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就在门口扑通一下跪了下来,其实是不必的,在门口拜一下就可以了,哪怕进了正厅再行大礼,可沈鸿归就那么直挺挺的跪了下来,倒是把在场所有的人都吓了一跳。
宋楚桥心想,这孩子以前虽然为人刻薄缺德,但是表面上却是礼数周全进退得当,现在怎么披头散发目光呆滞行为失常?看他如此,不用脑子也能想到这要救的人和他有莫大的干系。
孟乘风忙给大家引见,宋楚桥也将沈鸿归扶了起来,可是看他这个样子,宋楚桥不逗弄他一下怎么忍得住?便道“鸿归你近来可好?”
“弟子还好。”
“哦,这要救的人和你认识?”
沈鸿归不知道该说和自己是熟还是不熟。想了想道“想必您也知道西域逍遥派的才悟奇觊觎中原武林,这郝春水郝大侠是清风阁请来对付他的。而我哥哥,便是清风阁阁主。”
“哦,”宋楚桥道“我看你衣衫不整形容枯槁,可没了当年的风采,看来你对这郝春水还真是担心的紧啊。”
“这,郝大侠为清风阁,为咸阳武林出力被伤,我心里自是难过的。”
魏典冷笑了一句“哼,你什么时候便得如此宅心仁厚了?”
沈鸿归不敢讲话了,那沈鸿飞一看气氛不对,连忙上前嘘寒问暖,介绍情况。
孟乘风将人引见完,也没看到那个人。坐在前厅,他一边点头微笑敷衍,一边用余光四处打量,这个柳问星,老子回来了,他跑哪里去了?
孟乘风心里其实忐忑的紧,这回一趟昆仑,将两人本就变数十足的未来又添了无数变数,要如何跟他开口?可是见不到他,便宛如等着问斩的犯人一般,还不如让他一刀来个干净。
孟乘风光顾着心猿意马了,连那些人的话也听的不是十分清楚。只似乎宋楚桥不停的调侃沈鸿归,魏典便只是冷着一张臭脸不说话。
好不容易等到宋楚桥说“病人在哪里,带我去看看罢。”
大家均松了口气,一行人便往病房走去。
3.小柳
病房里如常的烟雾缭绕。宋楚桥简单的探了下郝春水的内息,又听墨家老大陈述了病情,在众人星星眼的期盼下微微点头“他身体里的这股内息我倒是抗的住。”
大家听到都很高兴,毕竟这活死人在这里躺了近一个月的时间,目的还是能救他回魂不是?宋楚桥如此一说,便是肯出手相救,想必这郝春水的小命是无忧了。
当下宋楚桥需要运功,闲杂人等退避。只留魏典和墨家老大守着。
孟乘风好不容易熬到了这时,出了屋便问“怎么没见柳问星?”
沈鸿飞道“他出去办些事,想天黑前也该回来了。”
孟乘风没说话,沈鸿归急忙的去安排饮食,照顾自己的师爷师傅。对于自己那便宜“师伯”,到连话也没搭。孟乘风知道在那人眼里已经没有价值,知道这烂人的脾气,也不已为杵,抬脚就往柳问星那屋里去了。
屋子里依然是那样,桌子上摆着一壶残茶,那水杯里还剩了半杯早已经凉透的茶水。孟乘风端起来喝了一口,身上内功不断增强,倒也不感觉疲惫,就这样在屋子里呆呆坐着。
不知过了多久,屋里里渐渐有些暗了,有小厮提了食盒进来,孟乘风肚里一点也不饿,只吩咐先放在桌上。
小厮走了没多久,就在孟乘风等的有些无趣,想起身出门的时候,门被推开了。一身青衣的柳问星推门而入。
孟乘风有些紧张,腾的站起来“你回来了?”
柳问星已经知道昆仑师徒的消息,不觉得如何惊奇,知道这孟乘风应该在屋子里等自己。他微微一笑“舍得回来了?”
就这一笑,便如琉璃的宫灯般,瞬间将暗下来的屋子照的耀眼。孟乘风只觉得心里一阵刺痛,缓缓点点头。
柳问星又道“事情办成了?”
