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凤————雁过留声[第四卷]

她以为自己找到了，可是原来不是......
她笑着看着茫然不解的柳怀一，"公子还是不要这样一副表情的好......"抚上柳怀一蹙起的眉头，"公子这幅表情，无论是谁都会被吸引的啊......"微微笑着，"公子的好意寒烟心领了，可是公子......寒烟等的人还没有来，寒烟如何能走呢？"
薄如轻纱的声音让柳怀一有些迷茫，自己究竟应该怎么做？
他忽然想起了慕容申那句"你在赶我"，他究竟应该怎么做才可以挽回身边欲留住的人？曾经的潮海是，现在的慕容申是......
他蹙紧了眉，不解，茫然，更加迷惑......
"您要留下的人真的是我么？"
寒烟的一句话，让柳怀一骤然惊醒，他看着寒烟，眼中却有了杀气......
他被看穿了......
被一个女人看穿了......如此轻易的......
柳怀一的瞳孔在紧缩，袖子下的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只是最后他还是放下了，他看着寒烟，叹气，"究竟什么人可以配得上你呢？"柳怀一默默地看着对方，忽然笑了，"你真的不打算为自己赎身么？"
寒烟笑着摇摇头，她知道他的好意，可是她不可以接受，因为她怕自己会沉迷下去，身在此中，自然明白有些梦想想可以，但是却不可以沉迷其中......
柳怀一眼珠微微转动，忽然笑了，他笑得有些狡黠，看着另一间阁室的墙壁，他忽然想到，袭夜是住在这里的吧......
看着寒烟，他忽然有了一个想法......

清晨的时候，他在慕容庭离开之后，便也离开了，可是他没有看到寒铭睿，甚至不知道对方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对此他耿耿于怀，可是却也无计可施。
回到迎王府，他没有回自己的住处，而是直奔慕容申休息的地方。
连门也没有敲，就走了进去。
他看到慕容申横卧在床上，衣衫未解，连鞋子也没有脱，顿时柳怀一觉得对方有些凄凉，他走上去，坐到对方身旁，轻轻拍了拍对方的脸颊，看到慕容申微微颤动着睫毛，苍白的脸色似乎在他们分离之后，这人又喝了很多酒......
微微皱起眉，柳怀一加了些力道，打在了对方脸上......
慕容申猛然惊醒，看到柳怀一放大的脸，他吓了一跳，以为在梦中，可是看到对方冷冷的勾起了嘴角，嘲讽的笑容，昨夜的一切又回到他的脑海中......
他不知道如何开口，嗫嚅着出声，却明白昨日的一切都是自己的错，对方......柳怀一什么错都没有......
他舔了舔干涩的嘴唇，柳怀一看着，终究微微叹了口气，为他倒了一杯茶，让他润喉，然后才看着对方，等待对方开口......
"我打算回......逐郡......"
"什么？"冰冷的声音响起，柳怀一危险的眯起了眼睛，有些难以置信的神采，更多的则是霸道的凌厉。
慕容申有些无奈的盯着柳怀一，那人这样的神情已经吓不到自己了，就是因为了解对方，所以才更加无奈，自己想要斩断剪不断，理还乱的错，可是对方却无法放掉手中的浮木，因为对于柳怀一，自己的存在也是无可取代的吧，但是那终究不是陪伴一生的存在啊......
他苦涩的想着，探出了手。
本以为对方是要捧出自己，柳怀一侧目，可是对方只是理了理自己的衣服，这让柳怀一感到一种不满，他看着慕容申下地，准备离开，却不知道何处生来了一股力气，拉住对方，在对方错愕的目光下，他低沉的冷声道："你要走么？"冰冷的目光穿透了对方，却无法吓到对方，柳怀一逐渐的，冷凝的目光变成了哀求......的企盼。
他想说"别走......"可是长了张嘴，却仍旧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挽留不了的......
柳怀一忽然很想回到玉京，很想回到慕容昭身边，他骤然感到的被抛弃的感觉让他觉得不安，无法言语的不安，让他痛苦......却又不甘示弱。
于是，他放开了手......
于是，他的眼睛变得毫无感情，冷冷的注视着慕容申，如同看着一个陌生人......
这样的决绝，慕容申很明白，如果他离开了，那么他和柳怀一便会成为陌路，因为他不是慕容昭，所以柳怀一不会回头来求他别走，因此他笑了。
笑自己傻，笑自己痴......
他终究离不开，舍不得......
半跪在柳怀一脚边，笑着将自己的脸埋在对方腿间，颤抖着身子让柳怀一感到不满，他想要问，却又拉不下脸......冷冷的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男人，他感到一阵愤怒。
"真没有想到你这么......有趣......"
满脸的笑容展露在柳怀一面前，慕容申看着柳怀一骤变的脸色，心底却做了一个决定，既然你如此的舍不下我，那么无论是怎样的原油，除非是死亡，否则什么也不可以把我从你身边带开，即使是自己也不可以......即使没有爱，也没有关系，因为你需要我......

