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十字军（第一二部）续一————aulaul

晚点名后，我拿着随身听，走到习惯独处的地方，跳上阳台，坐了下来。

准备接班的弟兄，回到士兵寝室准备换装接哨。一楼的阶梯处，阿桂正对着几个新来的二兵教唱军歌。小蝶依然留在营站里，没有回来。小柯回医务所里的医防组，准备明天要送到三总的验血单。阿福和连长在中山室玩着手足球台。连办室中的小曹、行政、政战、还是老样子，吃泡面准备加班。

今天晚上的气候变了！感觉有点冷。半山腰的军营，弥漫着薄薄地雾气。天空是深蓝色的，月光还是一样皎洁。而星星的光芒现在看起来…特别明亮！我看向远方黑暗的深处。一道光快速地闪动，瞬间消失。是…流星？

我没有看错！我面无表情地望着一片黑暗。

那颗流星…不过只是营区外路过的车子所投射的大灯。而我…也并不是在演那赚人热泪的偶像剧。所以…我是不需要那三流的电视剧情，来强调一个人的孤寂。

我静静地环顾着四周。小蝶、阿桂、小柯、阿福、小曹、还有吴连。身边的一切，好像都没有变过；但是其实…一切都变了。

项链…枫叶…秋天…。

一阵凛冽的寒风，迅速灌进了我套在身上的单薄外套里。

是的！一切…都变了。不是吗！

因为…凛冬将至！

现在是下午两点半。

五察才刚一完毕，我就和排长报备要到营站去完成连长所交付的任务。

我漫步在军营里。身上披着厚重的迷彩外套，头上的军用小帽戴得整整齐齐，脚上的大头皮鞋擦得发亮，而大衣口袋里面，则是前天和副连长溜去兜风时所新买的CD专辑。

这次师长在亲园举办的餐会，看样子还真不是普通地隆重。听说除了我们卫生连之外，营站、还有一些师部的士官兵们，也都有人被派来支持这次的活动。搞不好当天连上的弟兄，到时候还得要充当免费的服务生，去帮那些肩上挂满星星的大官们斟酒。至于小费方面嘛…我想是不可能会有着落的。只求当天来支持的各个单位别捅出个大包，那么大家就该好好地谢天谢地了。

营站的大门开启着。我直接踏上楼梯往二楼的营站办公室走去。才一抬头我就看见了两个人影正站在我的前方聊着天。

依靠在办公室门口的人是小蝶，而站在小蝶身边的，则是一位我所不认识的军官。

小蝶一看见我就大喊着：「李班！总算盼到你来啰！我可想死你了！」

我将目光移到小蝶身旁的军官。

那位军官看起来还蛮年轻地，应该比我和小蝶大不了多少岁数。他的皮肤白净、戴个眼镜、看起来斯斯文文。军官瞧了我一眼之后，对着小蝶悄声说了句话，接着从另一边的楼梯走向一楼，离开了营站。

我慢慢地走上楼梯和小蝶一起进入办公室里。小蝶全身一摊，整个人躺在真皮沙发上。这时的他可是眉开眼笑，而我则是走到旁边的独立沙发坐了下来。

「那个人是谁？」我询问道。

小蝶一脸笑瞇瞇地：「那个人喔！他是师部参四科的中尉啦！」小蝶爬起身子靠近我的脸颊，一副神秘兮兮：「你觉得『他』怎么样？」

我拿出香烟抽出一根后，将烟盒丢向小蝶：「什么怎么样？」

小蝶忽然兴奋地大叫：「唉呦！你很讨厌耶！我是说你觉得他长得怎么样啦？」

我故意摆出一副没兴趣的样子：「他？嗯…不怎么样！干嘛？」

小蝶将桌上的烟盒拿了起来，顺手掏出打火机帮我和他自己都点上了火：「他约我下次休假和他一起出去玩喔！你觉得怎么样？我该不该答应他呢？还是…唉呦！我想听听你的意见嘛！如果你觉得不好的话，那我就去拒绝他。」

