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哪,他想杀了我!阿贝尔惊恐的想。我好像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吧?还是我穿泳裤就丑到这种程度??他紧紧地盯着那柄匕首,刀锋在日光灯下闪烁着寒冷的光芒。被那玩艺穿透还不死,他承认他的命没那么硬。不要不要!我才不要死在马桶上,还穿着三角裤!更不要因为穿三角裤太丑了招人怨恨这种无聊的原因结束生命!这太不值得了!阿贝尔挣扎得更加剧烈了,但一切努力都是徒劳的,兰狄朝他心脏的位置举起武器--
"砰!"子弹打在金属上清脆的声音,兰狄手中的冷兵器被震飞出去,不偏不倚的插在阿贝尔脑袋上方。好险!阿贝尔差点灵魂出窍。兰狄回过头,看见一个洛莉塔打扮的女孩。
"我还以为你退休了,苍狼兰狄。"她咀嚼着口香糖,有点口齿不清但威慑力十足的说,"放开他。"她的枪口对准男人的心脏。
两人僵持了几秒,真是一段难熬的时间,阿贝尔感觉像几世纪!终于,兰狄松开他,风一般走了出去。
剧烈的咳嗽了一阵,服务生领班仍觉得有点双膝发软,两眼发黑,膀胱还不争气的有点满涨感。只听"见到你真高兴,阿贝尔~",少女猛扑进他怀里,差点没把他掀翻。
"你是--切莉?开玩笑?!"认出怀中女子,他惊讶得眼珠差点掉出来。
切莉是阿贝尔的前妻,虽然和他年纪相当,但总打扮得像个十五六岁的孩子。他很爱她,曾经,或许现在也是,因为他一直戴着那枚结婚戒指,尽管有好几次他都把它扔进了垃圾桶,不过还是舍不得又捡了回来。考虑到毕竟是贵金属,万一将来落魄街头还能换几个钱呢!离婚是切莉提出的,她说她当初只是为了好奇才嫁给他,而如今她已经厌倦。分居之后他们再也没见面,阿贝尔一度觉得她已经去了另外一个城市。
再次见到她没有他想象中的高兴,可能因为男厕对于恋人(分了手的)重逢来说不见得有多浪漫。他曾经在睡觉前幻想过,在那些孤枕难眠的,每个单身男人都会有的困扰的早上(他上夜班),想象切莉在他身边,奶油般嫩滑的手臂搂住他的脖子,闻到她脸上化妆品的味道,吮吸她的唇瓣,她仍穿着高筒袜的双腿分开,跨坐在他身上......
不过这样的机会不是很多,他太忙了,晚上做服务生,下午还得在公寓附近的超市里当收银员,节假日有另外的兼职,这样算来,他给自己留下的时间除了最基本的吃饭睡觉外,并不容许他从事太多其他的活动了。很奇怪他竟然乐在其中,特别是看到存折上一点点增加的数字的时候。
"怎么了,见到我你不高兴吗?"见他没反应,切莉噘起嘴巴,有点儿不满。
"不会不会~"阿贝尔连忙摆出一副笑脸,感觉却已不再是当初他们热恋那时出自内心的笑,倒和职业病有点类似,"你简直不能想象到我有多么想你!我只是太喜出望外了,有点儿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而已。"
"真的吗?可你甚至从来没有给我打过一个电话,我很遗憾,阿贝尔,我还以为我们仍是朋友。"切莉略带埋怨的说。
"你对我的意义永远比朋友要多,相信我。至于我没给你打电话,你应该了解我一直认为这是一种很粗鲁的交往方式。想想看,别人正在过自己的生活,或许是在餐厅里吃饭,或许还在做梦,甚至躺在浴缸里,你一通电话过去,他不得不从舒舒服服的热水里爬起来,用还沾着肥皂泡泡的手拎起电话,他得小心点,那玩艺打湿就成了垃圾,"阿贝尔模仿出那个动作,滑稽的喂了一声。
"你总是这么会说话,我就是崇拜你这点!"切莉甜甜的笑起来,踮起脚尖在他脸上亲了一下。
"你的夸奖是我的荣幸。"
自己实在太圆滑了!阿贝尔深切的感觉到,不知该喜还是忧。要是说他之前还有一丝犹豫,那么刚才那段长篇大论让他彻底明白,他对切莉已经一点感觉都没有了。真奇怪爱情说来就来,说走也就再也找不回。即使是这样,他也还是能若无其事的与切莉笑脸相向,像情人一样甜言蜜语。如此自然,仿佛他生来注定。
"不过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呢?我记得你不喜欢酒吧之类的地方,当初我决定来这里工作,你还跟我大吵了一架。我希望这不是我们离婚的导火索。"
"当然不是,我说过我是因为好奇才结婚的,我想女人都是这样。我讨厌酒吧这是真的,所以我今天来这里完全是为了你!"
