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天界,让一个天使死并不容易,尤其是级别很高的天使!"他没有停止手里的动作,顿了顿,继续开口,"灵气越强,自我保护的能力就越强,想让他们变弱甚至死亡,是相当困难的一件事情......"
"所以......你找到了......我!"我打断他的话,用嘲讽的语气接口。原来这才是条件,用这身子当作武器,果然是比流血争斗来的简单而不落痕迹!
难怪他在我身下没有死去,原来他的欲望根本不是那份欢愉,而是那,更高的权利。
--挑战神的权威,他好大的野心!
把恢复如常的我从地上扶起来,弗莱因依旧温柔,"只要你用心的替我办事,我也会尽快帮你找到你想要的答案,今天让你看到的这力量,就是我的保证!"
示意鲁卡带我离开,临出门的时候,他背对着我宣布:
"从今天开始,你归到鲁卡的龙骑队里学习。只有懂得保护好自己,才能有命活到我帮你找来答案的一天!"
龙骑是由"炽天使"指挥调遣的直属于神的天界护卫队,平时驻扎在伊甸周围,负责对神的居所进行巡逻和保护。可实际上,如今的龙骑已经完全成为了弗莱因一人的私人护卫队。因为据说本该是由两个"炽天使"共同领导的龙骑,由于其中一个"炽天使"犯错降职而让权利完全落在了弗莱因一人手上,自然而然的,这队伍也就成了他的私人护卫队。
鲁卡告诉我这些的时候,是如同念诵守则一样的语气,没有任何的起伏。如果不是他偶尔望我的眼神里夹杂些许厌恶,我都怀疑这家伙是不是冷血动物,硬的好像钢铁一样。
"这里不是‘灰宇',虽然大人允许你利用身子,你也最好收敛着点!"他冷冷的声音撞在耳鼓中,瞬间寒了整个心房。
他把我当成什么了?以为是我愿意下贱的出卖这身体么,忍着疼痛的被人侮辱,还要摆出一副满足的样子,这就是他对整个"灰宇"的概念?
"知道了!"我压着怒气把兜帽拉低,却好像个笨拙的老妇在刻意遮掩岁月的痕迹一样,不过是让他心安而已。不能怪鲁卡这样想我,因为这本来也是事实,在"灰宇"里是,在天界里也未曾改变,用身体作为交换,我换的是天使的死亡,还有我想要的答案!
这不归的一条路,我踏上了,便已是再难回头......
五、
"帕菲尔,这是雪瞳,你的新搭档!"当鲁卡把我介绍给那个叫帕菲尔的少年时,我盯着那纯净的面庞,竟是愣了好久才与他打招呼。
水一样透明的微笑,被他拉着的手有温暖的感觉递过来,我感谢鲁卡没有告诉他我的身份,只一句"大人新收来的天使"就给了我干净的过去,可是我真希望我的人能跟我的名字一样,如雪洁白。
"你,好美!"这是他开口对我说的第一句话,稚嫩的声音有阳光的味道。可却让我在听到之后立刻把手从他掌心抽了出来,瞬间苍白了整个面色。
他一句轻轻的赞美,却无疑是在提醒着我那用来交换的条件--靠我的美丽,这所谓的美丽,出卖我的身体,还有我的灵魂。
于是整个人好像个刺猬一样竖起浑身的坚硬,不顾他无措的神情,只冷冷的走到床边收拾起从鲁卡那里领来的行装。
"我,是不是说错话了?"他走到我身后小心的问,余光中,我看到了他就要落上我肩头的手。
"不要碰我!"我霍的站起来,连自己都吃惊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反应,难道就因为这一刻的接触中已经洞悉了他的身份么--那从"果木"上结出的天使,代表了天界最纯洁的生命,此刻就站在了身旁。
看来,让我时刻处在被他衬托出来的肮脏里,这才是弗莱因的可怕!
时间似乎有瞬间的停顿,我们就那样四目相对的望着彼此,他没有再说话,也没有动,我猜我可能真的把他吓到了,因为在那纯净的眼神里我似乎看到了他强忍的泪。
"我累了!"放弃了有那么一瞬想要安慰他的冲动,我把自己胡乱的卷进被中。为什么连这样脆弱的天使也可以分在龙骑里,难道,今后的日子并没有鲁卡说的那么艰辛?
