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流也跟了过来,道:“慕瑕,你是怎么做到的?”
曲慕瑕道:“其实我自己也不知道,只是觉得那颗珠子拿在手里渐渐变热然后就发光了,后来珠子就变得暖暖的光线也有了图案。”
蒙汜道:“看来慕瑕果然是天降的福星,我就说一看到你就觉得和其他人不一样嘛......”
沈流笑道:“这你又知道了?是不是除了慕瑕这个宗祝之外,还要恳请东君大人封你个先知?”
蒙汜恼道:“沈流你怎么总和我抬杠,真是的。”又道:“对了,那珠子我明明看都是绿的,为什么到了手上就变得没了颜色呢?还有,沈流,你那颗也变了是不是?”
沈流道:“我的至少变得比你的好看些,是蓝的。倒是慕瑕,你的那颗颜色没变是不是?”
曲慕瑕点点头道:“我的没变,一直都是绿的,我一开始还以为三颗颜色不同呢。”
蒙汜还待再说话,那边祭司长清了清嗓子,引得三个年轻人将视线投向了他。
祭司长道:“时辰不早,还请曲宗祝随我们前去沐浴斋戒酬神。”
曲慕瑕不好意思道:“是,劳烦上师久等了。”
蒙汜吐了吐舌头,道:“都是我的过错,慕瑕,你赶紧去吧。”
曲慕瑕点了点头,又向沈流打过招呼,这才跟着几位祭司去往后院的东侧。
走进去,曲慕瑕才发现东院并不像自己想像的那样,也是一个个小院比邻,而是在穿过几个院子后,有一个开阔的大院落,院子里有和神庙外类似的白色神柱,错落有序地立在院中,院子里满是摇曳的兰草和麋芜,颜色深沉,散发出阵阵芳香,高大的桂树遮蔽了大半的月光,整个园子里多半是石灯中的灯盏照明,光影闪动,有些昏暗。
曲慕瑕跟在白衣祭司们身后,忽然觉得有些森冷--这个院子,似乎有种说不出的诡谲氛围。
“上师,这里是谁的住处?”
祭司长脚步稍缓,道:“这个地方并无人居住,也可以说,这是专为东君大人而设的院落。这里自神庙初建之时便有了,想必是先人所建吧,也有传说,这是东君大人本尊用法术所变出来的。”
曲慕瑕举目四顾,道:“那这些花草呢?”
祭司长道:“这些也是从古早就有的,一直无人打理,却长青不败,应当是被东君大人的神力所护。”
曲慕瑕道:“那这些兰草为何不开花呢,明明已经是春季了?”
“公子有所不知,这院子里的草木,不单单是这兰花,就连那些桂树也一样,从未开过花,就像是静止在这个生长的时间了。”
曲慕瑕暗暗叹了口气:看来,不是自己的错觉,这院子真的有古怪。
祭司长走到正门前面停住,旁边的两位祭司上前去,推开那扇古朴厚重的木门,进去点上灯盏。
祭司长道:“曲宗祝,这间大殿的里面,便是净身祷告的地方,请随我来。”
曲慕瑕紧跟在祭司长身后,看到里面空荡荡的,青铜的灯盏发出柔和的黄/色光芒,又有白衣的祭司捧着崭新的白色祭服之类的东西,跟在曲慕瑕身后。
大殿的几重帘幕之后,居然是一个大大的方形水池,青石围成,石上刻着飘逸的云纹,灯光之下,水面平静而澄澈。
祭司长从怀中取出一卷发黄的绢册交给曲慕瑕,道:“曲宗祝,稍后你便在这圣池净身,而后在这大殿中阅读领悟这卷经书直至卯时(寅时之后的那个时点,也就是凌晨五点),才算真正完成整个仪式,你可能做到?”