“嗯。”
柳问星用火捻子把灯点着,屋子里明亮起来。灯下的孟乘风,似乎有些地方不一样了,那眼眸看着自己,温润的像两块琥珀。因为眼睛深邃,孟乘风整体的轮廓都立体起来,在灯光下,显出诱人的阴影。
这一瞧竟让柳问星一时有些恍惚,有种莫名的疏离让他不安。他不自觉的去掸了掸自己身上的尘土。今天一天都骑马在外面奔波,回来的时候也没有整理一下~~~
柳问星便去木盆里洗了把脸,又将凌乱的碎发抿了抿,转身看到孟乘风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己,清了清嗓子道“那不过几日,咱们便启程吧。这些事,咱们也尽力了。”
“我~”孟乘风嘴里有些发苦,说不出话来。
“你先跟我去洛阳呆些日子,很多事积下来要处理,要是你说生意上有事,我便再和你回扬州。”
柳问星想了这些日子,飞星山庄那边有人盯着,想也没什么太多的事,要是孟乘风放心不下扬州的生意,自己便和他去扬州,反正自己还没去过那繁花似锦的江南,和心爱的人携手杨柳岸,也是人生的乐事。
孟乘风张张嘴,没声音。
此时柳问星其实早就觉得有些蹊跷,依着这孟乘风的性子,此时早就扑上来抱着又啃又咬,动手动脚了,可眼下,他坐在那里,却是拘谨的很。
那样一双熟悉又陌生的眸子看着自己,柳问星心里不知道为什么就虚了,他避开孟乘风的眼睛“你饿了吗?”开始去张罗着将食盒里的饭菜端出来。
孟乘风一横心,缩头也一刀伸头也一刀,便去抓柳问星的手“我不饿,和你说点话。”
谁想这柳问星误会了,趁着这孟乘风一抓,柳问星顺势便像弱不禁风的柳枝,一下倒在孟乘风怀里。两只手自然的就缠上了孟乘风的脖子“想我了吧?”
孟乘风软玉温香在怀,心里还没想怎么反应,那身体上的反应已经先到一步。然后那神功的反应便跟着而来,孟乘风就感觉内息宛若一把大锤,狠狠的锤在自己的胸口,立刻气血翻涌,眼前发黑,险险说不出话来。
柳问星自是感到孟乘风那身子一僵,抬眼一看孟乘风那脸已经煞白如雪。柳问星唬的腾一下站起来“你受伤了吗?伤在哪了?”
孟乘风苦笑“你先坐下听我说,最好,最好不要生气。”
柳问星疑惑的看着孟乘风,点头,坐下道“好,你说。”
孟乘风也不做遮掩,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简直是没一件可以自己控制,也不能说是自己的本意,如今事已至此,再多掩饰撒谎也是没用的了。
这十几天的事发生的突然,一五一十的说起来也要些时间。饭都凉了,这孟乘风才堪堪说到宋楚桥来救郝春水的其中一个要求,就是自己要在昆仑山上盘亘一些时日,修一些昆仑派的武功,至于以后的练功,还没说及。
话还没说完,柳问星已经是眉头紧锁。这时,门外响起敲门声,随后一人推门而入,竟是宋楚桥。孟乘风赶紧站起参拜。柳问星正听得生气,只是站起来微微做了个手势。好在宋楚桥并未在意,只是盯着孟乘风道“夜深了,沈阁主已经备好了客房,你一路劳顿,早些安歇吧。”
“师傅为郝春水运功,没什么大碍吧?”
“还好还好,是有些倦了。”其实因为郝春水缠绵病榻多时,今天是第一天,莫家老大也提醒宋楚桥开始不要激进,所以宋楚桥只为郝春水运了半个时辰的功便收了功。
沈鸿归已经准备了丰盛的筵席,可惜宋楚桥不喜欢和众人推杯换盏来去应酬,便说身子倦了,叫人将吃食送进客房去。
沈鸿归在昆仑山多年,怎么不知道山上的饮食甚为讲究好吃,所以特地叫厨子做了自己拿手的一些菜肴。可是无奈还是入不了宋楚桥的刁口,宋楚桥吃了几口便丢了筷子。
魏典便出去为他另做。宋楚桥也不急,在床上运功回气。
等魏典的阳春面做好,宋楚桥吃完。饭饱之后,突然想起他们此行似乎不只两人,还有个不成器的关门弟子,这么晚了,怎么还不来师傅的房间里请安,这是去什么地方逍遥去了?