可不过三天,鲁卡就用事实证明了,他的训练有着超乎我想象的严厉和残忍。
剑拿偏了,打!刺错位置了,也打!甚至对他的口令反应慢了,仍然是要打!
不是用这身子就可以解决一切的么,为什么还要这么辛苦的学习,尤其是在上课的时候,鲁卡为了不让其他的天使被我诱惑,是始终要我裹在厚重的衣袍里的。压底的兜帽怎么可能让我看清训练的对象,一错再错,难道是我乐意承受那落在骨头上的疼痛么!
我揉着满是淤痕的双臂,看着新伤压在旧伤上的青紫,却是只能在心里浅浅叹息。
其实不能怪鲁卡会这样待我,对于一个知道我身份的家伙,他能保持现在的风度,已经是对我最大的仁慈了。
"发什么愣呢,把手抬高,再高,刚这么点训练就支撑不住了,这要是真碰到危险,你还保的住命!"鲁卡的刑仗打在手腕处,强调的"保命"是在提醒着我跟弗莱因之间的约定,并不斟酌的力量,正挑战着我能坚持的最后底线。
于是,咬紧牙的举起那沉重无比的剑,我不敢马虎的去学鲁卡要求的一个又一个动作。
汗已经透湿了整个衣衫,让本就厚重的外袍更像是千斤重担似的压在身上,刺出去的剑,开始一次比一次抖的厉害。
"怎么回事?刺的越来越不像样子!"我看到挥舞的刑仗落下来,却是逐渐遥远的人影晃动。
...... ......
"雪,雪......"帕菲尔摇晃着我的肩膀,焦急的声音,把我从黑暗中慢慢唤了回来。我艰难的睁开眼,于是看到染了血色的胸膛对上我的目光。
吐血了么?我抬手蹭蹭嘴角,果然是挂了相同颜色的,"把你衣服弄脏了,对不起!"我摇摇晃晃的站起来,摆脱帕菲尔的搀扶后,弯下身子去拣掉在地上的剑。
"雪,不要再练了,不要再练了!"他一把扯住我,声音里竟然带了哭腔。
可我却并没有停下来,借着长剑支起自己的身体,我把他扶在腰上的手用力拿开。
"大人,雪还是新来的天使,这样的强度,会要了他的命的!"见无法阻止我的执着,帕菲尔转头去求鲁卡。
也许是真觉得我快支持不住了,或者是从其他天使眼中看到了自己的过分严苛,反正鲁卡没有再继续为难我,他只是吩咐帕菲尔盯着我完成后面的动作后就带着其他人离开了。
只是,当他从我身旁走过时,那从鼻腔里发出的一声冷哼,却深深刺进了我心里。那是对整个"灰宇"的鄙视,还有,对我的不齿。
气血又开始在胸口翻涌,我强压下一阵阵从喉间喷出的腥甜,却不能阻止黑暗一点点的笼罩上来。
摇晃着急忙扶住长剑,碰到剑锋上的刺痛,总算是没让我再昏过去。
慢慢清醒的神志,让我抬头看到了逐渐移向衣扣的那双手,"你要干吗?"我抓着已经被帕菲尔解开的衣领,警惕的问道。
"这里不会有人过来的,先休息一下吧!"他见我露出了不安,便没敢再继续动作,只是拿开我手里的剑,并就势扶我靠坐在了一旁的树下。
仍然是那样纯净的目光,仍然是如阳光水雾般的温暖,我疑惑的望着那水晶一样的眸子,却是无论如何也找不到意料中的阴谋或者利用。
"为什么,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我吃力的脱掉兜帽,抬眼问他。
他似乎明显一愣,好像是我问了个多么奇怪的问题一样的看着我,片刻,他起身走向了不远处的花园。我看到他在那满园的鲜艳里摘了一朵蔷薇走回来,正在奇怪,手里已经被他塞进朵花。
"蔷薇就是蔷薇,无论它生在天堂还是地狱,都不能改变它的美丽和芬芳!它们带刺,是因为它们需要保护自己!"