我：「这要看你自己吧！这种事我那能给你什么意见。对了！你和他是怎么认识的？」

小蝶的眼睛彷佛少女漫画般，闪烁着斗大的星星：「就是这次师长的宴会呀！师部派他来和我接洽，然后我们就……。」

我百般无聊地：「你们就怎样？」

小蝶伸出头看了看门外，然后起身将大门给关上。他凑到我的耳边小声地：「我带他去亲园看场地，然后我们就在师长的那张大床上……。」

一听到这里，我差点被烟给岔住了气。我瞪大眼睛：「不…不会吧？你们在…？」

小蝶居然还给我红着脸，害羞地：「唉呦！真讨厌！被你猜出来了啦！」

我没好气地：「你不就是故意要让我猜出来的吗？」

小蝶笑嘻嘻：「对啦！对啦！那现在…你可以给我一些意见了吧。我好烦恼喔！都不知道到底该不该拒绝他？他已经约我好几次了，如果再不去的话…好像又有点说不过去。但是一旦去了，我又怕将来他会死缠烂打的…你知道吗？他几乎每天都来营站找我耶，这么黏人，我怕以后会后患无穷。唉！」小蝶说到这里时，竟然还给我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我被他那副烦恼的样子，逗得笑了出来。小蝶立刻赏给了我一个卫生眼：「你还笑！你『妹妹』我急都急死了，亏你还笑得出来！」

我努力忍住笑意，询问他：「你不是才和吴班分手？我都还没问你到底是为什么勒！结果你现在马上又给我勾搭到一个新鲜货。我看你还是先跟我说说你和吴班之间，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关于这个嘛…那可就说来话长啰！」小蝶起身走到角落的冰箱，拿出两瓶饮料。他交给我一瓶之后，自己将手中的那瓶打开喝了一口：「好吧！『妹妹』我就先慢慢地『说』给你听！」

小蝶又点了一根烟，我则摇手表示还不想抽。他又拖拖拉拉一会儿，终于开始『慢慢』说出了他和吴班之所以会分手的始末。

小蝶低头检视着自己修长地手指：「你也知道的。吴班他不是有个女朋友吗！所以他休假时总是得回去陪陪女朋友嘛。其实我和他之间对那档子事彼此也都是心照不宣。假日他回去陪陪女朋友，我倒也觉得无所谓。但是…一旦他回到了军中，他就必须是完完全全只属于我一个人的。」

小蝶挪了个身，继续道：「我们一直也都没有针对这个问题好好地讨论过，而且我对他…其实也都还保持着一份戒心。毕竟有女朋友的人，我也不是没交往过！这点分寸我还拿捏得准。可是日子久了，我们总也有碰到同时休假的时候呀。他那时还是都要回去会情人，而我却只有一个人孤伶伶地待在家，这种感觉真的很不舒服耶！我也和吴班提过，有时候我们两人可以一起出去玩。但是只要一说到这个话题，他就给我摆出一副面有难色的样子，久了！我也懒得去提了。几次之后，我就向他下了最后通牒：如果他还想要和我在一起的话！最少同时休假时，三次中他要有一次是陪着我的。」

小碟说到这里突然气愤地：「他当时口头上是答应了我。不过他女朋友也真是厉害，不知怎么地，总是会知道他休假的时间，还会准时在前一天就打电话来连上和他敲定要去哪玩。我气都气死了！最后我终于痛定思痛，毅然决然地决定跟他说拜拜！」

小蝶说完后还一脸愤怒，大声地敲了敲桌子，我只好在一旁默不作声。但是不过才一转眼的功夫，他的情绪似乎又回到了我刚来时的样子：「你说嘛，你觉得我该去吗？」

我：「去哪？」

小蝶娇嗲地：「我刚刚跟你说了那么多，原来全是白说了喔！我是指那个师部的军官啦！」

「喔…那你就去呀！反正你和吴班都分手了，出去走走也好，心情也会比较舒服。」虽然我给了小蝶这个建议。不过我觉得小蝶之所以会问我的意见，其实也不过只是希望有个人能够听听他说的话。在他的心中，一定老早就已经有了个决定。

小蝶点点头，似乎对我给他的回复非常地满意。

他歪着头看了我一眼：「李班！你变瘦啰！看样子你也休息够了，现在应该是你好好振作的时候了。」

「也对！住院那么久了，确实是该好好运动一下，不然筋骨都变硬了。」我伸了伸懒腰，将双手放到背后拉着筋。

小蝶睨了我一眼，接着道：「不是啦！我是说你也该好好地谈场变爱，让自己放松一下呀！难道你没听说过：恋爱中的人，看起来特别有魅力吗？不如……。」小蝶拍了拍我的肩膀，眼神暧昧地：「我帮你介绍好了！怎么样？我认识的可都是上等货喔！」

