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朵栀子花 下——江边一朵云

“怎么，失望啊？”SHO揉揉他的头发，“如果你需要，我也可以帮你……”

“别说废话了。”NAGI生硬地打断他。

“不信我？”

“叫你别说这种话！”

“是不是说了你就要离开我？”

“我们根本就没在一起过。”

“那现在算什么？”

“sex friend，one night stand，还有……”

“啊，够了够了，说了真让人伤心。”

SHO一把扯过他，亲吻他的鼻尖，然后吐舌在他的唇上一遍遍画着。就好像觅食的猫，不带一点欲望，单纯的就好像在安抚。NAGI紧绷的神经渐渐放松。

“如果我要你一直做我的SEX FRIEND，你愿意不？”在逐渐睡过去的间隙，NAGI似乎朦朦胧胧听见SHO这么问了句。他摇摇头，然后耳边响起一声十分轻微的叹息。

拍摄中出了个小问题。NAGI的脚在松软的沙泥中被海蜇刺了下。他当时踉跄地摔进水里，肺里呛进腥咸的味道，顷刻像要炸开一样的痛起来。

他手脚并用地挣扎着，忽然发现自己不想去死。

SHO游到他身边，他的耳朵里到灌进很多水，所以听不清SHO在喊什么。他只是将手奋力递过去让SHO握住，就好像很多年前他在街上被SHO一把拽住一起奔跑一样。

SHO的手扶在他的腰上，将他拉近自己。不知为什么，在靠近的那一瞬，神经忽然柔软，不由自主的放松下来。NAGI整个人挂在SHO的肩膀上，直到那人将他慢慢扶上岸，他一个蹦跶从SHO身上离开。

SHO盯着他看，拍拍他的肩。周围的工作人员围上来嘘暖问寒，NAGI越过他们的肩头，很不经意地瞥到SHO。

SHO的头发湿淋淋地搭在前额上，遮住了他的眼睛。

随后SHO经过他，他低着头不去看，只说了声谢谢，SHO的脚步就顿住好一会。然后SHO似乎是笑着对他说，你知道么我为什么第一个发现你出事么？

NAGI摇摇头，将头抬起来。

SHO叹出一口气。

因为啊，当时你一直在叫我的名字。

SHO说完，低着头走开了。而那句话就好像一根刺似的，狠狠扎进了NAGI的心里，痛得他半天回不过神。

到了晚上，社长竟然出现在两人的门口。

NAGI正背对着门抽烟，SHO晚归。

社长将门推开进来，摸摸NAGI的头发。NAGI侧目看了看他，没有来一阵难受。

“玩的开心么？”

“还好。”

“听说今天出了点事？”

“没什么，被个东西咬了口。”

社长没有继续再说什么，抽出根烟让NAGI帮他点上。两人安静的挨着坐了很一会。

“听说——是SHO救你的。”

NAGI手里的烟蒂抖落些还灼烫的烟灰在手背上，他颤了下。

“嗯。”

“这样——跟人说谢谢没有？”社长的手搭上NAGI的肩。

“你烦不烦！”NAGI忽然神经质的一把打开他的手，心里被烦躁堵得满满的。

社长也愣了下，很快沉下脸色。

“你来找我肯定不是为了看我这么简单。”NAGI转过头哼着笑了声，“说吧，这次是谁？”

NAGI第一次和社长在一起时，身处一间豪华大屋。红酒鲜花，整个房间梦幻得近乎虚无，他从来不知道自己也是这么虚荣的人。

然后到了第二次，身边就有了第三个人。

社长抽着烟眯着眼看着他挣扎不开，只在最后一刻上前摸摸他的头发，就好像什么事情也没发生一样。

就连身上的毒也是那个时候开始生根的。

所以他说不清楚的是，到底是自己爱上了这个人，还是这幅身体。但总之有一点很明确，NAGI必须好像菟丝一样依附着他生存，因为那些戒不掉的不甘心，还有身体里日渐沉重的毒瘾。