孟乘风初练神功,宋楚桥如何能放心?魏典找来丫鬟询问,丫鬟又去问沈鸿飞,回报大概在西院,便领了宋楚桥师徒前去。
宋楚桥敲门进去,就见孟乘风愁云惨淡的坐在桌前,一灯如豆,面前还坐着一个面若朗玉眼若星辰的美人。那美人抬眼看向门口,眼神里带着一股幽怨哀伤之情。
宋楚桥心里就有些打鼓,大晚上的,两个男人在房间里,却不是饮酒笑谈,却在这里搞这么狗血的情绪,里面肯定有什么猫腻。宋楚桥心知那无名真经的厉害,不管眼下他和这美男到底是如何关系,还是赶紧带走为好,省得生出什么事端,便也不经大脑,张嘴就叫这徒弟和自己回房休息。
看徒弟张张嘴一副为难的样子,更验证了这屋里里枯坐的两个男人绝不是普通朋友这么简单,宋楚桥更怒了,这死狗扶不上墙的孟乘风,这才刚刚回来,就要违抗师命不成???
4.娇傲的筒子们
柳问星心高气傲,心思敏感,眼见这孟乘风的师傅看自己那眼神,越来越防备和不屑,哪里还愿再和孟乘风继续纠缠?便起身道“那我就恕不远送了。”
前有恶师后有怨妇,孟乘风是个识时务的人,知道再纠缠只能让情况更糟,便只得硬着头皮起身,道“那你休息吧,我告辞了。”
柳问星嗯了一声,却更像是哼了一句。
孟乘风狗腿状跟着师傅出门,柳问星那门还没关严呢,宋楚桥便道“你和他什么关系?”声音不小不大,在安静的夜里却甚是清晰。
孟乘风心里暗暗叫苦,看了一眼雕花的木门,已经合严了,紧走几步,完全不理宋楚桥在后面脸色难看,终于出了小院,才放缓脚步,宋楚桥踱着步子,慢慢走到他身前,脸色不善的看着他。
孟乘风清清嗓子“是我的一个好朋友。”
“哦?多好的朋友?”
“亦师亦友。”孟乘风想了想,咬咬牙道“就跟您和大师兄一样。”
宋楚桥冷哼一句“你倒是敢说。”虽然这孟乘风的回答验证了他的疑虑,可是新的怀疑又上心头,这孟乘风要人才没人才,要武艺没武艺,那人看着长身玉立,剑眉星目,眼里带着些许凌厉却又含着几分妩媚,绝对不是个普通的江湖侠客,这等人物,怎么会和孟乘风凑在一起?
孟乘风看师傅不说话,以为师傅为自己担心,忙道“我和他只是说清这次昆仑之行的原委,并没有其他想法,绝不敢有违师命。”
宋楚桥冷笑“你就算敢,你身体了那真经也不许。”
孟乘风就想起刚才那胸口如大锤般的狠狠一击,深深叹了口气。
宋楚桥道“怎的?后悔了?我这辈子都是别人哭着喊着求我传授武功,还真没试过如此下贱到求人学武人家还要死要活跟吃了大亏一般。”说着宋楚桥也生气了。加之车马劳顿,刚才又施气救人,现在气海虚弱,五心烦闷,难以克制,顿时那满身真气股股生风,声音也愈加严厉起来“你要不乐意,我现在便费你一身昆仑武功,以后你是你我是我,昆仑和你再无关系!”