这次换我回敬给他一个卫生眼：「你喔！顾好你自己就好了啦，我的事情就不劳您费心了。好了！快去把师长宴客的菜单和需要准备的数据拿出来吧。我晚餐前就要把菜单拿回去给采买，还有亲园等一下我也要去看一下，听说蛮多大官当晚会留宿在那。吴连交代我先去看看情形，如果还欠缺什么东西，也好赶紧再派行政去采购。」

[发表时间：2004-4-30 14:35:38]

若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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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顺手将口袋里的CD专辑交给小蝶：「这是出院时买的，先拿去放来听听吧！」

小蝶将CD放进音响中，然后拿了数据回到我的身边坐下。他紧盯着我的脸，好像还想说些什么。

我开口：「干嘛？你还有什么事没说的吗？」

小蝶眼中闪烁着期待，他小心翼翼地：「你…你不想先去看看…师长的那张床吗？」

听到小蝶的话我差点没昏倒。我严肃地：「够啰！先把正事办完在去！OK？」

小蝶一脸扫兴：「唉！人喔！一旦失去了爱情…就变得越来越没情调啰！」

我点了点头：「是的！没错！你还不快去把菜单给我拿过来！」

虽然天气已经转凉，不过晚点名之后，仍然有些人还是会在连集合场旁的花圃坐着聊天。我和小柯、阿福三个人，现在就是坐在那里，每个人的手上都多了一罐饮料。

阿福拿了根烟递给我，我则替他点上了火。小柯不抽烟，所以坐在上风处，他大口地灌了一口冷饮，然后对着我和阿福：「马上就要放农历春节了，你们今年排第几梯次休假？」

我：「去年我是放除夕那梯，所以今年我让给蒋班和王班他们，由我负责留守第二梯次。」

阿福接口：「我没差！反正也没有女朋友，我跟吴连说随便排哪梯都行。」

小柯听后笑个不停：「哈！哈！那么…我就对不起两位啦！我已经填好放第一梯了。因为我女朋友今天过年会来拜访我家，所以我没办法留下来陪你们，不过反正这也是我们最后一次在军中过年了，明天的这个时候，我们再约好一起到外面好好地大吃一顿！」

阿福将运动长裤卷了起来：「我去年春节也没放到除夕。不过我想…还是让给其它学弟好了，我一个人习惯了。而且去年留在连上也蛮轻松的，除了站站哨之外，倒是没有其它的事。」

我侧着身看向阿福。对学弟们来说，他确实是一个很好的学长。除了热心公益之外，对新进弟兄们也总是一副和颜悦色的态度。

我和小柯、阿福还有连上现今所有的士官梯数，都只差一两梯左右。连队比我们老的只剩下不到三个了。过完年之后，那几位学长也即将要退伍。而我们这些梯数相当的同侪，将会成为连上最老的一群。而我们离退伍最近的那位，少说也还有将近十个月。

小柯和阿福还在聊着一些琐事时，我的双眼不自觉地飘向了离我们有一层楼高的地方。那里是中山室门口的围栏。小曹、王班和吴班正靠在阳台边，也是一边抽烟，一边聊天。

小曹是参一，原本就很少跟着部队行动。王班则是大了我们几岁。他毕业于北部的某间医药学院，学的是医检。我和王班之间谈不上有太多的交情。他总给我一种很理智的感觉。但是那种态度…也可以算是对军中事物的一种冷漠。真要说到和他有所交谈，还是我仍待在士官队时，他和吴班刚好受完士官训，来到士官队那里做衔接的时候。

我目光移到了吴班身上。吴班和王班一样都是校选预士，也就是还在新训单位，就被选去受士官训的那种。他一样也是毕业于医药学院，不过他是南部人，学校也在南部，学的放射科。

