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知道,一个在GAY吧里张口骂出“死同性恋”这四个字的人会是多么的惹人眼球,只不过惹来的都是愤怒的目光而已。
“这个醉鬼失恋了。”我微笑着解释。凑到卓文扬身边,对他耳语。“不想死就抱着我。”
他缓缓地伸出两条胳膊抱住我,眼神飘得很远,头依靠在我的胸膛上。
“装哭。”我小声对他说。
就看见他的背部一起一伏地抽动,还能听到几声呜咽。我拍着他的背。
在我们演出的这场失恋戏码中,人们的目光渐渐退却。
我招呼酒保又拿了一打龙舌兰。
“我们继续。”仍然一人一半。
“这次我先。”卓文扬直接喝下一杯。“你恋人,是谁?”
“嗯……”我四下找了找,电视上恰巧播着严都南的MV,“就是他。”
“你和艺人?”
“不许抢问题。罚。”我拿出两杯放在他面前,他面露难色,还是一饮而尽。
“是啊。他是艺人。”我喝了一杯,“你多久没做过了?”
他伸出手指头,掰来掰去,愣是没弄清楚,只好答了个“好久”。失去数字概念了人离醉倒不远了已经。
“你……你……”卓文扬你了半天没你出了什么来,拈起一杯酒来喝掉,“你……不记得我了?”
“不记得了。”
“真的?”
“罚酒。”我拿出两杯来给他,加上这两杯,他已经喝了整整一打了。“我知道我们应当认识,但是我真的不记得了。”
“失忆是什么感觉的?”他居然还敢问,但已经没有酒了。
“你没酒了。”他抓起我那个做了假的酒就要喝,我拦住了他,“该我问了。”
他点点头,眼神已经直了。
“你喜欢的人叫什么名字?”
卓文扬努力地张嘴想说什么,样子如同一条失去了水在努力呼吸的鱼。
最终还是连个辅音字母开头都没吐出来就一头倒在了吧台上。
“帮我来杯酒。”我对酒保说。
“要哪种?”
“最贵的。”我灿烂一笑。
严都南在我连那杯酒一半都没喝完的时候就过来了。这种有个人醉倒在我身边的场面他已经见过很多回了,每次末了我们都还要对那个恶搞一番,什么没边玩什么。
严都南一脸拿我没辙的笑容,扯下墨镜对我轻轻一吻。
这个人,不管熬几个夜,还是一副清爽迷人的样子,眼里的桃花飞来飞去的。
“好漂亮的人。”严都南看到卓文扬的醉脸发出一声惊叹。“这可怎么下得了手啊。”
“你们的签名笔给我用一下。”我对酒保说。
“你帮我把他扶起来。”我对严都南说。
严都南两只手掌护住了卓文扬的脸蛋,“不要吧。这么好看的一个人。”
“你手拿开。”
我拔掉了马克笔的盖子,非常认真地,非常非常认真地,在卓文扬的脸颊两边各画上了三道猫须。
从卓文扬的衣服兜里翻出他的手机。
工作组里有四百多个名字。
家人那组里,是辰叔的名字,和他母亲的名字。
朋友组里只孤孤单单的记录着一个名字,林竟。
“怎么办?”严都南问我。
“我们送他回家吧。”
(二十四)
你以为和故人的相逢会是一种安慰?
就好像你在肚饿的时候拾到一颗糖,急忙的把它含在嘴里,甜蜜蔓延之后苦涩散开。
你才发现那根本不是一颗糖,那是一片药。
我和卓文扬都是危险的糖衣炮弹,一个弄不好,双方都会成炮灰。
我和严都南把醉得惨兮兮的卓文扬扔到床上。
卓文扬整个人把一床被子抱在怀里睡得很安静,在他那间处所里,双人床一个人睡,一个枕头,一床被子。
“我们走。”我急匆匆地把严都南拽出了卓文扬的屋子。
“小竟。”他拉住我,贴着我很近很近,“我们比他好,对不对?”
严都南身上那种特有的云尼拿烟草味道简直能够催人入梦。“严都南,你知不知道他……”
“我知道。”
这个人为什么什么都知道。
“他怎么?”
“他是个让你难以忘怀的故人。”
“你介意么?”
