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扬雪怔住,半晌才开口:「你───开什么玩笑。」
15
靳扬雪正襟危坐的坐在装潢雅致的厢房里,秀眉微蹙,抬眸看向厢房的屋梁不敢四处乱看,耳根不断的泛红,虽说已来到此住宿数日,他却依然无法习惯。
「靳公子,怎么不吃呢?是不是食物不合你口味?」娇媚甜腻的嗓音,长相艳丽妖娆的女子靠在他的肩膀,光滑柔嫩的玉指轻抚靳扬雪的脸颊;舞月有趣的看着他不自在、紧绷的神情,见他耳根都泛红了,更不由自主的轻笑出声。
她在楚烟楼久了当然也遇过稚嫩不识情事的少年,但只要她娇媚的对他们笑说几句话哪一个不被她迷的晕头转向,她媚眼瞟向靳扬雪,这少年来了五、六日了都是由她招待侍侯,少年不仅对她温和有礼甚至连碰也不碰她一下,让她真是不知该高兴还是烦恼。
「不是的,在下现在不饿。」靳扬雪避开她的手,心里暗自叫,眸光不敢看向女子。
「不饿?公子一连几日都吃的极少,这样怎么成,再说公子是伏爷的贵客,如果让伏爷知晓会以为舞月怠慢。」舞月说的好不委屈,娇艳的脸蛋委屈欲泣的模样,令人看了都不由得心疼。
靳扬雪头皮发麻的看着她欲泣的模样,觉得自己真倒楣,那个该死的练无华把他丢在这里,自己一个人跑的不见人影,害得他要面对这种场面。
「舞月姑娘放心,靳某会跟伏爷解释,不会令舞月姑娘被责骂的。」靳扬雪站起身保证的对她说。
舞月瞧他一脸诚恳的表情,不由掩嘴而笑,这少年真是老实善良,就不知练爷去哪找来的,瞧他这模样肯定会被练爷吃的死死,她心里不禁为他哀叹。
不晓得为何舞月突然一扫委屈模样笑意灿灿,谷外的人真是难以了解。
「姑娘可以不用在此陪在下,靳某一人在此就行。」靳扬雪含蓄的表示想一人独处。
舞月瞧他羞的连面颊都晕红了,真是可爱,好想在继续逗他,可是看时辰她该去赴陈大人的约了,真是可惜。
「那舞月就不打扰公子了,舞月告退。」她服了服身,离开厢房。
呼,终于走了,靳扬雪大大的松了口气。都怪那可恶的练无华,说什么要带他去一处安全的地方,结果竟带他来妓院,虽然他一直生长在谷里,但是师父却时常告诉他外面的事物,所以他知晓妓院是做何行业,他当然不是看不起这些女子,只是不习惯罢了。
突然隔壁传来娇喘呻吟声及男人的喊叫,他脸一热,全身不自在的瞪着墙壁,好像那里有毒蛇猛兽一般。
来此数日每夜都会听见这样的声音,第一天来时他羞的差点夺门而出,经过这几日的时间,虽没有第一天来时糗样,可他听到时依然会不自在。
眸光瞥向放在一旁的剑,他拿起剑轻抚,忆起那夜那个吻,他俊颜微红,手指抚着唇,那句以身相许!是玩笑吧!自他们到这里练无华就拋下他,与楚烟楼的老鸨同处一室未曾再出房门了,那老鸨绝色天姿,手如柔荑,肤如凝脂,举手投足风情万种,也难怪练无华沉醉美人香。
一想到他们两人在一起的画面,他的心就闷闷的,是生病了吗?
「听说不凡庄没有人来参加品剑大会,这分明不给苍郁楼面子嘛!」
外头传来谈话声吸引了靳扬雪的注意,苍郁楼不就他们逃离的地方?不知青烨他们如何了?
「呿!不凡庄是里的人是何等人物,苍郁楼算什么,哪能让不凡庄的人出庄参与大会。」
不凡庄?这名字好熟啊!是在哪里听过?靳扬雪靠向窗棂,拉长耳朵偷听。
「虽比不上不凡庄的武林地位,苍郁楼怎么说也是武林名门,不凡庄也该给点面子。」
「不过以那日的混乱,如果不凡庄有幸到苍郁楼也许名剑也不会被夺。」
「那些魔教的人武功不差再加上天落居的人帮忙,名剑被夺也是无可奈何。」
原来名剑还是被夺走了啊!那苍郁楼的人不就忙翻了,那个魔教跟什么天落居干嘛没事去夺人家的宝剑,真是没品,靳扬雪心里暗骂。
「实在难以相信天落居竟会与魔教勾结……练无华……」
声音愈走愈远怎么似乎有听到练无华的名字!是有人要找他吗?练无华到底什么时候才想离开这,明明他们投宿的客栈离这不远,他偏要来这里,说什么绝对没有人会想到他们躲藏在这里,现在想起来根本就是练无华的藉口,可恶!
