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壑难填by一只淇雾

作者:一只淇雾  录入:12-22

昏迷就像独自潜到水底,说不准什么时候才能从水底慢慢浮起。
等重新睁开眼,鼻腔里又灌满消毒水的气味,房间内充盈着昏黄的灯光,低矮的天花板变着法儿地转,身体沉得像是被浇筑在床上,一根细软的管子从手背延伸出去,冰凉的药液顺着管路输进血管。
寂静中,季抒繁细数着自己的心跳,不知过了多久,病房门被轻轻推开——
他极慢地偏过头,眼中聚起一小簇光。
“少爷,你醒了。”是黄伯,拿着保温杯,三步并作两步朝他走来。
光灭了。于是闭上眼。
“终于退烧了。”黄伯坐在床边,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心疼道,“以后绝对不能让保镖离你超过三米了,浑身上下哪还有一块好肉啊。”
“黄伯……”季抒繁往被子里躲了躲,下意识想吞咽,喉结滚动了一下,却只带来一阵摩擦的灼痛,“我有点累。”
“黄伯知道,你一个人支撑两个集团,保护重要的人,养着上万名员工,很久没有好好休息了。”黄伯帮他掖好被子,眼眶有些湿润,“孩子,太痛苦了就放手,别活得这么累。”
“贺征爱我的时候,为什么我不好好学呢。”悔恨的泪水再一次打湿枕头,季抒繁抽泣着,每一次呼吸都牵动全身的疼痛,“我必须放手吗……我不想。”
“如果靠近让两个人都痛苦,那就试试戒断。”黄伯起身去接了盆热水,打湿毛巾,帮他擦干额头的冷汗。
“戒断了,然后呢……他以后会结婚吗?”季抒繁转动眼珠,望着窗外的沉沉夜色,喃喃道,“以后是多久,一年,还是两年?还是会喜欢庄雨眠那种类型的女人吗,结婚的下一步是不是就是生孩子……他一定是个好丈夫、好父亲。”
“戒断的意思是,你不要再想关于他的一切,也别再去介入他的生活。”黄伯不忍,却必须让他认清现实,“你们会各自幸福。”
我不会。遇见贺征之前,我从没假设过自己会幸福。季抒繁没有再争辩,病房重归寂静,那种寂静,让他幻听到血液流动的嗡鸣,以及皮肉下固执的钝痛。
墙上挂钟的时针指向“3”时,黄伯在旁边的床上熟睡,季抒繁蓦地睁开眼,拔掉针管,艰难地从床上爬起来,换了身干爽的衣服,直奔CCU。
只是想再看一眼,不算越界。
一路走来,病房大多关了门,只有护士站还亮着灯,年轻的护士小姐低头在写记录。天光透过走廊尽头的高窗,泛出一种灰蒙蒙的蓝色,贺征一个人坐在最边边的铁皮椅上,脑袋靠着墙,睡着了,身上盖着一件一看就是从某医生那里借来的外套。
眼睛都闭上了,那我靠近一点,没关系吧。
季抒繁就这么一点点给自己洗脑,蹑手蹑脚地越走越近,最终隔着半臂的距离,弯腰站在贺征面前,眷恋的目光一遍遍描摹着他的眉眼。
“对不起。”
“我爱你。”
“我太坏了。”
“一定要离开你吗?”
