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敢非礼他。”立禅愤怒到极点。
风奥猎闪过一个光圈,消失不见。
苏蝉影已经整好自己的衣物,安抚好心情。立禅看着他,脸色通红,突然“扑通”一声,倒在地上。
死狐狸。
……
立禅醒来时感到身体右侧有些沉重,苏蝉影将他那边当做枕头。立禅侧头,看着苏蝉影平静的脸,感受他细细的呼吸一下一下拂过他的脸颊。内心柔软的地方再一次被触动,左手轻轻抚摸上他的脸,一路下滑,解开他的衣领,看到风奥猎留在他身上的痕迹。他的手抚过与那些牙齿留下的伤痕,慢慢将它们消去。
立禅冷冷一笑,他从风奥猎的心里看到他想要的东西。苏珏瑕被他关在他的密宅里。
不过先跟舞离算账再说。
“立禅。”苏蝉影清澈的眼睛有些氤湿。
立禅搂住他,柔声安慰道:“没事了,没事了,蝉影。我喝得太多,没有保护好你。”
苏蝉影在他怀里闭上眼,疲惫地说道:“离开这里。立禅,我心里有个怀疑。”
“什么?”
“他抱着我时,他叫着影,也像是瑛。”苏蝉影身体发颤,是他的瑛儿吗?
“那我们就去找他。”立禅紧紧搂住苏蝉影。
白梅冷艳非常,舞离仍是一身银白,脸上带着含讽的笑。“看不出来,你竟然非礼那个醋缸的心肝宝贝。”
风奥猎皱着眉看着舞离,一言不发。
舞离走到他身边,伸手摸上他的肩头,柔声道:“伤好些没有,你该谢谢我的酒,要不然,你还没有这么幸运。”
“是你安排的吗?你在想什么?”风奥猎抓住他的手腕,凝神质问道。
舞离微微蹙眉。“你就不能轻些。”他凑到他的耳边,低声说,“我恨他。”
风奥猎心下明白,他和立禅的纠缠,看来到现在还没有结束。他放开他的手,沉声道:“你要做什么自己动手,我不想牵扯到你们的事情中去。还有,别找苏蝉影的麻烦。”
舞离揉着手腕,心里暗笑,自己还要为他做掩饰,而他却又在埋怨自己。
顼喾握着他的手,轻轻揉着,皱眉道:“你在做什么?”
“难道你想让他怀疑,把那孩子藏到另一个地方,然后从新开始?”
“但这对你不好。”
舞离知道他的关怀,依偎在他身上说道:“我本来也没什么好名声,无所谓了。”
“你本身不是这样。”顼喾温柔地说道。
舞离轻轻笑一声,道:“他以为苏蝉影理解他,所以他们是神域独一无二的伴侣,其实不然。”
舞离嗅着空气中无处不在的梅香,喃道:“那不是一个劫,成全了他们,成就了我。”
顼喾眸中光彩熠熠,凝视着舞离。
但对风奥猎而言,真的是个劫,因为两个凡人,他犯下不该犯的错误。
……
秋日白日的燥热到了夜晚变得凉寒。苏珏瑕坐在床上,手指轻轻在短剑的剑柄处摩挲。
他没有瞻前顾后的时间,也不能想逃出这里后再怎么办,只有一次机会,他不能错过。
庭院里的花草变得没有精神,秋季的温度变化很大。苏珏瑕心里的寒意越来越重,按耐不下的悲凉之意不断地从心里最深的地方漫出。
他看着自己摩挲剑柄的手,本来这仅仅是个普通的人,会生活在富裕而不太显赫的家庭,被祖父母关怀,被父亲抚养成人,然后守着这份家产,成亲生子,平平淡淡过完自己的一生。
第七十七章:逃
青歆深吸一口气,还是踏进了雨莲山庄,真不知道该怎样对面他,毕竟,自己那天丢下他走开。