"什么?"阿贝尔有点惊讶,难得的没有在这个简单的问句上过度发散。
"你有生命危险。"切莉的表情严肃,比她希望自己看起来的年纪突然间成熟了一大截。
如果她是以更轻松的语气或几分钟之前没有发生兰狄那事情,阿贝尔绝对会以为她是在开玩笑而一笑了之,这个话题很冷,人们总是谈论这种冷门的话题好显得自己好像很了不起,其实只是适得其反。
"原来你是来救我的。"阿贝尔的口气察觉得到的改变了。
"我不是已经救了你吗?"
"那你为什么会知道我有生命危险呢,我亲爱的小切莉?"
这下樱桃色头发的女人听出了他的潜台词:"你怀疑我?"
"说白了,是的,"阿贝尔摊开双手,"否则你怎么会这么凑巧的在我急需帮助的时候像个幸运女神般的奇迹出现呢?而且我从不知道你的枪法有这么准。当然了就像我从不知道你认识兰狄,我目前的同事之一,甚至比我对他的了解还要多。退休......你指的是什么呢?"
切莉刚要插话,他挥挥手打断了,"不过如果你的目的是骗取我的信任,你恐怕已经离目标不远了,因为既然你公开的表明认识兰狄--想杀我的人,就无形的说明你和他不是一伙的,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呢,更加可疑!"
切莉哼了一声,听起来有点委屈:"我也不知道我的前夫是个疑心病这么重的家伙!你没去国安局简直是政府的损失!"
"我们不了解彼此的地方实在太多了,别忘了,我们这段戏剧性的婚姻只持续了短短两个星期。具体点儿,十三天七小时,包括签署离婚证书的那一刻。但至少我不隐瞒自己的怀疑。顺便说一句,你的激动可以理解为计划被戳穿后的心虚。"
"你刚才还说你想见我!"切莉已然词穷。
"那是两码事。"
"你这虚伪的小人!"
"恭喜你对我的了解进入了一个崭新的阶段,但一切都晚了。"阿贝尔无赖的笑了笑。他知道自己的表情此刻看起来肯定很残酷。没办法,他就想这样,控制不了。报复欺骗他感情的女人--他曾想和她度过一生,把一切都奉献给她--有种异样的快感,像虫子一样在他心里痒痒的蠕动。并且他确实不容易相信别人。
刚才还在亲吻他的唇扭曲成一个愤怒的弧度,"你等着瞧!"切莉从齿缝中挤出这句话,像一阵粉色的风也消失了。
报复的快感渐渐冷淡,阿贝尔开始不争气的为前途忧心。你有生命危险,这个切莉说的不假。而她,看刚才的身手和气魄,虽然企图有点不可靠,也的确是目前拿来当挡箭牌的最佳人选。自己对抗兰狄,还是算了吧!没见过他耍匕首,还见过他连背后飞来的杯子都能截住呢!
怎么办呢?阿贝尔搔搔脑袋。
第 3 章
今天真是倒霉到家!下班时间,揉着酸痛的肩膀,阿贝尔换回了自己的衣服,皱巴巴的白体恤和牛仔裤。看到兰狄守在电梯口看着腕表,他转身拔腿就跑。
天都快亮了,整栋楼空空的,在铺着红地毯的走廊上狂奔有点恐怖片的感觉。
喂,还来!?切莉你在哪~!心中这样呐喊。不过他很快就被追上了,兰狄把躲在储物室的他从扫把和拖把中狼狈的揪了出来。
"你干嘛跑?"
"开什么玩笑,不跑,站着等你来砍!免了吧,我还没那么逆来顺受!"
