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越把荣谨言昨晚给他的钥匙,同自己家的挂在一起,放进裤子口袋里出门吃午饭去了。
楼下有很多小饭馆,梁越挑了一家人不是很多的,要了碗盖浇饭,狼吞虎咽的吃完了。城市虽然漂亮,但物价也相对较高,一份盖浇饭就吃掉梁越十几块,这让他很心疼。
现在他是借住在荣谨言家,又没有工资,这么下去,很快他带的钱就会全部用光。
从小饭馆出来,梁越顺着马路走,熟悉公寓附近的环境,同时准备去报亭买份报纸,他必须快点儿找到工作才行。
街边特色服装店、甜品店、日本料理店,什么都有,梁越看得眼花缭乱,好在这是一条直路,不会因为注意力过头的放在店面上而迷路。
他一直往前走,十字路口有一家书店。梁越不是很喜欢看书,便没有放太多的注意力在上面。前方的行人指示灯为红色,梁越只好停下来等,等待的期间,不经意的一瞥,才发现书店的透明玻璃墙上贴着一则招聘启事。
抱着试探的心理梁越走进了这家书店,没想到一下就被选中。
书店老板看中梁越的理由很简单,这家书店里全是女性工作人员,每次收到供应商的书都是成箱成箱的,很重。搬运书籍是力气活,即使有推车可以辅佐,但是对于女性来说也非常吃力。还有一些书放在高高的书架上,她们需要爬爬梯才能够得到,这样就增加了工作的危险性,但梁越的个头足足有一百九十公分,他甚至不用踮起脚尖,只要抬手就能够到最上一排的书。
老板在跟梁越商谈过工资待遇和上班时间后,在双方都没有问题前提下,梁越办理了入职手续。
正式上班的时间是三天后,梁越觉得很幸运,他的学历仅仅是专科,从农村到城市,因为认识荣谨言不用为房子的事犯愁,又在过来的第一天就找到工作,虽然工作分为早班和晚班,但面对丰厚的工资,梁越并不在意。
尤其是书店还有交通补助跟误餐补助,荣谨言的家离这里很近,走路十分钟就能到,吃饭的话可以回家吃,自己做的,怎么都比外面便宜。
来之前梁越想过,如果荣谨言不喜欢自己住在他家,他就先借住荣谨言家,再搬出去租房子。但是,从昨天吃饭到夜里盖被子的事情来看,荣谨言应该不会讨厌自己。加上刚才路过租界中心,梁越被这里高昂的房租费吓了一跳,那些庞大的金额,足足超过了自己工资的一大半。思来想去,反正荣谨言还空着一间房,不如他来租,给自己人钱,总比给外人好,而且一间客房的房租,应该不会太贵。
这样基本工资加上补贴,扣除生活费后还会省下很大一笔钱,汇给爸妈一些,交给荣谨言一些,剩下的存起来。
梁越越想,心情越好,就连平时不爱看的书,此时在他眼里也变得分外可爱。
从书店出来,顺着公寓周围转了一圈,大致记住了周围的几条马路,以及附近店铺的位置。回家前,梁越特地去菜市场买了几块猪肋排和一些蔬菜。
荣谨言喜欢吃红烧排骨,尤其是没有肥肉,只有精肉连着骨头的那种肋排。
在乡下时,一直都是以母亲做饭为主,梁越只是在母亲生病,或者忙碌的时候,才负责做饭。虽然做饭的基本要领是他掌握了,但做出来的没有母亲做得好吃。母亲说过,这是因为他不常做,掌握不好火候跟作料量的缘故。
下午四点多钟,梁越就开始在厨房里忙活,做饭前特地给母亲打了一通电话,问做红烧排骨的窍门。
母亲的语气中带着关心的抱怨:“跟谨言见面后,你也不知道跟家里报个平安,还是谨言打电话来报平安的。”
哎?他什么时候打的,我怎么不知道。梁越抓抓头,觉得荣谨言不论做什么都比自己考虑的全面,他赶紧给母亲赔不是。母亲这才原谅他,让他拿纸拿笔,好好记下。
梁越边听边点头,一字不落的记下。
站在灶台前,切好的排骨跟调味料也已到位。梁越拿起母亲亲口传授的做红烧排骨的“秘籍”,打开天然气。
梁越念了句阿弥陀佛,希望他做出来的,谨言会喜欢。
荣谨言从电梯出来,被浓郁的排骨香刺激出不少口水,他吞了吞口水,心想谁家烧的红烧排骨,这么香,飘的整个楼道都是,让他这个还没吃饭的,倍受刺激。
他打开家门,香味更重,梁越不在客厅和卧室,厨房里传出叮叮当当的响声。
难道梁越在做饭?
