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壑难填by一只淇雾

作者:一只淇雾  录入:12-22

冻僵的“小女孩”对此一无所知,呼吸微弱得几近于无,关机的手机也从胸口滑落到地上。
“季抒繁!你他妈的又想死了,我费了那么大力气才把你养大,你就不能……多爱惜爱惜自己吗!”贺征一秒都不敢多耽搁,掏出手机,按下那三个数字,等待接通的那几秒漫长得像是过了一个世纪。
“120吗?这里是翡丽酒店正门右侧林荫道,有人冻僵昏迷,男性,二十五岁,呼吸微弱,有过敏症状,疑似休克。”贺征逼着自己冷静,准确报出求救信息,目光始终紧锁在季抒繁的脸上,不敢移动分毫。
挂断电话后,贺征小心翼翼地解开他衬衫最上面的扣子,好让他能呼吸得更顺畅,指腹碰到颈间那片粗糙的红疹时,止不住一颤,旋即脱下自己的大衣,轻柔迅速地把他包裹起来,试图用自己的体温驱散一些他身上的寒意。
“坚持一下,救护车马上就到了。”贺征凑到季抒繁耳边低声说,不知道是在安慰失去意识的“小女孩”,还是在安慰自己。
如果他没下来这一趟……
如果没停下抽这根烟……
如果没多远眺那一眼……
那天亮后,等着他的消息是什么,还是这辈子就没消息了?
贺征不敢再想,抱紧了他,一遍遍在心里骂着,季抒繁,你真是坏透了,黑心肝,刻薄鬼,难怪没人疼没人爱,活该啊活该!
很快,酒店的门童和值班经理闻讯赶来,被这一幕吓愣住了,“季总、季总……贺先生……120!快打120!”
“已经叫了救护车。”贺征打断他们,声音嘶哑却不容置疑,“去路口引导一下,确保他们能最快找到这里。”
“好的好的。”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好似凌迟,纷扬的雪花落满两人的发顶、肩头,等了又等,十字路口终于响起救护车尖锐的鸣笛声,贺征缓缓松了口气,把头埋进季抒繁的颈窝,泪水溢出眼眶。
医护人员提着担架和设备快步跑来,紧急检查了一番,把季抒繁小心移上担架,贺征立刻起身跟上,一步不离。
“请问您是?”医护人员询问道。
“朋友,我是他朋友。”贺征简短解释了一番,跟着上了救护车。
【??作者有话说】
不会这么简单和好。只是给小季一次靠近的机会。

第119章 丢不下
救护车在空旷的车道上鸣笛疾驰,顶灯“呜哇”旋转,在夜空中划出一道转瞬即逝的红蓝光影。
车内空间狭小,贺征坐在担架床侧的折叠椅上,身体随着车辆转向而微微晃动,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医护人员在季抒繁脸上扣上氧气面罩,剪开他被雪水浸湿的衣袖,情况比想象的更糟糕,手臂上不仅红疹密布,皮肤也被抓破了,血丝缠绕,有些地方因为冻伤呈现出不正常的紫红色,甚至还起了细微的水泡。
“先生,请问您和患者是什么关系,知道他的过敏原是什么吗?”一位护士例行公事地问道。
“……普通朋友。”贺征喉结滚动了一下,正想说不知道的时候,脑中灵光乍现,掏出手机,把先前拍的抗过敏药的照片拿给护士看,“他吃这个药,应该是动物过敏,具体是什么动物不知道。另外——”他握紧了座椅旁边的金属扶手,艰涩地补充,“过敏后他还喝了酒,不止一杯,在雪地里也待了不短的时间。”
“是狗毛过敏,很严重。”护士看了眼照片,快速记录着,眉头紧蹙。
到达最近的第九人民医院,急诊室灯火通明,人声和仪器声混杂,季抒繁被迅速推进抢救区,贺征则被一道玻璃门阻隔在外,透过那块不大的观察窗,看着他毫无生气地躺在病床上,被各种管线捆绑,手上似乎还残留着抱起他时的触感,又轻又凉,心仿佛被架到了大火上翻转煎烤。
没事的,炸弹都炸不死他,这家伙命大得很……不会有事的。
贺征背靠着冰冷的墙壁,缓缓滑坐到走廊的长椅上,手背上不知何时沾了血渍,不多,却触目惊心,他低头,沉默地搓着,一下比一下用力,双手搓得通红,恐惧和茫然织就的网能将他束缚致死。
一次、两次,以后再闻到消毒水味,该他妈的应激了。
不知过了多久,抢救区的门终于开了,一位医生走出来问道:“哪位是季抒繁的陪同人员?”