也许他该自己离开,反正他还有很多地方没玩过,就趁此机会离开吧!靳扬雪闷闷的计划着离开这要先往哪去。
该死!混帐!为什么想来想去就会想到那个该死的练无华跟他说过的话,算了,他还是先将练无华平安送回去给青烨他们再离开吧!
靳扬雪精神不振的踱步到床铺,用力一躺闷闷的拿起锦被一盖,还是睡觉别想那么多,他耳里听着隔壁房里传来的阵阵吟声浪叫及屋外莺声燕语的招呼声,慢慢的进入梦乡,临睡前闪过的画面却是噙着冷笑的练无华。
16
「练居主带来的人可真是有趣。」温文儒雅的气质,朗星剑目充满睿智。
「是啊!靳公子的脸真的好薄,动不动就脸红,那模样真的很可爱。」舞月掩嘴而笑。
「喔!那可真有趣,真想亲眼看到。」伏君秋一脸兴趣的挑眉睇向对面的练无华,可惜练无华毫无反应,慵懒的侧卧在软褟上喝着酒。
舞月为他们斟酒,媚眼看了看练无华,俊美无俦的面貌可惜总是冷傲以对,性子又冷情淡漠,真是可惜那张俊颜。
「爷想看,可容易的很,只要爷脚步轻移几步就能瞧见了。」舞月步向窗口比了比一间厢房。
「嗯!也许我该去会会那个靳公子。」伏君秋略带深意的睨着练无华。
闻言,练无华英眉微蹙,淡淡的瞟他一眼,那眼神像似在说“你很无聊”。
「说做就做。」伏君秋直起身,往门口走去,咻!一只酒杯袭向他,阻止他开门。
伏君秋看了看摔落在地的酒杯,嘴角扬起有趣的笑。
「说正事。」练无华冷淡却带杀气的开口。
他摸摸脖子,直冒冷汗,这么强大的压力就只会在练无华身上才会感受的到,真是的!现在是他有求于他,竟还一付冷傲的姿态,伏君秋摇摇头。
「舞月,妳先退下。」伏君秋遣退在一旁侍候的舞月,舞月明白他们要谈正事,柔顺的离开。
「练居主,在下二年前就曾相劝,别与他斗,如真要斗就要斩草除根。」伏君秋旋身落坐,收起笑意严肃的对他说。
「可是你却不听在下之言,而放了他,如今他的势力愈加庞大,且愈残酷无情,这样对你很不利。」
练无华眼眸略沉,想起那个人全身散发着冰冷的杀气。
「你想知道什么消息?」伏君秋倒了杯酒,拿起来闻闻酒香才慢慢的品尝,神情从容悠闲。
「苍郁楼。」练无华只给了三个字。
伏君秋挑起眉,感到惊讶,然后露出佩服的笑,没想到这么快就让练无华发现了。
「这消息要涨银两。」伏君秋从怀里拿出金算盘,拨了拨拿给练无华看。
「如何?」
练无华将算盘拿了过来,拨了个数目。
这……伏君秋思忖半晌才忍痛点头,毕竟这数目比以前卖的价高了不少。
「说吧!」
「品剑大会的前二日有人进了苍郁楼。」伏君秋一脸你该知道是谁进了苍郁楼。
练无华垂眸沉思,这就是为什么品剑大会时舒宁混在魔教里出手攻击他,舒宁……他拧眉。
「舒宁身中二种毒,一为你下的红影、二为天怜;这两种毒如只中一种并未要人命,如同时中了这两种毒在二个月内没有解药必死无疑。」
「且痛苦难当,无法承受之人就会自我了断。」伏君秋仔细观察他的反应。
练无华闭眼沉思,说到底都怪他不该对舒宁下毒,才会让他无法抵抗的被那个人下毒。
「寒清可否能解毒?」忽然想起曲寒清医术无双,也许能解这两种毒。
伏君秋摇摇头。「如果是红影,曲寒清必能解,但是天怜会解的人少之又少。」如果是那个人就行,只是他消失许多年了,没人知晓他去哪里!伏君秋忧伤的想着。
「连你也不晓得何人可解?」练无华凝睇着他,难以相信也有伏君秋不知道的消息。
伏君秋沉吟。「是有一人,只是他已消失多年早已不知去向。」