“这个我没办法回答你。”他转身走向车子,留给我一个背影,“不过,小竟。我是没有底线的。但你最好别故意考验我的底线。因为,我也是个人,我也会伤心。”
你个死人,跟我在这儿玩伤感。
严都南回过头来看着我说:“我是说真的。”
一路的无言,车子里播着他自己的唱片。
不知道哪首是唱给我听的。
如果我问他的话,他有可能告诉我,他写的歌全部都是唱给我听的也说不定。
也或许,真的是全部唱给我听的。
我何德何能?
躺倒在严都南所谓的床上,他接驳过的长发还湿答答的,转头给了我一个吻,道了声晚安,关上了灯。
我蜷缩在被子里等了半天,却只等到了他划火柴的声音,和满屋子的烟斗香味。
觉得心里堵得慌,伸出手来在他的身上游走。
他把我的手拿开:“快睡吧。我在抽烟。”
我登时掀开被子整个人扑倒在他身上,他拼命的想把我拽下来,却无奈占着一只手,搏不过我。
我狠狠地咬着他的脖子,肩膀,吻他的胸口。
他停止了挣扎任我折腾直到我开始喘粗气,想要休息一下的时候。
他把烟斗扔到一旁,一个翻身把我压在身下。
“小竟……对你自己再好一点……再好一点……”被烟熏过的嗓音极度沙哑。
他进入我身体的时候,我感觉有滚烫的液体掉落在我肩头。
第二天早上起身的时候发现,床单被烟灰烫出了斑斑驳驳的小洞。
我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肩膀。
“小竟,早安”
“早安,都南。”
他笑得很美,比透过窗帘的阳光还刺眼。
我能为眼前这个人做些什么呢?只是想着却已经问出了口。
“我能为你做点什么呢?”
“帮我做早餐吧。”
“哦……”我准备奔去厨房。
“喂,要你去你还真去啊。”
“你不是要我做早餐么?”
“你去了只能烧焦房子和浪费两颗鸡蛋而已。”
“那我能为你做点什么呢?”
“什么都不用做。”
这就是严都南对我的回答。
(二十五)
领带这种东西打在我的脖子上只能是比绞刑还难受的存在。
我从踏入卓家的公司起开始计时,已经默默忍受了它四个小时了。
被接待的人员带到一个小格子里。
面对一摞子报表和电脑。
突然想起曾经看过的一个叫做《张小盒》的漫画。
里面的人都是一副电脑脸,代表长期活在格子里面对电脑的生活。心中一阵恐慌。
四个小时,我已经做了两份报表,却还没有见到卓文扬一面。
“喂,你做的怎么样了,差不多了吧!”领我过来的人问道。
“我已经做了两份了。”
“才两份?”
就这样,我领到了第一张黄牌。
午休时间,我决定不休息赶进度,听到周围的人在嚷嚷午餐吃什么。
突然一个条子递到了我眼前,上面罗列着琳琅满目的菜品名称。
“去帮忙买午饭吧。大家都在忙。”
“为什么?你没看到我也在忙?”我才是真正在忙好不好?
抬头看见那个脸上写着‘怒’的人的脸,我知道,我领到了第二张黄牌。
“从来都是新人买午饭。”
“我又不吃,要吃你自己买去。”
周围好安静啊,我环视四周,发现所有人的脸上都写着‘怒’字,我看到了裁判员把两张黄牌换成了一张红牌,我被罚下。
“你怎么这么嚣张?”
“嚣张的是你好不好?”我看着他,他显得很年轻。“难道你是?媳妇熬成婆的那个买饭小弟?”
“你给我过来,我带你去见经理。”
要找卓文扬?好啊,正好我找他还有事呢!“你们经理那么忙,有时间见你这种小CASE么?”
我听到了旁边有人开始微笑偷笑咯咯地笑,毕竟,我这么玉树临风的人。
我正想着他要是少说点话我还能让他少受点耻辱的时候。
“怎么了?”卓文扬出现在我们身后。
“老板,他……”
“林竟,你来我办公室。”他抄起我做好的报表对我说了一句,语气嘛绝对谈不上严厉。
“哇,你自己的公司迟到就不用扣钱啦。”我进他办公室的第一件事就是把领带扯掉。
他面无表情的看着我做的报表:“我昨天喝醉了,实在起不来。”
“呼呼。对啊……你昨天……”
“你做的不错啊,是你做的么?”他拿着报表问我。
“靠,不是我做的难道是你梦游过来给我做的啊?”
