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楚桥道“谢我干什么?你不怨我吗?我当年只传你皮毛武功,又不告而别。你才有后来的种种难堪尴尬。”
孟乘风想都没想道“先生何出此言?如果当年没有先生,我便只是洛阳城里最为底层的一个贩夫走卒,过着有上顿没下顿的日子,江湖虽然血雨腥风,孟乘风也确实武功不济,但是好男儿便应该仗剑天涯,快慰平生。至于武功,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我以为不能光以武功之高下而论人生之喜悲。”
宋楚桥有些惊讶“想不到你到有些见地。”
4.条件
宋楚桥有些惊讶“想不到你到有些见地。”
孟乘风苦笑,自己以前真的只希望能在飘渺宫里好好干,往上爬,捞点钱,以后回洛阳做个富家翁,剩下的,是一点也不会想。
可是这变故连着变故,自己也想不到自己此刻能站在昆仑山顶温泉旁雅致的房间里,和二十二年前改变自己命运的美人聊这些什么狗屁人生啊,际遇啊这些最最虚无缥缈的东西。
宋楚桥又道“我当年心浮气躁,加之有很多事情没想透,再加上后有追兵,所以不告而别。你从沈鸿归处来,自然知道我后来着二个徒弟遍收弟子,也没再遇到一个和我一样体质的人,本以为就这样了,没想到机缘际会,我们还能再见面。”
孟乘风深鞠一躬,宋楚桥笑“听魏典说,你这次上山,是有事相求吧?”
孟乘风赶紧把事情的经过又说了一遍。宋楚桥微笑道“其实我也很久没下山了,去帮你一趟也并不为难。其实你这次上山来,我是想留你在山上些时日,教你些武功,顺便验证这些年来我的一些想法。”
孟乘风心想,妈了个巴子,不会把我当药渣炼制一番吧?但是眼见这宋楚桥如此说,意思自然是很明显,人家是宗师,绝不会张嘴求人,但孟乘风怎会不知?
孟乘风确实有些犹豫。昆仑山地处偏僻,自己要是真的留在山上,武功必会大为精进,只是此去经年,远离凡尘,那柳问星听了这话,想必会把自己撕扯了吧?
可是眼下要是不答应,人家还凭什么为你的事下山费力?孟乘风左思右想,事已至此,眼下是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
“弟子也希望能陪侍在宋先生身边,以窥得上乘武功的门径。只要此事一了,弟子便陪侍在宋先生左右,您看可好?”
宋楚桥又岂能看不出孟乘风刚才的犹豫之色?心里也有点不高兴,这不识抬举的兔崽子,这等好事多少人求都求不来,你还敢犹豫?
只是没奈何孟乘风是唯一的一根独苗,自己许多时候闯出来的内功,却无一人可以演练印证,如今好不容易来了这么一个,好赖也是他了。
当下宋楚桥便冷冷道“那便先这样,我还有事,下午在前山大厅我会召集昆仑山全部弟子,正式收你为徒。”
事已至此,孟乘风赶紧跪下,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头,“弟子拜谢师傅!”又把那件灰色的银貂袍子拿了出来,“昆仑山终日寒冷,这件袍子,是弟子的一点心意,希望师傅笑纳。”
宋楚桥接了来看了眼,“那我就不客气了。你退下吧,下午自有人迎你去大厅,等我把山上的事了结一下,便和你下山去救人。好了,你先退下吧。”
孟乘风又像磕头虫一样磕了三头,谢了师傅的相救之恩,这才退下了。
等孟乘风退下恭敬的带上门,从屏风后转出来一人,笑道“看见没?上赶着不是买卖。”
宋楚桥道“哎,你看那满身的市井气,一说话就油嘴滑舌的,一看就知道在武学上也不是什么上进的孩子。”
那人着了件灰色的袍子,正是宋楚桥的大弟子魏典,此刻魏典脸上没有丝毫冰冷的表情,脸上带着些挪揄的笑“那你还哭着喊着收人家,你这不是犯贱吗?”
宋楚桥沉了脸“嗯?有你这么跟师傅说话的?”
