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鱼儿见藏也藏不住了,索性从树丛中走出来,绞尽脑汁盘算著脱身的方法,但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来,支支吾吾道:「我…我…我是来找人的。」
「找人?找谁呀?」皇上向小鱼儿走来,挺好奇的样子。
「找…找…找我的搭档…他跑丢了。」
「呵呵。」闻言,皇上笑了起来,「结果你没找到他,自己也跑丢了是不是?」
这一笑,又把小鱼儿看傻了,什麽答复都说不出口,只呆呆把皇帝望著。
金丝燕本来已经长得够好看了,但就是气质比较低俗,满脑子装的尽是怎麽占便宜、吃豆腐之类的事情。但眼前这位九五之尊,举手投足之间全是一股贵气,优雅得就像仙人下凡。虽然和金丝燕穿著同一皮囊,但气质差别,简直判若云泥。
见小鱼儿望著自己发呆,皇上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小鱼儿这才回过神来,急忙道:「属…属下罪该万死,不该打扰皇上月下独奏的雅兴,属下这就以最快的速度消失在皇上面前,皇上请继续吹奏笛曲吧。」
说著正想脚底抹油,谁知却被皇上叫住。
「小侍卫,你先不要走。」皇上一手搭在小鱼儿肩上,一手撩了撩自己衣裾下摆说,「朕的衣服刚才被荆棘勾破了,你能不能帮朕看看?」
小鱼儿低头一看,果然发现皇上左边袍子耷拉下一大块,都垂到地上了,露出精致的腰部线条,还有白白的大腿肉。那皮肤光滑得都快反光了,不知道摸起来手感怎麽样?而皇帝还把袍子撩来拨去,更是引得小鱼儿心猿意马,难以招架。
哇…
小鱼儿只觉鼻子里一股暖流经过,差点就要鼻血横流,还好他及时捏住鼻子,没有酿成血光之灾。
心想糟糕,金丝燕这个大毒物,我一定是和他混在一起太久,连思想都被他腐化了!
小鱼儿立刻把所有过错全都推到金丝燕身上,和自己撇得一干二净。
「小侍卫,你不要光顾著发呆,快来帮朕看看衣服。」这皇帝大概久处深宫,不谙世事,被群群禁军保卫著,连一点危机意识都没有,用纯洁无比的目光望著小鱼儿道,「小侍卫,你能不能帮朕把袍子扎好?」
小鱼儿总算回过神来,上前道:「嗯,小事一桩,包在我小鱼儿身上。」
说著便提起袍子被撕裂的一角,向皇帝腰带塞去,一边塞还一边顺便摸摸皇帝纤细诱人的小腰杆,果然又滑又嫩好手感呀。小鱼儿总算知道为什麽金丝燕总是喜欢对他动手动脚了,原来非礼别人真是一种至高无上的享受,哇哈哈。
啊,不行!我小鱼儿可是堂堂刑部尚书的儿子,怎麽能做出这种事情!
小鱼儿拍拍脸颊,打住自己的不正当思维。刚冷静下来,突然发现皇帝的腰上,好像有块什麽不协调的东西。仔细一看,腰部以下,靠近大腿的地方,竟有一块皮肤是暗红色的。
像是伤痕,但更像是胎记…
小鱼儿呆住了,怎麽觉得这胎记这麽眼熟,好像在什麽地方见过呢?
「小侍卫,你怎麽了?」皇帝见小鱼儿又呆住了,就推了推他。
「哼哼。」小鱼儿面露奸笑,抬起头来。
他总算记起在什麽地方看过这块胎记了──就在金丝燕的身上!
不久之前,金丝燕换衣服时,他才见过这块胎记。金丝燕可以易容成皇帝,但却不能除去自己身上的胎记。难怪皇帝三更半夜不睡觉,跑到这池塘边来吹笛子,原来…这个皇帝根本就不是皇帝,而是金丝燕假扮的!