“那我试试戒断。”
他无声动着嘴唇,把想说的话都倾倒而出。
许久许久,腰都弯痛了,贺征突然皱了下眉,季抒繁吓得心跳骤停,屏住呼吸,往地上一蹲,恨不得当场隐身。
静止了足足一分钟,确认是虚惊一场,才慢慢站起身。
该走了,双脚却像被施了魔法,动弹不得。
那就最后再拍张照吧,贺大明星,一张告别照片而已,没这么小气吧。
洗脑再次成功。季抒繁掏出手机,刚打开相机,镜头里的贺征就幽幽睁开了眼,梅开二度,吓得他差点把手机砸在他脸上——
一句“我操”即将脱口而出的时候,贺征滚烫的掌心轻轻贴上了他的脸颊,那眼神,端的是不清醒,“季抒繁,你别再来我梦里了。”
“什么……?”季抒繁僵着不敢动。
“我不想,再爱你了。”哑着嗓子说完,贺征就死死闭上了眼,手臂沉沉地砸在腿上。
【??作者有话说】
先发再捉虫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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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章 补偿
三天后,二十一号晚上,医生终于宣布贺长风度过了最危险的七十二小时,心脏恢复情况比预想的要好,逐步减少镇静药物的泵入,患者自行苏醒后就能转入普通病房了。
贺征被允许穿上隔离服进监护室探视,护士领着他,穿过一道又一道自动门,停在最里面的那张床前。
贺长风脸色灰白地躺在那里,被横七竖八的线和管子绑在病床上,鼻孔插着塑料管,胸口贴着好几片圆形的电极片,生命体征直接体现在床边那台闪烁着数字和波浪线的机器上。
贺征站在床边,有点不知所措,认知里,贺长风应该永远是笑呵呵的,境界高得很,所有事在他眼里都是小事,实在有什么过不去的,去公园下盘象棋也就想通了,普通日子普通过。
福气满满的小老头大半辈子都走过来了,从未经历这样危急的时刻,今时今日,去地府门口走了一遭,竟是被亲儿子害的,多不值。
半晌,贺征眨了眨酸痛的眼睛,小心翼翼地握住父亲没有输液的那只手,俯下身,很轻地喊了声,“爸。”
自然是没有回应的。
机器上的波浪线微弱而规律地起伏着,绿色的光点一下下跳动,是房间里唯一能证明时间还在流动、父亲的生命还在延续的东西。
贺征维持那姿势站了很久,手心里,父亲微凉的手也渐渐渡上一点暖意,直到护士走过来,提醒探视时间到了,他才点了下头,松开手,转身离去。
夜深了,走廊的灯熄了一半,走在光洁得能映出人影的地板上,脚步声在空旷的通道里带出阵阵回音,贺征没有乘电梯,戴上口罩,走楼梯绕到门诊大厅周边的小型绿化带散步。
这个季节,绿化带已经不能被称作绿化带了,几条石板小径将光秃秃、露出黄黑色泥土的草皮划分成不同区域,周围稀稀拉拉种着几棵叫不出名字的树。他顺着小径慢慢地走,鞋底摩擦着石板,发出沙沙的声响。
脑子又乱又满。
一周不到,他的生活不断错轨,大好的事业毁于一旦,美满的家庭濒临破碎,所谓的爱情大梦一场,而所有这些,又在丑闻澄清后迎来转机——
低谷被填平,人气再度暴涨,微博粉丝数直逼七千万,之前叫停的活动被合作方催着提上日程,粉丝扬眉吐气,疯狂砸钱全国应援,父亲被黑白无常拉去鬼门关走了一趟,幸好又送了回来。
一切貌似都回到了正轨,就连季抒繁那个没脸没皮、死缠烂打的,都在某个真得不像是假的梦之后,如他所愿,再也没有出现过。