魏典一扬下巴“少来了你。”
宋楚桥又眯起眼,把那件灰色的银貂袍子拿了出来“嘿,这件东西还不错,我一直想给你做一件,无奈银貂太难找了,我又不常下山,没想到这小子能弄来。”
魏典大言不惭的接过袍子,连个谢字都没有,道“这小子能有这品味,有这气魄,这手腕收集出这袍子来?肯定是沈鸿归那小子弄来的。”
宋楚桥道“那小子心眼活,能力强,只是有些走歪了。”
魏典道“那孩子,太自负也太自卑了,不撞南墙不回头,什么时候吃个大亏,碰个硬钉子,就踏实了。”
宋楚桥一边给魏典试袍子,一边道“其实这孟乘风也不是一无是处,那沈鸿归那么对他,如今他还义气的为他来求我。”
魏典皱了皱眉道“我想不会,孟乘风没那么厚道,求他的也许是别的人,这事没这么简单。”
宋楚桥一边给魏典系带子,一边道“管他呢,好不容易出点事,我也下山玩玩去。”
“不许到处闯祸!”
“我52了,你以为二十年前呢?”
这时有小童敲门,端来几个食盒。宋楚桥打开一看“又是腊兔肉,你那些徒弟是不是把昆仑山下的兔子都打光了?”
魏典把袍子细心的叠好,“你这人还真难伺候!不是你说这腊兔肉肉质鲜嫩,肉味浓郁?是人间难得之美味?”
宋楚桥“你要不要这么死板啊?我那天碰巧想吃,说了几句而已。再好吃的东西,天天吃,也会腻!”
魏典不说话,把腊兔肉放进食盒,提起走了出去。宋楚桥看着他的背影,这样就生气了?这魏典的心眼,可是不比当年了。
宋楚桥看着那叠好的袍子,抚摸了一下那袍子上根根直立的貂毛,屋外传来鸟儿瞅瞅的叫声,更显得屋里的寂静。
昆仑山真的很寂寥,上次下山,已经是二个月前了吧?没想到自己这么个热闹张扬的人,竟然已经慢慢适应了这样的生活。
不过想起自己此番下山,宋楚桥有又期待又有些失落。自己确实是岁数大了,放在几年前,自己偶尔下山去镇上闲逛,因为讨厌易容后脸上黏黏的感觉,便以本来面目示人,结果引得镇上的路人争相围观,引起了一阵小小的骚动,让尾随而来的魏典大为光火。两人还大吵了一顿。
可是今天,这孟乘风见了自己,也不过是小小的惊讶了一下而已。宋楚桥并不知道老孟身边也有个光彩照人的尤物,虽然是凡品,但是孟乘风沉浸其中,对美色好歹还是有些抵抗能力的。宋楚桥苦笑,岁月无情,自己已经失去了那勾人心魄的美,变得平凡起来。
正因为这样,当年围追堵截自己,把自己像宝贝一样深深的藏起来的人,也不会再珍惜了吧?
第十五章:拜师
1.吃饱喝足洗干净
宋楚桥心想,正因为这样,当年围追堵截自己,把自己像宝贝一样深深的藏起来的人,也不会再珍惜了吧?
当下心里闷闷的,想当年自己风华绝代,武功高强,真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学成下山后,满以为可以快意恩仇,纵横江湖,做一番惊天动地的事业,谁料所有的抱负还没来得及施展,便遇见自己生命里的克星,自打和自己撞了面之后,自己就没有自由潇洒的日子好过,一转眼,已经二十多年了。
没想到孟乘风这一露面,掀起了道行颇深的宋楚桥心里的阵阵波澜,前尘后事,就像潮水般件件涌上心来。
不知道胡思乱想的坐了多久,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宋楚桥没有抬头,只听魏典低沉的声音道“楚桥,吃饭了,厨房的火不旺了,又吩咐他们重新添柴火给你炒的,梅干菜蒸肉又破费火候,你饿了吧?”
宋楚桥不语,只是把身子挪正,就见魏典从食盒中拿出几样小菜和一钵只飘着几点油花,几点碧绿的鸡汤狮子头来,都是江浙一带的家常风味。尤其是一盘热气腾腾梅干菜扣肉,让人一见便食指大动。
宋楚桥知道这魏典听自己说吃腻了腊兔肉,亲自下厨为自己弄家乡菜,心里的气总算下去了不少,但是邪火虽了,其忿难平,一边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一边端起热气腾腾的粳米饭吃了起来。
魏典冷笑“宋楚桥你多大了?”
