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壑难填by一只淇雾

作者:一只淇雾  录入:12-22

晚上还有一章~

往前开了约莫二百米,保安看到顾少的法拉利,没多想就放行了。
车轮辗过寂静的车道,主楼门廊下的感应灯随着车辆靠近渐次亮起,照亮了光洁的大理石台阶和沉重的金属大门。
顾引晞率先下车去按门铃,贺征磨蹭地跟在后面。
来开门的,正是出现在对讲屏幕里的女佣,欲言又止地看了看顾引晞,又飞快瞥了贺征一眼,低声道:“顾少、贺先生……我们少爷他、他……”
“他什么他,让开,别挡路。”顾引晞莫名其妙地看回去,一把将门完全推开,昂首挺胸地走进去,贺征紧随其后,一言不发。
大厅温暖空旷,“不在”的季抒娅靠坐在沙发上发呆,腿上放着一本中华食谱,一只穿着粉色公主裙的幼年萨摩耶咬着她的毛绒拖鞋满地打滚,厨房挤满了忙碌的佣人,锅碗瓢盆乒乓作响,好不热闹,空气里却弥漫着一种压抑的气氛。
“姐,我哥呢,不是说有东西要给我?看我把谁带来了,我哥这不得稀罕死我!”神经大条的顾引晞丝毫不觉有异,走过去,抱起软糖亲了两口。
“……”还问,你哥不弄死你才怪。季抒娅放下食谱,站起身,满脸凝重。
“他在哪。”贺征走到季抒娅面前,开门见山地问道。
“汪!汪汪!”基因觉醒的软糖看到贺征哈喇子都快流下来了,两条后腿发力蹬在顾引晞胸口,朝贺征扑去。
贺征嫌弃地往旁边撤了一步,于是,“duang”的一声,狗落地,四脚朝天,摔一大屁股墩儿。
“哎哟我去,这狗腿子真有劲儿!”顾引晞吃痛地揉了揉胸口,刚想说这狗未免太见色忘义,一看那惨样儿,忍不住蹲下身,掀开它的裙子哈哈大笑,“软糖,你生殖器官好小啊!”
“嗷呜——”软糖也不反抗,只委屈巴巴地滚到贺征脚边,轻轻咬着他的裤脚撒娇求抱。
“嘿,嫂子都不待见你,你这狗还非要拿热脸贴冷屁股,跟谁学的?”顾引晞揪着软糖的后颈皮把他拎回来,浑然不觉,话一出口气氛更凝固了。
“臭流氓,连狗都不放过。”季抒娅一巴掌扇在顾引晞的后脑勺上,叹了口气,却是对着贺征,“在二楼房间,你们好好聊聊吧。”
“谢谢。”贺征抿紧唇,直奔旋转楼梯,上到一半,又跑下来问季抒娅,“裤脚全是狗毛,有没有粘毛器?”
“有。”季抒娅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把粘毛器拿给他,“贺征,我希望我弟弟幸福,但这不是件容易的事,代价太大的话,不如分开,保平安。”
“本来不想在新年第一天就说这个字,但既然你开了口,我必须告诉你们所有人,季抒繁,没有我贺征,会死,我没开玩笑。”闻言,贺征心中的疑云又添了几团,粘干净裤脚上的狗毛,大步跑上楼。
几秒后,贺征站在房门外,整理了一下情绪,才轻轻压下门把手,房门被无声推开,室内的景象却让他骤然停住脚步,连呼吸都放轻了。
厚重的窗帘拉拢了大半,主灯没开,只有角落一盏落地灯晕开一小片昏黄的暖光。季抒繁穿着单薄的家居服,蜷缩在窗边那张宽大的酒红色天鹅绒沙发椅里,睡着了,身上依旧盖着他那件牛仔外套,像汲取热源一般,将脸深深埋在外套的领口处,一只手轻轻攥着衣角,右脚脚踝肿得很高,缠着绷带。
满腔怒意和质疑,在这一刻被心疼抚平,贺征反手关上门,隔绝了外界,缓步走近后,在季抒繁面前的羊毛地毯上单膝跪下,目光仔细地、一寸寸掠过他暴露在外的伤口:手掌的擦伤、小腿的淤青、耳畔未能彻底洗净的暗红色油漆污渍、侧颈被油漆轻微灼伤泛起的红疹……所有所有,在苍白皮肤的映衬下显得触目惊心。
