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蝶:「你呀!就不要压抑了。达哥人很好的,而且又高又壮,要是躺在他的怀里,喔…想到我就兴奋起来啰!呵呵!」
我瞪了小蝶一眼:「别说了!等一下要床点了,上去吧。」
小蝶促狭地:「好!好!好!我不说了,不过你真的不喜欢他吗?」
我没有答话,走上了二楼。小蝶在后面嚷着:「等我一下啦!」
小蝶在部队中,仍然是过得如鱼得水。而我却认为在部队还是该小心警慎点。
但是…达哥他是我喜欢的型吗?
这里不是外面的世界,也不是受训的地方,这里是我还得呆上一年多的军中。
是个纯男人的世界!是个有规律的军事化生活!
但是小蝶的话,还是让我的内心深处被轻轻地触动了一下。
我在楼梯间附近又点上一根烟,而达哥正在卫兵处,逗弄着连上养的小狗。
我想起了当初那位阳光男孩。
他除了总是笑容满面之外,
除了懂得讨我欢欣之外,
他……也是爱狗的!
爱情可以让一个人变得温柔!
爱情可以让一个人变得雀跃!
爱情可以温暖每一颗冷漠的心!
爱情…让我回复到了之前的我自己!
爱情…….
师主检的时间到了,虽然我在军中是一个不太爱说话的人。
不过由于我将来会被升为班长,所以相对的,我也被指派为装备的负责人。
我的装备很少,只有一个77,还有8个对讲机。
我接下了通信装备,而且也是非接不可。
师主检时,所有的装备负责人都得将装备陈列在餐厅里。
我拿着磨砂纸,坐在分配的区域里清理着装备。
但是我的眼角,却不时地看着达哥在他自己的经理装备处整理那些钢盔。
达哥似乎也感觉到了我的视线,他抬起头来看着我,
我却装作一副冷淡的神情,扭过头去。
我的心在当时还是无法接受军中的世界!
难道军中非得要每个人都这么严肃?
难道军中一定要有学长学弟制?
难道军中每个人都为了让自己更轻松,而去牺牲别人的休息时间?
难道军中…..
一向不喜欢束缚的我,
看不惯军中官僚的作风!
看不惯无意义的繁文缛节!
看不惯明明学长没有能力,却总是自以为了不起地训斥学弟!
看不惯……
当然学长也不会喜欢我这种态度的!
除了小柯、小蝶、还有达哥之外,我想没有人会认同我的想法。
军中不是该互相帮助?不是该和乐融融?不是该快乐地生活在一起?
[自由自在]
我想起了辅导长在我和同梯发生冲突之后,约谈我时所告诉我的话:你将来会升士官!到时候你在好好对付他,不就好了!
这就是辅导长?这就是我在军教片中所看到的辅导长吗?
辅导长不是该排解纠纷,不是该当个军中的白脸吗?
原来这就是军中!一个虚伪的小型现实世界!
小蝶偶尔会从营站帮我带一些饮料和零食。他走到我身边,看着达哥和其它装备负责人在一旁聊天:「怎么?还在和达哥闹别扭呀!」
我:「没什么好说的,这里烂得可以!我不想待在这里了,我想要调连队!」
小蝶讶异地:「你说真的吗?不会吧!那我以后不是没人可以聊天了。」
我:「哪会呀!你的魅力那么好,还怕会没有人陪?」
小蝶听后笑得花枝乱颤。他待了一会儿之后,离开了。
我一个人继续做着无聊的装备保养,等着这无聊的一天赶快过去。
我的心里仍然想着:我要离开这个讨厌的地方!我不想要待在这里!我要调离这个单位,随便到哪里都好!
我在心理下了这个决定。我已经很黑了,到别的地方,或许一切还可以重新再来吧!
