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一辈子 下+番外————麦琪的礼物

　　"你自己练武，也算略通医术。我有没有事，你应该能看出来。"
　　寒听话地开始检查我的身体。谨慎地查看了半天后，寒的神色略有放松。
　　"好好的为什么要说死不死的，风还要吓我吗？"寒的表情有点委屈，还有点难过。
　　"对不起，寒，"我抱住他，"可是人都是要死的。我会死，寒会死，三哥会死，思远会死，穆兰会死，就是小安小元总有一天也会老，也会死的。"
　　"可那不是很久以后的事了吗？为什么现在要提？"寒重新躺好，搂着我。
　　"因为到时候也许就来不及了，所以趁着现在没事，我想知道，寒，如果有一天，我......"
　　"我会陪着你。不管天涯海角，不管是生是死，不管是地狱还是极乐，我都陪着你。"寒坚定地看着我，一字一句地说。"而且，当初误以为皇上反对我们的时候，风不是也对我说过类似的话吗？现在为什么又这样问我？我怎么想的，难道你不知道？"寒不满地继续补充。
　　我叹口气，正因为知道，我才特别担心。
　　"寒，那次不一样。那时候是人为因素，所以我们还有抗争的力量。可是实际生活中，还有许多不可抗力因素的存在。"
　　"那么风的答案呢？"寒闷闷地说，"如果有一天我死了，风会怎么做？"
　　"我不会殉情的，我会好好活下去，努力地好好活下去。因为我要代替寒品尝世间美味，欣赏世间美景，体会世间快乐，享受每一天的生活。"我很清楚地说。
　　"那就是风希望我做的？"寒苦笑，"可是，没有了风的陪伴，再好的食物品不出味道又如何称为美食，再好的风景看不到乐趣又如何称为美景，没有了快乐又如何去体会，生活度日如年又怎么能称为享受？"
　　"寒没遇到我的时候不是也过得快快乐乐的？"
　　"但我遇到了你，不是么？风，得到一样东西又失去，与从开始就没得到过的感受是不一样的。"寒叹息。
　　"我知道，寒。所以如果真的有了那一天，我不强求你一定要痛苦地活下去。但是请至少坚持五年，可以么？五年之后，若是寒的心意不变，那么不管你做什么我都不会怪你的。"五年的时间，应该够了吧。如果寒不是恋我至深，那么利用这五年，应该可以让他从我的阴影里走出来。
　　"那这五年，风会等我吗？"
　　"会。"我答。虽然不知道到时候我们的缘分是不是会止于此世，但若是可以我一定会等着你来找我。
　　"好。我答应你。"寒的回答很清楚，却有着浓浓的不满和不甘。
　　"风，为什么今天要说这样的话？好像是在交代遗言？"寒小声地嘟囔。
　　"你也可以这样理解。早早地把该说的都说了，以后就不会有遗憾了。其实，生啊死啊，说多了听多了也就习惯了。你是江湖人士，在这方面不是应该豁达一些吗？"
　　"可是我不喜欢听风说这些。这里好闷。"寒抓着我的手，按在他的胸口。
　　我揉了揉，又吹口气。"这样就不闷了。"
　　"风，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寒突然托住我的脸，看着我的眼睛。
　　"没有。"我直视寒的眼睛，"只是有些事，我觉得说出来可能会有些残忍，但还是早点说比较好。寒，如果不出意外，你觉得我们两个谁会先死？"
　　寒松开手，眼睛不再看我。
　　"也许真的会有意外，也许死在前面的是我。"寒好像是在自言自语。
　　"寒，我绝对不允许你出意外。"我扳过他的脸，严肃地看着他，一字一顿地说。"寒，你要是真的爱我，就绝对不要死在我的前面。我不同意。"
　　"可是，刚才风还说......"