而这张美得雌雄莫辨的脸,瘦得没有肉也没有血色了,全靠优越的骨相撑着,即便在睡梦中,眉头也紧紧蹙着,睫毛濡湿,脸上依稀可见泪痕,脆弱得一碰就会碎似的。
到底出了什么事,怎么会弄成这样。贺征满腹疑云,伸出手,却不知下一步该如何,悬停许久,最终只是极轻地拂开一缕黏在他汗湿额角的发丝。
似是被这熟悉的、越靠越近的气息安抚了,季抒繁无意识地微微舒展身体,左手不再攥着衣角,像有了自主意识一般,精准碰到贺征还没来得及收回的手腕。
贺征浑身一僵,垂眸。
季抒繁并没有醒,只是仿佛在梦里抓住了救命的浮木一般,手指顺着他的手腕下滑,紧紧地、贪婪地握住了他的手指,然后轻轻一带,贴在自己的脸颊边,蹭了蹭,连带着紧蹙的眉头都松缓了。
“真有出息。”贺征动了动唇,无声怒骂,不仅没抽回手,还特意调整了姿势,让自己坐在地毯上的身影能为他挡住光线。
整整两个小时,窗外的天色由沉郁的蓝灰转为浓稠的墨黑,季抒繁的睫毛才轻轻颤动,片刻后,睁开眼,看着那张近在咫尺的、贺征的脸,懵了几秒,又闭上。
“噗嗤!”听到那声货真价实的轻笑,又猛地睁开眼,惊慌地坐起身,但因为动作太急扯到伤口,痛得倒抽了口气,后背紧贴在椅背上,死死盯着贺征,之前的脆弱依赖荡然无存,只剩尖锐的防备和无措。
“睡饱了?”贺征捏了捏盘坐得发麻的腿,站起身,不由分说地把他抄抱起来,“走了,下楼吃饭。”
“放我下来。”季抒繁脸色一沉,开始挣扎。
“别动,我手被你垫着睡了两个小时,现在还麻着,摔了别赖我。”贺征轻松地将他掂了掂,转身往外走。
“贺征!你疯了?谁放你——哎哎!”季抒繁还在挣扎,腰下突然一空,没了支撑,不得不赶紧搂住贺征的脖子。
“我说了,别动,容易摔。”贺征停住,单手抱着他,脸色已经没有一开始那么好看了,隐约可见怒意。
“我们还没和好吧?你又这么上赶着干嘛?你这个人怎么记吃不记打呢!”季抒繁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烟草味,和清爽的剃须水的余韵,那气息让他心如刀绞,几乎要维持不住脸上的冷漠,咬牙道,“你不是说聚也好、散也好,只要给你个说法吗?行,我给你,我不——唔!”
贺征低头吻住他,将不动听的、毫无可信度的话通通堵住,吻得手中的人开始发软,才堪堪放过,低声道:“现在和好了,老婆,别跟我闹脾气了。”
“你有病啊,骂都骂不走!”季抒繁将脸埋在他的胸口,装凶逞能,声音却抖得不成样子。
“真走了你又舍不得,一个人躲起来哭,丫真是出息。”贺征笑道。
“我那是做梦梦到我破产了,气的。”
“哦,那我养你啊,爷现在不差钱。”闻言,贺征笑得更猖狂了,“给爷伺候舒服了,动产、不动产都是你的。”
“……那你今晚留下来吧,我伺候你。”半晌,一声微弱的、带着哽咽的挽留像羽毛一样飘过。季抒繁躲在贺征怀里无法抬头,暗自说了一万句对不起,分离的焦虑、蚀骨的眷恋彻底将他击溃了,自私地、卑鄙地祈求最后一晚温存。

晚上八点到八点半,顾引晞托着下巴才把饭吃完。
从看到嫂子把哥哥从房间里抱出来,还特么是公主抱,本来就不灵光的脑子惨遭炮轰——现在都流行这么玩?哪天傅洛臣脚崴了也提出这种要求,我咋办,那大块头压都能压死我。
再到哥嫂吃饭都要肩并肩,嫂子夹啥,哥吃啥,嫂子不许喝酒,哥就让人把杯子都收走了,给弟看得怀疑人生——说好的挑食、难伺候呢,我哥不应该拽得跟个二五八万一样,一张嘴就日天日地日空气吗?