苏珏瑕倒是没有在意,反正也不是第一次被那个不自觉的家伙强吻了。“你来了,我正闷着呢,陪我说说话。”
“那天,父亲大人没有为难你吧?”看他神色泰然,不似受了多大委屈的样子,心里松了一口气。
苏珏瑕轻笑一声,道:“他大的委屈倒是没让我受过,但我也不是等着受欺负的,他要是敢,我决不饶他。”后面的话越说越有气势,他顺手拍拍挂在腰上的短剑。
青歆早注意到他腰间的短剑,微笑道:“是父亲大人给你吧,此剑我曾向父亲大人讨要,父亲大人也不肯给我。你别小看它,我龙族各宗见到它如同见到主君,父亲大人定是担心他离开期间有人找你的麻烦,所以把它给了你。”
苏珏瑕轻哼一声,道:“怎么都像是在为他说好话,你来这难道就是说这些?”他摸着剑柄,心里却也感到风奥猎对他的一片情意,不免想起雾君,他对自己一片深情厚爱,而自己偏偏要做个冷酷的人,享受了他的爱意,却要和浅渺成婚生子,自己对浅渺也有了一份歉意,似乎对她不忠诚。
青歆见他眉间萧索,知道他心中所想,沉吟道:“我知你另有所爱,不喜欢父亲大人,可现在的情形却是很不妙。”
“你当我不知道啊,所以说要想办法。”苏珏瑕蹙眉道,“不说这个,你可听到我父亲的什么新闻?叔叔那里可有什么事情?”
青歆呷口清茶,道:“我刚刚修行回来,也不知道之前可有什么新闻。你放心,谁不知道,立禅大人不仅是个醋缸,还是个‘妻’管严,对他的神后言听计从。”
苏珏瑕笑道:“什么言听计从,叔叔倒是常常事后补救。”
“反正大家都知道。你今天没有作画?”他见前几天苏珏瑕作的画已经挂在墙上,旁边还有他之前的画,不拘主题,飘洒自然。
苏珏瑕扶着头笑道:“心里不顺,哪有心情作画,你知道他去几日吗?这样的好日子可不多。”
“还有四五日才能回来。珏瑕,我想和你谈一谈,”他的表情变得严肃,“我知道这种行为并不光彩,但我父亲大人也是真有一份心,希望你能谅解,将来,蛇族和龙族,定然有一番风波,还是狂风巨浪。”
苏珏瑕心里明白,道:“我自然不希望出现什么大事件,但是叔叔脾气你也该听说过,要一点事情没有是不可能的。不过,我会去求父亲,你也说,叔叔对父亲言听计从。”他脸色微微一变,继续道,“我不是什么事都能忍,你那么聪明,还有什么猜不到,要是发生不该发生的事,我会想尽一切办法与你族为敌。”
青歆转动着手里的茶杯,缓缓说道:“这话,不太像苏蝉影的儿子说的。”
苏珏瑕手里用力,握茶杯的手关节处发白,冷冷笑道:“我不是我父亲,你和你父亲倒是一样,很懂得望梅止渴。”他怒极,就是因为风奥猎将对父亲的单相思转移到自己身上,才有了这样的事情。他倏然起身,道:“我累了,你要是没有什么事情,不要打搅我休息。”
青歆有些错愕看着他快步走进内室,他尴尬一笑,本来是怕他一个人寂寞,想过来陪他说说话,却弄成这个样子。其实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毕竟他是父亲在金屋里藏的“娇”。
想着父母难得一起出去一趟,他心里的抑郁加重,还会见到那个人,还是放不下吗?母后隐忍多年,父亲大人真的无所知吗?
