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夜行——素阳

作者:素阳  录入:07-11

“锦衣,这个白玉观音其实是我自己想要。”晏南的声音有些沉,却是抬头直视锦衣, “原本这次

我只是让青栩一个人去摸摸路的,没想到他那么鲁莽。可既然你已经误打误撞知道了这事,我想,如

果我让你不要管,你也不会答应。”

第四章:挽风

“那柄剑,你用得还顺手吗?”晏南指了指放在椅子旁矮几上的剑。

那柄被锦衣称为破铁片的剑。

锦衣不由有些尴尬。

想是睡过去之前随手放在那里的,结果完全忘记了。

“还行。”

“我倒忘了,你对兵器一向不挑剔。”晏南的语气,听不出褒贬。却是放下手里的杯子,起身从柜子

里取出一件布包着的长形物件。

漆黑的布,包得算不得仔细,却是严严实实,一点看不出内里。

层层叠叠黑布之下,是一柄剑。

剑身的长短和普通的剑并无不同,只是剑身略窄。剑鞘就偏窄,剑鞘之下自然更窄。

锦衣却觉得这剑眼熟得很。

“还记得这剑么?当年我们初见的时候,我用的就是这柄剑。”晏南随手托起剑身,递给锦衣。

锦衣微微皱眉,接过,一手握起剑鞘,一手执剑柄,微微用力,“噌!”剑身一瞬出鞘,下一刻屋内

的两人同时被剑锋反射的光芒晃花眼。

剑身与剑柄的交接处是两个小字——挽风。

还剑入鞘,锦衣不自觉地摸了摸脖子上的那个薄木片,那两个字的字体与“锦衣”的“衣”字完全相

同,出自同人之手。

“这剑怎么到你手里的?”锦衣记得这柄剑的主人,一个叫夏叶的女人。

当时,晏南要和锦衣一较高下,却只有一柄剑。晏南那时并不带剑,唯一的剑还是锦衣的师父留下的

那柄,叫做裂焰。于是夏叶就把挽风借给他们,让他们好好打一场。

最后,晏南用的是挽风,锦衣用的是裂焰。

“夏叶给我的。”

“给?”锦衣有些不可置信。他记得当时夏叶就是被很多人追杀才会逃进那个林子,才会遇到锦衣,

然后再遇到同样误打误撞闯进来的晏南和某个丫头片子。而夏叶被追杀的理由,正是因为手里的这柄

挽风。

现在晏南却说这是夏叶给他的,怎么可能?

“裂焰已经在我手里了,夏叶硬留着挽风也没用。这两柄剑本就是一体的。”晏南的神情却有些落寞

,能获得这样的兵器本该是人人向往的事,“夏叶不想在这浑水里折腾了,所以丢给了我。我却不知

道什么时候才能上岸。”

“不想要就把裂焰还我。”锦衣丢了个白眼。

明明是他是师父的剑,白白给了晏南他居然还挑三拣四?

江湖上人人抢破头的好事,送给他居然还嫌弃?

“算了,相比起裂焰,还是挽风比较适合你。”

“……你把这剑给我?”

“你也嫌弃?”

“……”再见青栩的时候,某人已经完全没有前一天虚弱到极致,一碰就倒的样子。

生龙活虎也不足以形容。

“你怎么不在屋里养伤?”锦衣自下而上看着某个已经飘到屋顶睡觉的伤者,一时有些无语,“紫阙

没说伤口吹风容易留疤么?”

锦衣记得青栩绝不允许自己的细皮嫩肉上留下任何痕迹。

“小阙才没那么说。”青栩却不为所动,翘着依旧看得到隐隐布条痕迹的伤腿,晃悠晃悠,“吸了太

多乌烟瘴气,要换掉一些。”

锦衣提气,足尖在走廊立柱上借力,下一刻已是稳稳落在青栩身侧。

“楼主跟你说了什么?怎么僵着一张脸?”青栩瞥了锦衣一眼,却是似笑非笑,“好不容易跟哥呆了

两天,脸部表情丰富了不少,怎么撞上楼主又僵回去了?”