跟着社长下山，周围寂静无人。NAGI坐在车里抽烟，被社长伸手过来掐掉了火头。他瞪了那人一眼，转头过去看着窗外。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变得不太喜欢讲话。没别的原因，就是觉得矫情。本来大家就没什么好唠的，说多了就像寒暄。

社长打开音响，里面放出一首他没有听过的歌。歌声靡靡着，十分缓慢地流淌在两人中间，好像一堵墙隔住了他们。

NAGI偶尔转转头，社长的嘴角有让人无法明白的微笑。于是他又将头转回去。

车飞驰了一会，然后停在一条小路上。社长将门打开，和NAGI一起走下来。

要去的地方地点鬼祟，每次进去都如同做贼。NAGI抽出第二根烟，还没来得及点上，社长伸手抢了下来。

“烟抽太多不好。”

NAGI看着自己空空荡荡的指缝，眼角一飞。

“因为会留下烟味让你的客人不高兴？”

说完他兀自笑起来。社长的脸色忽然沉入路灯照不见的地方，只有手上的拳捏了又放开。

“若不想去——”

“可以不去对吧？”NAGI整整衣领，上前叩门，“你觉得谁会信呢？”

NAGI一如往常地将眼睛蒙上。有人安排他坐在某个地方，双腿大开，双手反剪。他有些不舒服地挪动下手腕，听着周围抽气的声音。

连烟也不让抽，这群老家伙太小气了。

他皱皱眉，有人递上来一个口塞让他咬住。

NAGI也不知道自己在犯哪门子的贱，好像让人看光将自尊剥去，就什么都不用再去畏惧。

然后那些人似乎停了停。他不知道周围发生了什么事。视觉被剥夺后听觉变得异常敏感。在长时间的静默中，NAGI忽然开始有些烦躁，这是很久都没有出现过的事情。

他不安地扭动了下，忽然捕捉到耳边一声十分轻微地咔嚓。

NAGI整个人忽然像被热油烫了一下弹起来。

有人在照相。

然后那种照相的声音从四面八方簇拥过来，NAGI的神经在一瞬间崩断。他焦急的想要吐出嘴里的口塞，却没想到这次捆绑得这样用力。他想离开那个束缚他的脚镣，但是身体无法动弹。于是他可以想象出自己此刻的滑稽，犹如一个手足无措的蠢汉只能围绕着一张小小的凳子绕圈。

这一次他真的有些害怕了。

他狠狠地挣着手腕上的绳子，却发现越缠越紧。

身后有嘲笑的声音飘过来：“拍个照而已，更火爆的都映过，还怕这个？”

“喂小子，别装了，站好一点。”

NAGI发出愤怒的声音，却统统湮没在自己的嗓子里。那个人不知道去了哪，虽然他从未指望过可以求助他，然而此刻却抑制不住地想朝唯一一点看似有光的地方靠过去。

忽然照相的声音停下来了。

“这家伙——该不会——”

“吸毒？”

“TMD，会不会有病啊？”

“算了算了不玩了，什么东西！”

眼罩被人扯下来，突如其来的光线让NAGI有些晕眩。他别开下头，顺道躲开那些目光。

“他没病，放心。”

躲开的一瞬间，听见一个声音在身边带着笑意响起来。NAGI咬住牙。

“真的假的？”

“不会吧，玩叶子的能有几个干净的？”

“就是就是……”

NAGI木然地站着，周围的人眼里充斥着一种奇怪的东西，他看不明白，也不想去看。社长为他解释着什么，他也没兴趣去听。

这一切仿佛与他无关，他只是活动着还被束缚的手腕，觉得上面勒出了难看的痕迹。

争执之中，忽然响起门铃声。

下人们把门开了，进来一个人。

竟然是SHO。

NAGI有些怔怔地盯着SHO，然后下一秒猛地将身子转过去背对着他。不知为什么，在面对SHO的时候他总是充满了一种羞耻的感觉。

“你是谁？”

