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凤遗思微敛眉目,"苍王对九凤之子的生平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
柳怀一不言不语,只听凤遗思继续说道:"实不相瞒,在此处的九凤之子并非真正其人。"
"哦?"柳怀一微微一笑,"那么不知道帝君带此人过来欺骗众人,为的是什么呢?"
凤遗思轻轻摇摇头,脸上浮现出心疼得神色,面带苦楚的说道:"本王不过是想见见真正的九凤之子的风姿,如果不用这种非常手段,本王实在不知道如何见到......"他用眼神看着柳怀一,言下之意不言而喻。
柳怀一依旧浅笑不语。
凤遗思继续说道:"其实还有一个原因,在内的是本王的弟弟,本王此次带他来,就是希望九凤之子可以替他看病。"
"看病?"柳怀一哼了一声,道:"看病不找大夫,找什么九凤之子又有什么用?更何况九凤公子多年前的出现,帝君应该比任何人都知道,内中乾坤是什么。"
凤遗思道:"多年前本王尚且年幼,对当年的事实真相知道的并不多,不过多年后的今天,本王倒是相信对于九凤之子的诸多传言。"
"什么传言?"
"得九凤者得天下,玄苍可有今日,恐怕九凤之子功不可没。"凤遗思打断柳怀一想要说的话,继续道:"更何况九凤之子医术高超,本王此行不过是希望九凤之子可以医治本王的弟弟。相信九凤之子不会对一个爱弟之人如此冷漠吧。"
柳怀一笑道:"这个自然,就算不是如此,帝君的吩咐在下也一定做到,岂敢不从?"他低声笑着,心里却明白既然对方已然明白自己的身份,自然他的要求不会只是如此,柳怀一道:"不如先由在下为王爷诊治一二。"
凤遗思也不多言,当下引着柳怀一进到屋内。
屋内光线昏暗,柳怀一隐约间看到一人坐在床边,面带薄纱,昏暗之中却看不清面容。柳怀一上前几步,却见凤遗思吩咐下人全数退去,昏暗的斗室内只剩下了四人。
凤遗思看着遗留在当场的慕容昭,眼中打量他的神情闪烁不定。
柳怀一看了眼脚像在地上扎了根一样不肯走的模样,嘴角一瞥,对凤遗思说道:"还是让我先看看王爷吧。"
凤遗思的目光在两人身上辗转不定,最后一笑置之,跟随着柳怀一的身影走到了床边。
柳怀一走到那所谓的九凤之子身旁,眼神微微一凝,眉头抖动,虽然脸上蒙着薄薄的面纱,可是他依旧看清了坐在床上那人的面容,轻启薄唇,动了动,却没有出声。看得出床上那人目光无神,面色苍白,不用把脉也知道那人是中了毒,而且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他直起身子,开口说道:"真是不知道,原来帝君早就对我玄苍有所掌握,只是不知道帝君如何可以等到今日仍旧无所动作。"
凤遗思扫过床上的人,笑道:"玄苍当中自有能人,本王纵然有心也是无力。"
"那么帝君此次前来,目的何在呢?"
"呵呵......本王就是喜欢苍王这种开门见山的性格,只是......本王此次的目的的确只有一个,那就是请九凤之子为本王的弟弟医病,自然也想请九凤之子为本王医病。"
柳怀一目露深意的看着凤遗思,最后他笑道:"在下看不出帝君的身子有什么不适的地方,又或者是在下才疏学浅,帝君的病恐怕在下爱莫能助。"
凤遗思笑了笑,道:"如果九凤之子都没有办法,恐怕就没有人可以有这个本事了。"他眼中闪动的精光扫过柳怀一,两个人心之肚明彼此的心意。柳怀一抿嘴一笑,低垂下眼帘,低声道:"王爷的病恐怕不需要在下诊治,帝君对王爷的病应该已经很清楚了,而帝君的病,实乃心病,心病还需心药医,请恕在下爱莫能助。"
凤遗思笑道:"苍王说的不错,本王的确是心病。"看着柳怀一他的目光一凛,继续说道:"只不过这心病也是由本王的弟弟引起的。"
"哦?既然这心病的根源帝君清楚明白,又何需在下诊治多此一举呢?"