　　"是。如果真有那一天，我是会按照我的话去做。可是以我的身体，寒觉得我能撑多久？寒，你舍得把我一个人留在这世上忍受失去爱人的痛苦吗？"
　　"我舍不得，风就舍得是吗？"寒的声音里有了淡淡的愠怒，"风，你好残忍。"
　　相处了这么久，寒从来没有和我发过火。想不到第一次让寒动了气，竟是为了这样的理由。我强撑起身体，凑过去温柔地吻他。
　　"我怎么会舍得？"我搂着他的脖子叹气，"寒，遇到你之前，我从来都不怕死。我虽然知道如果我死了，王府里皇宫中，都会有人为我伤心。可是我也知道，没有我他们的生活依然会过下去。可是，有了你之后，我真的很害怕死。我活着，你依恋我照顾我关心我疼爱我，我很开心很幸福。可是万一哪天我不在了，你又该怎么办呢？"
　　"风，你会好好的活下去的，不要再想这些事了。"
　　"好。我不再想，也不再说了。但寒要记住我的话，也要记住对我的约定。"
　　"好。"寒点点头。
　　我冲他安心地笑了。寒却没有笑，眼睛里有着浓浓的悲伤。
　　"风，明天我们就回京都好不好？武林大会我们不参加了，雪门的事我会交给下属们去办。回去以后，我们找最好的大夫，风的身体一定会好起来的。"寒突然抱着我急急地说。
　　果然还是吓着他了。
　　"寒，你觉得皇上和几位王爷在我治病的问题上会有所保留吗？我的身体暂时也只能这样了。其实，恢复习武以后，我的身体已经好多了，你看最近我都没有生病不是吗？"我抱着寒，慢声细语地安慰他，"慢慢地养着，又有你们的照顾，加上我主观的努力，我不会有事的。寒不要害怕，没事的。"
　　我有点后悔，何苦要说这些话刺激他？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我原来是很看得开的。而且有些话我总觉得说出来，要比憋在心里好得多。今天本来是想理智地和寒谈一下这个我们早晚会遇到的问题。可是没想到寒的反应那么大，让我也有些失控，最后还把气氛弄成这个样子。
　　寒一直紧紧抱着我，他的心跳声很乱。
　　这个样子可不行。我有点担心。
　　"寒，我给你唱歌吧。"我突然一本正经地对寒说。
　　寒看着我，脸上没什么特殊的表情，也不说话。
　　你不否认我就当默认了。可是唱什么好呢？我使劲地想。反正是为了哄寒开心，就唱那一首吧。我轻轻嗓子，做好准备。舞是跳不了了，寒你就将就点吧。
　　"
　　有三只熊住在一起
　　熊爸爸熊妈妈熊娃娃
　　熊爸爸真强壮
　　熊妈妈身材真好呀
　　熊娃娃真可爱呀
　　一天一天长大拉!
　　"
　　是浪漫满屋里的三只熊。好久没听了，我可能唱得有点跑调，但是反正寒没听过，唱错了他也不知道。配合着音乐，我偶尔摆个小动作，做个鬼脸。
　　寒一直默不作声地看着我，表情渐渐变得有些怪异。
　　唱完了，我就笑眯眯地看着寒，等着他的评语。褒也好，贬也好，说点什么吧，寒。
　　寒一声不吭地下了床，向屋外走去。
　　被吓跑了？我有点郁闷。我唱得有那么难听吗？
　　"寒，你去哪里？"我可怜兮兮地问。
　　"去叫热水，给你洗澡。"寒简短地回答。
　　我一直紧盯着他的背影，使劲地看。终于，寒在门口停了一下，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然后回过头，到底还是给了我一个真诚的笑脸。我放心了，很有礼貌地回了寒一个开心满意的灿烂的笑。
　　第六十四章
　　我们在客栈里又休息了两天后，继续前往武林大会所在地的旅程。