宋楚桥知道魏典在说他发什么小孩子脾气,君子食不言寝不语,压根不理他,继续吃饭。魏典看着宋楚桥优雅的吃着饭,发了会楞,站起身来“下午还要收徒弟,我去准备准备,你慢慢吃吧,师傅。”
魏典把师傅二字说的极重,宋楚桥点点头“徒弟,乖!”
这乖哪像是表扬,听语气分明是批评。
魏典无法,这么多年了,两人的嘴仗就没停止过,自己这个徒弟,也确实是欺师叛道,没干什么好事,于是不再说话,转身离开了。
宋楚桥看着那银色袍子的身影推开房门,阳光照射在那根根分明的貂毛上,闪出一片光晕,又低下头继续吃饭,心里琢磨,这小子为什么总是用这么短的时间便能烧出这么香糯的梅干菜蒸肉呢?要说厨艺,魏典算师傅的话,自己连个徒孙也不是。便是自家山上那前御厨,跟魏典一比,也要逊色个几分。
先不提那不是冤家不聚头的师徒两,且说这孟乘风自有童子引自己进了客房,又有人端来了新的衣袍,道“下午是拜师仪式。魏师伯有话,咱这昆仑山虽然地处偏僻,昆仑门上的人也便只是些山野村夫,但是诗书礼仪总是晓得些的。既然您答应拜入昆仑,希望您以后不仅要勤修武功,遵守师门的规矩,也希望您注意自己的仪表,不求一表人才,起码不要潦倒落拓。一会您用完饭后,自有人为您沐浴更衣。”
孟乘风心里哼了一声,妈了个巴子的,你以为你们昆仑山是什么?王府吗?妓院吗?搞这些鬼东西。装神弄鬼,不是好鸟!
不一会,又有童子端来食盒,将里面的菜肴一样样拿出,虽然只是浅浅四盘,但难得样样精致。童子又指着一盘深红色色泽浓亮的肉干道“这是魏师伯特意赐给你的腊兔肉,并且让我告诉你,这至刚至纯的体质甚为难得,师爷寻觅了几十年,好不容易才等到你这一个。虽然你为人鲁钝,难成大器,只希望你凡事要顺着师爷,说话办事要三思后行,不要让师爷有半点失望。”
孟乘风越听越好笑,这魏典在这穷乡僻壤呆疯了吧?他以为他是谁?皇上吗?啊我呸!
孟乘风满脸堆笑的连声应承,把小童送走。转过来坐下满怀不忿的开始吃饭。
孟乘风不知道这山上的饭菜都是出自谁人之手,只是觉得自己平生都没有吃过如此好看好吃的东西,尤其是那盘腊兔肉,肉质微韧却又鲜嫩,两种难以融合的风格如此和谐的汇于一处,吃着这样的菜肴,地处这样的山顶,让人生出一种荒谬的怀疑感,孟乘风心想,这一伙子人,都他妈的是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
难不成是这昆仑山上的狼和狐狸修成的吗?
孟乘风一边想着,一边已经开足马力,不一会,把那些饭菜吃了个精光。
吃完之后,孟乘风才感觉自己像个饿死鬼一样,不知道节制,吃得这胃里面,隐隐有些不适。忙又饮了些壶里的茶,已经有些凉了。
正一边骂自己没出息,一边自己抚着肚子按摩的时候,当下已经有人敲门,两人端来一大桶热气腾腾的洗澡水。孟乘风风餐露宿,身上早已脏痒难耐,也不客气,立马开始沐浴。
本来孟乘风还想请屋子里站立的小童出去,可是看人家没有任何要离去的意思,又想都是男人怕什么,也就任他在那站着,自己脱的光溜溜的踏进浴缸。
小童立刻从随身携带的布囊中,取出些看上去黄褐色,干巴巴的花草,往桶里扔了些许。顿时屋子里异香扑鼻。
孟乘风结结实实的打了三个打喷嚏,鼻涕眼泪都出来了,心想这是熏蚊子吗?还是自己是接客破瓜的雏儿?一个大老爷们,搞什么东西?