想必是早就心知肚明,但轻易得到的,他必觉无甚趣味,何况,立后多是为了权益,全不如那人的一番纯正的情意。只是他的深情,给了另一位伟大的神。
凝重深邃的夜色,如同蜿蜒的曲廊,道不清,说不明。
青歆握着斟满清酒的玉兰花杯,嗅着空气中淡淡的桂花香气,想着那个坚定清润的人。他对苏珏瑕自然不是爱恋的感情,而是一种惺惺相惜,他看得出,这样的人,志在四方,不甘心居于一室,也是拿得起,放得下的。
浅饮一口酒,心里不由将苏珏瑕和苏蝉影作比较,曾经有过一面之缘,不过当时只将他当作立禅的夏殿妃看待,何况当时他的年纪也小了些。他却是那么安静,带着忧伤,就连不耐烦时,眉头也是不易觉察地蹙了起来,动作十分轻浅。
不同的父子,却都吸引着父亲大人的目光,想移都移不开。
沿着小径步入桂花林,淡黄色的桂花在月光下微微颤动。他一定很寂寞,在那个寂静的地方,父亲用一种极端的方式表示自己的爱。青歆无奈摇摇头,呷一口杯中的酒,心里猜测。
也许是因为上一次自己没有做什么,让立禅抢了先,才让他感到危机,不想再失去一次。也许,父亲感到自尊受到了伤害。青歆心想,要是自己将来有了心爱的人,绝对不要犯父亲一样的错误,错过一次,再错一次。
疼痛感一点一点升了上来,母后隐忍的脸出现在他眼前,美丽精致从未改变过,但在父亲眼里,不过稗草。曾经父亲还有心情扮演好丈夫的角色,但自从他带回这个少年,他再未碰过母后一片衣襟。
他曾经问过母后,父亲大人是不是养着外宅,母后却斥责了他,说父亲大人这一生,只爱过她家的大小姐,母后的姐姐。
幽幽叹息一声,母后等了多少年,还是没有等到。
青歆不知道,他的母后也是难以安睡,看着冷冷睡在她身边的风奥猎,没有一点激情,她的心沉得更厉害。
犹记许多年前,他伫立在姐姐的墓前,语气肯定地对她说:“你要嫁我也可以,但我仅仅能给你锦衣玉食,崇高的地位,不能给你一丝一毫的爱。”
江绾当时更为坚定,说道:“我要嫁给你,我爱你。”
多少年了,他日益温柔,似乎被她浓浓的爱意感动,幸福似乎垂手可得,尤其是有了青歆后,她以为他心里渐渐有了他。但那一日,她在等他,风奥猎进屋,扑鼻是一股浓烈的酒气,脸上带着非笑似笑的神色看着她。他这样佻达放纵江绾还是第一次见到,她深吸一口气,上前扶住他,柔声问他要不要用些醒酒汤。
风奥猎猛然捧住她的脸辗转吸吮,女官和侍女早都退下。她的心怦怦直跳,脸上一片绯红,她抱住他,紧紧搂住他的背,多少年了,石头都该被她捂热了。
他忘情唤出秀绾,她姐姐的名字。她从云端摔下,不知该如何是好。他的心,她还是没有进入。
当他终于忘了姐姐,却将另一个人迎入他的心。
伤了多少心?记不明,道不明。她低低笑起,想起成婚时宾客的祝福,相敬如宾,幸福安康。
“什么事,怎么这么开心?”风奥猎也为入睡,闭眼问道。
江绾轻笑一声,道:“我在想,我们真是相敬如宾。”外人看着倒也是幸福安康,里面却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风奥猎身子微微一震,说道:“我多年前就说过,我不能给你爱。”
“你把爱从我姐姐那里收回,给了他,可他不要。你见到了他,还不死心么。”江绾凄然说道,“你的心,怎么就这么难进入,还是因为是我先爱上的缘故。”
“江绾,我的心,没有办法的事。”
“真的没有办法。”江绾喃喃低语,“没有办法啊。”
“你不该嫁我。”
“我不该做的事太多了。”她低声说道,忍了他多久,这颗心什么时候已经按捺不住她都不知道,现在她只想着青歆能安稳地继承主君的位置,爱情,她已经不敢期盼太多。