没有出现,却不是无迹可寻——
解约流程推进到最后一步,杜菲却比之前更恪尽职守,四处周旋,帮他争取了一周的时间,不用满世界跑通告,安心陪伴家人。
CCU和A17附近总是有几个眼熟的大块头晃来晃去,把所有来打扰的媒体、私生、狗仔全都轰走,腾出一片清净。
病房里的鲜花一天一换不说,还有更让人毛骨悚然的,每次他在的时候,茶几上就只有喝水的杯子和壶,等走了再回来,上面就摆满了各种名贵难寻的药材、补品,问沈蕴怡有没有看到是谁送来的,沈蕴怡也只是摇头,然后问小季什么时候有空,等贺长风出院了,一起吃顿饭。
吃个屁。
看到他就倒胃口。
可心里空落落的也是事实。
来回走了几圈,贺征在路边的长椅上坐下,把口罩往下拉了拉。空气里混杂着一点点青草土腥气,但更浓的,还是从医院大楼飘来的消毒水味,像一根无形的线,紧紧拴着他,提醒他现在身在何处,正在经历什么。
二十二号零点整,新手机里的日程表冷不丁地跳出提示——老婆生日。
屏幕微弱的光将脸照得幽森惨白,贺征盯着那行不久前亲手打上去的小字,突然觉得系统自动同步的功能就是狗屎,指尖一滑,删掉了该项日程,而后从口袋里摸出烟盒,磕出一支烟,没有点燃,只用手指夹着,在烟盒上轻轻敲了四下。
一下不多,一下不少,敲完后,连烟盒一起扔进了旁边的垃圾桶。
陋习到此为止,没有人值得他再作践自己。
上午十点,杜菲提着果篮来探望。
京圈左右逢源的王牌经纪人哄个一辈子都只在校园里打转的小老太太不费吹灰之力,不用贺征帮忙找补,站在公司立场,用一番不细究根本抓不到错漏的说辞,把丑闻事件的起因经过结果梳理得清清楚楚,不管邵仲翔干没干,好坏全赖在他头上,把沈蕴怡哄得那叫一个称心如意。
拢共坐了十分钟,才露出狐狸尾巴,问贺征能不能借一步说话。
“说呗,等半天了,你真能唠。”贺征把削好的苹果递给沈蕴怡,擦干净手,领着她去外面。
杜菲嘴角一抽,在心里默念了几遍“我收钱了,我收钱了”,才忍着没呛声,背着一个装得满满当当的托特包,指着走廊尽头道:“咖啡厅就不去了,我长话短说,就在那边窗口吧。”
“我没打算请你喝咖啡。”贺征扫了她一眼,没有等的意思,快步走到窗边,把窗户推开了一点,往下正好能看到昨晚散步的那片绿化带。
“……”杜菲徐徐吐出一口气,踩着高跟鞋“邦邦邦”地跟上去,站定后,从包里拿出一份文件给他。
“做什么,又给我下新套?能换个对象么,我真觉得没意思了。”贺征没接,脸上也没什么表情,单纯的疲惫而已。
“套什么?蓝镜股价逆跌的热搜挂了好几天了,你就没去看一眼?”杜菲不可置信地看着他,用力抖了抖手里的文件,“贺征,这是股份转让书,不是卖身契,你不要,大不了签了再转给我,我替你受着。”
“我替公司赚钱的时候都没关心过,现在马上解约走人了,你觉得我会掉过头去关心?”贺征神色如常,撑在窗台上的手却用力到发白,“杜菲,我父亲现在还在CCU里躺着,这事你也是帮凶,我跟你和颜悦色地沟通,已经非常给面子了,别得寸进尺。”
“抱歉,我情绪有点过激。”杜菲泄了口气,身体靠住窗台,逸进来的风扬起她的秀发,丝丝缕缕,遮住了眼里的愧疚,调整了几秒后,她将头发挽到耳后,捡起专业素养道,“贺征,我今天来,是代表公司,诚挚地为这几年对你的耽误,以及这段时间的不作为给你和你的家人带来的伤害道歉,对不起,公司不希望损失你这么有潜力和影响力的艺人。”
“你有病?季抒繁传给你的?你能离他远点吗?”贺征满脸无语,“你们一句不希望,我就不解约了,郭律师白忙活三天?”