带着疑惑,荣谨言走进厨房,背对着他的梁越,正在把锅里做好的红烧排骨盛进盘子里。
抽油烟机发出呜呜声,梁越没有听到荣谨言的开门声,端着盛好的排骨回头,被靠在门框上的荣谨言吓了一跳。还好他手抓的稳,要不这几个小时就白忙活了。
“下班回来了?”
荣谨言“嗯”了一声,偏过身,给梁越让道。
“我都没听到动静。”梁越笑着说,把红烧排骨端到餐桌上放好。厨房的台面上还有几道梁越炒好的菜,荣谨言伸手去端,被梁越拦回来,“你去换衣服,别把衬衫弄脏了。”
荣谨言不跟他客气,扭身换衣服去了。
出来时,菜已经摆好,两副碗筷分别放在桌子的两边,旁边立着一罐啤酒。梁越坐在那里等他,荣谨言被着浓烈的家的气氛感染的心情激动,身体也微微颤抖起来。上一次体验这种感觉,也是跟梁越一起,不过是好多年前的事了。他克制住自己的情绪,不想被梁越看出来,从容地走到桌边坐下。
“尝尝我做得怎么样。”梁越很紧张,伸长脖子,看着荣谨言夹了块排骨,等到荣谨言吐出肋骨才敢问,“好吃吗?”
“很好吃。”荣谨言的嘴边漾起一抹笑容,“跟阿姨做的一样好吃。”
梁越提着的心总算放下,他松了口气,语气也轻快不少:“当然,这个就是跟我妈学的。我还怕我做的没她做的好吃。”
“没有,一样好吃。”
“那就好,哈哈哈,喝酒喝酒。”
两瓶啤酒一起被打开,“啪”的一声后,能看到瓶口冒出的酒气,白茫茫的,如云烟一般。
荣谨言喝了一口,苦苦的味道跟记忆中的一样。
“今天去外面走走了?”
“是啊。”梁越喝了一大口啤酒,咂了咂舌,才想起有更重要的事要跟荣谨言说,“我找到工作了!”
荣谨言讶异地说:“这么快?什么工作?”
“书店工作人员,就是前面路口的那家。”
“你喜欢就好。”荣谨言端起啤酒说,“庆祝你找到新工作,干杯。”
梁越笑呵呵地喝下酒,说:“其实我不喜欢看书,不过刚好看到招聘启事,就去试了一下,没想到就被选中了。”
“既然不喜欢,那就再去试试别的。”
“不用不用。”梁越连连摆手,“书店的工资不错,离家也近。我不能一直没有工作。”
“随便你,如果做的不开心,再换也是可以的。”
“嗯,对。”梁越见荣谨言吃掉很慢,想起下面要说的话,忙给他多夹几块排骨说,“谨言,我想跟你说件事……”
荣谨言停下夹菜的动作,抬头问:“什么事?”
“你那间客房,可以……可以租给我吗?”