晚点名时,值星排长安排好卫哨之后,宣布了另一个消息:「晚上还有人必须去看管放在餐厅里的装备,所以就由所有的装备负责人轮班看管。装备负责人则不必参与连上的卫哨。」
我被排在第三班,凌晨四点至六点。之后大家解散后,小柯陪我聊了一下,我们就准备床点睡觉了。
时间快到时,我起身穿着运动服到餐厅和学长交班。
偌大的餐厅,只有我一个人在里面。别连的人似乎并不怕装备不见,因此没有派任何人来看守。
我拿出放在口袋里的随身听,将耳机挂上。
风很凉!我没有太多的思绪,只是让自己一个人静静地坐在连上的装备旁。
万籁俱寂。
我闭上了眼睛。外面的人都应该睡得很安稳吧!
餐厅的门忽然轻轻地敞开。
这么晚了!是谁会来这里?不会是查哨的人吧?
我将目光移向门外,顺便将自己的耳机悄悄地拔了下来。一个壮硕的身躯出现在门口。
是达哥!这么晚了,他来干嘛?
我将眼神转回到装备上,假装不去看他。达哥走到我的身边,他看了看陈列整齐的装备:「一切还好吧?」
我简单的回应:「嗯!目前没什么事。」
达哥面对我的冷漠,似乎有点手足无措。我们两个人面对着面,他站着我坐着。
最后还是我先开了口:「你不是下一班吗?还有一个半小时,你这么早来干嘛?」
达哥:「睡不着!干脆就先来看看装备。」
「嗯!那你还站着干嘛?」
「喔!也对!」达哥走到我的身边,也坐了下来。
我们两个没有说话,就这么保持着沉默。
达哥忽然:「我…我知道连上的人是太过份了点,不过这就是军中文化!我也是这样过来的。现在很快也要退伍了!有一天你也会,不要想太多,日子总会过去的。」
我没有针对这个问题只是开口道:「你有女朋友吗?」
达哥:「没有呀!干嘛问这个?」
我:「没有啦!那你交过吗?」
达哥这时笑了笑:「也没有!怎么?这么关心我呀?」
我看着达哥厚实的肩膀上,顶着一颗短发的头颅,他脸上戴着眼镜,虽然看起来很成熟,不过笑的时候却仍不脱稚气。
我将他的手拉了过来,他的手厚厚的!粗粗的!看起来应该蛮常做些粗重的工作。
「你的手很粗,这么老了!不是都不用做事了吗?」我问。
「我回家后,还要帮忙家里的事,所以手比较粗。」达哥回避了这个问题:「倒是你,你的手很细,一定很少做家事吧?在家一定是个大少爷。」
达哥看了看我的手掌:「咦?你的手有…断掌!」
「嗯!」我回答道:「这是家里的隔代遗传吧!我家的小孩,除了大哥外,其它的人都有断掌。」
「你是家中最小的吧!」达哥说。
「嗯!我是老么。」
「老么又断掌,难怪你的个性这么拗。」达哥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
「不过我并不是你想的那样的,我只是…不喜欢连上的气氛。」
「那么你那天晚上,为什么会……」达哥欲言又止。
我知道达哥说的是什么事情。我站了起来,走到门外,拿出了烟点了起来。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这你就不需要知道了!我有我自己的问题。」
达哥:「喔!对不起!不过…少抽点烟对身体比较好。」
我笑了笑:「这次换你来关心我了呀?好吧!」我看了看达哥后,走到他的身边坐了下来。我将身体靠着他:「那么…你可以抱着我一下,好吗?」
达哥楞了一下。我则不顾他的反应,靠在他的胸膛哭了起来。
达哥不知如何是好,只是发着呆,一会儿他轻轻地拍着我的背后。我的眼泪无法克制,就这么不断地压低着哭泣的声音,将头埋在他的胸口里。
等我的情绪恢复之后,我擦干眼泪,低下了头。
我没有看着达哥,只是望着左手上,那个已经愈合的伤口,上面有一道的暗红色疤痕。
达哥并没有追问我任何事,只是摸着我和他一样短短的头发:「嗯!心情好多了吧?」
我:「对不起!我那天…不是故意要对你说那些话的。」
达哥:「什么?什么事?喔!那我早就忘了!」
我看达哥摸着头,一脸笑意。他看起来是那么的阳光!那么的……。
我破涕为笑:「你不是说你已经忘了?那么怎么还会加个『那』字!」
达哥笑得有点尴尬。不过我想,他不就是怕我会『尴尬』吗。
起床号响了!