我仔细地观察着吴班脸上的表情，而脑中浮现出的是小蝶下午在营站办公室所对我说的那些话。

吴班和小蝶…分手了！

其实早在小蝶告诉我他们交往的那一刻起，我就早已预见到了这个结果。『和一个有女朋友的人谈恋爱，是不可能会长久的！』不过他们在一起的时间，竟然比我当初所猜测的还要久！这倒也出乎我的意料之外。

我远远地望着吴班的侧脸，他的外表看起来真的不像是圈内人。小蝶是怎么和他搭上线的？至今我都还觉得不可思议。虽然我一向认为人都有双性的倾向，不过在小蝶对我说出他和吴班在一起时，我的心中还存有着怀疑。

他们两人…有可能吗？

现在军中不但放假正常，而且大部分的人抽签，也是以接近户籍地为主。只有极少数的人会抽到离家很远的『签王』。吴班就是那种住在南部，却抽到北部来的少数倒霉份子。但是现在当兵一个月里，少说也有六七天的假。真要说和女朋友相处的时间变少？其实也还好吧！而小蝶和他之间……。

若说我不相信小蝶对我所说的话，那倒也不是。小蝶有本事！手腕好！这我在PUB里可是亲眼所见，那骗不了人的！只是我对吴班会和小蝶在一起的心态感到疑惑？如果只是纯粹生理上的需求，他大可放假时去找女朋友解决。不然随便到夜店找个一夜情，对他来说也不是难事。难不成…他真有饥渴到非得在军中找个对象不可？

或许吴班是偏向于双性吧！

我用这个理由，为小蝶和吴班之所以会在一起，做出了最后的结论。而吴班这时低下头，将烟蒂弹向一楼的连集合场。他在抬头时，看见了我正望着他的方向。

我们彼此对望了几秒钟后，他回过头去和王班和小曹继续聊着天。

我和吴班平时相处起来还算不错！但是我们也从来没有提起过他和小蝶在一起的事情。他不说，我也不好意思问。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隐私！而我也一直没有询问过小蝶是否有对吴班提起过我的事。因为要是小蝶和吴班之间…只是小蝶自己胡诌出来的，那么到时我真还不知该如何收场。

「你还在发什么呆？上去睡觉啰！」阿福和小柯对着我说。

我回过神后，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灰尘：「嗯！明天师长要大宴宾客，我还有得忙呢！今天早点睡也好。」

阿福笑着接口道：「连长叫我明天也要去支持，到时候我可要偷吃个几道菜才甘心。最好菜色中有龙虾和鱼翅，不然我可亏大了！」

我脸上堆满笑容。一手牵着小柯的胳臂，一手勾住阿福的手腕，然后对着他们两人：「想吃吗？那有什么问题！菜单还在我身上，要吃什么？尽管点！」

一大早我和连上的弟兄就到营站中忙里忙外的。阿桂和采买一起到营区外面采购菜单上的食材，小蝶在KTV室里测试音响器材，我则是带着营部还有向三营借的新兵，再一次彻底地将亲园好好地打扫一遍。

亲园原本的功能，是给到新训中心里探望新兵的家属使用的。里面的装潢和设备非常新颖，每间房间都有现代化的设施。除了有莲蓬头的浴室之外，还有电视、弹簧床、连墙上都贴有壁纸，上头还挂着一幅幅的风景油画。

我走进师长专用的那间套房里。这间套房的陈设更佳美轮美奂！床铺边有个高脚立灯，床边的床头灯一看就知道是高级品，光是浴室就整整有其它一般房间那么大，而主卧室那就更不讲了。柔软的床单、二十九吋大电视、冰箱、高级影音设备、电动按摩椅、可说是应有尽有。豪华的程度，足可媲美外面的高级宾馆。

我走到床边的按摩椅坐了下来。

其实昨天小蝶已经带我来看过这里。当时他可是躺在眼前这张柔软的双人床上不停地翻滚，还和我提起这张床真是好用。因为弹性十足！我当时只是亏他：「下次小心点！可别兴奋过了头，到时可会闪到腰！」

小蝶掌管营站还有军中KTV、图书馆以及亲园。那些地方都是属于他的工作范围。不过大家都是来军中当兵的。KTV已经够少人使用了，而亲园则是连提都不用提。毕竟来营区会客的亲属，都没有在军中过夜的打算。而图书馆呢？总不会有人在操课一天过后，还会想去那好好研读一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