锦衣避而不答。

“小锦衣,听说,你因为楼主派了红魇帮你跟他闹不愉快?”红楼算不得严密的组织,而紫阙,最热

衷的就是四处打听张家长李家短,再四下散布出去。

当然,散布的范围只限楼内。

而青栩,由于要向紫阙拿药的缘故一向知道得特别多。

锦衣越发把嘴抿成一条线。

青栩忽然坐起,揉了揉锦衣的脑袋,把本就松松束着的发揉得七零八落,下一刻被一爪子拍掉,“小

锦衣到底是小锦衣,就算长得高高大大骨子里嫩着呢。”

“……”锦衣嘴角抽搐。

青栩的笑忽然变得有些贼:“晏南那家伙,虽然对谁都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但其实心肠很软。尤

其对你,说实话,我们看着都有些嫉妒。”

“……有么?”锦衣忽然有些僵硬。

“我还打趣过他,简直就像老子护着儿子。”

“滚!”

“呀,小锦衣恼羞成怒了。”

“起来!”

“小锦衣你想干嘛?”青栩好死不死地紧了紧衣襟。

“给我试剑!”

“小锦衣你不能这样!哥是伤患!”

站在高处,风大,划过面颊,冰凉。

锦衣的手不自觉地握紧剑柄,视线紧紧锁住对面人的一举一动。

“亮你的兵器!”

“没有。”青栩耸肩,还好死不死地抖抖脚。一不小心碰到伤处,龇牙咧嘴。

锦衣有冲动扑上去用剑柄把他砸死。

“小锦衣对哥真不了解,你啥时候看到我用过兵器了?”青栩忽然伸出手掌在阳光底下翻过去倒过去

打量了好一阵,嘴里啧啧有声,“看我着纤细白嫩的手,怎么能碰那么粗野的东西——”

却是语声戛然而止。

不是他自己想说了一半卡住,而是他被某样从天而降的东西砸得没了声响。

原本握在锦衣手里的挽风不翼而飞。

“你把这剑给我?”青栩一把抄过挽风,摸了摸几乎被砸出包的脑袋,诧异。

“借给你。”

青栩挑了挑眉,却缓缓低头。

慢慢拔剑,看着狭窄的剑身被天光一瞬映亮,足以晃花所有人的眼。

包括对面人的,包括他自己的。

却是在剑尖离鞘的一瞬挺剑直刺而去。

锦衣有一瞬反应不及。

只见满眼的白光,却在下一刻耳边风声异响。一道剑光破空而来,竟似瞬间一分为三,连带青栩鬼魅

的身影,似乎连握剑的人都是叠影重重。

难辨虚实。

微微侧身闪过最左边的剑光,右手顺势挥出,藏在袖中的匕首同时划出,挡住第二剑,却在耳边传来

“叮”地一声兵器相击声时左侧肩膀一凉。

三剑竟都是实招。

背后一瞬冰凉,锦衣这才发现他的脚已经碰到了檐角,再退,就掉下去了。

“到底是挽风,果然是好剑。”青栩本就没有用全力,见划了锦衣肩头的衣料就已撤剑。此时正握着

挽风,翻过来颠过去地摸个不停。

“……”

“小锦衣别这么脸色煞白地看着我,哥会害羞的。”青栩眨巴眨巴眼睛,还剑入鞘,把挽风还给锦衣

,“这剑可要好好保存,不然,楼主可要伤心的。”

“青栩,为什么你从来不用剑?”锦衣本不是多事的人,可这次,他实在没忍住。

这样的剑法,这样的轻功,还有谁能出其左右?