但是金丝燕为什麽要假扮皇帝吹笛子呢?这个小鱼儿就没有多想了。
只见他一把抓住金丝燕的肩膀,喝道:「大胆金丝燕,你竟敢冒充皇帝,还敢自称『朕』,以下犯上,罪大恶极,本捕快这就把你擒拿归案!你还不俯首认罪!」
「哎哟,好痛,小侍卫,你快放开朕。」
「大胆金丝燕,把戏已经被我拆穿了,你还在做戏!」
「朕…朕,朕没有做戏…小侍卫,你快放了朕,不然朕就要叫侍卫捉拿你了。」
「哼哼,就凭你那一点演技,还想骗过我小鱼儿的火眼金睛?做梦去吧!」
说著一掌向白衣人的後颈打去。
本以为金丝燕可以轻松避开,现出原形,但谁知那白衣人挨了小鱼儿一掌後,非但没有现出原形,反而身体一软,喉咙中发出一声低微的呻吟,倒地不知了。
「喂,不会吧?金丝燕,你怎麽这麽逊?别以为装死我就可以放过你。」
小鱼儿蹲下来,紧张地拍打白衣人的脸颊。
好半天,白衣人才虚弱地睁开了眼睛,用尽全身所有力气,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来人呀!快来人呀!有刺客!护驾!护驾!」
「喂喂,金丝燕,你找死是不是?」小鱼儿也慌了,急得团团转。
如果惊动大内侍卫,连他小鱼儿也吃不完兜著走。
小鱼儿正想找个地方躲起来,谁知只听一阵整齐划一、震耳欲聋的脚步声向这个方向踏进。接著便是强烈亮光涌来,把百步之内照得宛如白昼,小鱼儿和白衣人都无处遁形。
大内侍卫已经赶来了。
「来人呀,他是刺客!护驾,护驾!」白衣人向禁军统领跑去。
「喂,金丝燕,你不能这麽不讲义气!」小鱼儿著急了。
「快抓住他!他行刺朕!」白衣人抓住禁军统领的手,不停央求。
正在小鱼儿以为自己会被大内侍卫大卸八块之时,突然,只见那禁军统领右手一挥,竟把白衣人甩飞在地!
「你…」白衣人跌坐在地,不敢置信地盯著统领。
「哼,大胆狂徒,竟敢冒充皇上!」禁军指著白衣人怒斥。
「朕…朕…朕真的是皇帝呀…」白衣人不知道发生什麽事,一脸茫然。
「哼,如果你是皇帝,那这个人又是谁!」
禁军统领话音刚落,侍卫齐齐向两边闪去。只见一个还穿著太监服的人,在一左一右两员大将的『护卫』下,身不由己地慢慢走上前来。
而这个人,居然长著一张和白衣人一模一样的脸!
他的目光有些躲闪,不敢看地上的白衣人,也不敢看小鱼儿。
但小鱼儿知道,那尴尬无奈的笑容,却是金丝燕独有的!
「天啊…这不是真的…」小鱼儿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看了又揉,揉了又看,反反复复好几次,眼睛都快肿了,但幻景还是没有消失。他看见两个金丝燕,或者说是两个皇帝。
皇帝不会穿太监服,穿太监服的应该就是去偷衣服的金丝燕;但皇帝身上也该没有胎记,没胎记的应该才是皇上。天啊,到底谁是谁?
小鱼儿快晕厥了。
等等,这种情况下最重要的就是冷静。
小鱼儿从业三年,也算是个中老手,迅速从震惊中恢复过来,分析情况。
回想起和金丝燕分开时,对方穿的正是太监服。而刚才白衣人的神情举止,说是金丝燕假扮的也太不像了。虽然第一次和金丝燕见面时,他也是一袭白衣的美人,但和眼前这个柔弱文雅的白衣人气质上还是有很大区别。而且白衣人一点武功也没有,被自己劈了一掌,居然不还手,红著眼眶叫『护驾』,绝对不可能是那只以牙还牙的臭燕子。所以…
小鱼儿归根结底,推测得出最後结论:一定是金丝燕偷皇帝衣服不成反倒被大内侍卫当场逮住,本想以第三张脸冒充皇上蒙混过关,但突然听到池塘这边有人大喊『护驾』,於是在大内侍卫的保护下,匆匆赶来看情况。而真正的皇帝,正是这个被推倒在地的白衣人。
而那些大内侍卫先入为主地认为出现在皇帝寝宫的人才是皇上,再加上听到小鱼儿一口一个金丝燕,更加认定这个白衣人是金丝燕假冒的。
