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子台更加心动了,眯着眼睛去看吴敇,淡淡的说:“松绑。”
吴敇心头一动,看来武子台是相信自己了,功曹史赶紧跑过来给吴敇松绑。
吴敇活动着手腕,武子台不确定的说:“如今鲁州刺史已经给我下了战书,我该如何处置?这万一魏满与联军也帮着他,那我可就……”
吴敇笑着说:“嗨,这点子武将军大可放心,我就是来给武将军送军情来的。”
武子台一听,立刻说:“来来,坐,坐下说话。”
吴敇先是被绑着,然后松了绑,如今又让他坐下来,这待遇可是不一样的,一步步已经进阶。
吴敇坐下来,笑着说:“我今日来,便是给武将军带来了军情,您大可放心,联军马上就要对付燕州陈继,是不会出手帮助鲁州刺史的。再说那魏满,魏满心思很沉,心机太重,他就算收了鲁州刺史做嬖宠,又怎么会为了一个嬖宠,而打乱了天下大计呢?武将军您熟悉淮中地形,乃是淮中的主人家,魏满刚刚收复了淮中,没道理捅了您这个马蜂窝,自讨麻烦,不是么?”
是这么个道理儿。
吴敇把林让的话一背,武子台登时就信了,摸着自己的胡子,哈哈大笑,说:“好!好好好,那接下来呢,我们该当如何迎战?吴敇老弟,你有没有什么好意见?”
吴敇笑着说:“弟弟自然也给大哥想好了主意,我知道,大哥是个谨慎的人,弟弟光是这么说,大哥难免不信任弟弟。”
武子台被他说中了心思,别看他嘴上哥哥弟弟的说,其实心底里还是有些怀疑的。
吴敇准备拿出自己的诚意来,说:“弟弟便给吴将军带来了一个好消息,是鲁州刺史屯粮的秘密粮仓地址,大哥只要点了人马过去偷袭,必定能满载而归,这地方,旁人可是不知道的。”
武子台一听,眼睛变亮了起来,粮食。
再富有的人,也不会嫌弃自己的粮食多,尤其在这种生产力低下的年代,那粮食就更是少之又少了,粮食便是金子!
吴敇笑着说:“武将军乃是人中龙凤,世间少有敌手,十分……十分……”
吴敇正在“背诵全文”,但他素来对这些文啊墨啊的不太在行,他刚刚背诵过了林让给他写的局势篇,现在又要背诵庐瑾瑜给他写的溜须拍马。
刚刚局势篇,还能想象着情势依样画瓢,但是现在这些溜须拍马,对于吴敇来说就是一片空白,大脑瞬间放空,吴敇竟然说不出来了。
吴敇一着急,还背串了,赶紧自己编词儿,说:“十分厉害!”
吴敇不等武子台反应过梦来,赶紧说:“如果我鲁州能得武将军相助,那必然如虎添翼,这粮仓的地址,就当是小弟孝敬大哥的,等大哥拿下了粮仓,小弟必有重谢,到时候我鲁州与大哥的华乡联合起来,对大哥也有利益,不是么?”
武子台似乎有些心动,眯了眯眼睛,但还是犹豫的很。
林让就知道他不会这么容易上钩,因此给了武子台一次不劳而获的机会。
不只是现代人很懒,古代人也很懒,大家都想要不劳而获,谁都想要中彩票,谁都喜欢超市的赠品,如果把这个“赠品”摆在武子台面前,武子台还能不心动?
吴敇便痛下“狠手”,压低了声音,说:“不瞒大哥,这秘密屯粮的粮仓,并没有多少守卫,为了隐蔽,安排的守卫很少很少,大哥只要派人去走一趟,不多,五十骑兵就行,直接抄他们一个底儿掉!这样的好机会,小弟便当做是诚意,送给大哥,大哥不防叫人去看看,五十兵而已,若是小弟骗人,这损失也不大,若是小弟没骗人,大哥入账的可就是一把一把的粮食啊!”
武子台眯着眼睛,突然爆发出一声:“好!我就信你!”
“来人啊!”
“立刻清点五十兵马!”
“连夜扑袭!”
鲁州军粮仓处。
各军组成联军,汇聚在淮中,都有自己的粮仓储备,毕竟他们虽然是联军,但是彼此之间还是要留个心眼儿,再者说了,有粮食就好办,无论是打仗还是撤退,都便宜得很。
因此每个军队都有自己的粮仓,而别人根本不知道这个秘密地址。
“不好了!!不好了——”
“主公,大事不好了!”