“做的是慢了些。”
“我本来就不应当做这些小东西啊,方法会了不被员工骗到不就好了。这些本来就这职员该做的工作,快慢也是用来要求他们的。”
卓文扬对我的发言相当感兴趣,甚是吃惊。“那你过来想学什么?”
“大的事情。”
“大到什么程度?”
“和你一样大。”
“嗯,好,我尽快帮你安排。你可以出去了,今天就去做报表吧。”
我发现,原来我误会我老爸了,原来所有的老板,都是这么说话。
“喂……”
“还有什么事?”
“你们公司提供免费的可乐么?”
“茶水间出门右手直走。”
“喂……”
“又怎么了?”
“可以喝下午茶休息么?”
“你完成了工作就可以。”
“喂……”
“你又完没完?”
“我只是想说,我要出去了。”
“嗯。去吧。”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我意气风发地走出办公室直奔茶水间开始大口吃点心。办公室就是小型的娱乐圈,大家都枯燥所以大家都八婆。
有几个貌似工作不久的女生还偷跑过来把自己的酸奶布丁分给了我。
左手布丁,右手核桃酥,口干就喝口咖啡。
想起卓文扬那张宿醉而惨淡的脸来。就从冰箱里找出一听不知道贴了谁的名字的罐装绿茶,倒在杯子里拿去加热,然后直奔卓文扬的办公室。
卓文扬正爬在桌子上,双眼紧闭,皱着眉头。
他够能忍的了,我第一次喝掉一打龙舌兰醉酒后,足足在床上躺了三十六个小时起不来。
“卓文扬。”我把茶放到他嘴边上,“喝一点会舒服一些。”
他坚持自己接过茶杯,慢慢的喝掉那些金黄碧绿的液体。
“有没有能擦脸的东西?”他眼神涣散的问。“我这样不想出办公室。”
接过我又颠出去给他搞来一条热毛巾。
他把毛巾呼在眼睛上。
“谢谢。”
我能看到他后扬的脖子上喉结的振颤。
“喂,昨天你还欠我一个问题没回答。”
“什么问题?”
“你最喜欢的人叫什么名字?”
“嗯……”
他不知道此时我的目光扫过他形状优美的下巴、嘴唇,这些都是我曾经那么靠近的,我咬过那个下巴,和那两片要说出什么来的嘴唇接吻过。
“程亦辰”,他说。
情理之中,意料之外。
这是哪一年的联考题目来着?
我脑子里滚动出这个问题。
(二十六)
胸口被锤了一下。
很好,不是我。还好,不是我。很好,不是我。还好,不是我。
我走出办公室,卓文扬还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
如果说去酒吧彻夜狂欢,饮酒419很傻的话,那我现在一个人在家里的床上瞪天花板就不傻了么?
“小竟,我炖了些冰糖梨水。秋季太燥,肺火重。”辰叔出现在我家。
我转头看着他。
卓文扬说他最喜欢的人就在我眼前。
毫无疑问的。
我也喜欢他。
“来吃一些吧。”
“哦。”我还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辰叔已经把糖水盛到了碗里,端到我面前了。
“辰叔。”
“嗯?”
“你爱陆风爱得是什么感觉的。”
辰叔愣住了,难道我的思考已经不仅限于上帝会发笑的程度?难道辰叔听了也会发笑不成?
“我爱他……爱到有些时候想要亲手杀了他。”
我分明看的到辰叔白皙的手指攥在一起全部在颤抖。
“爱一个人,会爱到想让他死?”
“会的。”
“为什么?”
“欲望太大了,怎么都满足不了。与其这样,不如……不如彻底断了念想。”
我曾有过想要杀掉的人,比如ERIC,但我想我绝对不爱他;LEE,我也只是有过要暴打他的冲动和实际行动而已。卓文扬?我还没来得及对他动杀机的时候我就进了医院,如今,断了弦怎么续?
那天晚上严都南来找我的时候。
我问他:“你想杀了我么?”
“有时会想。”
“你会真动手么?”
“不会。”他摇头。
“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