甚至嫂子只是起身去洗个手,哥的筷子就放下了,目光一路跟随,生怕人跑了似的。
一顿饭下来,顾引晞看贺征的眼神,从单纯的欣赏,变成了肃然起敬——训夫手段如此了得,难怪能从炮友转正。
九点十分,打发走所有人,季抒繁把贺征带回房间,问是先看个电影搞搞气氛,还是直接做。
“咔哒!”清脆的锁门声,就是答案。
“身体真的没关系吗?”贺征用树懒抱的姿势将人抱起,往浴室走。
“没关系……”季抒繁紧紧回抱着他,尖瘦的下巴搁在他的右肩,轻声道,“今天,能不能不戴套。”
“怎么了?”贺征将他放到盥洗台上,结实有力的两臂撑在他的身侧,眼中欲火中烧,亦饱含打量。
季抒繁没说话,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跳动,一下一下,泵出带着疼痛的渴望,蓦地偏了头,主动掀起衣角,用力咬住,脸颊铺上一层淡淡的粉红。
气氛瞬间被点燃,身体的记忆被唤醒,白玉上落满温热的印记,红豆尤甚。
微微的痛感如电流一般走遍全身,让他忍不住绷直脚背,腰肢也拱出漂亮的弧形。
等贺征重新抬起头,季抒繁调整了下呼吸,放下衣角,双臂环住他的脖颈,凑上去吻住他的唇,试探地从轻到重。
贺征的回应迅速而灼热,唇舌交缠间,是熟悉到令人心颤的气息和温度。
这样亲密无间的时刻,滚烫的泪水却毫无预兆地从季抒繁紧闭的眼角滑落,无声渗入两人紧贴的唇间,蔓延出咸涩的滋味。尝到泪水,贺征动作一滞,退开毫厘,在极近的距离里看着他——依然闭着眼,泪痕在壁灯的幽光下闪着细碎的光,身体因强忍啜泣而微微颤抖,环着自己的手臂却丝毫没有放松。
“不戴,好不好。”季抒繁克制地问,“太久没做了,想要全部。”
“好。”贺征心里猛打了下鼓,撑在台面上的左手青筋暴起,吻去眼泪的动作却绵长温柔得近乎珍惜。
夜色渐深,衣物落地。
“还可以更深。”季抒繁撑在台面上,疼得浑身颤抖,脸色惨白,却还是觉得不够,竭尽所能地配合。
“右腿放到台子上。”贺征安抚地亲吻着他的后背,从旁边的置物架上扯下一条厚毛巾垫在他的膝盖下面,“腰再往下塌一点。”
不停地、疯狂地索取。
想以这种方式记住彼此。
“贺征……你这么好的人……要很幸福才行啊……”季抒繁用手掌抹掉镜子上的雾气,微微睁开眼,看着大汗淋漓的两个人,被海浪一次次推得眩晕,心却始终在被切割、下坠,“我当初不招惹你、就好了……”
“放屁!”闻言,贺征心中的不安像病毒一样扩散,咬紧牙,手劲加大,将他翻了个面,“季抒繁,我才原谅你没几个小时,别他妈跟我闹!”
“对不起……贺征,对不起……”季抒繁抓着他的小臂,挂在他身上,痛苦地摇头道歉,“天豫苑二期的房子、被别人买走了……我想阻止的,可我当时、账户被冻结,股票被套牢,短时间拿不出那么多钱……后来我找到买主协商想买回来,买主不愿意……那是他给女儿准备的婚房,他很满意……”
“房子而已,我们是没地方住、要流落街头了吗,至于看得这么重?”贺征想起季抒繁曾经吐露的真心,想起他对家的想象和描述,心中一恸,红了眼眶,“错过了就不要了,日子还这么长,我们重新挑一套。”
“至于。”房子随时可以换,你的命就一条,我怎么可以拿去赌。季抒繁被巨大的恐惧包裹着,脑子里闪过无数画面,贺征流泪让他滚的样子、牵着颜译去酒店的样子、孟浔在他身后把玩瑞士军刀的样子、贺长风被送进CCU、沈蕴怡温和地说着不原谅……每个画面都是他罪有应得,像长满倒刺的藤鞭抽打在身上,鞭鞭见血。
可以上种种,都不会比501卧室的恐吓墙,更让他惊慌失措。
万一日子没有那么长,万一我有一瞬疏忽……
这么好的你,不该被我拖累。
“死脑筋!”贺征骂道。
“今夜这么长,多亲亲我吧。”季抒繁只笑道,无比热烈地迎合。
白玉上雕满花纹,先摧毁,再重构。
青青紫紫的痕迹,如果能成为终身的标记,就好了。
“呃啊——别出去,就在里面……”季抒繁向后仰头,面露痛色,要求道,“灌满吧,都给我。”
“那你呢?”贺征紧紧抱着他,恨不得把他揉进自己的身体,“你也是我的吧?”
