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亦无道 第四部 归魂——笨蛋快跑

“你的房间没人动过，要住下的话随意。”这陌生的语气究竟是怎么回事？梅聿茗有些难受。

可他却不知道当年他行尸走肉般的模样看着让人有多心疼，梅善行又怎么忍心逼迫他留在梅家。要不是当年天现异象，面前这个人估计永远都不会回到梅家，而正是那次回归，在梅莨辛的命运上批了一笔。

梅善行起身准备离开，被梅聿茗的叫唤拦下，“大哥……发生了什么事？”

“行云野鹤也好，不问世事也罢，你何不继续呢？”梅善行知道除非有很严重的事，要不然梅聿茗绝对不会回到本家，既然当初选择离开，那就不要再回来了，就这么做自己不是更好？

“雅苑的尸身被盗了。”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让梅善行踏出的步子停格。

梅善行苦笑，这个所谓的严重的事除了关于郭雅苑又会是谁呢？摇头继续苦笑，“汪绎跟菊世泽勾结，去了哪儿不清楚，既然汪绎是冲着你来报仇的，你只要现身不就能找到他了？”梅善行已经对五十年前那件事厌倦了，自己的弟弟，那个被众人夸赞看重的天才，早已烟消云散了。

五十年啊，这不是一个小数字，一个人的半生，却仍旧在纠结陈年往事，究竟什么时候他们两人才会彻悟？难道非要走到晏卿那一步吗？痛苦不堪的回忆令这位老人身心疲惫，缓缓闭上眼，最后抛下一句“他们手里有五彩石”，之后头也不回的走了，只留下梅聿茗一个人站在梅家的大堂之上。

“五彩石……”梅聿茗喃喃自语，突然震惊，如果是五彩石的话，或许能让雅苑复活也不一定，为什么自己没想到呢？

抱着一丝侥幸的梅聿茗终究是逃不过“情”字一关，或许能再次见到心爱的人，或许能和她对面对的倾诉这几十年的思念，或许还有厮守一生的希望，一想到这些或许梅聿茗便不可抑制的激动，只可惜希望往往都是美好的，现实每每都是残酷的，谁都干涉不了命运之神的游戏。

人都是如此自私自利，首先想到的是自己如何，其次才会想到别人如何。冷静下来的梅聿茗这才惊觉事情的严重性，五彩石是什么？是女娲补天时遗留下来的神石，相传女娲曾为了救自己病故之爱女，将自己万年修为贯注于一颗昔日补天所余的五彩玉石上，自此该灵石就具有特别之力，具有复活再生的能力，而这颗五彩石正是四族守护的灵石。自然，这神石之上又怎会只有复活再生的力量，之所以将神石分开保存就是为了不落入奸佞手中危害苍生。现在五彩石落入菊世泽和汪绎手中……

想到此处，梅聿茗感觉不对，“菊世泽？他不是死了吗？”他隐世太久，又行踪不定，不问世事，自然对这些事不太清楚。

这种事问他大哥最清楚不过，可看他的神情被晏卿的事打击甚深，还是别去叨扰的好，那么还有谁知道内幕，去询问又不会显得突兀？

突然想到某人，只是那小子别有用心，一见面必定唠叨个没完没了，而且他现在暂时还不能现身，万一被汪绎知道会连累了那小家伙，那么只剩下最后一个人选了。

叹了口气用道术查探那人的行踪，近日就接触过，对于他的气还是很熟悉的，很快便查到了那个人的下落，飞身前往，不浪费一点时间。

话分两头，梅莨辛不是说让吴奕祺去拜祭一下他的父母么？这不，已经在路上了，而且就快到了。

在公墓园大门口停下车，吴奕祺带着又紧张又沉重的心情下了车，这种矛盾的心理究竟是怎么回事？望了一眼穿着黑色西装西裤帅到天怒人怨的梅大天师，连下个车的动作都那么帅气，吴奕祺心头的紧张感不免又加重了一分。