还以为是什么事,荣谨言继续吃饭:“不用租,你想住就一直住下去好了。”
“这不太合适吧,我有工作了,还是付给你房租比较好。”
“不用。”
“我总不能白住吧。”
荣谨言见梁越执意要给房租,眉头越蹙越高,其实钱的问题他无所谓,他在意的是梁越太过见外,这让他有种被当成外人的不好感觉。
“以前我在你家不也是白吃白住吗?你这么说的意思就是让我把以前的钱还给你?”荣谨言故意曲解。
“不是的谨言,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梁越着急解释,险些咬到自己的舌头,“那时候和现在的情况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那时候没人肯收留我,只有梁叔愿意,从那时起我就把你们当成最亲的人来看待,你现在说要给我房租,什么意思?是把我当外人看?”荣谨言一连说了很长的话,他无法告诉梁越,自己对他抱的是何样的感情,但他以为,至少梁越能把他当家人看,没想到残酷的现实却告诉他,他们只是借住人与被借住人的关系。想到这里,荣谨言开始同情起自己,他自嘲道,“原来一直以来都是我自作多情,我始终是孤身一人的。”
“我从没把你当外人看!”荣谨言悲怆的笑容让梁越的心口突然痛起来,如同被人狠狠地拧了一下,真真的疼,“我说过,只要月亮不消失,我就会一直陪在你身边。”
荣谨言质问他:“试问,有住在同一个屋檐下给房租的一家人吗?”
“这么多年没见,我心里七上八下,小时候我把你当弟弟看,到今天也是,可我不知道你怎么看我。”梁越有自知之明,荣谨言对他不错,可有时候说的话实在伤人,不论他怎么为荣谨言找借口,心里都是有疙瘩存在。他常年住在乡下,不懂人情世故,也猜不透别人的心思。荣谨言一会儿对他好,一会儿对他毒舌,他不知道荣谨言是做做表面功夫,听父亲的话照顾老友的儿子,还是发自内心,由衷的欢迎他来借住。
荣谨言看着梁越的眼,一字一顿:“没有人能超过你在我心里的地位。”因为,我爱你。后面的话,荣谨言咽回肚子里。
有这句话在,梁越的心踏实了不少,争吵的源头来自于房租。荣谨言话都说到这份上,梁越知道他是断然不会收下自己支付的房租,可就这么白住进来,他心里过意不去。
梁越搓了搓手,看上去吞吞吐吐地说:“不是说我见外,还坚持付房租,毕竟我比你大三岁,平白无故的住在你家,早上你还给我留了现金跟银行卡,我总觉得自己像是被包养的小白脸。”
能从梁越口中听到这种话实在太好笑,荣谨言丝毫遮掩,放肆地大笑:“哪有你这么黑的小白脸,你要真过意不去,家里的日常的开销和晚饭就由你负责。”
“没问题!”梁越露出一口白牙,晃得荣谨言一阵眩晕,“明天想吃什么?”
“随便你烧。”
“我记得你爱吃油焖茄子。”
“多少年前的事,你还记得?”
“当然,那会儿我妈一直做你喜欢吃的,我还吃醋过好几回。”
“哪有?阿姨不一直都做青椒炒蛋吗?那个我可是从来不沾的。”
两个人因为鸡毛蒜皮的小事争嘴,你一句我一句,争到后来才发现是毫无意义的话题,两人相视一笑,生活就是这样,平凡的,有争吵,也有欢乐。
梁越正式上班的前三天休息时间里,成功的让荣谨言养成了下班回来,第一件事就是走到厨房跟梁越说声“我回来了”,再去卧室换上居家服的习惯。梁越算好荣谨言路途上耗用的时间,等荣谨言从卧室里走出来,刚好能吃上出锅不久的热菜。
家里多了一个人,立刻增添了无限活力,荣谨言不在是一个人死气沉沉,吃着外卖对着电视发呆。冰箱里也不在空空如也,冰箱门上放满了啤酒,梁越很喜欢在气温较高的季节里,吃饭时喝上一瓶啤酒,等到快喝完的时候,他会去超市采购补给。荣谨言半夜饿的时候,也能从冰箱里找到各种各样的食物或是水果,填饱肚子。不用大半夜思考到底是叫外卖,还是忍一忍的感觉真好。