“……”杜菲对他的嘲讽左耳朵进右耳出,面不改色道,“截止至昨天,蓝镜今年的净利润已经超过三亿,赢下了和瑞盛的对赌,时间一到,瑞盛必须按照协议继续注资。”
“所以?”贺征眼神一动,他清楚记得半个月前,公司营收一直卡在两亿八千万左右,部分款项因为一些原因迟迟收不回来,现在回头看,应该是季抒繁为防万一做了两手准备。
“你有比解约更好的选择。”杜菲再一次把股份转让书递给他,“成为蓝镜的股东,当老板,从前的经纪合约作废。”
“你在跟我开玩笑?”贺征懵了,这玩意儿不找律师看看,他真不敢接,实在是被白纸黑字坑怕了。
“瑞盛内部什么情况我不清楚,但风声多少传了一点出来,季总应该跟董事会立过军令状,他牵头去做的案子,但凡收益没达标,损失由他一力承担。”杜菲叹了口气道,“也就是说,对赌失败,收购蓝镜51%股份的那十三亿,全部从季总个人账户里出,拿不出来,就得让渡瑞盛股份。所以周一的会议上,沈冰说季总是蓝镜娱乐的最大股东是合理的,现在,季总要把这51%的股份全部转让给你,原因你也清楚,我就不多这一嘴了。”
“他的补偿还真是直接,完全不考虑我会不会管理公司,把蓝镜做垮了皆大欢喜?”贺征看着那几页薄薄的纸,感受不到一点暴富的快乐,只觉得沉重。
让渡股份,让给谁?季明川是有私生子的。折腾了这么多乱七八糟的,自己一点好处没捞着,全给别人做了嫁衣,图什么?
“当然考虑了,季总聘请了职业经理人团队参与管理,你只需要签个字,就能安心当甩手掌柜。”杜菲语气里难掩羡慕,劝道,“贺征,这种时候就别一根筋了,跟什么过不去,都别跟钱过不去。只要你还在娱乐圈混,还想扑腾出水花,背后就必须有资本立着,个体户是走不远的。从前时运不济,一直被当作筹码在赌桌上推来推去,现在能上桌主宰自己的命运了,还犹豫什么呢?”

第112章 动力源
楼下,季抒繁坐在绿化带附近的长椅上等啊等,头顶不知名树种的树干上爬满了干枯、纠缠的藤蔓,大部分叶子都发黄卷曲了,看上去毫无美感,等得有些不耐烦了,看了眼对面长椅上穿着病号服打盹的老太太,就学着她的姿势,大喇喇地仰靠在椅背上,抬头望天,阳光透过藤蔓和树叶间的缝隙,在他脸上投下破碎、跃动的光斑。
好慢……都上去十分钟三十八秒了……也不知道发个消息汇报下进度……做事一点章程都没有。
“你好,请问下,门诊大厅怎么走?”猝不及防地,视野里冒出一张二十来岁、女人的脸,眼睛大大的,鼻子翘翘的,嘴巴肉嘟嘟的,乍一看有点像那个奥斯卡影后……叫啥名来着,哦对,安妮·海瑟薇。
“这边。”季抒繁保持着北京瘫的姿势,胡乱一指。
“那边不是住院部吗?”女人随着他的手指望去,皱眉道。
“哦,那这边。”季抒繁便换了只手,指向相反的方向。
“那边是专科楼。”女人眨着扑闪的大眼睛道。
“你不是都知道?”
“对呀,我在搭讪。”
闻言,季抒繁这才坐直身体,拨正歪斜露出大片锁骨的毛衣领口,反抛给她一个媚眼,“真不巧,性取向有点一致了。”
“难怪。”安妮·海瑟薇·大陆年轻版轻嗅了嗅,遗憾道,“好香啊,方便问问用的哪款香水吗?”
“天生的呢。”季抒繁微微一笑道。
“……”
刚打发走女宾一位,烦人的电话又响了——
“William说你好几天没去公司了,邮件不回,文件不批,董事会也不去参加,你在忙什么?”季抒娅巡视完商场,坐车回公司的路上,还在看商场即将引入的新品牌新店的建筑设计图,抽空问道。
“这吃里扒外的家伙。”季抒繁撇了撇嘴,宁建十座庙不成一桩婚,“姐,William对你有意思,肖想了起码好几年,又不敢追,就是想跟你保持联络,怂货的话你听听就行,别当真。”
“你现在在哪?”季抒娅白眼一翻,懒得跟他废话。
“医院。”
“病了?”