沐浴露混合的液体顺着大tui流下,季抒繁失神地靠在他怀里,声音嘶哑,“我爱你。”
“爱个屁爱!这时候就应该肯定我的问题啊!”贺征把他抱去淋浴。
很快,升腾的雾气填充满整间浴室,清脆的水声和黏腻的水声混在一起,不算愉快。
“左边也需要……”季抒繁背靠在墙上,触碰到右tui内侧浅浅的痕,有点不知足,“重一点,我不疼。”
“下次。”贺征却好像感受到什么,死活不肯再给。
一整晚都不知疲倦,像是要把过去两月亏欠的都补回来。
凌晨三点,运动过度,体力耗尽,贺征拥着季抒繁躺在床上,手臂环在他腰间,下巴轻轻抵在他的发顶,安静地等他开口。
季抒繁睁着眼,看着黑暗中模糊的窗帘轮廓,感受着身后真实的心跳和体温,想把这一刻的每个细节都刻进骨髓。许久,才故作平静道:“我放过你了,贺征,我们分手吧。”
“孟浔,又去找你了。”贺征收紧手臂,将他箍得更紧了,对他的话充耳不闻,只说出自己的猜想,“能把你逼到这个份上的人,我想不出第二个。”
没有再瞒的必要,季抒繁轻“嗯”了声,“我季抒繁这辈子没怵过谁,他敢蹦跶到我面前,我就把他收拾了。”
“你这么厉害,为什么、又不要我了……”贺征把脸埋进他的颈窝,声音低得整个身体都在震颤。
“孟浔和你、和我都不一样,亡命之徒,一无所有,手底下也是一群垃圾,越是挑战法律红线的事,越能让他们兴奋。”季抒繁感受到颈间的湿润,转过身去,捧起他的脸,近乎虔诚地亲吻,从眼角到脸颊,再道微微颤抖的唇瓣,“你知道我的意思,保护好自己和家人,别被垃圾沾上,好吗?”
“你怎么办……阿繁,你怎么办,你好不容易才从癔症里走出来……那个垃圾,为什么就是不肯放过你!”贺征痛恨自己的无能,巨大的、即将分别的钝痛,一寸寸地碾过他的心脏,遵法守法难道是错吗,为什么受害者还要忍气吞声?