只见统领向冒充皇帝的金丝燕垂首问道:「皇上,这两个逆贼要如何处置?」
「这个嘛…」金丝燕用抱歉的目光望了望地上的白衣人,温柔道,「这个…虽然这飞贼金丝燕竟敢假冒朕,论罪当诛,但朕宅心仁厚、圣德通天,就从轻发落了,饶他不死。但为了怕他大吵大嚷扰人清梦,干脆把嘴巴堵上,送出宫去就行了。」
「遵命。」统领领命一把把白衣人从地上拉起来。
「大胆!竟敢对朕无理,他是假冒的!朕才是皇…皇…唔,唔…」还不等白衣人嚷完,就被统领毫不留情地堵上了嘴。委屈极了,眼眶红红的,泪水直打转。
「哎呀,你轻点嘛。」金丝燕看著都觉得心疼,急忙拦住那统领道,「你看他细皮嫩肉的,就小心点嘛。不要弄伤他,好好把他送出宫去,给他一点金银珠宝。如果弄伤一点,朕…朕就诛你九族!」
「是,属下遵命。」统领虽然奇怪皇帝为什麽这麽紧张这个飞贼,但还是乖乖从命,放轻动作。
「唔,唔…」
可怜的皇帝被当成飞贼不说,还被堵上嘴巴,即将赶出宫门。小鱼儿看不下去了,对那统领道:「这位大哥,其实…」
「住嘴!」统领一声大喝,使了一个眼色,只见两名侍卫走上前反剪小鱼儿的双臂,把小鱼儿押到金丝燕面前,「皇上,这个帮凶要如何处置?」
「啊,这个就不用处置了,交给朕吧。」金丝燕挥挥手,示意侍卫松绑。
小鱼儿被弄疼了,吼道:「哼,你们这群有眼无珠的笨蛋!竟然连皇帝是谁都分不清楚。其实…其实,唔唔…」话未说完,下巴就北金丝燕抬起,双唇被封住,发不出任何声音。
金丝燕把小鱼儿吻得头晕脑胀、呼吸困难。不要说说话,连气都快喘不上来了。
「唔…」小鱼儿双眼圆睁,瞪著金丝燕。两手顶在金丝燕的胸前,拼命想推开他,但谁知金丝燕却牢牢把他抱住,深深吮吸,容不得他逃离半寸。
被吓坏的不仅是小鱼儿,包括在场的所有侍卫和真皇帝,都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不敢相信堂堂国君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强吻一名刺客!
小鱼儿在狂风暴雨般的亲吻下被吻得双眼发黑,双腿无力,眼看就要窒息了,金丝燕总算饶过了他,恋恋不舍地离开小鱼儿被吻肿的双唇,在他耳边小声说道:「小鱼儿,想活命就不要多说,好好配合我。」
「嗯?…」小鱼儿刚从窒息状态中活过来,按住胸口,大口喘气,双颊因为缺氧而涨得通红。原来金丝燕刚才突然强吻他,只是为了封他口、不准他说出实情而已。
「咳咳。」金丝燕咳嗽两声以掩饰尴尬,亲热地搂住小鱼儿的肩膀,向统领介绍道,「这位就是君香公主专为朕请的侍童,今天刚入宫,你们觉得眼生也不奇怪,以後慢慢就熟悉了。朕为了帮这名小侍童熟悉宫中情况,特意让他扮成侍卫,朕扮太监…谁知道刚刚进入角色,就被你们打乱了…」
众人面面相觑一阵,全都跪下,齐声道:「请皇上恕罪。」
「好好,恕你们没罪。」金丝燕挥挥衣袖,打了个呵欠,「朕困了,要回房休息,你们速速把这件事情处理好,不要打扰朕。对了,今晚的事情一定要保守秘密,特别不能让君香公主知道,不然她一定责怪朕不帮她挽留金丝燕。」
「是,属下遵命。」整齐划一的回答,气壮山河。
金丝燕得到满意的答复後,满意地笑了,点点头,搂著小鱼儿僵硬的身体,向寝宫走去。
这种感觉叫什麽?江山在手,美人在怀,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身价一夜间猛涨百倍,从一介草民变成真龙天子。原来这就是当皇帝的感觉呀?金丝燕不禁有点飘飘然了。
大模大样带著小鱼儿回到寝宫,等到把门关上,金丝燕整个人才瘫软下来,背靠门扉,长舒一口气道:「唉…总算瞒过去了,还以为会被五马分尸呢…」摸摸小鱼儿僵硬的脸,问道,「怎麽样,小鱼儿?对本燕子刮目相看吧,真没想到本燕子倒挺有当皇帝的潜质。」