孟乘风一听,好嘛,这是真生气了,宋楚桥那姣好的脸上黑云密布,渐生杀气,宛如地域里出来的玉面修罗。唬的孟乘风扑通一声跪下“弟子能投入昆仑派门下,实是三生有幸,从未有生过异心。只是我和柳问星之事,并非我二人可以控制,诸多因缘巧合狗血遭遇,希望师尊能听我解释几句。”
宋楚桥冷冷道“说。”
孟乘风这回也不敢隐瞒了,将他和柳问星的前因后缘一一道来。
宋楚桥听了一会,因为故事确实天雷狗血,听到第二次杯莫停那段的时候,嘴里咦了一声,身上的杀气渐去。
孟乘风跪在那里,膝盖都麻木了,嘴也说的口干舌燥,可是还得绞尽脑汁把这段事说的起伏跌宕,心想妈了个巴子的,我怎么没发现自己有这样的潜力,可以去茶馆做一个说书的先生。
直至说完,宋楚桥淡淡道“起来吧。”
踉跄了一下,孟乘风才堪堪站起身来。宋楚桥左右端详了一下孟乘风“想不到你还是个桃花命。”
孟乘风老脸在黑暗中一红。
宋楚桥想了想道“不管如何,这事情你要和那柳庄主交代清楚。男人和男人之间的感情,没那么多责任和义务,也不要婆婆妈妈哭哭啼啼。你这不过三两年的时间,他愿意等你,便是他愿意,他不愿意等你,娶妻生子也是人之常情。何况你们也都算是江湖儿女,江湖之大,天涯之远,若是有心有意,总有再见面的一天。”
宋楚桥说完,也觉得自己这段话感性的厉害,又补充道“为师岁数不小了,可是也年轻过。是你的,你不要都不行,不是你的,你要也没用。”
孟乘风点头做虚心状,心里暗道“妈了个巴子的,老子就是要和他说清楚,你便来了。生生把老子带了出门,现在在老子面前做情圣,真是不知所谓。”
当下也不敢再吱声,乖乖回房里歇息了。只是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有心再起身偷偷的赶到柳问星的房间里说个清楚明白,可是一是怕宋楚桥魏典这对腹黑师徒听到自己房间里的动静,到时宋楚桥真生起气来,废了自己的武功可不是好玩的。二是深更半夜柳问星那尤物要是真发起疯来扑在自己的身上搞点什么,自己这点几乎可以忽略不记的定力实在敌不过那胸口大锤的折磨。
不说孟乘风在这里翻来覆去烙烙饼,单单说这柳问星独自一人在屋子里胡思乱想。本来柳问星还没觉得什么,只是觉得孟乘风这师傅虽然岁数看着不小了,可却是个绝代风华的美人,如此风采却还如此武功,真让人有点羡慕嫉妒。师傅来找,应该也是关心徒弟,毕竟车马劳顿。
可是再后来这宋楚桥那怀疑的眼神,那出门之后的一声严厉的质问,不紧让柳问星起了疑。显然这宋楚桥对孟乘风和自己的关系起了怀疑。
柳问星知道平时正常男人相处是个什么样子,如果不是心里有点什么的男人,一般是绝不会把两个好好坐着聊天的男人往那方面想的,所以这宋楚桥,绝对有问题。
孟乘风那会说自己要在昆仑山呆一段日子练武功,倒也没什么不妥。江湖男儿当以此为重。可是看他那吞吞吐吐的表情,再联系那宋楚桥老妖怪的奇怪言行,难不成,这孟乘风为了把他请下山,答应了他难以启齿的要求?
想及此,柳问星突然觉得荒谬起来,就孟乘风那模样那气质,到也不算过于拿不出手可是绝不是什么上乘,武功稀松不说,床上功夫也并没有多惊人,不懂风情的厉害。那宋楚桥人中龙凤除非在山上呆疯掉了,要不绝不会打主意打到孟乘风身上。
柳问星想着想着,就郁闷起来。这孟乘风还真是浑身上下没一丝可取之处,那自己,又是发什么神经缺了哪根弦?
柳问星今天本是去咸阳远郊的藏剑山庄商量联纵之事,因为藏剑山庄地处偏僻,路途遥远,除了在山庄呆了2个时辰之外,其余便是在路上奔波,想了许久,柳问星渐渐乏了,便又好气又好笑又怀疑的睡了过去。
孟乘风一夜没睡好,早早就起来,推开窗户透透空气,看院子里有个小厮,便唤小厮端些洗脸水进来。
那小厮名唤小四,和孟乘风也算认识,他端来水一边伺候孟乘风洗漱,一边搭话道“爷们都起得早啊,刚才我看魏大爷已经出去溜达了。”
“哦?”
“大概是饿了,问我厨房在哪。”
孟乘风心知这魏典去厨房,一定是给他的那个人妻师傅准备早点去了,心里就有了主意。果不期然,一会魏典背着手,后面跟着个小厮,提着个大大的食盒,就往宋楚桥房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