关上车门斜靠在上面，从口袋摸出一包烟，不需要打火机，直接用道术点燃，夹在指间猛的吸了一口，缓缓吐出。吴奕祺好像是第一次看到梅莨辛抽烟，觉得很新奇，可那姿势却说不出的好看，猛盯着他指间的香烟这才发觉原来他的手指指节分明，白皙修长，就是这双手抚摸过后会留下一片火热，就是这双手每每挑起自己的欲望，忍不住呻吟想要更多。

吴奕祺想起那些片段突然脸发烧似的红了起来，赶紧转移视线，“咳咳……阿莨……”

话未说完就被梅莨辛抢白，“吴奕祺，你可以好好跟你父母叙叙旧。”

吴奕祺突然那一股子劲儿都泄了，有些局促道：“阿莨你不一起来么，我爸妈看到你会很高兴的。”

“不了，”梅莨辛吸了口烟，回绝道：“我在这里等你。”

吴奕祺不再强求，独自上去，或许他是有苦衷的，找了个借口安慰自己，一步三回头，对方根本没有看向这边，这才狠狠回头去见爸妈。

梅莨辛怎么可能没有注意到吴奕祺眼里的迫切，只是现在他这个样子可以见么？能见么？见到了难道说我会把你儿子害死么？不敢去看他，想要占有他的同时却又害怕失去他，只能推开他，这种矛盾的心情快把梅莨辛逼疯了。

狠狠撵着地上的烟头，发泄似的用力踩，梅莨辛指间早已续上了第二根，平日里几乎不抽烟的他最近特别反常，已经烦躁到需要用尼古丁来镇定。

心里明白是为什么而烦躁，为什么而焦急，可是却束手无策，这种被逼入绝境翻不得身的感觉真他娘的糟透了。

“shit！”暗骂了一句，甩掉烟头，一边撵着，一边又接上第三根，一根接着一根猛抽，不要命似的。

吴奕祺走到自己父母的墓碑前，蹲下身开始打理，拔掉杂草，把鲜花放在墓前，还带了一些祭品，一一摆放整齐。

“爸、妈，我来看你们了，你们过得好么？”

叨叨絮絮……

“我很好，你们放心，现在我不是一个人了，我有一个很在乎的人，一直陪着我，我很开心。”

叨叨絮絮……

“爸、妈，我不知道你们会不会同意，可是我还是义无反顾的爱上他了，就算时光倒流一万次，我还是会坚定不移的爱上他。”

吐露真情……

“他虽然嘴巴很毒，又嗜钱如命，可是他其实是一个好人，呃……也不算是好人啦，但是我觉得他挺好的。”

语无伦次……

“反正吧就是王八看绿豆对上眼了！那个啥……我不是说我是王八，他也不是绿豆来着，就是喜欢上了。”

语无伦次……

“所以，爸、妈，我是真心的，我不想瞒着你们，他今天也来了，但是可能有什么原因而不能见你们，下次，下一次我一定带他来见你们！”

许下约定……

“爸、妈，我很想念你们，但是请你们一定要好好过下一世，虽然我很希望得到你们的祝福，但是没关系，你们这一世对我的爱护，我已经很满足啦，接下来就交给他吧，我会活得好好的。”

叨叨絮絮……

“那就这样吧，虽然很舍不得，但是我要走了，我会经常来看你们的！你们保重！”吴奕祺双手合十标准的祭拜，然后对着墓碑上父母的照片露出灿烂的笑容，这才是他吴奕祺嘛！

恋恋不舍的看了许久，转头看着门口那辆跑车旁边的梅莨辛，心情又沉重起来，深呼吸几口，最后拜了拜，走下去。

第十六章

“阿莨！”吴奕祺快步走来，叫了一声。

梅莨辛转头看着吴奕祺，随口问：“怎么不多待一会儿？还有很多时间。”