柳怀一恶狠狠的看着慕容申，却又被心底的感动和喜悦冲击着，它不是傻瓜，不是不明白，可是自私的自己，即使明白自己不能给对方任何，但是却自私的要对方留在自己身边......
正要开口说些什么，门却被打开了，从外面跑进来的慕容盈看着眼前的景象，先是一愣。慕容申了然的退开，柳怀一站起身来，尚未站稳，慕容盈已经哭着扑入了柳怀一的怀里......
她颤巍巍的哭诉着，柳怀一只能呆愣的听她说道......
"娘......被哥哥逼疯了......"

第四十四章 浪淘沙，人生长恨
王妃被小王爷逼疯了......

柳怀一不知道如何安慰这个在自己面前哭得一塌糊涂，而且愈演愈烈的女人，他甚至有些怀疑这个女人是否以此来博得自己的同情，只不过在面对一旁慕容申那若有所思的眼神时，他选择了沉默，但是在慕容申可以看到的地方，他还是毫不留情的露出了鄙夷，并且不屑的表情，残酷而冷漠。
他拉起慕容盈细细的安慰，只是在肢体上轻轻的碰触，但是却没有任何的语言，因为他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天生对亲情的淡薄，看过王室间的兄弟阋墙，他无言以对，只是觉得慕容盈天真的可笑。
那对亲情的依赖......
直到对方自己停止了号啕大哭，他才摸了摸自己的额角，扶起了对方。
"王爷呢？"不是他冷血，而是他实在不觉得这与他有着什么关系。
慕容盈停止了哭泣，对握在对方怀里如此失态的自己，她感到一丝羞愧，红着脸，她似乎没有那么哀伤了，再听到了柳怀一的疑问，她猛然想起了自己的母亲，对于在心仪的男人怀里忘记了自己的母亲，这个认知让她感到羞耻，可是面对柳怀一那平静无波的眼瞳，更加让慕容盈觉得自己可怜......她想着，不自觉地又留下了眼泪，这个动作让柳怀一看着，感到一阵不耐，他皱着眉头，却没有说话，轻轻的拍着对方的背，安慰后，他问道："王爷怎样了？"
"还能怎样......"那充满了不屑的鄙夷声出自这位郡主，她冷冷的抬起头，看着柳怀一，狠声说道："他只要慕容庭没有事，他根本就不会理睬母亲和我......"
那近乎吼叫的声音，说明了对方的嫉妒，那深深的嫉妒是对着占据了父亲所有喜爱的哥哥所发出的，而她自己却没有发现这浓烈的嫉妒......
"母亲......母亲......慕容庭根本就是魔鬼！"她吼叫着。
"嘘......"却被柳怀一捂住了口，泪水毫无预兆的滴在了柳怀一洁白的手指上，可是他却毫无所觉，他将慕容盈推开了一些，抬起头看了看外面，低声道："你该明白在这里很多话不能说吧，尤其是......如今王妃已经不能保护你了......"
不受父亲宠爱的女儿，和不受母亲喜欢的儿子，如今的优劣已经一目了然。
慕容盈也曾经是上过战场的，她如果不是在这样阴险的哥哥身下，应该是个女中英雄才是，她明白柳怀一的意思，但是在自己喜欢的男人面前，任何一个女人也不会像要让自己看起来像个强人，因此习惯的依赖面前的男人，让她颤抖的开口，"那我该怎么办？"
带着哭腔的声音，和满含泪水的大眼，应该会打动任何一个男人，可是柳怀一看到的却是她身为慕容庭妹妹的利用价值，以及只有女人才会有的软弱不堪，这让她感到无趣，不仅无趣，更加厌恶......
他心下冷冷的嘲笑着，表面上却低声叹道："你来找我，有很多人知道么？"
慕容盈如同受惊的小鹿找到了庇护一般，谨慎的转了转眼睛，最后摇了摇头，说道："慕容庭还没有回来......父亲也......"她欲言又止，柳怀一明白，她终究身为女人，即使再怎么不被喜爱，却无法舍弃为人子女的依赖......
柳怀一拉起她，看了看一旁的慕容申，叹道："既然小王爷没有回来，那么你......"
"我明白。"伸手一把抹掉了脸上的泪，慕容盈说道："敌不动，我不动。"
柳怀一轻浅的笑了，未达眼底的笑容，慕容申看到的是计策，是做戏般的冷静。
"至少，应该让我们知道慕容庭的弱点或者打算，我才可以帮助你吧......"柳怀一浅浅的笑着。