曲慕瑕恭恭敬敬接过,正色道:“慕瑕定然遵守。”
祭司长点了点头,道:“既是如此,我等就先出去了,请曲宗祝沐浴吧。”
一直站在二人身后的祭司们也轻轻将手中的东西放在圣池一旁,跟随祭司长走了出去。
木门沉重一响,曲慕瑕知道自己这回是独自一人被留在这空旷的大殿里头了。
还好这里灯盏足够多,很是亮堂,不像外面风动石灯,影影绰绰地吓人,垂下的数重帘幕又给了他几分温暖和安全的感觉。
曲慕瑕转而看向那个传说中的圣池,池子的四角灯光照射过去,有些亮晃晃的,但是,春寒料峭,他还是不太敢露天洗冷水浴。伸出一手去探了探,还好,水温不算很凉,进去快速涮一涮的话还勉强可以接受,而且池水清澈见底,十分干净的样子。
他飞快地脱了衣裳,抱着早洗完早超生的心态,踏进了那一池圣水。
却不料在半个身体没入水池之时,池中异象陡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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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卦代数
乾一,兑二,离三,震四,
巽五,坎六,艮七,坤八。
八卦方位
乾:西北。坎:北。艮:东北。震:东。
巽:东南。离:南。坤:西南。兑:西。
八卦所属
乾、兑(金);震、巽(木);坤、艮(土);离(火);坎(水)。
第三章 似卿非青(上)东君
那池水之上竟然慢慢浮起浅碧的雾气,带着清新的草香,氤氲缭绕,而水温也渐渐变得和曲慕瑕的体温一致。
曲慕瑕感叹之余,舒服地泡在水中,本来只打算过一下水就出去的念头变成了把圣水当温泉使。那缭绕的碧色雾气渐渐消融在圣水之中,变成一池绿波。
今日见多了之前无法想象的事,除了是神迹之外,根本不能用其他可能来解释,所以,对于这小小的变化,也就不过多在意了,反而闭上眼睛,靠在了池边。
“司青......我终于找到你了......”虚空之中隐隐传来这样的话语,那声音虽然低沉,但却带着无可自抑的狂喜。
曲慕瑕一个激灵,猛地睁开眼睛,却见前方半空中浮现出一个淡淡的影子,而后渐渐清晰,如浓墨般深沉的黑色长发披散在绯红的锦袍之上,俊朗的面容有如艺术家手下最完美的雕塑,而那一双炯炯注视自己的眼眸,居然是深金色的。
这种压倒姓的气势,让曲慕瑕有些难受,而身边的圣水有感应一般,轻柔地波动起来,似乎在安抚他。
曲慕瑕定了定神,道:“您......是东君?”
那人,或者说,那个神凌空飞了过来,道:“司青,以前你都会叫我寿光。”
曲慕瑕有些不安地往身后的池壁又靠了靠,伸出一只胳膊挡住自己裎luo在外的上半身,只是这样的遮掩有些无济于事,只能给些自我安慰罢了。
他道:“东君大人,您恐怕认错人了,我是曲慕瑕,并非您所说的那位司青。”
东君寿光痴痴地望着他,伸出一手抚上他的脸颊,曲慕瑕为他眼中神色所惑,一时之间,竟然忘了避开,等他意识到的时候,那只手已经碰到了他--微热的触感。
曲慕瑕往旁边一闪,皱眉道:“请东君大人容我先出去穿好衣服。”
东君寿光的金眸中闪过一丝恼怒,不仅没有让开,反而也进了圣池之中,让曲慕瑕避无可避。
他道:“司青,即使转世成/人,没了以前的记忆,你还是这样躲着我么?”
曲慕瑕又将身子往后尽量缩了缩,只是这举动徒劳无功,因为他身后早已是坚实的石壁。
他干脆放下挡在身前的手,直视那双耀眼的金眸,正色道:“东君大人,我都说了自己并不是您说的司青了。请您让开。”
寿光依旧一动不动站在那里,道:“虽然长相确实不一样,但是能让感应仙人属姓的玄珠变幻出那样的图案,能让圣水升起这样的异象,也只有身为少司命的司青才能做到。你还能说自己不是司青吗?”
少司命?那位掌管万物延续和情爱的神邸?那位手执长剑横扫灾祸之星的生命之神?
曲慕瑕低头看那一池圣水,依旧是碧绿色,道:“如果这圣水真能测试是不是神仙,那东君阁下现在在这里面,水的颜色为何没有变化呢?”