「你呢?」伏君秋不仅消息灵通,对毒药知悉甚祥,也许他知如何解毒。
「我?」伏君秋失笑的摇头。「我没办法。」他的笑容里有些苦涩哀伤。
练无华无言的睇着他的笑。从认识伏君秋只要一提有关医毒方面的事他总是露出这种哀伤的表情,他不知是谁曾伤伏君秋,也从不问。
伏君秋与曲寒清都无法可解,这世上还有谁能解这两种毒?如果真没办法也只好与那个人一会。
破空而至的暗器射进厢房里,练无华机灵的闪身躲过致命的暗器,隐身在角落;伏君秋在暗器射进来时手指一弹将火熄灭,闪身躲在暗处,双眸注意着四方,要是让练无华在楚烟楼有什么闪失,怕整个天落居会踏平他这小地方。
三、四名的蒙面黑衣人窜进屋内,攻向他们,伏君秋从怀里拿出一粉洒向他们,趁他们一起不备护着练无华逃出去。
「杀人啊!」几个寻芳客看到有人拿刀剑顿时酒醒,吓得四处逃窜。
黑衣人们追上来攻他们,危急之时,一把薄剑阻止了他们,靳扬雪秀眉微拧,才平静个几日,没想到麻烦这么快就到。
练无华见靳扬雪衣衫零乱知晓他是在睡梦中被吵醒的,这里离靳扬雪的厢房虽离不远,但能在已入睡的情况下那么快来到这,可见他一直保持警戒,他扬起一抹笑。
「他就是你带来的人?武功还真好。」伏君秋赞赏的说,睁大眼眸的看他们厮杀。
靳扬雪剑招凌厉,身形如风,怪异毫无章法的剑招让黑衣人们招架不住险象环生,其中一名黑衣人身形一变攻向一旁观战的伏君秋、练无华,靳扬雪察觉身形极快的来到他们那里,为他们挡下刀式。
「小心。」伏君秋瞧见靳扬雪背后有人要偷袭连忙出声警告。
靳扬雪闻言瞥向他,一愣───他!是他,黑衣人趁机砍向他的手臂,靳扬雪吃痛的回神,轻盈飘逸的身形配上高超奇异的剑招,将黑衣人们打得落花流水,黑衣人们见情势不对立刻逃离。
痛!痛死人了,靳扬雪摀着受伤血流不止的手臂,他有多久没被刀剑砍伤,自从他十五岁之后就再也没有过,都忘了原来被砍到是这么的痛。
「扬雪?」练无华奔向他身边扶着他,神情担忧的看着他。
「你没事吧!」伏君秋关心的问道。
靳扬雪楞楞的看着伏君秋,不知该如何反应,他的心跳的极快。
「在下失陪,那件事明日再继续谈。」练无华注意到靳扬雪看到伏君秋的眼神怪异,心里一闷,迅速的对伏君秋交代,然后扶着靳扬雪回到厢房去准备为他疗伤。
「伏某马上请大夫来。」伏君秋眨眨眼,嘴角含笑的扬声说道。
练无华理也没理他继续步向目的地,靳扬雪则频频回首。
(17)
那个人是师父房里画像里的人,绝对不会错,虽然他看起来比画像里的人大上许多,但那眉宇间忧悒的神韵一模一样,错不了的。
他跟师父到底是何关系?师父很宝贝那张画像,总是收藏的好好的,有时师父会对画像里的人说话,不过最多时候老是对着画像叹气、眉头深锁。
「哎呀!痛!」靳扬雪呼痛的皱起一张俊颜,眼角含泪的看向练无华。
「会痛!」练无华细长锐眸微挑,修长的手故意使劲的拍着靳扬雪的伤口。
痛!当然痛啊!靳扬雪在心里回话,不明白为何练无华突然心情不悦,阴沉不悦的情绪在俊美的脸庞表露无疑,他偏着头怎么想也想不出是为啥原因。
幽眸梭巡着练无华俊美却冷冽的容颜,不禁赞叹看的有些入迷,眸子从高挺的鼻来到性感的薄唇,他脸迅速窜红,想起那夜在树林里的吻,他不自在的动了动身体拉扯到受伤的手臂,他痛得差点流出眼泪。
「别动。」练无华轻巧的撕开衣服,皱起眉头的看着深即见骨的伤口,伤口泛黑,对方的刀有毒,不知是下了何种毒?