……
天色变化得很厉害,一夜风雨骤是免不了的。苏珏瑕嘴角慢慢勾起一抹轻飘的弧度,握紧手里的剑。
窗外风雨大作,依稀似有枝桠折断声,好大的雨,好紧的风。
猛烈的暴雨从空而下,从打开的窗口劲射入内,室内的青石地面顿时湿了一大片,积流成溪,缓向室内流去,濡湿了桌椅的脚,放在地上做工精细的鞋。
屋外骤雨更甚,早将苏珏瑕的衣物从外到内湿透。他狠狠喘了几口气,却吸入更多的血腥味,忙闭住呼吸。他看着地上喉咙上还在冒血的侍卫,心里道声对不起,迅速向结界出现的缺口处奔去。
但结界修复的速度更快,苏珏瑕还是感到身体被狠狠震了一下,吐出一口鲜血,他腰间挂着的一个包裹破碎,散落了一地的珍宝,都是苏珏瑕从风奥猎那里弄来的。
“果然有些用处。”他暗笑一声,不顾身体的疼痛,提起一口气向附近的树林狂奔。他的时间不多,那些侍卫会很快赶来。
雨声更大,雨滴打在身上还会作痛。
苏珏瑕只觉得自己体内多了一股乱窜的能量,在消磨他的体力,他喉咙里的血腥味更重,头脑也有些不太清晰,脚步也有些凌乱踉跄。
不知道还能坚持多久。他稳定心绪,不能再被他关起来。
侍卫们用深念探测到不断移动的苏珏瑕在林中的某一处停止,他似乎受了伤,他们忙向那个方向移动,却发现是风奥猎送给他的短剑插在地上,地上还有一滩血,已经被雨水冲刷得很淡,几乎不可察。但苏珏瑕的气息却再也察不到。
苏珏瑕努力保持着神智,心口绞得麻木,却还拼命向前奔。
大雨滂沱,闪电骤明,雷声隆隆,密林深处,一抹幽魂般的清影摇摇晃晃,淡蓝色的衣衫已经紧紧贴在身上,风势在猛,也不起一点起伏。
那影子拢着双臂,手中似乎抱着什么极为重要的物件,明明很沉重,也不肯放下。突然一个踉跄,他一时脚下不稳,险些跌倒,又硬生生止住身形,没有跌到。
硬闯结界的后果果然很严重,苏珏瑕剧烈地咳嗽了一阵,吐出汪汪鲜血。他冷笑一声,硬撑着身子离开,要不然,那些侍卫会顺着这血找来。
要坚持……
爹爹,一定很想念我。
还有浅渺,我答应过她,要给她幸福,要她做自己美丽的新娘。
雾君,他一生的知己,深深爱着他的神。
爹爹,我比你幸福,我和浅渺会在一起过一生,你有立禅爱你,我有雾君。
雾君……
雾君……
苏珏瑕有些站不住,软软地瘫坐在地上,仍是紧紧抱着怀里的东西。
不知过了多久,苏珏瑕被搂入一个温暖的怀抱,那温暖丝毫不受风雨的影响。
雾君肝胆俱裂,跪倒在地,浆水四溅。惨白的面容,死灰的嘴唇,他瞧得清清楚楚。苏珏瑕双目紧闭,面上粘着些许泥污,气息若有若无。他看得出他下巴曾被血染得通红,但被雨水冲刷得极淡。
“珏瑕,我找到你了,我不会再让你受到伤害。”在他耳边喃喃说道,拨开他僵硬的手臂,看着一块不轻的岩石从他怀里掉到地上。
应该是立禅教他的,有一种岩石可以阻隔能量一般的侍卫的神念。雾君心里揪成一团,他就这样带着伤,抱着它跑到现在?
雾君把他紧紧抱在怀里,从原地消失。
……
第七十八章:莫可言
清雅舒心的凝神香也遮不住浓浓的药味,房内还环绕着未消散尽的能量。雾君凝视着床上容貌非常俊秀的少年,眼里既有爱惜,又有伤痛。轻轻抚摸一下他苍白的脸颊。“为什么不等我去救你,我已经找到你了,看你把自己都弄伤了。”他也够聪明,知道用神域的东西分担一部分结界的冲击力,但肉身凡体,怎么经得起那么大的冲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