寿光道:“神力是可以控制的,这小小的圣水又怎么感应得出来。倒是司青你,难道真的什么都记不起来吗?连控制神力的方法也忘记了吗?”
曲慕瑕皱眉道:“也许东君说的确实有道理,只不过,不管我以前是不是少司命司青,现在的我只是个普通人,我叫曲慕瑕,一个只想找到回去自己原来所在的地方的人。还请东君大人高抬贵手,让我过去。”
寿光不退反进,一个欺身,笑道:“慕瑕是吗?你原来所在的地方,不就是天界吗,你若是想回去,我现在带你回去又有何妨。”
语毕,上前一把揽住他的身躯。
曲慕瑕铁青了一张脸,也顾不得对方是不是天神了,用力一推而后使劲一踹,趁对方躲闪的功夫,飞快的移到圣池一旁的台阶,想要离开。
却不料那人反应极快,借势跨步过来,一把扣住他的手臂,将他摁在池边。
“没想到百余年不见,你的脾气倒是见长。只不过,这样也好。”
胳膊被制得死紧,挣也挣不开,池子的边缘铬得后背生疼,曲慕瑕怒目而视,道:“寿光,放开我!”
“你终于叫我的名字了......”东君寿光笑道,“司青......不,慕瑕,不管你现在是谁,能看到你这样的表情,也算是不虚此行了。明明是司掌情爱的神邸,但整个天界唯独只有你从来没有情绪的波动,总是一副冷冰冰谁也不理的样子。现在的你,远比那时候要好得多。”
“我不知道什么司掌情爱,我只知道,你若是现在不放开我,我会让你后悔的。”曲慕瑕瞪着寿光,眼里是熊熊怒火。任何一个人,以全身赤luo的方式被一个陌生人制住不放,而那个人还一副看好戏的表情看着自己,顾左右而言他,这种状况下,还能不发飙的只怕是圣人了。
而曲慕瑕显然不是圣人,他猛然抬腿,膝盖袭向对面那人最脆弱的部位。
寿光一时惊诧,不过这也不过是一眨眼之间的事情,很快便反应过来,趁势夹住了曲慕瑕袭过来的那条腿,哈哈笑道:“慕瑕,我可是天界的三大战将之一,你是敌不过我的。不过,你忘记了,这样也好。”
此时,两人以一种极其暧昧的姿势更紧的靠在一起,东君寿光身上的热度远远高于水温和曲慕瑕的体温,曲慕瑕只觉得极其别扭,这种毫无尊严可言的样子,暴露在这个人面前,让他非常恼怒,甚至有些隐隐的恨意。
寿光止住了笑,忽然无比深沉地望进了他的眼中,叹了口气,柔声道:“慕瑕......司青,你可知道,在天界,我在你旁边守候了多久,你可知道,自你消失后,我又在三界找了你多久......而你,竟然全部都忘了......这一回,我一定要让你记住我......”
与那温柔的语气不同的是,寿光强势地将曲慕瑕的手举过头顶,单手扣住,而后另一手抚上他的脸,贪婪地流连。
曲慕瑕脑中的某根线砰的断了--这东君寿光,难道暗恋过少司命司青!而他现在,显然认定了自己便是司青的转世!
他扭开脖子,避开那只作怪的手,吼道:“寿光,你搞错了对象!我是曲慕瑕,不是司青,你睁大眼睛好好看清楚!”
寿光一把捏住他的下颚,道:“我看得很清楚,你是曲慕瑕,是这一世的司青,也是我唯一能抓住你的机会。我要教会你什么是情,什么是爱,还有......什么是郁望......”
语毕,他那只手从上往下一路摸了过去,从脸颊、耳根、脖子、喉结、锁骨,到胸前、肚脐、大腿内侧,最终握住了那个曲慕瑕自己都从未碰触过的地方。
曲慕瑕一开始只觉得恶心与厌恶,挣扎着抗拒着,却怎么也躲不开那只带着滚烫热度的禄山之爪,他不顾形象地破口大骂,却丝毫也动摇不了那人的动作和决心。而当那只手握住那里有技巧的挑逗的时候,曲慕瑕发现自己居然很不争气地有感觉了,口里的怒骂也渐渐没了底气。
寿光显然发现了这番变化,他沉声道:“你可知道,我有多想看到你露出这样的表情,这种感觉,是不是很美妙?是不是很快乐?”