“社长把我忘了，害得我还自己打车跑下来。”SHO笑眯眯地走到NAGI身边，瞥了他一眼，“怎么这小子也在啊，有他在多不好玩。”

“你来干什么？”社长皱起眉。

SHO耸耸肩，解开NAGI手上的绳子，将衣服一脱丢到他身上。

“不是您说要我下来陪各位玩玩的么。”

NAGI愣着由他在背后动作，直到那件衣服披上身子，转头看见上身赤裸的SHO正一脸不屑地瞧着他。

“肉也没几两，玩起来没意思。”

SHO推了他一把，他没站稳，往前面扑了下。SHO并拢双手伸到拿相机那人面前。

“喂，有你在我们怎么玩，快走快走，别耽误别人时间。”

社长没了话，仰高额看着SHO。周围人的表情从不解慢慢转变为微笑，方才塞在NAGI嘴里的口球被取过来让SHO叼着。

NAGI揉着手腕，被人一把推出门去。他回头的瞬间正值那扇大门慢慢关闭。他清楚地看见SHO的眼睛，在灯光中闪得让他不敢正视。

就在那个时候，NAGI忽然听见有一种很久都没有听过的声音，从自己的身体里很寂寞也很轻微地传出来。

他伸出手，轻轻按住那门上的花纹，眉梢渐渐簇拢，然后抓着SHO的衣领慢慢蹲了下去。

第二天SHO回来时走路有些一瘸一拐的，到了房间被等得不耐烦的大叔一顿狠说，他笑嘻嘻的撒着娇混过去。

NAGI一直盯着他的脸瞧，直到他避无可避，无奈地转头过来对着他。

“看着我干什么，小心爱上我。”SHO打趣。

NAGI摇摇头，指间夹着香烟走到SHO面前，在众目睽睽之下将SHO拖走，拐进了拐角的男厕所。

SHO的夸张怪叫在进了厕所锁上门后倏然消失。

NAGI毫不留情地一拳打在他脸上，他的头歪向一边，然后回过来，从NAGI手里抽过那支燃了一半的烟咬上，吸了一口，又还给NAGI。

“打脸干什么，还要拍东西。”

“我操你妈。”NAGI平静的对他道。

“你看看你，脏话不离口。”

SHO笑起来，仰高头靠在门上。

“生那么大气干嘛？”

“你昨天跟踪我？”

“干嘛说跟踪那么难听。”

SHO的笑容荒腔走板，嘴角有些控制不住地抽搐着，于是他低下头。头发搭拢在额前，NAGI的手颤了颤，伸出去摸了摸。

“你不要总是……对我这么好。”

NAGI的这句话像根刺，扎的SHO忽然跳起来。

“你想多了吧？”他笑得十分扭曲，“谁是对你好？老子天生就是喜欢玩的人，去做那些也是自己乐意，你自作多情。”

“SHO……这个东西，不好玩。”

“我觉得好玩就行。”

SHO一把推开他，越过他走出来。

NAGI在厕所里望着天花板，很有一段时间无法回神。

回去的巴士上SHO一直不言不语。NAGI对着镜头，一边笑着说自己黑了又瘦了，一边将手背狠狠地藏在后面。

然后到了感言部分，SHO忽然一把扯过镜头，说，希望所有人都幸福。

NAGI愣了很久，看着他一字一句道谢谢。

于是没有人明白这两人到底在打什么哑谜，也许连自己也不是很懂得。

32.怀旧

“为什么非要他不记得你呢？”

“这样不拖不欠的，我们才有希望。”

“万一他爱上了别的人……”

“不会。小狼——不会的。”

“星君，用生生世世的阳寿四十年来换——值得么？每一辈子就算能在一起，也只可以厮守到四十岁，值得么？”

“呵，为什么你总要问我这个问题？数得出值不值，这份感情还有什么意思？”