“我是。”贺征立刻站起身,省去了所有不必要的寒暄,问道,“他怎么样了?”
“急性严重过敏反应,狗毛是诱因,大量酒精加剧了血管扩张和炎症反应,引发了严重的喉头水肿和支气管痉挛,这是非常危险的。同时伴有中度冻伤和因剧烈瘙痒导致的皮肤抓挠性损伤,有些部位已经有轻微感染迹象。”医生越说越生气,摘下口罩,严厉、严肃地责备道,“患者不是第一次过敏,应该知道自己的身体情况,发作了不及时吃药,还跑去喝酒,在冰天雪地里待那么久,简直是胡闹!”
一句句诊断结果像重锤一下下砸在贺征心上,一股混着后怕、气愤、自责、怨怼的情绪浪潮几乎要将他淹没了,许久,他才听到自己艰涩地发问,“人没死吧?”
“救不活我就不跟你废话,直接下病危通知了。”医生古怪地看了他一眼,将情况交代清楚,“过敏反应已经用大剂量激素和抗组胺药控制住了,生命体征稳定,冻伤和皮损需要清创和专门的药膏处理,防止感染,需要留院观察,康复之前,一滴酒都不能沾,伤口也不能碰水。”
“好的,谢谢。”贺征低声道完谢,花了好几分钟才重新聚起力气走到抢救区门前,隔着观察窗往里望——
季抒繁似乎恢复了些意识,睫毛轻轻颤动着,氧气面罩上的雾气规律地一起一伏,手臂上紫红交错的伤痕在冷白的灯光下显得格外狰狞。
贺征久久凝视着,或许他知道季抒繁为什么坐在酒店楼下不肯走,却不敢信,挣扎了一轮又一轮,最终还是掏出手机,打给了William。
“喂?”William的人机感依旧很重,声音里带着被吵醒的沙哑。
“是我,贺征。”
电话那头肃静了两秒,比人声先传来的是两声狗叫,“汪——汪汪——”,奶声奶气的,估计还没三个月。
“操。”贺征克制不住骂了声,额头的青筋突突直跳,原来是你这狗贼养的狗!
“这么晚,有事吗?”William登时清醒了,坐起身问道。
“季抒繁狗、毛严重过敏,伴有冻伤,送到九院抢救,现在已经脱离危险了,但需要人照顾,你来一趟吧。”贺征语速很快,咬字却轻重有别。
William反应了两秒,回了个,“哦。”
贺征个炮仗,憋了一肚子怨气,一下就被这个“哦”给点炸了,走到人少的地方,劈头盖脸一顿骂,“哦个屁!你他妈养的什么破狗,在家养就算了,还带去上班,你不知道他狗毛过敏?害死他得了,正好为民除害!”
“……我真服了。”本来被搅了清梦就烦,William无语地把手机拿远了点,澄清道,“季抒繁自己养的,有事没事就让我带去洗澡,我都还没找他要加班费。”
“他养狗干嘛?什么品种?”贺征顿了顿,问道。
“呃。”William卡住了,总不能直说“他原本想养条你的替身狗,实在找不着合适的,才养了个狗儿子”,那也太诡异了!