　　那天之后，我很不争气地发了一整天低烧。结果寒对我悉心照料的程度，让我差点以为自己已经是个身患绝症的重病患者。这让我更加后悔头一天一时冲动说出的那些话。为了安慰受了惊吓的寒，我差不多摆出了各种可能想到的笑脸去取悦他，偶尔还会不顾面子地牺牲些色相去讨好他。这样又劝又哄地过了两天，总算在出发之前让寒恢复了正常。
　　因为这段时间耽误了些路程，所以后面的路程我们走得就比较快。可是即使这样，当我们赶到武林大会时，比武大会已经进行好几天了。我有一点点的遗憾。但是寒安慰我说，武林大会后面的会更加精彩。
　　托寒雪门门主身份的福，我们的位置在我看来等同于贵宾席。有热闹看，有好吃的东西吃，更重要的是有寒陪在我身边，我玩得很开心。
　　看了几天比武，我暗自把这个武林大会定位为全国武术大赛。与我原来所想的相比，整个比武过程要文明得多，安全得多，有秩序得多。几天看下来，虽然动的是真刀实枪，受伤流血的也有，但大家都是点到为止，还没有恶劣的事情发生。
　　"寒，要是我也去参加比武，能够达到什么水平？"我问寒。
　　"风看得手痒了？要不要和我过两招？"寒笑着问我。
　　"不要。我们水平差得太多。"我坚决地拒绝了。我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我哪里打得过你。
　　"其实，抛去体力不谈，风的水平应该能在这群人里占中上游。"寒很谨慎地作评价。
　　咦？我满是惊喜地看他。你不是一直说我的剑术是花架子吗？原来比我预计的还是好一些嘛。
　　"可是风的体力很有可能在打败对手前先用光，所以为了安全，我觉得风还是老老实实地在这里做观众比较好。"寒毫不客气地打击了我的积极性。
　　做观众就做观众，做观众的乐趣也是很多的。虽然比武的人里不乏单靠蛮力取胜的人在，但是，技术好动作优美的人也很多。看了几天，我对武术的理解倒是长了不少。想到年少的寒，也曾在这个舞台上一展风华，我就有种淡淡地激动。
　　在外面的时候，我和寒都会戴着面具。尤其是我，即使是吃东西喝茶水的时候，寒也会先用纱帽罩住我的脸。我曾经开玩笑地说，我这张平凡的脸，即使被别人看到也决不会招蜂引蝶引来麻烦的。寒则很认真地对我说，他只是不想给我的身份引来麻烦。
　　在雪门的时候，寒制下很严，看得我又紧，我们之间的关系我倒是从没听到过什么闲话。可是这次在这里，虽然我们座位的周围都是雪门人，来来往往间还是有些不中听的话会传到我的耳朵里。看来寒在江湖上的声望真的很不错，这么多闲话，矛头基本都指向我，很少有人非议寒的不是。这些话要是让寒听到，寒的眼神就会冷得能冻死人。
　　"寒，天现在已经逐渐开始凉爽了，你不要总是发出那样的冷气好不好？"有一次我笑着对寒说。
　　"风，你真的不介意，也不生气？"寒问我。
　　"只要不影响你，我完全不介意。我唯一的担心，就是因为我的存在影响你以及雪门在江湖上的声望。"我淡淡地说。
　　"江湖之上，最重视的是侠义和道义，不会轻易因为个人的感情问题影响对某个人或者某个门派的看法。风不要担心。而且，以雪门的地位，那些人也只敢在背后说些闲话。让他们当面找我们的麻烦，他们还没这个胆子。"寒说到后来，语气已经有些狂妄了。
　　没想到，几天后，敢于找麻烦的人就出现了。
　　"冰门主，多日未见，别来无恙？"这日我们正要回客房，几个人拦住了我们，为首的是一个年轻男子。
　　"多谢周少帮主关心，冰某一切安好。"因为寒在江湖上的名字是冰雪寒，所以此刻自称冰某。说完这句话，寒拉着我就往客房走。
　　"冰门主不向周某介绍一下身边的这位公子吗？"周某人挡住路，继续与寒纠缠。
