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朵栀子花 下——江边一朵云

SHO适时地滑过去，只抓着他的袖子，然后跟着被惯性掀翻在地。

NAGI坐在地上喘着粗气，脚踝肿痛得厉害，他偏头去看看SHO，那人仰面躺在雪地里。

“嘿，真巧。”他对SHO打个招呼。

SHO缓缓地看了他一眼，极认真地，然后哼了声，又将眼看向天空。

“不会滑雪还滑的那么快，想死么？”

NAGI怔了怔，SHO的声音里有一种深深地疲倦。NAGI勉强坐起来，靠着树干。他从怀里摸出被压扁的烟，点上火。

火光明明灭灭，他时不时瞥一下SHO的样子。那人将唇抿得死紧。

一支烟抽到尾声，NAGI将烟头冲下埋进雪堆里。

“我不想死。只不过有时候觉得，就那么过去了，也不错。”

NAGI笑呵呵地动了动，向SHO伸出手。

“我脚崴了，走不了。”

“摔死你不是更好。”SHO起身，抓住他的手腕用力，将他背到身后。

NAGI仰着头眯着眼看着山顶，T的身影隐隐约约还站在那里。

“SHO啊，你为什么要回这个公司？”

SHO的脚步顿了顿，NAGI搂得他的脖子更紧了些，呼出的热气全洒进他的领口里。

“那你呢，进来是为了什么？”SHO反问。

NAGI使劲地摇摇头，不说话。将头在他的肩膀上蹭了又蹭，找到个合适的位置靠上去。

SHO微微侧头看了看他，有几锊头发垂下来，正好挡住他的眼睛。

这个姿势很温暖，SHO的手轻轻搂紧了些。

“SHO，你还记不记得，你原来也这么背过我。像个女人一样。”NAGI笑出声。

SHO啊了声，摇摇头。

NAGI吸了下鼻子，继续笑。

SHO在雪地里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山上走，NAGI手里拖着两人的滑板。一直到山顶那些闪烁的灯光出现，SHO才直起了腰。

“到了。”

“你现在话很少，原来你很喜欢说话。”NAGI从他背上下来。

“人是会变的。”SHO淡淡地应了声，NAGI盯着他侧面的目光太热，让他觉得皮肤好像烫伤一样的痛着。

“T好像很喜欢你，那个孩子。”

“他自己想不开。”

“你呢，想开了么？”

SHO的身体不可见的抖了下，没有说话。从NAGI手中取过滑板，他低着头往前走。

NAGI一把抓住他的胳膊。

“想开了没有？”NAGI的声音忽然颤抖，SHO回头，眉尖攒聚。

“你为什么离开我？”他问。

NAGI怔住。然后轮到SHO开始笑起来。

“不喜欢我？讨厌我？但还是陪着我坐在天台上一边喝风一边说什么狗屁理想的，这样，算是什么？”

NAGI的手无力地从SHO的胳膊上滑落，SHO盯着他的动作看了看，目光上移。

“如果回答不上来，也别再问我的事情。”