"我干嘛要砍你?"兰狄皱皱眉头。
"少装傻!"阿贝尔吼回去,"刚才是谁拿刀对着我来着!要不是我费了吃奶的力把它拔出来,那把差点就成为凶器的金属制品现在还插在顶楼男厕左手第二个隔间的墙上!想要吗?很可惜我不会给你的,这可是重要的物证!"
金发男人的表情有些......茫然,当然在阿贝尔眼里这是伪装。但怎么找不出一丝破绽呢?
"现在又在这里守着我......我跟你有什么深仇大恨非要以这种方法了解吗?难道我穿泳裤就这么和你的审美观背道而驰?你也不好好想想,你整天惹一屁股麻烦都是谁帮你摆平的,你到现在为止没被开除是托了谁的福,杀了我你有啥好处,啊,木瓜脑袋?"他絮絮叨叨的说,想到自己马上就要被一个想干掉他还没种承认的家伙咔嚓了,心里充满悲凉。好吧,至少储物间的门口比男厕要体面。
"你说车撞坏了,我想送你回家而已。"愣了半天,兰狄终于想到为自己辩解。
"还想骗我到几时?拜托你要动手就快点好不好,要不然我就要逃跑了,我想睡觉,还有衣服没洗。"
既然兰狄看起来不想马上就了结他,那么他想了解一下前因后果。虽然套出这家伙的话着实需要圣人的耐心。
一段极长的沉默,长的阿贝尔差点要一走了之,兰狄终于再度抬起垂下的眼睑,出奇的严肃地看着他说:"你说我刚才想杀了你?"
"别说你失忆了!俗!"
等了这么久就等出一个拙劣得不能再拙劣的借口?小子平时我在你耳边唠叨的也不少了,怎么我的伶牙俐齿一点没学会呢?阿贝尔叉起双臂。
"我的确是丢了把刀。"
"哦,看来我唤起了你的记忆破片,我是不是该考虑改行做精神科医生?"
"别这样,阿贝尔,"兰狄叹了口气,婉转得令人动心,"我是考虑过告诉你,但这太私人了。"
"什么?"阿贝尔感觉自己的耳朵倏然放大了好几倍。真没出息呀,真没出息。
"我有双重人格,"兰狄无奈的耸耸肩膀,"或者精神分裂症,随便你怎么称呼,我没想给你带来麻烦,不过我想我现在最好消失。"说着他开始朝电梯走回去。
"喂喂!"这太突然了吧!阿贝尔觉得自己好像真的掉进电影里了,他记得他看过这类题材的片子,如果兰狄所说的是真话,什么后窗惊魂,搏击俱乐部之类的......真的,兰狄看起来不像是擅长撒谎的那类人。他们相处有几年了,每次谈到兰狄不想谈的内容,他只会干脆的闭嘴。而一旦他决定告诉你什么,那往往就是事实。
"别这样嘛,老兄~"现在换阿贝尔追赶他了,兰狄步子很大,倔强得没有一丝要停下来的意思,"如果我的语气太强硬了,伤害你了我向你道歉,但你也应该理解我,被人拿刀子顶着真的不算太愉快的经历。"
"我可能还会企图伤害你的,我的另一重人格非常危险,"兰狄终于开口说,"那就像有另外一个灵魂,一个疯子的灵魂,和你争夺你的身体。当他占上风的时候,我不能控制我的任何行动,对做过的事情也没有任何记忆。"
"那是挺危险得......"意味着有可能他杀了某人,自己还被蒙在鼓里。想到那个某人可能正是自己,阿贝尔打了个寒颤。
"所以你要是为自己的安全着想,就别再接近我了,我也会自觉消失的。"兰狄自嘲的笑了一下,少于的看起来无比落寞,"曾经我觉得自己还是待在疯人院的好,但这有很长一段时间没发作了,所以我开始错误的认为自己对于其他人来说是无害的。可......天哪......我差点杀了你,我的朋友。我简直无法想象你是作了多大的努力才逃过一劫......"