「噫!有毒。」靳扬雪看着自己的伤口,瞧见那即可见骨的伤感觉喉间有股恶心想吐,好痛、好恐怖喔!他眼泪盈眶,偏头不敢看自己的伤口。
练无华黑眸睇向他,漫不经心的问。「知道是什么毒?」
「是千悲孤。」他连思考也没就立刻回道。
「嗯。」练无华瞇起眼略带深意的凝睇他。
靳扬雪从衣里拿出一瓶药瓶倒出一颗药丸,张口吞下;练无华好奇的伸手将药瓶拿了过来倒了几颗药出来,闻了闻药丸,却闻不出是什么药草制成的药丸。
他放下药瓶,拧眉的看着依然血流不止的伤口,步向门口走了出去;靳扬雪见他出去,心里有些闷,随手扯下衣衫的布随便包扎了伤口,感觉头昏昏的,大概是血流太多,他走向床褟和衣就寝。
迷迷糊糊间感觉有人拉扯他的手臂,他痛得想骂人却因伤口发炎高烧痛苦不已,没力气骂人只好作罢,他可以感觉那人轻柔的帮他清洗伤口,然后洒了些金创药在伤口上。
他微瞇眼看着练无华的俊脸,见他专心温柔的帮他上药,上完药还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冰凉的手触碰令他缩缩脖子,练无华覤了他一眼,缓步走向门口,随手抓了个人低声交代几句。
练无华来到他的床边凝视着他,拧着眉看着他因发烧而红润的双颊、惨白的双唇,黑眸冷冽,双手握拳。
半晌之后有人敲门,练无华压低声音唤他进来。
昏昏沉沉之间感觉到额头有暖暖热烫的感觉,耳畔传来醇厚低沉的安抚声,他强迫自己张眼正好睇见练无华为他盖好棉被,心里顿时百感交集,从来没有人如此这样照顾他,连师父都不曾如此对待他,靳扬雪感动莫名,伸出手握住练无华的手。
练无华诧异的望向又昏睡过去的靳扬雪,眸光盯着两人交握的双手,幽幽的叹气,这样他怎么帮扬雪换额上的热布,虽是这么想但他的手却没有挣脱一直让靳扬雪就这么握着。
时至深更,楚烟楼依旧人潮不断,姑娘们招呼的娇语与客人狎邪的声音在深夜越为放肆纵情;在楚烟楼西侧的一角的厢房却安静无声,与整楼的热闹形成了对比。
「主子。」青烨来到房外,恭敬的叫唤。
练无华猛然清醒,睁开眼,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竟爬上床与扬雪同睡一床,英气却精致的眉一皱,自己竟然会这么没有防备太不像他了。
「主子?」青烨疑惑的再度叫唤,以主子的功力应在他未接近厢房时就该发现他的到来,他叫唤主子却没有回应,难道主子受伤?不可能
靳扬雪武功高强不会让主子受伤,那是主子不在这?
练无华闻言回神翻身就要起来,忘了自己与靳扬雪交握的双手,这么一起身一拉扯靳扬雪呼痛的嘤语,练无华睇着两人一直交握的双手,心里一紧,连睡着他们的手竟都没有放开。
他甩开思绪,扬声问道:「什么事?」
「是有关黎仲。」
睇向正熟睡的靳扬雪,思忖半晌才开口:「进来吧!」
青烨推门进入映入眼帘却是主子的床上竟睡着的靳扬雪,他虽疑惑却依然面无表情的走向坐在床边的练无华。
「黎仲如何?」
他一怔,走近时才发现主子的手竟与靳扬雪紧紧交握,这……到底是发生什么事?
「青烨?」练无华幽眸一沉,喝叫。
「啊!」青烨回过神来。「曲大夫已来到杭州,也为黎仲诊断过,曲大夫表示无法为黎仲解毒。」
「嗯。」连曲寒清也没法解,那黎仲不就只能等死,除非向那人低头,哼!他连续对他身旁的人下毒就是要引他出来,这种残酷无情的手段倒是从未变过。
「主子,黎仲可能撑不了多久。」青烨沈痛的说道。
「痛!」靳扬雪与练无华交握的手被用力的握紧让他呼痛的半醒;他的呼痛声让俩人将注意力移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