不知何时回来的慕容庭，已经开始扮演起了完美的孝子，而慕容盈不得不离开，作为外人的柳怀一和慕容申，即使有着任何打算，也不得离开那个迎王府的哀伤地。
"你怎么看呢？"柳怀一似乎忘记了早晨的不快，他偏着头，看着慕容申，一口一口的嘬着杯中的茶。
慕容申蹙着眉，难得的没有浅笑，柳怀一笑道："你该不会又要说，那是你兄弟，所以要手下留情？"
"他逼疯了自己的母亲！"带着怒气吼出，抬头看到柳怀一的笑眼，他皱眉道："难道你一点感觉都没有么？"
"感觉？什么感觉？"柳怀一挑高了眉毛，冷讽道："王室之中，不就该是如此么？当初的慕容浅不也是一样么？"
慕容申骤然沉默，他对此无话可说，因此看着柳怀一的脸除了无奈还是无奈。
柳怀一多少明白慕容申的心情，他撇撇嘴，没有说话。
看着窗外，他叹道："恐怕短期内是不会有人想起你我了......"
慕容庭要伴孝子，而慕容盈自告奋勇的监视慕容庭，王爷似乎从听说了自己的妻子疯了之后，就变得有些奇怪，似喜似忧的表情让人看不清。
柳怀一又叹了口气，笑道："真的没有想到，王妃......梁思洛竟然喜欢一个娘娘腔......"
慕容申微微一怔，慕容盈告诉他们王妃疯掉的原因是因为慕容庭和一个男人之间的情事，他多少明白，王室中这种事情并不算少，可是可以如此深情地，叫他某名的有些怅然。
"娘娘腔么？"慕容申轻声重复。
"自然了，昨夜那场颠倒春宵，很幸运的我也看到了。"柳怀一深邃了眼神，勾起了嘴角，如同狐狸一样的狡黠表情，让人爱恨不得。似乎又想起了什么，柳怀一撇撇嘴，皱皱眉，这样的表情如同孩子一样，对于这个已经二十三岁的男子已经太过幼稚了些，可是岁月在柳怀一身上似乎并没有留下太多的痕迹，依旧是十八的模样，仅仅在眉眼中少了伶俐，多了几分温柔。
慕容申看着，心绪有些飘忽，他无心问道："在哪里？"
柳怀一却听者有意，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愿意别人知道他去了青楼，即使什么都没有做，他撅了撅嘴，眼睛看向旁出，有些欲盖弥彰，慕容申不明所以，却没有多问，过了片刻，柳怀一问道："你知道袭夜么？"
"袭夜？"慕容申有些吃惊。
"你知道？"对于自己的无知，柳怀一显然感到一阵不满。
"你说的......可是......冷侯袭夜？"慕容申自然看出了柳怀一那微弱的不满，小心地提问，一边观察者柳怀一的表情。
"嗯？"柳怀一皱眉。为何自己不知道这么一个人？柳怀一在心底反省，又一边问道："那是什么人？"
柳怀一虽然纵知天下局势，可是对于各国的事情，他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上心，而且除了在外与旁人勾心斗角之时，柳怀一多半的时间便是在慕容昭的内宫中度过，忙碌时，两人分割两地，各自相思，闲暇时，他便偷闲，在慕容昭身旁惬意万分。因此对于周围的事情，他有兴趣的便看上两眼，没兴趣的自然置之不理。可是距离慕容昭登基，已经事隔五年，天下局势朝夕瞬变，他自然不甚明白。
他一边听着慕容申解释，一边检讨自己的疏怠。