“汪!汪汪!”此时,软糖宝宝挺身而出,向素未谋面的爸爸发出问候。
“吵死了,季抒娅喜不喜欢狗,送给她养好了。”贺征嫌弃道。
“你担心他,就请自己跟他说,别为难我。”William趁机转了话题,抱着软糖躺回被子里,“你确定季抒繁脱离危险了?那就让他一个人在医院躺着吧,反正这两个月去医院跟回家一样,他早就习惯了。”说到这里,甚至忍不住发出一声感慨,“贺征你高抬贵手,就当没给我打过这通电话,季抒繁今晚是去找你的,我敢把他从你手里接走,醒了准得跟我拼命。”
一听就是在激自己,贺征咬牙切齿道:“行,好,可以。”
“你还有事吗?没事我挂了。”William淡淡地抛出最后一记绝杀,“明天,哦不,已经是今天了,上班时间我会抽空去九院看望季总,如果贺先生不愿意季总知道是你对他伸出援手,我会保持沉默。”
“汪汪汪!!”啥也不知道的软糖兴奋地窜出被子,在William身上蹦来蹦去,作恶的样子颇有某人之风范。
“那你就当好你的哑巴。”贺征嘴角一抽,认命地挂了电话。
贺征去办住院手续的时候,季抒繁已经被转入安静的单人病房,冻伤和挠痕被仔细处理过,手臂上缠着干净的纱布,脸上不正常的潮红褪去,只剩虚弱的苍白,氧气面罩换成了更舒适的鼻导管,呼吸平稳,陷入了深度睡眠。
回到病房,贺征没有开主灯,只开着墙角一盏光线柔和的落地夜灯,拉过一把椅子,在床边坐下。
什么话都没说,什么事都没做,只是放肆而贪婪地注视,这样安然陪伴的时刻,不用去想任何爱恨情仇、应不应该、可不可以,于他而言实在是种救赎。
时间在医疗器械低低的运行声中悄然流逝,窗外的夜色由浓转淡,期间护士进来查过几次房,测量体温,检查输液管,贺征始终只颔首,不多言,直到黎明的微光从百叶窗的缝隙钻进来,和夜灯的光线不分你我,他才动了动有些僵硬的身体,极其小心地,将季抒繁那只露在外面、带着输液留置针的手塞回被子,掖好被角。
最后的最后,附身,在季抒繁眉心落下一吻,掏出手机,拍下属于他们的第一张合照,才带着一夜未眠的疲惫,大步离开病房,没有再回头。
季抒繁,你这条烂命有什么可贵,这猪脑又什么时候才想得明白,我要的如终如一。
我要你,坚定地,唯一地,死心塌地地,走向我,抓紧我。
劣迹斑斑、毫无诚信可言的你,做得到吗?
贺征离开后不久,窗外的天光完全亮起,带着雪后特有的清冷的明亮,透过百叶窗的缝隙,在季抒繁脸上投下细长的光斑。
倏地,他睫毛颤动了几下,如同挣扎破茧的蝶,艰难掀开了沉重的眼帘。意识回笼的过程缓慢而粘稠,首先感知到的是喉咙里火烧火燎的干痛,以及遍及全身的刺痛,紧接着记忆的碎片疯狂涌入脑海,混乱而尖锐——
总结起来就一句话,贺征不要他了,跟别人好了。
这认知像一把生锈的锯子,在他刚刚复苏的神经上来回拉扯,痛苦如同海啸般席卷而来,慢慢将身体蜷缩成一团,把脸埋进枕头,克制地呜咽、颤抖。
他不知道是谁送他来的医院,也不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左不过就是被赶走的保镖发觉不对,多事地跑回来,打电话给William或者黄伯或者季抒娅请示,救活了就算完成任务。
上午十点,病房门被轻轻推开,William一身黑大衣黑西装,提着公文包,精神抖擞地走进来,关心道:“你感觉怎么样?”
“我今天能出院吗?”季抒繁缓缓转过头,目光空洞地落到他脸上,哑声反问。
“医生建议留院观察两天。”William解开大衣的扣子,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
“给我办出院。”季抒繁艰难地坐起身,意图拔掉手上的留置针。
“出院干嘛?”William赶紧给他按住,啧道,“贺征守了你一夜,你一醒又去折腾他,就不能让他好好休息下?”