拦在心口的那道堤坝,竟是如此简单的被一句话而撼动,我急忙把头扭过去,是不要让他看到此刻浮现在眼底的那一滴潮湿。
谢谢么?不,即使此时没有比这两个字更能表达心里的感情了,可我也仍然坚持着不想对他说。没有人可以担得起这两个字,没有人可以担得起它们的沉重,因为,那是我用来压在胸口处的最后底线。
一阵沁凉的风吹过,让我多少缓和了心头的起伏。于是抬起手去脱掉身上的束缚,只是颤抖的指尖竟然许久都没有解开衣扣。
伸过来的一双手,轻轻的帮我褪下了衣衫,我望着帕菲尔小心的动作,这一次,竟没有拒绝。
六、
阳光透过树荫照在身上,有带了花香的风吹过来,安静的世界,似乎连灵魂都可以获得一刻安宁。
帕菲尔离开去拿伤药了,我靠在树下,开始静静的等待他回来。
一丝阴冷的气息遮住了阳光,睁开眼,我看到了那闯进视线里的身影,还有此刻正指在我咽喉处的锋利。
"你叫什么?"那人问我,傲慢的表情,是居高临下的一种高贵。
即使是背光站着,我仍然看清了他漂亮的有些过分的五官,好像是神用了十二份心思造出来的天使一样,银色的长发只用了跟带子束在脑后,一件削肩的黑色上衣,露出了那纠结了力量的双臂。
可是,他的那双眼睛却破坏了这份美丽--明明是清澈如水的目光,却在看人的时候罩上了层冰寒,是刺到心里的痛苦,带着一种毁灭,还有一丝悲伤。
"没听见我在问你么?"他的手微动,于是抵在喉上的剑移到了我的脸上,左颊一痛,竟已是被他划破了容颜。
血缓缓挂上剑锋,我望着他,却竟然在那一刻--轻轻的笑了。
他似乎明显一愣,刚想开口,远处就传来一声呼唤,"佩恩--我们该走了!"
我看到他皱了下眉,似乎有愤怒就要立刻爆发似的,可是没一会,他还是无奈的离开了。
"有趣的家伙,我们还会见面的!"走之前,他俯身将手指擦过我脸上的伤口,说了这句很奇怪的话。
伤口因他天使的力量而恢复如常,可我望着他的背影,心里竟是隐隐泛起了一种熟悉的温暖。
入夜后,我再次从那个一直缠绕着的噩梦中惊醒,直坐起来的大口喘息,却才发现自己正被揽在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帕菲尔?"我奇怪的回过头去,看到圈在胸前的手臂上落满一处处的红色印痕,是让我急忙松开了还抓在他手上的力量。
"没事了,没事了......"帕菲尔安慰的笑在黑暗中绽放,抓起一旁的衣服给我披在身上,他甩着被我碰伤的手臂走回到自己的床边。
"对......"我想向他道歉,可话梗在喉咙里,是无论如何说不出口的样子。
"什么也不用说,我都明白的,睡吧!明天还要继续训练呢!"
薄被盖在身上,他便就真的那么睡下了,我盯着那纯净而安详的表情,心里竟突然有了说不出的感激。
只是醒来后再难睡着,我便索性披衣起来,打算去花园里走走。
冷月盘在天上,穿透云絮的光,照出一身的苍白和寂寞。
我缓步走在冰冷的石板路上,一种从脚底爬升上来的寒意却让我不免想起来了白天见到的那个天使,他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看他轻易治疗了我脸上伤口的力量,应该至少是上三级的天使,可除非是弗莱因的亲信,其他人都不可能跨入内园的,他这样突兀的出现,究竟是......?