梁越正式上班后,白班的时间跟荣谨言一样,朝九晚五。而晚班是从五点开始,一直要上到十二点才能结束。
因为书店距离家比较近,碰上白班的时候,梁越走回来再做饭,会比平时稍晚半个小时开饭,其他的没有太大变化。要是上晚班,梁越直接烧好饭才回去上班,荣谨言回到家只需用微波炉加热一下便好。早上荣谨言走的时候梁越还没起来,等到梁越去上班了,荣谨言又没下班。因而,荣谨言很讨厌梁越上晚班,那时候两个人一天见上一面都很困难,虽说晚上睡觉前可以打个照面,但毕竟过了午夜十二点,荣谨言不想让梁越知道自己每晚都是确定他回家后才睡觉的,偶尔打着睡醒起来上厕所的名号,跟梁越说上几句,也就回屋,真的睡觉了。
荣谨言喜欢上白班的梁越,不仅是因为彼此见面的时间多,而且梁越很喜欢跟他说上班时候的事情。
刚同居的那几天,为了避免没有话题聊的尴尬,不论是吃饭还是饭后休息,梁越总会打开电视,让家里变得热闹一些。看到好玩的新闻,随口交谈两句。
自从梁越上班后,吃饭时,他不会再开电视,就像打开了话匣子,总有数不尽的话题跟荣谨言说。
“原来有很多人都喜欢看书,每天都有超级多的人来书店买书。”梁越喝着啤酒说,“那么多密密麻麻的字在纸张上,看到就觉得很累,我一定看不完它。”
“真的看进去了,就会觉得不够看。”荣谨言抬起头,正大光明的盯着梁越看,这也是他喜欢吃饭时跟梁越聊天的主要原因。两个人面对面的坐着,可以肆无忌惮地直视对方,缓解相思之苦。
“也许吧,大概是我静不下心,才看不进去的。”
“也有可能是你没找到自己喜欢的书。”荣谨言认真的思考过后,回答梁越。
几天后,梁越兴奋地对荣谨言说,他发现一本超级好看的书,而且老板说,只要他不弄坏弄皱,看完了可以在带回书店,不需要买。
荣谨言靠在厨房的门框上,对上梁越带笑的眼,也不自觉的跟着笑:“是什么书?”
“侦探小说,东野圭吾的。”
“他的我也看过,嫌疑人X的献身很好看。”
梁越惊讶地长大了嘴巴:“我看的就是那本!”然后不停地重复着好巧啊,还说从来没看过上来就公布凶手的推理小说,不过他还没看完,不知道最后的结果是怎样。
荣谨言笑着说:“要不要我给你剧透?”
梁越挥动着锅铲,急匆匆地回答:“不用!”
荣谨言见他一副生怕说慢了就会被自己剧透的模样,不禁起了逗弄之心,故意拖长了尾音,慢悠悠地说:“其实物理学教授一开始……”
荣谨言还没说完,就被突然冲过来的梁越捂住了嘴。梁越的手很大很有力气,因为不停地在炒菜,温度比正常的体温要高几度。
喘息间,荣谨言能闻到他掌心上带着的独一无二的梁越的味道,重逢至今,这是他们之间,在两个人意识都清醒的情况下,第一次肌肤与肌肤间最亲密的接触。希望这只大手能够抚摸自己身体的渴望,强烈地从脑海深处跳出来。荣谨言突然想起那晚自己偷吻梁越的唇,如果这时候能相拥而吻,那该有多好。
可惜这是不可能的,荣谨言开始乱动,想要摆脱梁越对自己的钳制。没有身体的接触,就不会进一步的渴望。可梁越以为荣谨言的挣扎是为了剧透,反而更用力的捂住他的嘴。
两个高个子的男人扭打起来,荣谨言位于被动方,他退,梁越便近,直到被逼到墙角,荣谨言抵着墙,一动不能动。梁越站在他面前,挡住所有的光,男人近在眼前,呼出来的气息喷在荣谨言的脸上,有些微微的痒,下半身也缓慢有了变化。
在这样下去,自己一定会瘫软在梁越面前,说不定还会拥抱男人拥抱自己。不能让这种丢人的事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