　　"在下的这位朋友身份特殊，不便示人。而且冰某也认为没有替周少帮主引荐的必要。"寒的声音冷冷的。
　　"是不便示人，还是不敢示人？"周某人的语气也开始苛刻起来，"冰门主与这位公子举止亲密，态度亲昵，更有传闻二位夜宿同房，冰门主与这位公子的关系可是已经成为众人猜测讨论的重点了。"
　　"冰某认为不管我们的关系如何都是冰某的私事，外人没有知道的必要。"寒的声音继续降温中。
　　"私事吗？那就是承认你们有私情了？"周某人的话也越来越刻薄，"以冰门主的人品声望，江湖之中怀有倾慕之心的好女子大有人在，为什么要与一个男子厮混在一起？这位公子一直不敢以真面目示人，莫非是绝色容颜才蛊惑冰门主至此吗？那么是否也可以让周某人见识一下，一个大男人到底可以生成怎样的面目，才会迷住同为男子的冰门主。"
　　寒的手握紧了，我忍不住轻轻拍拍他的手。
　　"请周少帮主自重。冰某人耐心也是有限的。"寒的语气很不耐烦。
　　"为了一个这样以色侍人没有尊严的男人，冰门主不惜与周某为敌吗？小妹到底哪里不好，会输给这样一个男子？"周某人忿忿不平。
　　听到这里我总算明白了，原来是个替妹妹追桃花债的哥哥。
　　"请周少帮主注意自己的言辞，不要毁谤在下的朋友。"
　　"朋友？哼！据说雪门老门主所恋的就是个男人，莫不是冰门主从小耳濡目染看得多了，所以非男人不行？"周某人说话越来越过分。
　　"周少帮主，今天的话最好到此为止。现在冰某还可以当作什么都没听到，但要是再有什么不中听的话，就算冰某不在乎，雪门的弟兄也未必不会在乎。得罪雪门的下场，周少帮主应该知道吧。"寒说完话，不再理愣在那里的周某人，拉着我就走。
　　当晚，周某某的请战帖就送到了我们的屋子。不过，请战的对象不是寒，而是我。这个周某人还不算傻嘛，知道柿子要挑软的捏。不过他怎么就不担心，万一我是个世外高人呢？
　　"风，不要理这种无聊的人。"寒看完帖子，随手把它扔到一边。
　　我把帖子捡回来，又看了几遍。那上面文绉绉的挑衅的话，看得我直乐。这要是个粗人，还真看不懂呢。
　　"寒，你觉得我要是真和那个周什么打起来，胜算有多少？"周某某也参加了这次的比武，前几天我看过他的比赛，有些印象。
　　"风，你不是真的要和他比吧。"寒有点担心地看着我，"你不是说不在乎他们说什么吗？"
　　"是不在乎。但寒不觉得这件事也挺好玩的吗？"说了那么多过分的话，我也有些想教训一下这个周某人。"不过如果寒觉得我没有胜算的话，我就不管他了。"为了意气之争受伤，就很不划算了。
　　"以你的水平，再加上这几天临时给你做些特训，风的胜算倒还挺大。只是......"寒低头想了好久，"也好吧。要是风真的胜了，也可以堵一堵那些闲杂人等的口。但是风，"寒把我搂过去，"一旦体力不支或者感到吃力，不要顾忌面子，直接认输。就算你不下场，看到不对劲的时候，我也会直接上场把你劫下来。"
　　"好。"我笑着答应。
　　几天后，我和周某某对战后山山头。围观群众阵容出奇的庞大，让我充分见识了这个时代这个江湖的八卦势力是多么的强大。
　　对战的结果我很满意，我胜了，他输了。我站着，他倒了。我毫发无伤，他身上带着几个血口子。能够得到这样的结果，我身体里潜意识的一些武功根底发挥了很大的作用。不过，我自以为很帅很有气魄地造型并没有摆多久，因为我透支的体力和内力很快就向我提出抗议。所以，在周某人被家人抬走之前，寒在众目睽睽之下抱着我直接回了客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