曲慕瑕咬着牙,道:“一点......一点都不......啊......”尾音却在一声惊呼中中断,开始大声的喘息起来。
内心的抗拒并不能阻止肉体的快赶积累和蔓延,曲慕瑕彻底的沦陷在被人初次抚慰带来的奇妙感觉中,他紧闭着眼睛,攥紧了拳头。
寿光看着他沉迷的表情,内心不知道是欢愉还是悲伤,还有自己早已升腾起来想要拥抱这人的郁望。只是,若是就这样抱了他,以后,就算是彻底完了吧。
曲慕瑕身子紧绷着,最终弓了一下,闷哼一声,放松下来,两世不曾识得的情郁,终于喷射出去,弥散在不知何时变得金灿灿的圣水之中,这种过程,舒服之后,却是浓重的罪恶感。
寿光终于松开了他,退后一步,神色复杂地看着他:“慕瑕,你现在可明白,情郁也是件美好的事情。”
曲慕瑕一点也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只想痛打眼前之人一顿,但是实力的差距明显地摆在那里,再加上刚刚发泄,体力更是跟不上,于是,他只能恶狠狠得盯着那人。
寿光低声道:“看来,好像适得其反了。”
他叹了口气,便如同来时一般渐渐消失了。
曲慕瑕保持那个姿势站了好久,确定寿光不会再次出现之后,这才将自己没入碧绿的池水中,狠狠擦洗,直到全身通红,这才站起身来,走上池岸,拿起自己的衣服,却见那颗绿色的玄珠滚落出来。
他放下衣服,恨恨地捏住那颗珠子,往远处使劲一摔,然后转身将那身洁白的新衣穿好。
那颗珠子砸到墙角,居然没有碎掉,只不过,在不显眼处,多了条鲜红的裂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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寅时一过,正殿的门便被打开了,曲慕瑕姿势不变,依旧坐着蒲团上,懒洋洋地靠在殿内的柱子假装刚刚睡醒。
祭司长居然没有责问他为何不看经书,反而恭恭敬敬上前行礼道:“曲宗祝,请起身吧。”
曲慕瑕纵然想继续做戏,但在这位长者面前,也装不下去了,连忙站起身来,整了整衣衫,还礼道:“上师,是慕瑕失礼了。”
祭司长居然难得地笑了一笑,道:“无妨,时辰已到,请曲宗祝跟我等到大殿去吧。”
曲慕瑕受宠若惊,道了声:“上师请先行。”
祭司长也不再多言,在前方引路,曲慕瑕满腹狐疑地跟在他身后。走出正殿,这番疑惑终于有了答案:院中的兰草与桂树居然在一夕之间,开满了花,满园香气四溢。
祭司长放慢了脚步,与曲慕瑕并行,动容道:“我在这神庙数十年,终于在昨晚接连看到神迹,曲宗祝,你定是天降祥瑞,赐福于我葛的天人。”
虽然这是由衷的赞美,可是听在曲慕瑕耳中,却很不是滋味。但他口中仍答道:“上师过誉了,慕瑕只是一个普通人而已,定是上师和众位祭司大人虔诚,才能等来这些神迹,慕瑕只是凑巧遇上了而已。”
祭司长见他谦逊,心里对这个年轻人又多了几分好感,道:“不管是何种原因,这肯定是我葛的福气。”他转而又道,“陛下是个很好的人,只是他太过勤勉,不懂得顾惜自己,我们也帮不上什么忙,只能在这神庙日夜为他的身体为葛的兴盛祷祝,以后曲宗祝在陛下身边,还请多多费心了。”
曲慕瑕想起那个隐忍着咳嗽的人,居然一时之间忘了自己的本意,自然而然地点了点头。
到了神庙大殿,那个上位之人早已在那里等候。天色微晓,殿中依旧点着灯火,他那玄色绣着金线花纹的衣裳衬得脸色有些苍白,但表情却是无比柔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