“傻子,别对我有滤镜,我也是垃圾,比他稍好一点的垃圾。”季抒繁深吸一口气,压制哽咽,“我会亲手解决他。你呢,就好好生活,好好当大明星,源源不断地让我看到你的好消息。”说到这里,他破涕为笑道,“你不知道吧,我在瑞盛的办公室,有一块特别大的落地窗,那块窗户正对着一个商场的广告屏,扭头就能看见你的广告,每次通宵加班,都觉得你在我身边。”
“报警吧,现在就报警。”贺征根本听不进去这狗屁安慰,急昏头了。
“小打小闹的恐吓,随便抓个小喽啰进去蹲两天就平息了,非得出了人命关天的大事才会引起警方重视。”季抒繁苦笑道,“如果是这样,我宁愿永不立案,我要你、你的家人还有我姐,平平安安。”
“季抒繁!”贺征两眼红得快滴出血来,为什么自己用尽全力去爱、去温暖的人,被垃圾轻轻一拽,就又跌进了黑暗,“为什么非得是你、非得是我们——”
“只有我。”季抒繁用食指指腹轻轻压住他的唇,纠正道,“贺征,你会幸福,没遇见我的时候,你就是幸福的。所以……听话好吗,离我远点,别让我分神,别成为我的软肋。我季抒繁的字典里没有输这个字,孟浔让我痛不欲生,我就千百倍地从他身上讨回来。”
贺征抱着他的腰,痛苦地低吼着,答应不了他的任何要求。
“你这倔脾气。”季抒繁强忍痛楚,安抚地拍着他的背,“千万别等我,以后遇到喜欢的,一定要把眼睛擦亮了,不能在同一个地方跌倒三次啊……”
“我只要你!我只要你!季抒繁,你别这么残忍!”贺征不遗余力地吻着他、拥着他,“你不是很有把握吗,那你赶紧把垃圾扫干净了来找我啊……拜托你,别总是让我等。”
“顺利的话。”我一定去找你。

第130章 不见不念
天光微亮时,贺征呼吸均匀,似是陷入了沉睡,也可能是给分别找了一个台阶。
季抒繁眨了眨酸胀的眼睛,以极大的意志力,缓慢地、小心地,从他的怀抱里退出来,每一寸分离,都像撕开粘连的血肉,痛得无法呼吸。整个过程,连头都不敢偏,余光全部收束起来,怕多看一眼,好不容易筑起的理智高桥就土崩瓦解,不顾一切地摇醒贺征,留下他,然后又掉进恶性循环,把事情全部搞砸。
赤足在温热的木质地板上站了一会儿,季抒繁才聚起一丝力气,捡起地上的浴袍裹住自己,悄无声息地走进浴室,锁上门,打开水龙头,在哗哗的水流声的掩盖下,终于允许自己压抑了整晚的情绪爆发,身体顺着冰凉的瓷砖滑坐在地,两腿屈起,脸埋进膝盖里,肩膀剧烈地颤抖着,却死死咬着自己的手腕,不发出一丁点声音。
不知过了多久,泪水流尽,只剩一片干涸的刺痛和麻木,季抒繁才起身,用冷水一遍遍冲洗红肿不堪的眼睛和脸颊。
等他整理好自己,拧开门把手走出浴室,卧室里已空无一人,床上找不出一丝褶皱,平整得仿佛从未有人躺过,只有空气里尚未散尽的旖旎气息,尚能佐证他经历了一场盛大而绝望的告别。
怔了一瞬,季抒繁拖着疲惫疼痛的身体走到床边,拾起床头柜上的手机看时间,面容刚一解锁,“关于他”的备忘录就跃于眼前。
每一条内容下都新增了回复——
1、那就约个时间,壁球馆见,需要我让一球吗?
2、都听你的。
3、你多说点好听的吧,我耳根子软。
4、这条可以删了,我只睡你。
5、那就抓紧我。
最后的最后,用加大加粗的字体写着:
【本来想给你留点什么,没想到看到了某人的恋爱日记】
【季抒繁,好好吃饭,好好睡觉】
【我爱你,而爱自有天意】
濒死的心脏被注入一线生机,季抒繁拿着手机,着急忙慌地跑去露台。
楼下,晨雾微茫,贺征穿着来时的那身黑色大衣站在结着薄冰的喷泉水池边,左手揣在口袋里,右手指间闪烁着一点猩红,保镖将库里南从车库开出来移交给他。开门的那一刻,贺征好似感受到什么,动作一顿,却终究没有转身,也没有回头。
而后,点火,发车,驶离。
露台上的人远远望着,揪紧了胸口的衣料,郑重无声地祈祷。
为己筹谋数年,竹篮打水一场空,敬重者长眠,痛恨者逍遥,所爱者分离,一半咎由自取,一半命格不祥。
今天才大年初二,从没许过新年愿望,过去、未来加在一起,只要爱人、家人平安,离我这个无福无寿之人远些,应该不难实现。
贺征走后,季抒繁就病倒了,足足三天,躺在床上,窗帘紧闭着,分不清昼夜,厌食、心悸、手抖、高烧、发冷汗……种种因分离产生的生理反应比料想的严重得多,身体里好像装着一个巨大的计时器,督促着他快些好,可越着急就越难好,越难好就越着急,简直要把他折磨疯了。
季抒娅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回绝了一切探望和走访,每天拉着医生、心理医师、厨师和营养师开会,甚至请了大师来驱邪,都收效甚微,最后,自己拿着中华食谱开火下厨——姐姐的爱也是爱,拌着饭菜,吃点吧。
这天下午,季抒繁觉得自己状态好了一点,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撑着手杖走出房间,还没到旋转楼梯,就闻到一股很诡异的、像是糊了的松茸鸡丝粥的味道,往楼下一看,厨房门口佣人们大排长龙,一个个欲言又止的。
“让一下。”他皱着鼻子走下楼,让佣人们腾出一条道,然后就看到季抒娅一手举着食谱一手握着汤勺,在料理台前左右为难。
“这啥啊,饭还是粥?鸡丝切得比鸡块还结实,真空处理一下都能当行军粮了。”季抒繁往那砂锅里一瞥,赶紧关了火,把季抒娅拖出来。
“脸色还是很差,但是能下床了,也算有好转。”季抒娅都不计较他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了,看着那双死水一样的眼睛,揪心道,“阿繁,我跟Jonathan叔叔通过电话了,过完元宵,我们就去伦敦好不好?”