"自然问题就是出在本王的弟弟身上。"
柳怀一看向坐在床上的人影,挑起眉毛。
"他?"继而笑道:"我实在看不出帝君的弟弟有何能耐能成为帝君的心病,以我所见,王爷如今这幅样子应该是帝君心中所期望的才是。"
"本王所指的自然不是他......"凤遗思凤眸一眯,扫过柳怀一,拖长声音说道:"本王所指的是本王失散多年的弟弟。"他看到柳怀一的眼睛一眯,微微一笑说道:"本王的那个弟弟当初下落不明,如今已然出落的一表人才,本王实在是有心与他相认,只是不知道他意下如何。"
柳怀一眯起眼睛,忽然冷笑道:"在下实在不知道帝君的弟弟身在何处,他心中如何主意,在下也不清楚。在下只知道,帝君的弟弟是炎凤的王爷,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帝君所有的弟弟都是这幅模样。"他意有所指的看向坐在床上的人,眯起了眼睛,笑道:"如果如此,恐怕帝君的心病是无药可救了。"
凤遗思笑道:"自然不会,既然是心病,本王自然会慎重对待,更何况找回这个弟弟,是本王多年的希望,本王自然不会亏待与他,相信他可以在本王坐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他深邃的目光定在柳怀一身上,深不可测,当中的寓意柳怀一明白,他低垂眼睑,敛去眼中的深算。在抬头已经是一片平静,他说道:"既然帝君已有计策,那又何需在下出马。帝君既然想去认回这个弟弟,帝君只管去做就好,相信帝君的弟弟心中自有计较,这是在下不可臆测的,自然也无法帮助帝君。不过在下想要告诉帝君,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毕竟不可唾手可得,这种美差相信无人会信。"连在身边的兄弟都可以利用,柳怀一实在是对凤遗思所说的话感到好笑,他不再多看对方一眼,只是告辞。
凤遗思看着柳怀一请辞,也不多言,等到柳怀一和慕容昭走到门口,他才在背后开口说道:"十日后,本王会携九凤之子参加朝会,届时希望苍王可以给本王一个答复,本王的心病确实只有苍王才可以医治,这......也是那人唯一的心愿,放不下的心事。"
他口中的那人指得自然是九凤公子,柳怀一脚下一顿,背对着凤遗思的面容冷笑不已,脚下加力,当先走了出去。
第五十章 破阵子,仇人相见
月光下,慕容昭拉住前方疾步而行的柳怀一,柳怀一挑起眉毛,不耐得开口:"你做什么。"
慕容昭讪讪的摸摸鼻子,犹豫着开口:"你......和......凤遗思......"他心里总有万千想法,却不知从何说起,只能看着柳怀一嘴巴张了合,合起了又张。
柳怀一又几时看到过他这幅模样,先是皱眉,随后心理明白,便是抿嘴一笑,这一笑,带着三分高傲,三分无奈,三分好笑,还有一分明显的毫不掩饰的宠溺,看得慕容昭心里一阵乱跳,却又更加紧张,开口的话更加说不出来,蹙起了眉头心下着急。
柳怀一又有哪里不明,他"噗嗤"一声笑道:"你是傻了不成?凤遗思的话也当真么?"