我站了起来对着达哥:「我要回去点名了。」
达哥:「快去吧!」
我走出了餐厅,想了想,又折了回来。
达哥正在伸着懒腰打哈欠。他看到了我:「你怎么又回来了?」
我走到他身边,停了下来。接着大胆地在他的额头处,快速地亲了一下。
我转身跑出了餐厅门口,再次伸进头来看着他有点愣住的脸,说了声:「谢谢你!」
然后才快步地跑回了部队。
那天…我的心情变好了!
是什么改变了我?
是一种感觉吧!
可以温暖我原本冷漠的一种感觉!
让我变得温柔!
让我渐渐地回复到了之前的自己!
一个没有谈过恋爱的人,是不该随便地对别人的爱情做出评论的!
但是那些谈过恋爱的人,是否就有资格对正在爱情中的人们,提供属于自己的谏言?
爱情…一个迷幻般的名词!
它让多少人身陷其中,久久不能自己!
又让多少人甘心沈沦,慢慢失去自己!
因为爱情…在那严酷的军旅生涯之中,我失去了原本开朗的性情!
因为爱情…在另一段的人生过程里面,我又从新拾回了往日笑容!
一个迷幻般的名词.…..爱情。
达哥走到我的身边:「怎么样?还好吧!要我帮忙吗?」
我拿起刚擦好的六五步枪,对着灯光,瞄了瞄枪管内是否还有灰尘:「不用了,我擦得差不多了。」
达哥拍了拍我的肩膀,走到别处去指导另一位学弟。
我把枪身拿给副连长检查后,将其组装好交给了军械士。然后才离开走廊,到自动贩卖机处投了两罐饮料。
达哥正好也走下了楼梯。我对着他:「嗯!拿去!给你的。」
达哥笑着接过了饮料:「谢谢啦!」
我们两人并肩坐在一楼的走廊阶梯上。自从上次我吻了他的额头之后,这是我们第一次单独地相处。从那天清晨起,达哥在其余的时间看到我时,脸上的笑容仍然一如往常般,丝毫没有任何的异状。
而我……却对自己一时冲动的举止,感到懊恼不已。
但是……内心深处的我,却是喜孜孜地,有股甜甜的感觉。
我告诉了小蝶我当天做出的行为。
小蝶似乎比我还兴奋地开始了他的长篇大论:「你看看!这就是爱情的魔力!难怪我觉得你最近心情好像不错,原来你已经展开行动啦。我就说嘛!我的『小倩姊姊』怎么会忽然开窍了,原来是遇到了他的『采臣哥哥』啰。」
我没好气地:「我觉得我那天的举动太糟糕了,达哥他又不是…而且……。」
小蝶:「唉哟!我的『好姐姐』呀!你看你又在想那么多了。做都已经做了,有什么好后悔的。何况达哥又没有给你白眼看,也没有刻意避开你呀!」
我:「那又不代表什么。」
小蝶兴奋地跳了起来:「当然是他也可以接受你呀!你不是说达哥他没有交过女朋友吗。」
「但那也并不代表他不能接受女人,也不代表他就是…圈内人。」我压低了声音。虽然平时操课时间的营站人并不多,不过还是会有长官经过这里。
小蝶看到我谨慎的态度,一副受不了的表情:「干嘛?这里又没有『姥姥』!你紧张个什么劲。」
我被小蝶的话逗得笑了出来:「你哦!还是小心点,你还不够招摇呀!这里可是部队,你还是不要太夸张的好。」我看着小蝶留着中等长度的头发,这在军中是很少见的,更何况他自然栗色的头发,在光线下又是格外地显眼。
小蝶受委屈般:「这就是我的自然发色呀,难不成还要我去向师长借黑色染发剂来用喔?」
我又被他给逗得哈哈大笑。这时其它连上的弟兄正好经过我们的身旁,他们和我打了声招呼。我向他们举手示意后,回过头来面对着小蝶,又回到了我们之前的话题。
小蝶:「你现在会和他们聊天啦?」