这一夜，NAGI没有回房。SHO呆呆地坐在床铺上一根接一根地抽着烟，烟灰缸里空荡荡地，缺口对着满地的烟头。

SHO的手腕上缠着绷带，刚才滑下去的时候骨折了，却没有什么痛觉。头顶的钟走得聒噪，一声接着一声，好像催魂。

他揉揉头发，左手里捏着从NAGI包里找出来的白色药粉，一直攥到自己的手心血色全无。

在回程的车上，SHO忽然哽咽的让人措手不及。

本来还喜笑颜开的，忽然麦克风到了他手上，音调一转，众人还来不及反映，他自己已经说不出话。

NAGI坐在他身边一根接一根的抽着烟，T哂笑着望向窗外，剩下傻傻的几个人忙手乱脚的为他开解。

很快到了站。

SHO买了串串烧递给NAGI，NAGI手一抖没接住，旁边的人哄然大笑。他麻木的转过去看着他们，忽然发现自己耳朵根有些红肿。

很多时候，记忆就是这样的事情。你越不去回忆，他就越如影随形地跟着你。

NAGI盯着那串掉在地上的串烧说不出话。他离开SHO的那天，SHO正巧温柔的对他伸出手，手心里放着一串钥匙。

SHO当时说什么来着，好像是我带你回家。

然后他愣了愣，抓起一边的衣裳，再伸手将他的钥匙打翻在地。

NAGI记得当时自己应该极其残忍的说了一句，你凭什么。

他不由自主的笑出声，直到身边的大叔提醒，才记得离开。

31.那么多原因，到后来都成了借口

NAGI还是一如既往，早出晚归。虽然和SHO住在一起，却没有多少见面的机会。那人生活有时过于规律，有时又彻夜不归。

NAGI从不给他留门，只是养成了每天晚上开灯睡觉的习惯。

两个人在一起生活，总会迁就对方。

NAGI药瘾上来的时间越来越短，SHO有时会沉默的站在他对面，看他将那些粉末一点点注射进自己的身体，然后再在途中上来抢走他的针管。

他一直沉默，从不问NAGI想什么要什么。

到了后来，他回家的时间越来越短，拿回来的钱却越来越多。NAGI不知道他从哪里得来的。

也许知道，也是懒得去问。

他们两个就好像两块烂泥，摔在一起，然后就怎么也无法全身而退。

浑浑噩噩过了一个月，久到NAGI就要忘记自己还是一个演员时，他的电话响了起来。

那头的声音没有思念也没有不耐，永远谦和温柔，带着一点冷淡的残忍。

“休息够了么？下个礼拜去海边玩玩吧。”

NAGI微笑的角度挂不住，狠狠地将电话摔在地上。电话应声变成四片，他盯着地面出神，SHO将头偏过去，绕过他的身子直直地看着电视。

“有新片子？”

“不管你的事。”NAGI掉头就往房间里去，SHO却笑了声站起来。

“怎么不关，我也要去。”

SHO捡起那四片电话残骸，稍微拼接，然后将完整的递还给他。

NAGI在和SHO的手接触的那一瞬忽然抓住SHO，抬起头，眼中带着让人看不懂的愤恨。

“SHO，我们来做爱吧。”

SHO没有反应，任由他拉扯着。

“我说话你听到没有？！”NAGI忽然怒起，勾上SHO的脖子，一把将他按在墙上。

背部紧贴着冰冷的墙壁，SHO盯着NAGI紧闭的眼睛数着他的睫毛。

唇上被人用力撕扯，带来火辣辣的疼痛，然后疼痛又变为酥麻的快感一直通到心底。

他们都是没有节操的人，闭上眼睛任何人都是一样。

SHO心安理得接受NAGI的烦躁，他乐在其中，并不觉得这种事情如同施舍。

NAGI抓着SHO的腰用力，直到SHO稍微向一边倾斜，他就势和SHO一起滚到床上。

一脚踢倒了水杯，一脚踢倒了台灯，房间里的光线忽然变得有些迷离失常。

SHO在破碎的灯光中将NAGI死死压在身下，伸手摸着他的头发，然后勾起他的下颌亲吻。

NAGI咬着牙不松开，手忙脚乱地脱去自己身上多余的布料，迫不及待地将那些伤口展现在SHO面前。

SHO依旧温柔的吻着他的唇，感觉一股股腥甜被他从嘴里吮吸出来。

他们一直这样，好像看见对方痛，自己就会好过很多。

SHO揉着他的头发，将手指轻轻顺着纹理插入。NAGI歇斯底里的身体逐渐放松，软软的倒在他怀里。

手还如开始一样攀附在SHO的肩头，SHO喘着气，嘴角轻轻微笑，眼带忧伤。

“NAGI，别想他了。”

NAGI的身体在听见这句话后忽然僵直，又无可奈何的松懈下来。他抬起眼，盯着SHO看，用一点好奇的神色。

“那你也别想我了。”

SHO的微笑瞬时消失，转换到了NAGI脸上。NAGI嘴角一提，忽然笑容变大。

“废话真多。”

他将SHO的手从自己头发里扒拉下来，然后脱掉最后一层裤子，猛地坐上SHO的身体。

身下坚硬，NAGI一脸的嘲讽，一边动着腰，一边开口说话。

“你不是很想知道我为什么离开你么？”

SHO盯着他看，默不作声。

“我告诉你！别以为老子不知道你在外面干什么。你伟大得很？你要当情圣？老子不领你这个情！老子不领任何人的情！”