「潜质个屁!」小鱼儿低声骂去,「你就等著被五马分尸吧!」
一句话把金丝燕拉回现实,正色道:「小鱼儿,别说得好像和你无关似的。告诉你,你现在和本燕子是拴在一根绳上的两只蚱蜢,应该同进退,共生死。」
「我…我还不想死呀…」小鱼儿感到四肢无力,只想晕倒。
「来,小鱼儿乖,我们从长计议,一定可以瞒天过海。」金丝燕搂住小鱼儿的肩膀,把他带到桌边坐下,看架势打算策划一场旷古绝今的欺诈案──假冒皇帝。
「不会吧你?!你居然还想留在宫中?我们趁早逃吧!」
「逃什麽逃?如果本燕子当了皇帝绝不会亏待小鱼儿你。我们江山共享嘛,呵呵。」
「臭燕子,你还笑得出来,」小鱼儿低声道,「你想找死也不是这种方法吧!现在连我也被你拉下水了,我可告诉你,这些侍卫虽然整天守著皇帝,但却并未深入接触过皇帝,所以才被你侥幸蒙混过关,但是…你怎麽能瞒得过满朝文武?怎麽瞒得过皇後、公主和那些熟识皇帝的人?」
「船到桥头自然直,总会有办法的嘛。」金丝燕倒是想得开。
「你这个疯子,我才不陪你发疯呢!」
小鱼儿气乎乎地正想冲出门去,却被金丝燕一把拽入怀中,「小鱼儿,你逃不了了。现在真皇帝已经被大内侍卫赶出宫门,事情败露你我难逃一死。本燕子形单影只,要头一颗,要命一条,倒是无所谓…但是小鱼儿你可是刑部尚书的公子呀,你想被满门抄斩吗?」
「你、你、你这是在威胁我!」
「这哪是威胁?不过是给你分析形势而已。」金丝燕吃准小鱼儿害怕满门抄斩,乘胜追击道,「怎麽样,小鱼儿?你就答应帮本燕子隐瞒身份,让本燕子在宫中潜伏一段时间吧?」
「你…你真是不知死活…」
「不是不知死活,而是本燕子有件事情必须要查清楚。而这件事情,如果以皇帝的身份来查,一定会方便很多。」金丝燕在小鱼儿耳边小声说。
「什麽事呀?难道是燕子令?」小鱼儿好奇什麽事情竟可以让金丝燕连命都不要。
金丝燕笑笑道:「不全是燕子令,以後慢慢告诉你。」
「但是皇帝怎麽办?他手无缚鸡之力…人又长得那麽漂亮,一定会被坏人拐卖…」
「这个你不用担心,」金丝燕保证道,「我会传书告诉以前山寨的朋友,让他们帮忙照顾他,绝对没人敢欺负他。等我把事情查个水落石出,立刻就接皇帝回宫。」
「但是…如果皇帝不领情,把我们两个凌迟处死了怎麽办?」
「当然是在放他回宫之前,先逼他下道圣旨,恕我们无罪呀。」看来金丝燕已经计划好了。
「可是我爹他们…」小鱼儿担心。
「小鱼儿,你已经没有退路可选了。」金丝燕一脸奸笑。
「哼,可恶,都是你害的!」
小鱼儿虽然愤愤,但却不得不承认,事情正如金丝燕所说:没有退路了。
只好走一步算一步吧,只希望前方不是一个万丈深渊…
那天晚上,小鱼儿和金丝燕正事没商量到两句,全在你一句我一句地斗嘴。不知不觉间,东方天空已经隐约现出一片青白。小鱼儿打了个呵欠,推开金丝燕,向床边走去,「不行了,我要睡觉,再不睡明天一定变成熊猫。」
「你现在已经变成熊猫了好不好?」金丝燕摸摸小鱼儿深深的黑眼圈。
「都是你害的啦。」小鱼儿没有精力也没有心思和金丝燕再吵下去,连衣服也不脱,往床上一躺,裹著被子就睡了。
「小鱼儿,往里面一点,给本燕子留个位置。」金丝燕也爬上床来。
「唔…」小鱼儿随口应了一声,他已呈半睡眠状态,意识不清。
但突然两只手伸了过来,从被子下面搂住小鱼儿的腰,不用想就知道一定是金丝燕。
小鱼儿也没有力气反抗了,任由他把自己拿来当抱枕用。金丝燕身上还留著一股池塘荷叶的味道,但小鱼儿闻著这股味道不但不觉得讨厌,还觉得挺舒服。不知道怎麽回事,最近他好像越来越喜欢金丝燕的味道,越来越熟悉他的体温,越来越熟悉他说话的语气和习惯性的动作。好像这些都变成了小鱼儿生活中的一部分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