走到梅莨辛跟前的吴奕祺不满的皱起眉头，看着满地的烟头，少说也抽了两包了，发狠地拿掉对方正欲塞到嘴里的香烟紧紧握在手里。

“笨蛋！你在做什么！”梅莨辛紧张地查看吴奕祺的手，还好，只是一点点烫伤，但是心里还是很不爽，怒骂：“你疯了么！”

“疯的人是你吧！我才上去多久，你看看这满地的烟头，你平时都不抽烟，你这是要寻死么？”

“胡说什么！抽个烟都能死，那全世界百分之七十的人都死了，那还哪来的人口问题！”

“那你这没命似的抽法算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你总是把事情埋在心里不说，难道我还无法信任么？”

“你想多了。”梅莨辛生硬的别过头，转身打开车门，“上车。”

吴奕祺憋了一肚子气绕到另一边上车，狠狠关上车门，一时间气氛压抑到极点。

“回去好好处理一下伤口，有人会蠢到直接拿手熄烟的么！”对于刚刚吴奕祺的举动还是很不爽的梅莨辛铁青着脸说道。

“关你P事！”吴奕祺也是气到不行，冷着脸说。

梅莨辛额角青筋暴跳，“哈？关我P事？吴奕祺你什么时候问天借了胆敢这么和我说话？”

“怎么？就许你州官放火，还不许我百姓点灯了？”

“呵，行啊吴奕祺，大爷我真是吃饱了撑着才会关心你，以后你的事‘关我P事’！”

“给老子停车！”吴奕祺大吼！

梅莨辛一个急刹车，发出巨大的摩擦声，刺得耳朵生疼，可两个人现在完全不在乎这些，双双开门摔门，一气呵成，隔着跑车开始对骂。

“你他妈究竟想怎样！”梅莨辛盯着吴奕祺问。

“我想怎样？我还想问你你想怎样！”

“要停车的是你！”

“要上车的是你！”

“shit！既然你不想上车那你上来干嘛？自讨没趣你很开心么？”

“梅莨辛，我在你心里就是个自讨没趣？”

“对，在我心里你什么都不是！你不过是突然出现的玩具，现在大爷我玩腻了！”

“梅莨辛！！！”吴奕祺苍白着一张脸，不可置信地问道：“既然你对我没兴趣，为什么还要跟我上床！”

“难道上个床就非要情投意合么？你也太天真了，我随便勾勾手指就有无数人排着队等着我上，你又算什么？”

一句句话打击着吴奕祺的心慢慢碎裂，强忍着眼泪没有掉下来，“这些都是你的真心话？”

“我干嘛费力去骗你，你值得么？”梅莨辛无所谓的笑着，一副看傻瓜的样子看着吴奕祺。

吴奕祺低下头，不再言语，两人就这么静默相对。

“呵，我做人还真失败，倒贴别人还嫌弃，真他妈够了！我不会再来烦你，以后咱们各走各的，互不相干。”吴奕祺说完扭头就走。

梅莨辛原先还笑得没心没肺在吴奕祺转身的一瞬间，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强忍的哀伤。

深深望了一眼吴奕祺的背影，在心底对他说：就这么走下去，不要回头，恨也好，忘也罢，不要再跟我有任何牵扯。整理了一下心情，毅然上车离去，心里的苦与痛只有自己知道，他不想看到吴奕祺被折磨致死的模样，他承受不了！最好的办法就是分开，让他永远都不要出现在自己面前。

吴奕祺一边走，一边告诫自己不能回头，走得坚定迅速，不敢有一丝犹豫，怕身后的人看见自己的软弱，直到听到跑车那特有的声音远去，这才慢慢蹲下来抱着自己大口喘气，心口好痛，那些话刺得太深。

梅莨辛把竹佑天夺命连环call出来，当后者到达指定地点时，看到的亦是满地烟蒂，发现梅莨辛的神色不太正常，忙问：“发生什么事？”