“为什么不用剑?哥不用剑也可以杀遍天下,干嘛多此一举。”青栩笑得眉眼弯弯,阳光在漂亮的眸

子里跳跃,将原本深色的瞳孔镀上一层琥珀色。

“……”

“其实,事实是楼主说在下的剑法是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青栩一瞬耷拉了漂亮的脸蛋,一脸委

屈。

“……”

“十七你想找死是么!我让你在房里呆着你当耳边风?你信不信我三个月一瓶毒药都不给你!”伴着

某个梳着两根小辫子的丫头的怒吼,屋顶的两个大男人相顾无言。青栩临时养伤住下的屋子向阳,相

当亮堂。

可惜,再亮堂也映不亮某个丫头黑着的脸。

连带加重了换药的手劲。

“小阙!我错了!你轻点!”青栩咬着被角可怜巴巴地望着木着脸的紫阙,每缠上一圈布带发出一声

哀嚎。

锦衣在一旁忍不住掏耳朵。

“我真想由得你去死!”黑脸丫头恨声诅咒。

刚刚缠上的布带再次被晕上点点血色。

其实在前往燕羽山庄之前,青栩身上就有旧伤,于是在闪身躲避银针的时候腰上的旧伤崩裂,连带减

缓了腿上的力道,不然就算抱他个三四个小鬼青栩也中不了暗算。

刚才那一剑动作一大,伤口又裂了。

“小锦衣,你也不帮我说几句话!”青栩见紫阙的脸又黑了几分赶紧拖了锦衣下水。

锦衣看了紫阙一眼。

“他还敢说话!杵在这干嘛,给我倒壶茶去!讲了那么多话都渴了。”紫阙一个斜眼把锦衣的视线堵

了回去。

锦衣耸肩,给了青栩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端了桌上的水壶转身出门。

“小锦衣!你怎么能就这么把哥丢下了!啊!小阙,我错了,我错了!你别戳我的伤口!”

关门的一瞬,身后鬼哭狼嚎。

再次端着茶壶开门,屋子里却已经没了紫阙的身影。

“怎么,小锦衣看不到那个黑脸丫头难受?”青栩难得乖乖摊在床上,却是看到锦衣进门的一瞬侧身

而卧,任由未曾系紧的衣襟滑落一边,泄下一片大好春光。

锦衣视而不见,自顾自倒茶。

“小锦衣这是倒给我的?太好了,吹了半日风我还真有点——”渴字卡在喉咙里。

锦衣悠悠然倒茶,悠悠然喝茶。

“小锦衣——”青栩拖长了声音,“那个黑脸丫头欺负我也就算了,连你也绷着个冰山脸不给我面子

。”

“你还是先把衣服系好,免得被紫阙看到麻烦。”

“这跟那丫头有什么关系?”

“……没关系么?”锦衣莫名。紫阙那丫头一看就是占有欲极强的丫头,他们俩看那架势要是没个一

腿说出来绝对没人信。

他可没见过紫阙对别人那么上心过,连晏南也没有。

“不说这个了。锦衣,那柄剑给我看看。”青栩的语气一转,居然是难得的认真。

锦衣随手一抛,挽风在空中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青栩顺势抄在手里。

古朴的剑鞘,带着简单的纹路。剑柄处由绞得极细的绸缎丝丝缠绕,却由于常年的摩挲粗糙不堪。握

着剑柄用力,剑锋顺势出鞘,剑身狭窄,锋刃处极薄,极利。

“若不是这两个字,我还真不敢相信这柄剑就是挽风。”青栩的指尖沿着锋刃细细摩擦,极顺。一不

小心,在指尖滑下细细一道,沁出一滴血滴。

却未能沾染青锋。

“你也知道这剑?”锦衣知道江湖上有不少人为了抢夺这柄剑发生纷争,但如果是青栩的话——一个

不用剑的人,对着一柄剑含情脉脉?