“姐,我没病。我只是……需要习惯。”季抒繁摇了摇头,让佣人重新准备饭菜,然后走向餐桌,拉开椅子坐下。
季抒娅顷刻红了眼眶,劝说的话却卡在嗓子眼,冒不了头。才不是没病,不过是怕自己没时间。
吃饭、睡觉需要时间,整顿混乱的集团内部需要时间,带领集团做出新业绩让股民满意需要时间,对付孟浔需要时间,习惯没有贺征更需要时间……慢一步,就是万劫不复,相比之下,治病,太微不足道了。
很快,色香味俱全的饭菜被摆上桌,季抒繁选用勺子,一勺接一勺地把饭菜送进嘴里,机械地咀嚼、吞咽,食物划过食道,引起胃部抽搐痉挛,却始终没停。
好好吃饭,好好睡觉,简单的八个字,不是情话,不是承诺,只是让他活下来的,最基本的要求。
春节假期结束,初七复工后,瑞盛无理由终止和蓝镜的合作,按合同赔付违约金,股民闻风而动,蓝镜股价大幅下跌,所有明面上的羁绊都被斩断。
元宵节过完,贺征进组,新戏是民国背景,军阀少帅的骑马路透一出,血洗各大平台的文娱榜,同时官宣某高奢全球品牌代言人,粉丝喜大普奔,有钱出钱有力出力,蓝镜股票连续七天逆跌,代言品牌销售净利润暴涨300%。
日子开始以一种刻板的轨迹运行,他们又成了两条不相交的平行线,不见不念,不痛不爱。
季抒繁将自己投入到无穷无尽的工作中,疯狂地、不计后果地对孟浔的势力发起围剿。
过程却并非一帆风顺,孟浔不是只会动粗、大脑空空的莽夫,相反,反社会人格赋予他极强的学习能力和模仿能力,完美继承了生父、继父的一切优缺点,高中就把身边的富二代同学骗得团团转,利用他们的身份作掩护,偷出继父公司景宏资本的票据,又利用网络漏洞洗钱,在面对盘问时伪装得天衣无缝,甚至在勒索金额高达二十亿美金的绑架案中都能死遁逃脱,难对付得很。
第一回合,季抒繁查到和孟浔直接相关的几家用来洗钱的高端连锁摩托车行和改装厂,妙用了一些合法合规的手段,让官方参与进车行和改装厂的税务、消防调查。孟浔收到稽查通知后,没有试图疏通或对抗,留下更多把柄,而是果断选择切割,让几个表面上的“法人”承担所有问题,迅速缴纳高额罚款,主动关停最具争议的店铺,一边积极配合整改,一边又通过隐秘渠道,将核心非法业务和资金流,转入更深层、更难以追踪的海外空壳公司和地下钱庄,玩了一手弃车保帅。
推书 20234-12-21 : Mafia今天也在明》:[BL同人] 《(综漫同人)Mafia今天也在明恋苏格兰》作者:海上迷雾【完结】晋江VIP2025-12-19 完结总书评数:990 当前被收藏数:3585 营养液数: 文章积分:93,005,912 本书简介:  伊川春寻,意日混血,目前就职于彭格列家族,工作不忙,薪酬优良,有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