“没,医院空气清新,晒太阳特别舒服。”
“……”季抒娅沉默了,把设计图纸放到一边,换了稍轻快的口吻问道,“晚上有空吗,一起吃饭,庆祝一下。”
“庆祝什么,妈死了二十周年?”
话一出口,两个人都顿住了,好半晌,季抒繁才笑了笑,语气柔软得像是在撒娇,“姐,我不能偷偷懒吗,一定要背负这么多责任吗?集团发展得好坏与否、大权旁落去哪家,根本就影响不到我啊,哪怕现在把我的账户清零,我一个求职电话打出去,多得是人想花高价雇我给他上班,傅洛臣能直接从美国开飞机来请我你信不信。”
“你累了,觉得一直以来守护的东西没意义了对吗?”季抒娅问完,不等他回答,又自己接上,“那就放下,我们一起走,去哪里都行,什么都不要了,最好把名字也改了,就当是重新投胎做人。”
真有这么简单就好了。
可现在已经到了谁先出局谁就把牢底坐穿的地步,检举材料堆成山,只看压在谁身上了。
“你看你,又说气话。”季抒繁打哈哈把话题揭过,看着石板路上自己的影子,一种沉重、厌倦又无可奈何的感觉涌上来,像被一床湿透的棉被闷住头,真的快要窒息了。
“我是认真的——”
“季抒娅。”季抒繁喝住她,“别再给我打电话了,你有什么资格管我,管好你自己吧。舒舒服服、干干净净地当你的大小姐,火烧不到你身上。”
挂了电话,又坐了二十一分钟十八秒,杜菲终于回来了。
“怎么样,他愿意签字吗?”季抒繁仍然坐在椅子上,目光灼灼地望着杜菲问道。
“不知道。”杜菲摇了摇头,在他旁边坐下,“股份转让书留给他了,会不会签我不能保证,你也知道,他是个拧脾气,又什么都不缺,股份不见得能打动他。”
“不单单是股份,里面的利害关系你没跟他讲清楚吗?”季抒繁有点急了。
“我嘴皮子都快说破了,你真的觉得他在乎吗?”杜菲苦笑道,“众星捧月,无人问津,甚至万人唾骂的日子都过来了,可是贺征,原本想的只是安安分分地演戏,做个低调的演员而已,季总,他是为了谁才踮起脚去够这顶流的位置,你一点感觉都没有吗?”
怎么会没有。爱与不爱那么明显,现在的贺征,做梦都在逃离我。季抒繁用力搓了把脸,两肘撑在膝盖上,垂着头,缓了良久,才闷声道:“我总得弥补。”
“也许,贺征就是想解约,和蓝镜、瑞盛都划清界限,得一个自由身。”杜菲洞察的目光穿透他,声音放得很轻,“季总,你是真的想给他铺一条无后顾之忧的通天路,还是想用这种方式继续把他绑在身边?理论上,贺征签了字,成了蓝镜的股东,只要瑞盛不停止注资,你就永远是他的合作方。”
“杜总监。”季抒繁轻笑了声,抬起头,眼中闪过阴冷,“你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什么话能说,什么话要一辈子烂在肚子里……以我现在的处境,瑞盛容不容得下我,都要另说,我拿什么去绑住他?”