慕容昭张了张口,随后苦下脸,心说之前只要碰上身世问题这人就会钻牛角尖,此次担心他却被他耻笑,当真是有苦说不出,满腹委屈。
柳怀一哼了一声,说道:"他说的话我根本就一个字都不信。"说着,他拉着慕容昭继续向前走,口中说道:"他幼年登基,他的父亲是炎凤先帝,以他这样的身份又怎么会与我是兄弟,我父亲当年深陷玄苍,就是因为被人操纵,不得自由。这当中恐怕与炎凤也脱不了干系,如果不是他们,我父亲不会深陷玄苍,尸首无存,我母亲也不会颠沛流离,身首异处。这份血海深仇还未找他讨,又怎么会认他同我胡乱攀亲?"他说着,转过头,晶亮的眼睛带着浓浓的恨意,直直盯着慕容昭。
"我要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岂非他不可?当今天下,与他平分秋色者并非全无,自然我根本不需要他的假情假意。他若是想要利诱我,恐怕者如意算盘是打空了。"敛去眼角的冷酷之意,他继续说道:"不过......他送上门来的机会,倒是不用白不用。"
他拉着慕容昭,靠近对方耳侧,说道:"他想借九凤之子引出各国国君,他在各国都有眼线,自然知道如果我不出现,恐怕没有人会赴宴,所以他在等我来。只是如果他真的借此机会可以除掉其他国的碍事之人,玄苍倒是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借机形势,占了九州以北之地,到时候他失尽民心,我们便有机可乘。"
慕容昭细细的看着柳怀一一歙一合的唇,眉头微蹙,半晌才说道:"我只是担心他此行另有目的,如今的确印证了我的想法不是么?"看着柳怀一不以为然的挑眉,他说道:"他的目的分明在你。先不计较他真正的目的为何,只是九凤公子自称姓风,那风翼安也姓风,早已与你我有接触,恐怕丛那时起,他就已经对你有所企图了。更何况......你纵然不是他弟弟,从姓氏上看,恐怕你与他也脱不得血缘关系,你......若是炎凤之人,此番对抗,岂不是......让你为难?"
"为难?"柳怀一嗤笑道:"我有何难所为?即便是同姓宗脉,也是情淡如水。风翼安一介书生可以为他与你我接触,刚才那个王爷也是你我故人,如今看来那毒也是凤遗思下的,如此他对自己亲生兄弟尚无情分可言,对我也不过是利用关系。"
柳怀一拉过慕容昭,低声道:"慕容,你须信我。"
慕容昭笑道:"我自然信你。"毫无保留,毫不犹豫。
柳怀一听了微微笑了,说道:"你说过,我母亲是玄苍人,我父亲亦是选择了玄苍,我自然也算玄苍的人,又怎么会叛国投敌?"
慕容昭笑道:"我哪有说这些,左右不过是怕你为难罢了。"
柳怀一浅浅一笑,坚定道:"你不为难,我便不为难。"
慕容昭听了心里大喜,一把搂过柳怀一在怀里,怀里那人微微挣扎,最后也就放弃了,软软靠在慕容昭怀里,微微眯着眼睛,闻着对方身上的味道。
夜凉似水,可是相依的两人却感不到寒冷,反而身子隐隐发热。
慕容昭松开手,如此忘情虽然常有,可是在这街巷之间,却是少见,他不禁也感到尴尬,低头看去,柳怀一也是一脸尴尬,脸上发窘,撇开头,他深深的吸了口气,才正色说道:"你可知道凤遗思在我国早就安下眼线,监视着你的一举一动?"
"这点可想而知......以他的心思,自会在各国安插眼线,不是么?"
柳怀一微微一哼,说道:"眼线势必要有,可是玄苍的眼线却是很不一般。"他带着深意的看着慕容昭,笑道:"看来,凤遗思从很早就对玄苍非常上心。"
慕容昭"哦"了一声,问道:"不知道这玄苍的眼线有何与众不同,还往苍王赐教。"说着施礼一揖,让柳怀一连连挑眉。
柳怀一笑着连连摆手,"不敢当,不敢当。"随后才凑到慕容昭耳旁,低声道:"你猜他那个弟弟是什么人?"
"是谁?"
"启迎!"
看着慕容昭睁大的眼睛,一幅难以置信的表情,柳怀一呵呵笑着,眉目中隐隐得意。
慕容昭皱眉道:"怎么回是他呢?你当初不是......已经让张远风带他走了么?他怎么又成了凤遗思的弟弟呢?"