兰狄的声音低沉而柔和,他肯定不知道当他像这样富有感情的呢喃的时候自己有多么大的魅力,否则他就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浪费宝贵的生命保持沉默。即使是石头听到这番自白也不会无动于衷。
怎么会这样呢?阿贝尔望着他依然完美的侧脸,在心里问道。平时兰狄深邃的眼睛里总是闪现着正直,坚定和理性(尽管无可否认的有点呆)的光辉,若不是亲身经历,他绝想不到那样一双眼睛,也能汹涌着冷的彻骨的杀意。他害怕那样的他,但要放弃现在的他,又有点不近人情。毕竟变成那样也不是兰狄的错,没人可以怪罪于他,因为他就是最痛苦的那个人。
做出选择吧!阿贝尔找回了高中时代,面对一道他拿不准的判断题而能不能及格就看它了那种焦头烂额的感觉。兰狄就要走进电梯,既然他说永远消失,那就真是永远消失......好吧,豁出去了!是个男人就要舍得冒几回风险,别表现得像个懦夫!
阿贝尔朝前踏出一步:"喂,你那个,等等!"他听见自己的声音说,起初有点动摇,但越来越坚定。兰狄回过头,不带表情的看着他,"你说你想送我回家现在还算不算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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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觉阿贝尔睡得无比舒畅,连个梦都没做。首先他实在太累了,生理和心灵上的。经过昨晚,他不再羡慕小说主角的生活。随时都生活在惊吓中他可受不了,还是按部就班比较省事,虽然无聊,但至少可以预测。再者,床很软很宽阔,被子暖暖的,好像整个身体陷进了棉花糖,云朵,或者着之类的东西里面。唉,他实在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这么会享受,购置了一张如此高档的卧具。大概这就是所谓的,人在困的时候,狗窝也觉得舒服吧。
美中不足的是他居然还没到自然醒的时间就被拎了起来。
"十二点了,该起床了。"一个威严的声音猛地在他耳边炸开,然后被子呼的被掀开了,冷风嗖嗖的灌进来。
"怎么了!地震?火灾?恐怖袭击?!我的鞋?!"阿贝尔猛地弹起来,眯着迷茫的睡眼四处张望。朦胧中,捕捉到一个双手叉腰,看起来很不爽的高大男人。四周一片宁静,没有什么大危机嘛?房东又来催租啦?
"我现在没钱!过几天发了薪水再说!你没看见别人正在睡觉吗,野蛮人!"发完牢骚,他嘀咕着再度拉上被子,倒了下去。
"乱七八糟......"背后一个熟悉的声音低低的说,很自然的,脑海中兰狄眉头微皱的表情浮现了出来,这么说......这家伙......这家伙是......
似乎一盆冰水从头浇下,阿贝尔彻底清醒过来。刷的转过头,果然,金发绿眸的男人正盯着他,一脸的无法理喻。
--"鬼啊!!!!!!!"
都铎式别墅里发出一声足以引爆原子弹的尖叫,直到被猛地挥过来捂住阿贝尔嘴巴的大手突兀的打断。
"别吵,会吓到邻居的。"兰狄略带不满的说。
"你怎么在这?我在哪?!"阿贝尔一挣脱他的手就叫道。唯一可以确定不是他自己的鸽子笼,这间卧室非常宽敞,朝北有几扇落地窗,此刻拉着薄薄的镂花窗纱。房主显然很喜欢白色,因为从天花板到地板,以及所有的装饰品都是白色系的。他要是住在这样的房间里,早就破坏得惨不忍睹了。可这里却打扫得一尘不染。洁癖啊!
"你在我家。"轻描淡写的,兰狄回答说。迎接他的又是一阵鬼哭狼嚎。他受不了的揉了揉耳根,似乎有必要确定听觉是否还存在。
阿贝尔一点都不记得他是怎么来的,昨晚他做了一个伟大的冒险,叫兰狄开车送他回家。
兰狄似乎很高兴他这么做了,因为他居然破天荒地微笑了一下,还取出车钥匙在指尖摇啊摇得......傻到了家!说起来那辆劳斯莱斯真是漂亮极了!黑色的车身,擦得锃亮,放出霸气的暗光,好像一个孤高的王者,还有引擎,启动起来静悄悄的一点声音都没有,马力却大得惊人......不不不,撇开这个不谈,重点是,我居然,他阿贝尔居然,会在这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陷入狂暴状态的危险品的家里过了一夜?!!想起来都叫人头皮发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