“竹佑天，我们是不是兄弟？”

“你这个时候还问这个？”

“如果我有事拜托你，你会不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究竟什么事！”

梅莨辛转头紧盯着竹佑天不说话，等着对方的回答。

“我一定上刀山下油锅帮你办到！！！”竹佑天被盯得有些吃不消，终于回答了他的问话。

“那就好。”梅莨辛松了口气，突然指间的香烟跌落在地，痛苦地抓着自己的衣襟。

“莨辛！！”竹佑天想上前却被梅莨辛喝住，“离我远点！”

话几乎是吼出来的，梅莨辛倒退几步拉开两人的距离。

竹佑天反射性把刚伸出去的手给缩了回来，不明白梅莨辛究竟是怎么一个状况。

“莨辛，我带你去找二爷！”竹佑天急了，慌了，他怎么可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好兄弟死在自己面前！

“我还有事没说完。”

“你都这样了，还说你大爷啊！”

勉强压制住体内想要力量的邪恶念头，梅莨辛早已汗流浃背，重重吐出口气，苍白无力地一笑，“今天不会有事了。”

“今天是没事了，那明天呢？后天呢？将来呢？难道你打算一直这么耗下去？”竹佑天大吼，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少了个人，“吴奕祺呢？”

梅莨辛闪躲着竹佑天的眼神，冷冷道：“互不相干了。”

“你告诉他了？他害怕了？退缩了？逃跑了？”一句接着一句的问话，竹佑天的声音渐渐拔高。

梅莨辛摇头，“跟他无关，我把他一个人丢在天河墓园了。”

“哈？你也不怕他被鬼拐了啊！”

“怕什么？这几天我又不是白跟他厮混的，一般的小鬼小怪近不了他的身。”

“厮混？这话说得暧昧了。”竹佑天饶有兴趣地看了一眼缓过来的梅莨辛，啧啧出声。

梅莨辛白了一眼竹佑天，“就是你想的那种厮混。”

“我操！你他妈把人家给上了然后就丢掉？你也太狠了。”竹佑天跳脚，他怎么从来不知道这个感情白痴下手那么快！

“我会害死他的！”想起前几天差点错手杀了吴奕祺就害怕，那种心惊胆颤至今还记忆犹新。

“这跟吴奕祺有什么关系？”竹佑天不明白，照当初的情况看来，就算梅林笙复活对吴奕祺也仍是下不去手。

“总之让他离得越远越好。”梅莨辛不知道该如何解释，难道说梅林笙变态的想折磨死吴奕祺来刺激自己么？

既然梅莨辛都这么说了，竹佑天只好照办，“梅二爷的行踪我会继续追查，你这段时间打算怎么办？”

梅莨辛沉默良久，“我会找个地方沉睡，这是现今唯一能克制他的办法。”

“你要隔离自己？你疯了？”竹佑天大吼，突然反应过来，“你吸食生灵了？”

梅莨辛苦笑，他能说差点么？

“你找我来究竟什么事？”

“找你来有两件事需要你帮忙。第一，找到猫，拜托他照顾吴奕祺，他会明白的；第二，在我身上下一个禁制。”

竹佑天震惊，“事情真的已经严重到这个地步了？”

“如果刚刚你靠近我，恐怕已经被我杀了。”

“那我们也可以再想想其它法子啊，未必要走最后一步！”

“所以我才选择沉睡，限制行动；如果有什么突发状况，不要犹豫，杀了我！”梅莨辛郑重其事地交代。

竹佑天焦急地来回转圈，想发火看着对方一脸认真地表情又发不出来，只好妥协道：“我可以帮你去找猫，也可以在你身上下禁制，但是你绝对不能轻言放弃，我一定会找到办法救你！”

梅莨辛无可无不可的笑笑，他从没想过轻生，只是选择了不危害到他人的法子，虽然这个办法需要很长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