"冷侯袭夜是苍良的国师，听说当年王妃嫁来之时，他也曾跟着过来送亲，只不过到了半路，他又回去了，自此之后，消失了很多年，这几年他才回来，结果就被封了侯，做了相国。据探子说，他和王妃儿时便是玩伴，你怎么会无缘无故的提起了他呢？"慕容申微微蹙眉，随后问道："难道......和慕容庭......"
柳怀一微微一笑，"是啊，我昨天看到了。"
"你......你......"慕容申伸直了指头，指着柳怀一，微微颤抖，他不知道柳怀一从什么地方看到的，不过柳怀一如此大言不惭地说出这样的话，让他感到不可思议，更加替对方羞耻。
柳怀一皱了皱眉，一把握住对方的手指，道："你什么你啊！"他有些好笑对方的表情，"昨天晚上，你把我一个人丢在屋顶上，我无趣走来走去，才看到了的。"那微微上扬的唇角，和有些指责的目光，暗示着对方错不在己，慕容申看着别开了脸。
他抽回温热的手指，问道："你昨夜究竟去了哪里？"
"还能哪里？"说到这个，柳怀一就一肚子委屈，本来好心和对方喝酒，结果却是不欢而散，今日还吵着要离开，让自己丢脸，他越想越不甘，转过头，说道："我去了妓院！"
"什么？"慕容申平静的脸只能用傻了来形容，他现在又气又恨，气对方的怄气，恨自己的离开，他用难以置信和痛心疾首的目光看着柳怀一，让柳怀一心里更加不舒服。
他回蹬着对方，"我什么都没有做。"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解释，大概是怕对方看轻自己吧。
"什么都没做？"慕容申显然对这个答案更加惊讶，本能的学舌，听到柳怀一不甘愿地说道："是啊！"他才低声仿佛回神了一样，问道："那你去妓院作什么？"
感到一股冰冷的视线射向自己，慕容申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他歉意地看着柳怀一，想要道歉，就听到对方冷冷的"哼"了一声，把头转了开，他只能苦笑摇头，收回了本已经伸出了的手。
过了良久......
柳怀一才慢慢的回过头，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上流露出残忍，他看着慕容申笑道："可以打击到王妃的人不一定打击不到王爷......"
慕容申看着他，只觉得手脚一阵冰凉。

第四十四章 浪淘沙，人生长恨
慕容申来找寒烟的时候，心底是有些抵触的，因为这个女人陪了柳怀一整整一夜，即便什么都没有做，但是慕容申抑制不住心底那浓烈的嫉妒。
他看到寒烟的时候，可以明白柳怀一会选择她的原因，两个人看起来同样的寂寞，这样的一个女人眼里有着极力掩去的骄傲，可是身为同一种人的柳怀一不会看不出来，也因此当慕容申提到柳怀一的时候，女人的眼中那细微的颤动也一样瞒不过和她有着同样心思的慕容申。
慕容申顿时对对方有了同病相怜的感觉，因为毕竟那人身边只可能容得下一个慕容昭，其他的人恐怕都要等待来生了......
不过对于柳怀一的能力，他也不由得佩服，因为他什么都没有说，对方便了然的带他进了内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