那小童不紧不慢的说“这东西驱风除邪,强身健体。魏师伯见你印堂发灰,手脚冰凉,知道你这几日连日狂奔,染了邪风,不日就要病倒,所以特地命我赐你的,时辰还早,你好好泡泡,到时我来叫你。”
孟乘风又连打了几个喷嚏,倒感觉自己昨日里以来就昏昏沉沉的头立刻清醒了一些,酸涩的关节也仿佛是轻松了,便由衷的道一句“那如此说来,多谢了。”
童子点头出去,又有人端着热气腾腾的盆进来,孟乘风连忙摆手“够热了够热了。”
草药之效必须热水才可发挥,孟大侠你万勿推脱。“
哗~~~~~~~~~~
”哎呀!!!!”孟乘风心想,我皮都秃噜了。”可是自己要是光光的跳出来,一个大男人,这点罪都受不了,岂不是叫人家笑话?
我忍了,阿嚏!!
我是在昆仑山吗?还是在十八层炼狱?这些难缠的小鬼阎王啊~~我的日子,算是看不到头了!!
2.拜师仪式
宋楚桥人模人样的坐在大殿的太师椅上,徒子徒孙分列两边。宋楚桥表面波澜不惊,其实心里快活的紧,很久没有这么威风了,天天在后山修心养性,就是神仙都觉得烦了。今天昆仑山终于又热闹起来,真好呀。
孟乘风白白嫩嫩的穿着一件宽袍大袖的白色滚黑边的衣服从门外款款而来。宋楚桥一瞅,呦,真是人靠衣装佛靠金装,这么一洗涮,自己这个关门弟子也不算是很寒酸。
孟乘风步步小心,刻意的隐藏了自己那遍身的江湖痞子味,端端正正的走到宋楚桥跟前,深深一拜道“在下孟乘风,今得先生垂青,恳请先生收我为徒,我一定谨遵师逾,勤练武功,修身养性,将昆仑派发扬广大。”
宋楚桥微微点头,“我本打算不再收徒的,可是既然和你有几十年的缘份,就破例收你为我的关门弟子吧。”
孟乘风忙跪下咚咚咚的磕了三个响头,早有童子端来师傅茶,孟乘风以膝做腿挪了三步,恭恭敬敬的给宋楚桥敬了茶。
宋楚桥拿了茶杯喝了一口,这便算是礼成了。
“起来吧,给你介绍你的师哥。”
“魏典,我的大弟子,你想必见过了。”
孟乘风想了想,又跪下磕了三个头,这礼也算是大了。魏典有些意外,心想这人还真是谦虚的紧,忙深深鞠躬回礼,又赶快去扶“以后都是同门,孟师弟切不可行此大礼,折杀师哥了。”
孟乘风心想,你这么难揍,礼多人不怪嘛。
宋楚桥又道“你二师哥孙浩然四处游历未归,这是你三师哥宋小仪。”
孟乘风一看,差点没被口水呛死,这不是那日在山门口碰到的小孩,当日里还收了自己一只玉做的马上猴,可是到了魏典那里却跟魏典告黑状说自己要当魏典的师哥?这小孩多大啊?是~~~是三师哥?
宋小仪嘿嘿笑着“师弟你就不用给我磕头了,乖啊。”
孟乘风这才从愣神中清醒过来,当下一头雾水两手浆糊,深深鞠躬道“乘风见过三师哥。”
宋小仪道“乖,师哥穷,没什么见面礼,你不要见怪哈。”
孟乘风心想,知道你穷,连个破玉佩都当宝贝。
之后宋楚桥又把那些徒孙大概齐的介绍给孟乘风,孟乘风这回不用做那磕头虫了,只是不住的还礼。听老宋那意思,不仅什么二徒弟孙浩然和徒孙沈鸿归不在山上,他收的那些徒孙,倒是有一半都下山去了,说是游历闯荡,孟乘风心里知道这便是出山了。
宋楚桥道“我这里人来来走走的,倒没什么严格的门规。只是要是你下山之后做的事情让我看不顺眼了,难免会揪你上山好好反省几年。这昆仑山人迹罕至,能踏踏实实的练武修身呆一辈子的能有几个人?可是我这里倒是常年的人满为患,常常是让他们下山了,却做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躲不得的还得上山来再呆上几年。要是真做了什么天理不容的事儿了,轻的就永远别下山了,重的,就到后山的思过洞里呆到老死算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