＊＊＊＊＊＊

SHO又一次从噩梦里惊醒。

他总是梦见自己走在一条道路上，前方明明灭灭的灯光中站着一个影子。等他稍微靠近一点，那影子就飘的更远一点。在他不耐烦地伸手去抓时，那影子一个纵身，就跳下了山崖。

这个时侯他会惊醒过来，心口的跳动过快，感觉神经近乎崩裂的疼痛着。

他始终想不起来，到底梦里那个人是谁。很多次他以为自己要接近真相了，却发现被真相推得更远。

NAGI缠在他的身边，睡得不是很安稳。他柔软的头发耷拉在额前，睫毛微微颤动着。

SHO翻身过去，将NAGI狠狠抱住，把头埋在他的肩膀上。

NAGI醒了会，朦朦胧胧的说了些什么，又睡过去。

他只有在这个时候才是听话而温顺的，每天只有这几个小时，如同定时的幻觉。

自从回来，NAGI真正搬进了SHO的家里。

他们之间依旧很少交流，偶尔说一两句话，笑一笑，又各自转头去忙别的事情。

NAGI看电视，SHO玩电脑。然后到了时间，总会有人主动上前撩起另一个人的衣服。

只有在做爱的时候是看着对方的，平静着紧紧拥抱在一起，整个世界只有喘息的声音。

有时候SHO很想知道，在和他交颈时的NAGI到底是什么表情，是不是和坐在电视机前的他一样，眼神落寞。

NAGI的饮食在SHO不声不响的控制中规律起来。唯一让人头痛的还是他的毒瘾。

他们的钱挣得快去得也很快，与多年之前似乎没什么太大分别，一直都过着一种入不敷出的生活。

有时候SHO会淡淡的劝NAGI，别吸了，戒了吧。

NAGI眼里满是嘲讽地盯着他看，举起手对着他笑道：“你看，我身上连一块好的皮肤都没有，怎么戒。”

有时候NAGI会暴躁地扑到SHO身上，狠狠和他厮打，然后两个人一起滚在地毯上，身边都是烟头。

结束的时候通常都赤身裸体地瘫在床上。SHO无奈地盯着他，然后渐渐笑起来，然后那笑容又渐渐隐没下去。

在LUXE开拍之前，他们两以为会就这样过一辈子。

那天SHO不知去了哪里，NAGI在家里突发好心地做菜。有一滴油溅到他手上，手背被燎红了一块。

他停下来用凉水冲，还没弄好，电话响起来。

社长久违的声音出现，NAGI忽然发觉自己忘记了到底有多久不曾和他联系。

“最近好么？”

“还行。”

厨房里飘出香味，NAGI绞紧了听筒的绳线。

“有个叫LUXE的东西，有兴趣拍么？”

“我说没有呢？”

“我知道你有的。”

NAGI的眉皱起来。

“现在在SHO家？他的房子住起来舒服么？”

“关你什么事？”

“我是你男朋友，当然有权关心一下。”

“你不是了。”

“是么——”

忽然那头笑起来，呵呵两声，电话被切断了。

SHO回来时发现气氛有些不对。NAGI一个人坐在餐桌前挑着碗里的菜，动作缓慢地让人窒息。

他放下衣服，坐到NAGI身边。

NAGI起身给他盛了一碗饭，再吃了一小口，将剩下的倒进垃圾桶里，转身进了厕所。

SHO想了想，放下筷子跟进去。

NAGI蹲在角落里，正在取锡箔纸。

SHO靠在门口看着他，等他点燃那戳蓝色的火焰，忽然一个箭步跨过去，将他手里的东西拍在地上。

“你MD！”

“戒了吧。”

SHO的笑容比哭难看。NAGI的手腕抓在他的手腕里，他盯着SHO看了半晌，忽然反手一个巴掌抽过去，用力太狠，SHO的头偏向一边，嘴角划过些红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