“在你还没来之前,我想想,有五六年了,那个时候的红楼有谁没为这柄叫挽风的剑跑过腿?那段时

间,楼主一听到挽风的消息就会闹失踪,少则五六日,多则数月不见踪影。这事你可以去问红魇。”

青栩忽然冲着锦衣眨眼,“那段时间,红魇一听到挽风这名脸色绝对比刚才的紫阙还要难看。”

“楼主他为什么——”锦衣的话到一半戛然而止。

青栩忽然挤眉弄眼,整一副“你求我,你求我我就告诉你”的神情。

“算了,我自己去问他好了。”锦衣忽然也想黑脸。

却是被青栩一把拽住。

“你去问楼主他怎么会告诉你。来来,小锦衣,替哥倒杯茶,听哥慢慢道来——”手里是精致的青瓷

杯盏,半满的茶水微微冒着热气。

袅袅白雾一瞬朦胧了视线。

青栩轻轻地把杯沿靠近唇畔,轻抿。

温热的茶水滑下咽喉,一瞬暖到心底。

“你知道楼主建红楼的目的么?”青栩忽然问了个完全不相关的问题。

“……我应该知道么?”这是一个锦衣从来没去考虑过的问题。从他见到晏南第一眼起,他的身份就

是红楼楼主。

于是,就像晏南理所当然地存在在他身边一样,红楼也是如此理所应当的存在。

青栩被噎了一下。

“……那你知道陵岳阁么?”

“妓院?”和朝凤阁一样?

“……”青栩忽然觉得他以提问的方式开始实在是一种错误,“陵岳阁和红楼一样是个拿钱买命的地

方。不过陵岳阁的行事风格远没有红楼来得招摇,但他们的手段却要狠厉得多。不过,近五年来陵岳

阁已逐渐没落,这一年来已是销声匿迹。而晏南,最一开始是陵岳阁的人。”

青栩说着故意停顿,却无法从锦衣的脸上看到一丝违和的表情。

锦衣根本面无表情。

“陵岳阁的狠不仅仅只是针对他们的目标,对于那些为陵岳阁卖命的杀手,他们同样狠。每个杀手都

被下毒,只有成功拿下目标首级才能得到暂缓毒发的解药。”

故意一顿,终于看到锦衣眼底闪过的一丝阴霾。

“晏南怎么会入陵岳阁?”

“陵岳阁的杀手绝大多数都是孤儿。三十年前长江中游曾突发涝灾,无数人被迫拖家带口背井离乡,

而后又爆发了瘟疫,十人中去之八九。据我所知,晏南就是在那时被陵岳阁的阁主带走的。”青栩的

声音压得很低,听着有些揪心,“陵岳阁有个规矩,那些杀手在练成后只要为它卖命满五年,完成最

后一次任务之后就能得到解药。而晏南的最后一个目标,就是叶霜天。”

锦衣猛地瞪大眼睛。

叶霜天。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还是从晏南的口中。

那天,晏南带着有些恍惚有些怅然的神情告诉锦衣,他的师父,那棵红叶李之下埋着的人叫叶霜天。

“挽风也是师——是叶霜天的佩剑?”似乎有什么在脑海里纠结缠绕,可惜锦衣一时抽丝剥茧不能。

“烈焰是,准确说来,挽风不是。裂焰和挽风是叶霜天为了他和他的爱妻托人所铸的一双佩剑。”轻

轻摩挲手里的瓷杯杯沿,青栩看着锦衣有些迷茫的神色,语声不自觉有些沉,“可惜,在剑铸成之前

,叶夫人就因为难产撒手人寰,连孩子也未能保住。”

“然后?”

“然后叶霜天就从江湖上消失了。”

“但他只带走了裂焰。”锦衣在遇见夏叶之前从未见过挽风,只见过一直配在叶霜天腰间不曾取下的

裂焰。

“我探听到,叶霜天当年托胞弟叶凌风将挽风带给他的岳父也就是他的师父——当年的崆峒派掌门,

推书 20234-07-12 :假爱之名之荷间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