“有人来劫粮!劫粮——”
黑暗的天边,阴沉沉的一片,笼罩在夏日炎炎的死寂之中。
突然。
天边火光攒动,星星点点的火光犹如蝗虫一般,汇聚成一片,不停的挥舞着火焰的翅膀,向粮仓营地扑来。
士兵们大惊失色,赶紧冲进营中大喊着。
林让稳稳的坐在营帐中,正在看药典,那士兵冲进来的时候,林让还气定神闲的坐着。
而联军盟主,骠骑将军魏满,则坐在一边,正在给林让捏肩膀,一脸“谄媚”的说:“怎么样,可解乏?”
林让淡淡的“嗯”了一声,说:“尚可。”
士兵有些发懵,有人来劫粮了,主公和盟主竟然如此镇定?
士兵满头热汗,说:“主公!大事不好,又一批骑兵扑来,看样子是来劫粮的,该如何是好?还请主公示下!”
林让慢慢的展开药典的简牍,简牍的竹片子在手里发出“哗啦哗啦”的声音,气定神闲的说:“知道了。”
知道了?
士兵都懵了,说:“这……主公,我们该如何应对?”
林让又漠然的说:“不应对。”
士兵:“……”
士兵不明白林让是什么意思,但还是硬着头皮退了出去。
魏满等士兵退出去,便笑着说:“林让,你便不心疼这些粮草?”
林让十分淡定的拿着毛笔,在药典上一圈,并不是在划重点,而是在画自己不认识的生僻字,划生僻字都能如此的高深莫测。
林让的嗓音清冷,带着一股不食人间烟火的气息,说:“有钱,任性。”
魏满:“……”好有道理!
武子台令人带了五十骑兵,扑向吴敇透露给他的鲁州屯粮的地点,没成想还真的看到了粮食,守卫十分松懈,眼看着他们已经扑倒,守卫者才吓得惊魂失色。
“有人劫粮——”
“快保护粮食啊!”
“不要跑!不准后退!保护粮草!”
武子台的士兵直冲入营,鲁州士兵大喊着保护粮草,不过一个个落荒而逃,奔逃溃散,实在不经打。
天不亮的时候,武子台的士兵已经运送和粮草,满载而归。
武子台一看,不由“哈哈哈”大笑起来,拍着吴敇肩膀,说:“好!!好啊,兄弟,我果然没看错人!”
吴敇心里翻了个白眼儿,这武子台也真是能说大话,他本不信任自己,只是看到了这么多粮食,被喜悦冲昏了头,这才相信自己“投诚”。
吴敇已经按照林让的策略,用粮食打消了武子台的疑虑,说:“这下子,大哥可相信小弟了?”
武子台挥手说:“嗨!弟弟你说的,我一直都十分敬重与你,说什么相信不相信的?多伤感情。”
吴敇干笑着,心想主公怎么让自己来应付武子台,这违心话说得,把自己这一辈子的违心话都说完了。
吴敇说:“如今咱们劫走了鲁州军的粮草,那林让此时必然狗急跳墙,这下子好了,咱们就给他们来一个迎头痛击,打消他们的意志。”
武子台说:“如何……迎头痛击?”
吴敇笑了笑,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说:“大哥您这就不知道了罢?鲁州军虽然强势,但是能在淮中指挥鲁州军的,只有一人,那就是小弟!”
吴敇十分自豪的拍了拍自己胸口,说:“大哥您想,鲁州刺史不过是个空降,除了谄媚,他能干什么?攻打淮中大大小小的战役,不都是我指挥的?如今我已经站在了您这一边儿,鲁州还剩下什么人来?鲁州刺史指挥不了,我回去之后再一搪塞,那必然只能让庐瑾瑜上阵指挥。”
庐瑾瑜……
武子台说:“是了,我听说过庐瑾瑜这个人物儿,据说是老弟的发小啊。”
吴敇笑着说:“没错,是小弟的发小,因此小弟十分熟悉庐瑾瑜这个人,没什么大本事儿,就是说话漂亮一些,诗词歌赋倒是熟悉,喜欢抚琴吹笛,这旁的本事没什么,这样的文人,他们懂什么打仗?”