“我多管闲事了,收的报酬不包含揣测的部分,季总别见怪。”杜菲暗暗抓紧了包链,和季抒繁打交道必须小心再小心,年纪轻轻就站到这个高度,就是因为他总能比别人多算几步、几十步,稍不留心就会掉进他挖的坑里。
“签不签字,都是贺征的选择,你尽力了。”季抒繁淡淡安抚了一句,稳住杜菲。
贺征现在对他太过排斥,完全拒绝沟通,想挽回,必须先找到合适的媒介架在他们之间。杜菲善交际,话术层出不穷,又虚荣、势利、好控制,最重要的是很了解贺征,是帮他牵线搭桥的不二人选。
这一次,他不逼迫了,把选择权交给贺征——
不签字,就得自由身,娱乐圈随便闯,闯到哪,都有路;
签字,那便是你自己朝我走来,这辈子,不放开了。
【??作者有话说】
季总戒断三天,发现是死路一条,又要发疯了
PS:不中了,主包今天调一下作息,下章多补点字数~
顺便在线做个法,读者来,评论来~

股份转让书找郭律师看过,没有问题,跟中了彩票一样,签字就能兑奖。
从身前事考虑到身后名,找不出一个不签字的理由,谁会跟钱和前途过不去呢。
可贺征还是不想签,没别的,就是觉得累。他不会比现在更红了,走到哪都有人尾随,就连扔的垃圾,都有变态私生捡,把成分研究清楚了,还要拍条视频配点恨海情天的BGM,再写一句“不是私生是嫂嫂”、“那天,他又将我抛下了”之类的咯噔文案全网发,点了无数次“不感兴趣”都屏蔽不掉,冲个浪把5G信号都弄脏了。
他也不需要那么多钱,要来干嘛呢,花又花不完,死了也带不进棺材。
但他还是签了,就因为打电话回绝杜菲的时候,杜菲叹了口气说,我明白的,你还是放不下,补偿也是一种罪过,羁绊要斩得干干净净才行。
放屁——
激将法一如既往的好用,一个冲动,小贺变贺总了嘿!
从打官司到和平解约,再到翻身当老板,一系列巨变却只花了一礼拜,郭律师鞍前马后,取得了0个成就,贺征怪不好意思的,结了律师费又给他包了个厚厚的红包,从此便是江湖道友了。
贺长风醒来转入普通病房后,恢复得很好,蔡院长来查房的时候亲口说,三个月内心脏结构和功能可以完全恢复,不留后遗症,这一家人的心才重新落回肚子里。小老头去鬼门关前溜达了一圈,境界更高了,五十八了还要啥事业心,睁眼干的第一件事就是给校长打电话请假,三个月不用上课改作业,美滋滋。
梧桐里的地址被曝光得彻底,正式恢复工作前,贺征想给父母换套房子住,却惨遭拒绝,沈蕴怡的意思是,住了几十年有感情了,楼上楼下都熟成了半个亲戚,换个环境还要适应,不想折腾。
劝说无果,贺征只好放弃,有那几个大块头每天如影随形,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
出院那天,大包小包塞满了贺征的库里南,沈蕴怡久久不关后备箱,站在车后左望望右望望,实在忍不住了,把贺征拉到一边问:“小季呢,快一个月没见着人了。”
“不知道,分了有段时间了。”贺征实话实说,表情、动作看上去相当洒脱。
“……为什么呢?”沈蕴怡是有所察觉的,贺征恢复工作后,满世界跑通告,连吃饭睡觉的时间都是挤出来的,即便如此,每天依旧会腾几分钟给他们打视频,从前三句话里必有一句“季抒繁啊”,如今却闭口不提,肉眼可见的,一日比一日阴郁消沉。
“不合适。”贺征把手揣进口袋,想摸点什么,但什么都没有,眉心夹出一个川字,好半晌,才补充了句,“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本来就不同路。”
话音落地,不可触碰也无法忘怀的记忆跟着闪回,贺征终于明白,当初季抒繁一直跟他强调“顾好当下”,就是因为知道他们不会有未来,是他自己固执又愚钝。
沈蕴怡则叹了口气,不再多说,开门坐上车。
这口气包含了许多。
一来,季抒繁毕竟是男人,贺征跟他分开,回到原本的生活轨迹,老贺家还有望传个宗接个代,她作为母亲,又怎么好再劝他入“歧途”;二来,贺征从小就是块磁铁,大字不识几个的年纪就开始吸情书了,偏偏情窍开得晚,二十七岁了,只谈过两段恋爱,还一段比一段……有说法。
改天有空去寺庙给他算算姻缘,驱驱邪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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