正思怵着,脚步已停在了花圃尽头,我看到有一角黑影隐现在拐角处,走过去,于是闯进了帕菲尔提醒过的禁地--高塔。
该是立刻折返回去睡我的觉吧,可才转过身,耳旁就隐隐飘来了锁链的声音,还夹杂着些许低低的呻吟。
好奇的推门进去,下一刻,我已是惊愕在了眼前的景象里。
一具赤裸的身体挂在黑暗中,苍白的颜色,此时正不断的饱受鞭刑。呼啸的风,带起一阵阵的血腥味道。
"弗莱因--"我听见自己的声音沙哑而迷茫。僵立在门口的身体,是似乎连血液也一同冻结了。
因我而斜侧过来的脸,有血流淌在唇角上,我望着那从黑暗中穿透过来的眼神,是隐约看到埋藏了几百年的怨恨,思念,疼痛,折磨......它们缠绕成最沉重的石块扑压过来,竟已是让我无法喘息的沉重。
下意识的抓紧自己单薄的衣衫,我想逃,却无论怎样也不能移动。而看到他的脚慢慢落到地上,看到他的双手轻飘飘的从束缚着的锁链上滑落时,我才知道这房间里是始终只有他一个人存在的。
对这天使的惩罚,是神么?还是他自己!
可还未及让我想到答案,身体上就已经传来金属的绞痛,从他腕上挥舞过来的铁链是轻易就俘获了我的身体,将我拉到了他的身前。
"你为什么要离开我,为什么?"压在我胸口上的手让我清晰的听到了自己骨头碎裂的声音,可他的问题我却给不出答案。离开?就算离开我又能去到哪里?地狱么?还不是一样要用身体过活?
从那近在咫尺的瞳孔望过去,除了有让我陌生的愤怒外,竟然还隐约有寂寞的悲伤。
"这世界上谁都可以死,只有你不可以......不可以......"
突然压下来的身体,开始有炙热的气息灼烧着我的脸颊,让白天才愈合的伤口立刻展现,我看到了他目光里出现了一闪而逝的惊诧,然后这份感觉就化做了那紧紧嵌进肩膀的力量......
"你是我的......是我一个人的......永远都是......"我从来没有见过如此疯狂的弗莱因,那粗暴的力量侵袭着我身体的每一寸领地,好像饥饿的野兽在撕扯猎物一样,连我的骨血一并吞食。
我本能的想要抗拒,可眼底开始浮现的雪白已经在预示着这身体的变化,无力阻止,却也是不能阻止,因为那黑暗中的疯狂,已是他无所顾及的索求。
无止,无歇。
七、
醒来的时候,漆黑的房间只有我微弱的呼吸声,浑身是散了一样的痛,我想,我也许真的是散了。
没有获得他恩赐一样的治疗,这样的身体,我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挣扎着要坐起来,才发现右手臂从腕部就断掉了,手指不能动,估计是碎了吧!所以,只能靠肘部的力量把身体撑起来。
不小心扯动了胸前的伤口,我才发现断了的肋骨已经刺破胸膛,耻辱的血一点点的流满全身,裹住了我所有诱惑的资本。
开始止不住的咳嗽,喷出更多的血来,让我只能靠在一旁的柱子上喘息。恍惚中想起了弗莱因那时的话,明明是对我说的,可给我的感觉却好像在对着另外一个人,是谁?竟让他那么痛苦!
我在关心他么?我竟然在关心他,在他把我弄成现在这个样子之后!
自嘲的笑笑,算了,还是回去吧,反正在这里等着也死不了,我自己的身体,我比谁都清楚它能承受的极限。
想找件衣服来掩盖自己的耻辱,不是害怕让别人看到这伤,而是害怕别人看到这身上的诱惑。可穿来的那件外套已经被他撕碎了,我不得不用他床上的被单裹住自己的鲜血淋漓。
只能靠着墙才能勉强站起来,流了一地的红,怎么就没有尽头,难道"灰宇"里的生命就这样没有主宰自我的力量?
我向着门的方向走去,却在每走一步的时候都要休息半天,甚至半途还昏过去好几次。不,我不可以死,起码现在还不可以,在我没有找到答案之前,在那遗弃了我的主人没有偿还他的罪孽之前,我,即使只能像个虫子一样的向前蠕动,也绝对不能倒下。
可是匍匐着挨到门口,不断侵袭的痛苦还是让这身体麻木了,所以,我不得不停下来喘息。
看到满园的蔷薇在月光下幽幽的绽放着,是让我又不觉忆起了帕菲尔曾经对我说的那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