庐瑾瑜可不是文人,他的功夫虽然没有吴敇好,但庐瑾瑜绝不只是文人,自小也熟读兵法,并非纸上谈兵。
只不过庐瑾瑜看起来文质彬彬,又喜好琴瑟,从来不上阵杀敌,甚至没有自己趁手的兵器,所以旁人都把他当成是文人。
但熟悉庐瑾瑜的人都知道,庐瑾瑜不杀敌,却是坐镇军中的统筹,决定大方针大方向的核心,亦不可缺少。
吴敇说:“此人不足为惧,将军只管发兵打他们一个狗血淋头,搓搓他们的锐气!”
“好!听老弟的!”
武子台与吴敇说得投机,两个人具体谋划了一番,吴敇便说:“大哥,小弟要赶回去,以免惹人怀疑。”
武子台说:“放心,这一战打下来,若是能赢,弟弟你也不必再做细作,直接过来我军中,我给弟弟好处!”
吴敇拜谢说:“那就先谢大哥了,预祝大哥,旗开得胜,我在淮中接应着大哥!”
吴敇风风火火的骑马从营地出来,一路飞奔,扑向淮中。
吴敇回到淮中城中的时候,天色早就大亮了,日头已经很高,他风尘仆仆的冲入淮中皇宫,为了速度,都没有下马,一路策马奔腾。
“嘭!!”
吴敇用力推开殿门,直接闯了进去,大喊着:“魏公!主公!瑾瑜!我回来了!”
吴敇冲入大殿,魏满、林让、庐瑾瑜三个人正在看地形图,吴敇跑进来,累的直接瘫在席子上,恨不能大字摊开,拽着衣角给自己扇风。
“我再也不想干这种事儿了,细作的事情分明应该让瑾瑜去做,他比较通透,我就是个榆木疙瘩,怎么反而让我去做?累死我了。”
庐瑾瑜淡淡的说:“事成了么?”
吴敇翻身从地上起来,说:“我出马,能不行?”
他开了个顽笑,又正色的说:“魏公、主公,这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把武子台一网打尽?”
林让摇了摇头,吴敇惊讶的说:“不会还要赔他们顽罢?粮食都叫他们偷走了,难道还要输一次?”
林让淡淡的说:“武子台心思狡诈,他口头上虽然信任了你,但他叱诧疆场这么多年,绝不会轻易信任一个人,正好趁着此次战役,让他彻底相信你。”
吴敇说:“咱们又要输给他一次?这也太不甘心了。”
魏满蹙眉说:“依照武子台那个性子,这次是输,或者不输,其实都无法完全取得武子台的信任。”
武子台疑心病大得很,不输给魏满,人常言,小心驶得万年船,就是这么个道理。
武子台如今能有这么大的成就,可不能一下子败干净了,他自己人都不相信,更别说是吴敇这个外来人了。
正如魏满所说,一次粮草,一次作战,就算武子台都得到了利益,他仍然还是不会完全信任吴敇的。
林让瞥了一眼魏满,轻声说:“魏公,还挺了解武子台的?”
魏满:“……”孤刚刚是不是说错话了?
魏满一阵头疼,赶紧说:“不不不,你误会孤了,孤只是猜测。”
林让不再理会魏满,对吴敇说:“武子台生性多疑,想要利用这一仗,让武子台相信吴少将军,那么这么一仗咱么便要输。”
吴敇十分不甘心,说:“又输。”
林让又说:“但……输得不能太容易。”
吴敇一时没明白,庐瑾瑜倒是点头,说:“无错,如果输的太容易,武子台必然起疑心,最好是九死一生之中,险象环生,而且……”
他说着看向吴敇,笑了笑,说:“而且,最好还是长公子救武子台于危难之间,俗话说的话,患难见真情,武子台才会坦然相信长公子。”
患难……
见真情?!
吴敇不满的说:“我还要和那厮见真情才行?”
林让与庐瑾瑜同时点了点头,魏满突然有点同情起吴敇来了。
林让拍了拍吴敇的肩膀,说:“吴少将军,便等着英雄救美罢。”
吴敇:“……”
武子台得到了鲁州军的粮食,一时间十分欢心,但是如同林让所说,他只是表面上信任了吴敇,但其实内地里并不信任,还想要再试探试探吴敇。
武子台整顿兵马,准备按照吴敇的里应外合,偷袭淮中驻扎的鲁州军。
武子台根本看庐瑾瑜不起,觉得他就是一个文人,还是个半大的孩子,自己在沙场上打滚儿的时候,庐瑾瑜还在娘胎里呢,怎么可能和自己比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