦的~”男孩儿说话自带拐调,说着手就要往游弋腰上够。
游弋脸一沉:“滚。”
他转过身斜倚着吧台,长发没梳,自然垂落,下巴微抬,双臂舒展地向后撑着桌面,右手松弛地抓着杯口,眉眼间显出面对梁宵严时截然不同的凌厉与矜贵。
男孩儿愣了一下,眼睛更亮了。
“别这么凶嘛,交个朋友都不行?”
游弋抬手晃晃婚戒:“结婚了,你是刚偷渡过来的吗?”
只要不是刚偷渡过来的都该知道他是谁的人。
“我知道。”男孩儿也不是真想干嘛,毕竟和他撞号,就是和他说说话解解闷,让他少喝点酒。
“结婚又怎么了?只要哥哥想,一切都可以悄悄发生。”
“哈?”游弋嗤笑,照着他的屁股就踹了一脚,“你是真不怕死啊,跟我浪什么?”
男孩儿“哎呀”叫痛,“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呗。”
“滚一边去吧,你是风流了,我死了!”
游弋懒得和他逗贫,让他滚蛋,转身时忽然瞥到他手里拿着什么。
一套细窄黑亮酷似皮带的东西,很像港剧阿sir穿的枪包背带,只不过圈数更多一些,还坠着几只黄色的金属扣。
“这是什么?”
他用拿杯子的手指了一下。
“胸带。”男孩儿说,“勒在胸上穿过两个点,再绕过胳膊系到腰上,自己就打不开了。”
他还发上愁了:“打不开怎么办?”
“噗。”男孩儿大笑,“求梁总帮你开呗!”
游弋顿时面红耳赤,慢半拍地反应过来,不好意思地舔了舔唇。
“你穿过了?”他问男孩儿。
“没,刚到货,还没试戴过呢。哥哥喜欢啊?我穿给你看啊。”
“不用。”游弋把酒杯“咣”一下扔在大理石桌上。
“我哥喜欢,你卖我吧,我穿给他看。”
男孩儿:“……欸?”
事态发展有点超乎他预料,怀疑的目光流连过游弋那一身薄肌,“给你也行,可是你会穿吗?”
这有什么不会,游弋已经拿过去了,瞪着俩眼珠子就往身上套。
推书 20234-11-08 : 兽世沙漠养狼养崽》:[玄幻灵异] 《兽世沙漠养狼养崽崽》作者:农卡【完结+番外】晋江VIP2025-11-04完结总书评数:88 当前被收藏数:929 营养液数:199 文章积分:18,933,704简介: 兽世种田美食养崽文  末世来临,温然没觉醒异能,为躲避恐怖异兽,躲进沙漠里被活活渴死热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