“我去上班,找点事做——你说什么?”闻言,像被雷劈中了一般,季抒繁死寂的眸中迸出一丝光彩,紧紧揪着William的衣领,每个字都像是从胸腔里挤出来的,带着小心翼翼的求证和欣喜,“你再说一遍。”
“贺征送你来医院,守了你一夜。”William帮他盖好被子,叹了口气道,“他不希望我告诉你,但我觉得瞒着对你们都没好处。”
“几点?他几点送我来的?”季抒繁紧张地问。
“凌晨一点左右。”
“一点?!我靠!都够他做两回了!”不是William防备着,季抒繁该从床上跳起来了。
“做什么?你在说什么?”
“算了算了,不能太贪心了,还要我就行……不对,不管谁冻晕被他看到,他都不会袖手旁观的……但是话说回来,他守了我一夜啊!到底是什么意思呢……可是他还是跟别人做了啊!”William对牛弹琴,季抒繁一会儿皱眉一会儿笑,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无法自拔。

第120章 我要怎么说爱你
俗话说得好,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有这么个见证了他们一路分分合合的摄像机在这儿,不问白不问。
“咳,赵祈安。”季抒繁躺在病床上,双手叠放在胸口,水灵灵的大眼睛滴溜一转,连名带姓地叫道。
“……你有事吗?”William面部肌肉一抖,后背发凉。
“你觉得我继续缠着贺征可行吗?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每次见面都会把他气得半死。”季抒繁不自觉抓紧了被子,从来没在哪件事上这么不自信过,他是无论做什么都非常极端最后又都能大获成功的人,唯独,迈不过“贺征”这道坎儿。
“你不是只把他气得半死,你是把所有人都气得半死。”William冷笑一声,实话实话,“你只是适合赚钱,这是你唯一的优点,其他的,一概别沾。”
“哦。”季抒繁默默往下滑,用被子蒙住头。
“季抒繁,你就是个孬种。”William扶了扶眼镜,徐徐吐出一口气,前摇动作做完,依然没压住火气,猛地站起身,把被子掀开,指着他的鼻子大骂,“贺征跟你谈真心的时候,你他妈怂,信一半保留一半,贺征不要你了,你躲起来装情圣整天要死要活,救护车接你跟他妈赶趟一样,有本事你闹到贺征面前去啊!你不是最擅长颠倒黑白、撒泼耍赖吗?你去啊,把心剖出来给他看,告诉他你有多后悔,问他你要怎么做他才能原谅你。”
“问题是,他根本就不想看到我,嫌我给他添堵……他现在有别的喜欢的人了!”季抒繁越说越委屈,最后红着眼睛吼回去,企图掩饰自己的不堪。
“以前他也嫌你给他添堵,你不照样死皮赖脸缠着他?”William急得从床头走到床尾,又从床尾走到床头,这死脑筋,怎么就掉到死胡同里出不来了呢,“前天还在发布会上大放厥词,今天就他妈打退堂鼓,季抒繁,你说话跟放屁一样!”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以前我就是个畜生,现在我想改。
“打住吧!你就这德行,今天说放手,明天放不了又贴上去,你给贺征个痛快吧,死缠着他,缠到死!哄好了算你祖坟冒青烟,哄不好算他家祖宗在下边儿烧高香了!”结节都快长满一身了,William干脆把窗户纸给他俩捅破了,“他喜欢别人他能凌晨一点被你吓成那熊样?他喜欢别人他能在医院守你一夜,还让我把软糖送给别人养?你自己好好想想!”
“那我给他道个谢。”季抒繁被骂得心脏砰砰跳,跪坐起身,朝William伸出手,“手机借我,他把我拉黑了。”
“……谢特!”William把手机给他后,就到阳台上去散心了。
阳光在病房里投下温暖的光斑,空气中漂浮着细小的尘埃,季抒繁背靠着枕头,深吸了好几口气,心脏擂鼓般跳动,说是把他震得六神无主也毫不夸张。
得知贺征守了他一夜后生出的狂喜渐渐沉淀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乡情怯般的忐忑——
他会接吗?接了我要说什么呢,他又会怎么回应……语气是像对陌生人,还是仇人?我能不能直接问他到底喜不喜欢那个小爱豆,问了会不会又生气啊?