我:「还好啦!他们自己主动问我要不要来这里,我想能够来找你聊天,就答应了。」
小蝶:「喔…..!爱情可真伟大!达哥还开启了你对其他人的心房呢,看样子连长要是不颁个优良士兵给他,可就对不起陆总部啰!」
我:「你可真是什么都能掰,我看我国防部应该把你调到艺工队,不然才真是埋没了人材。」
我看了看表道:「我也该回去了,我们是报备到三级场申请料件的,时间也差不多了。」我起身拿了文件,准备回到营舍。小蝶忽然叫住了我。
我回头:「怎么?还有什么事?」
小蝶沉默没有说话。一会儿他才道:「没有啦!到时候确定了……我再跟你说。」
达哥喝着饮料,脚上的白布鞋在地上的落叶上摩擦着,我们静静地没有多说话。夏天已经来了!树上的蝉鸣声吱吱作响。连集合场上,几名同僚正在拆装着老旧的大卡车,做着维修工作。
达哥起身投了几罐饮料,他唤了一名技工的名字:「阿福!先休息一下!喝个饮料后再继续做吧!」
阿福跑了过来和达哥说了声谢谢,然后拿着达哥买的饮料,回去属于轮车工作的地方,和几个技工坐下,抽着烟稍做休息。
达哥:「阿福和你是同梯吧?」
我看着阿福和学长们在大卡车旁打打闹闹的。我开口道:「没有!他小我一梯,不过和同梯没两样!而且梯数只是入伍的早晚,不代表能力的高低。」
达哥点了点头:「没错!阿福读书时不是学汽修科的,不过他可比他的师父认真,而且也负责多了!」
我看着阿福和他师父玩在一起。阿福是一个很和善的人,黑黑的,平时戴隐型眼镜,有一对小虎牙,住在基隆瑞芳。他与学长学弟相处得很融洽,在连上算是一个开心果。
我对他的印象很深,因为他就是在我回到连上的第一天晚上,出口提醒我:要小心,有人会故意找我麻烦的那个人。
达哥沉默了一会儿:「我原本向副连长提到,要你来做我的接班人。不过他似乎觉得你应该接通信装备。后来我想了想,也觉得你接通信可能会比较好一点。」
我无所谓地:「为什么?我觉得没差呀!不过就是军中的装备。」
达哥道:「经理装备太多了,杂七杂八的东西一堆,整理起来还挺累人的,所以像这种苦差事,还是交给别人去烦恼吧!不然…你可就是我的徒弟啰。」
他将喝完的饮料罐随手一投,正好命中角落的垃圾桶。然后继续道:「也对!不过就是装备嘛!」他起身:「走吧!去营站!我想去买点东西。」
我拍了拍身上穿的绿色短裤:「好呀!我去报备一下。」
达哥:「不必了!我之前已经和副连长报备过了。」
营站里,我和达哥买了许多的零食和日常用品。他一路上告诉我:有些东西不需要再买了,以后他退伍会留下来送给我。他还多买了几罐鞋油,还有一些泡面。连上的皮鞋比营区内的宪兵还要亮!这是卫生连一贯的传统。过去的连长认为既然叫做卫生连,身上所有的服装仪容,就该保持在最佳的状况。当然大头皮鞋也不例外!
回程中,我们两人走在营区内的树荫下,夕阳余晖将天空染成了美丽的金黄色。
达哥的一双大手上,拿着我们两人采购的物品。我则两手空空地拿起随地拾起的树枝,慢慢地折成一小段,往路旁的草地上扔个不停。
「你对每个人都很好嘛!」我说。
「这不就是你认为学长该做的本分吗?照顾学弟是应该的!更何况有的人年龄还比我大呢。」
我知道达哥指的是新来的学弟,那位学弟是硕士毕业后才当兵的,年龄已经不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