柳怀一听了也蹙起眉毛,低声道:"我也不知道。"他思及张远风,心里一阵不安。以那人的性格,断然不会认由启迎变成今日这幅要死不活的样子,只怕那人自己也是身不由己。如此想着,柳怀一咬住下唇,狠声道:"早知道这样,当初就不该让那两人离开。"
慕容昭吃惊的看着柳怀一,他全然想象不到柳怀一会说出这样的话,毕竟这人心思狠辣,人尽皆知,当初他肯放走启迎已经叫自己很是惊奇,如今这番光景,慕容昭也有些怀疑他柳怀一和凤遗思一族的关系了。
他正想着,却被柳怀一推着问道:"发什么呆呢?"
慕容昭苦笑,心说自己岂可将怀疑说出来,若是说出来这人定要翻脸。于是摇摇头说道:"我在想,恐怕他早在很久之前就在找你也说不定。"
"找我做什么?"柳怀一毫不迟疑的疑问,却在开口后自己沉默了下来,凤遗思为何要找自己恐怕答案已经昭然若揭,那只能说明自己与凤族的确有着关系,但是这些也仅仅是猜测,他皱眉道:"当年炎凤为了玄苍特意选择了九凤公子,恐怕不是凤遗思刻意找我,而是他有意针对玄苍。"
慕容昭心知对方说的不错,可是仍旧认为凤遗思对柳怀一早有企图,毕竟关系到这人的问题自己总会敏感一些。只是又不好再这人面前说起,于是抿了嘴,不在开口。
柳怀一继续沉思,说道:"只不过如今九州各方势力皆起,我看他的目的也并非单单只是玄苍,当初风翼安在离境出现,我想他有意并吞东部。"
慕容昭沉吟道:"不错,九州东部虽然地处偏僻,事物荒凉,但是......诺大的一片土地,再加上玄钺,坚井等地族民善战,若是可得这片天地,恐怕统一九州,也是迟早的事了。"
柳怀一没有说话,慕容昭继续说道:"只不过玄钺的女皇也不是易与之辈,恐怕......他凤遗思也要多费心神。"
柳怀一垂着眼睑,说道:"他费心神,我们也要费心神。玄钺,坚井虽说顽固,可是毕竟不是不破之城,倒是炎凤,我看他此行最终的目的终究是在玄苍,毕竟东方之地,日后在征战也不迟,可是放着你玄苍一日日壮大,恐怕他凤遗思此时已是寝食难安。"
慕容昭笑道:"恐怕令他寝食难安的不是我玄苍的日益壮大,而是九凤之子在我玄苍,而非炎凤。"
柳怀一扫了一眼慕容昭,凉凉开口道:"所以他可以不用肖想天下了。"随后转过头,认真的看着慕容昭,说道:"你不是说过,要让九凤的传说成真么?"
慕容昭点点头,被那一汪深潭一般的眼瞳震慑住心灵,手情不自禁的拉住了对方。
"既然如此,无论他日形势如何,你都要答应我,让这个誓言成真。"
慕容昭点头,搂住对方,深深吻下,而怀里的人却也没有推据,乖巧的任由他亲吻。一吻过后,慕容昭才放开对方软软的身子,与那人平视,问道:"为什么今日会说这些话?"
柳怀一稳定心神,深深吸气,双手抵在慕容昭胸前,显得有些无力。
"因为你在不安......"柳怀一的头抵在慕容昭胸前,感到对方因为自己的话语而微微震动,他知道不仅仅是对方在不安,他自己也一样感到不安。可是他的不安说不出口,唯有这样的方式来寻求安慰。
放不下一飞冲天的冲动,柳怀一怕对方会有一天对这样的自己感到不堪重负,而松开手。他的怕恐怕对方不知道,而慕容昭的担忧他同样也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已经不知道慕容昭那深深担忧着面孔所谓何事了,这份认知更加加深了他的不安,可是他却不敢去问,他怕......得到他不想得到的答案。
慕容昭听到柳怀一的话,心里一阵感动,他知道对方终究是明白自己的,将对方搂在自己怀里,他低声道:"你放心,为了你,我......"会怎样他没有说出口,他不知道自己怎么说出口,太多的可能,他可以为对方做任何的事,这是已经无法改变的宿命,然而当这份心情盈满于心的时候,他却不知道如何倾诉给对方知道。唯有从对方搂紧自己的手臂中感觉到对方是明白自己的,惟此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