想了一堆乱七八糟、有的没的,终于,一咬牙,一闭眼,指尖颤抖地按下了拨号键。
听筒里传来漫长的“嘟——嘟——”声,每一声都敲打在季抒繁紧绷的神经上,太久了太久了,久到他以为贺征不会接的时候,电话突然通了。
那边没有说话,只有一道平稳而熟悉的呼吸声,透过电波,清晰地传入耳膜。季抒繁瞬间慌了神,原本准备好的、故作平静的道谢的话一下就卡在了喉咙,他用力扣着手心,挤出的声音带着自己都未曾发觉的颤抖和沙哑,“你、你好,贺征,我、我是季抒繁,我联系不了你……所以借William的手机。”
“……”对方依旧沉默着,背景音里传来几声模糊而放松的谈笑,还有陶瓷杯碟轻碰的脆响,似乎是在一个非正式的休息区或会议间隙。
“你在忙吗?对不起,我就是,呃——”季抒繁更紧张了,感觉自己这通电话打得不是时候,手指无意识揪紧了被角,语速加快,带着一种急于表达却又不知如何是好的笨拙。
“不忙。”贺征的声音终于传来,比昨晚少了几分冰冷,带着适配工作场合的稳重和疏离。
与此同时,背景的杂音减弱,像是他用手捂住了话筒,或者走到了稍安静的角落。
“我听William说……昨晚是你,谢谢。”季抒繁攥紧了手机,舔了舔干燥的唇,一句话说得磕磕巴巴,全然失了所谓的骄傲和冷静自持,“我不是故意晕在那里的,没耍心机,也没想连累你,但是……对不起,贺征,我……对不起。”
贺征呼吸微微一变,顿了顿才道:“你到底是想道谢还是道歉。”
语气依旧听不出什么情绪,季抒繁琢磨不透,遂秒答:“都想。”
这时,背景声里有人远远喊了句“贺总,咖啡给您续上?”,贺征的声音便远了些,应了句“不用,谢谢”,隔了两秒注意力才重新回到电话上,冷淡道:“那你已经说完了。”
“哦好。”季抒繁心底那点刚升起来的勇气和期待,像被针扎破的气球,迅速瘪了下去,语速越提越快,像是在完成一个汇报任务,“医生说我没事了,观察两天就能出院,昨晚你垫付的费用我会让William打给你。”
“……好。”贺征喉咙里滚出一声低笑,最后问了一句,“你还有什么事吗。”
阳台上的William操碎了心,从头至尾观察着季抒繁的表情变化,眼看又要搞砸了,恨铁不成钢地捶了两下玻璃窗,等他一看过来,就对他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无声骂了句:“Shit!”
“呃有!”季抒繁猛地改口,收回视线,背对着阳台,耳廓红得不像话,温吞道,“今天我有两件很开心的事,一件是知道你昨晚守了我一夜,一件是你接了我的电话。”说到这里,顿了顿,仿佛用尽全身力气,才吐出真相,“贺征,我真的特别特别后悔,特别特别喜欢你。”
“……你特别后悔喜欢我?”
“不是不是!这是两句话!”季抒繁吓得打挺坐直身子,生怕误会又加深,恨不得长出八张嘴来解释,“我是说我特别后悔对你做的所有事,看低、不信赖、有所保留,甚至是欺瞒和背叛,对不起。可是我真的特别特别喜欢你……我知道你不信,我会证明给你看的。”
说完,他立刻屏住了呼吸,心脏狂跳不止,紧张地等待审判。
电话那头,是更长久的沉默。
渐渐地,背景里所有隐约的谈笑声都消失了,贺征好像走到了一个绝对安静的地方。
无止尽的沉默像一张无形的网,把季抒繁包在里面,让他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只觉得窒息,终于在他快承受不住想挂电话时,贺征的声音幽幽传来,比刚才更低沉,甚至带上了一丝难以分辨的沙哑——
“知道了。”
没有回应他的真情流露,没有温情,没有客套,甚至没骂他贱不贱。只有这三个字,像石头,投入他泛起涟漪的心湖,而后沉底。
下一秒,电话就被挂断了,忙音响起。
季抒繁握着手机,维持着接听的姿势,久久没有动弹,阳光铺满了他的后背,却感受不到一丝一毫暖意,恍惚地想着,以前贺征一次次满怀诚意和期待表白的时候,自己的回应好像更恶劣呢。
原来,他爱我,这么痛苦吗?
“唰——”察觉不对,William推开阳台的玻璃门,走进来。
季抒繁听到动静,如惊弓之鸟般火速钻进被子,将自己严丝合缝地裹起来,一动不动,像个蹒跚学步、谨慎地献出珍宝却被退回的孩子,胸腔里灌满无尽的羞耻和更深的茫然,任William怎么搭话都不予回应。
过了很久。也许一个小时,也许两个小时,或者一上午就这么虚度了,床边的椅子在瓷砖地板上摩擦出一点动静,William叹了口气,起身提着公文包离去。
病房门被掩上,脚步声渐行渐远,直至完全听不到,季抒繁才把闷得通红的脸露出来,大口呼吸,欣喜、紧张、忐忑……所有和贺征有关的情绪如退潮般迅速消散,只留下空旷潮湿的沙滩。
他来了,他守了,他走了。
仅此而已。
但William的怒骂实在醍醐灌顶,他季抒繁就这德行,今天说放手,明天放不了又贴上去,既然恶性循环改变不了,那就改变自己。
打定主意后,季抒繁破罐子破摔地从床上跳下来,到处找手机,想给杜菲发消息。
【??作者有话说】
先发再捉虫!嘿嘿

第121章 破镜难圆
刚给手机充上电,一开机,就弹出99+工作消息,季抒繁心力交瘁,一个眼神都没给,直接点开了和杜菲的聊天界面,「把贺征未来一个月的工作安排发给我」
杜菲的手机一向是长在手上的,尤其财神爷还是置顶联系人,秒回道,「快过年了,贺征想在家好好陪陪父母,一直到过完元宵都没安排行程。年前还有几个重要会议需要他拍板,最近都会在公司,元宵之后进新剧组」
季抒繁盯着开头那几个字,愣了愣神,居然都要过年了吗,团圆的日子,可这一年,他又弄丢了好多人。
老年痴呆的外公吃安眠药自杀,一肚子坏水的爹被他亲手送进监狱,最爱他的贺征、给他发红包驱邪纳福的贺征,也从“季抒繁”这摊浑水里抽了身。
重要的,无关紧要的,都被没收走了。
「好。你知道他最近住在哪里吗」季抒繁揪着胸口的衣服,缓了好几秒,才打字问道。
「梧桐里」
简洁的三个字像一座冰冷的牢笼当头罩下,那些他不敢面对的问题,没人提,不代表解决了、不存在。
在病床上枯坐到手机电量充满,季抒繁才下定决心,给黄伯去了通电话,让送一套适合穿去见长辈的衣服来,另外准备一些高档补品和水果,尤其是之前特意托人寻的品相极好的野生冬虫夏草和野生天麻千万保存好了,不能损坏——他记得,贺母膝盖风湿很严重,每逢阴雨天和秋冬季,就酸痛得厉害,贺父出院后身体虽然恢复得很好,没留后遗症,但仔细温养着,总归是好的。
推书 20234-12-21 : Mafia今天也在明》:[BL同人] 《(综漫同人)Mafia今天也在明恋苏格兰》作者:海上迷雾【完结】晋江VIP2025-12-19 完结总书评数:990 当前被收藏数:3585 营养液数: 文章积分:93,005,912 本书简介:  伊川春寻,意日混血,目前就职于彭格列家族,工作不忙,薪酬优良,有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