话还未说完，一个天旋地转，他被SHO压下去。身后的抽动没有停止，只是越发地猛烈。于是NAGI终于感觉到一丝疼痛，然后疼痛如潮水蔓延一发不可收拾。

SHO发狠地瞪着他看，NAGI毫不服气地瞪回去。

床铺发出一种临近肢解的响动，风打在窗帘上，发出呼哧呼哧的声音。房外天青，墨黑的夜色将周围全部掩盖。

屋子里弥漫着麝香和血腥的味道，很淡，却如丝线一样缠进人的大脑里，无法抽离。

“你那个时候不就是为了我去夜店当牛郎嘛？以为我不知道？嗯？以为这样就能让我舍不得离开你了？嗯？我告诉你，我他妈天生就是妓女生的，我老子把我妈卖了，我妈把我卖了，我用不着你可怜！”

NAGI噼里啪啦吐出一串话，SHO突然一下捂住他的嘴，连带着捂上了他的鼻子。

空气的进出被人阻绝，身后的疼痛让灵魂近乎抽离，SHO的模样绝无快感，却亦无感伤，只有被戳穿后的仇视。

然后SHO忽然一下匐倒在他身上，NAGI被压得喘不过气，胸腔好像要炸开一样痛着，眼前黑色弥漫，SHO猛地放开一些，空气适才稍微流通，又重新被人阻绝。周而复始，看不到结束。

SHO的惩戒来得凶狠而不留情面，NAGI挣扎着无法昏迷也无法清醒。

他好像疯了一样在SHO的背上撕扯，留下无数的血痕，而那人好像一直没有痛感。

体力悬殊太大，NAGI的挣扎显得徒劳无用。

血顺着床单蔓延，好像绽放了一朵罂粟。两人纠缠的背影在血和苍白的颜色里交织布清，没有欲望，没有感觉，没有开始也无终点。

SHO的喘息沉重而浑浊，他的汗水滴落在NAGI身上，NAGI觉得皮肤好像针刺一样难受。

他好像记起很多不该记得的事情，于是他一件件将他们说出来。

他说一句，SHO的动作就重一分。于是他知道他戳到SHO的痛脚，就说得更加肆无忌惮。

每一件事情如同流水一样在两人间滑过。SHO始终掌握着主动，不给NAGI一点反击的能力。

到了后来，NAGI用尽全身的力气。身下的床单混合着淡色的红还有湿润的精液，撒发出让他惊恐的味道。然而他知道自己是喜欢的。

SHO咬着他的肩膀，手狠狠摁压在他的伤口上，新的旧的，红色的，青色的。好了的，还有又裂开的。

一个也没有放过。

NAGI失神地由他做着。他好像忽然又清醒过来了，瞪着天花板，上面有些灰尘没来得及扫除。

他被最亲爱的人卖到SHO打工的地方，然后SHO在他不知道的时候接下他的工作。

那些人微笑着将毒品注射进他的皮肤，然后看着他痛苦的蜷缩成一团，毫无自己意识地低声哀求。

他活得这样卑微，所以他知道钱对于他们的重要性。

SHO在天色最黑时停止了单调的动作。

他在一瞬间恢复人性，皱着眉抽离NAGI的身体，然后将他抱进浴室。

NAGI的身后留下一条很淡的红色痕迹，SHO放出温水，然后小心地将NAGI放进去。

NAGI疲倦的靠在浴室角落里休息，SHO为他清洗皮肤。随后NAGI点上一支烟。

“累不累？”SHO出声。

“累。”NAGI乖巧的点点头，然后将烟丢进水里，发出嗤的一声，灭了。

“洗完澡就去睡觉吧。”

“好……”

＊＊＊＊＊＊

“你不可能杀得了他，这是天意。你们的诅咒是没有方法可解的。”

“对。但是至少我可以让他忘记我。”

“忘记？你！”

“嘘，说出来，可就不好玩了。”

“值得……吗……星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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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AGI莫名其妙的恋眷大海。他时常想象自己随着海水一直漂浮，然后透过薄薄的一层水色仰望天空。

那一刻，世界一定是前所未有的干净着。

在IBOL BEACH系列的第三集，天气大好，阳光灿烂。

同行之中夹杂着社长无聊时遣出的人员，负责关心NAGI的身理和心理健康。

SHO一直未对他们有任何不满的表示。他心安理得的和另一个新人调笑，一路上欢声笑语，NAGI不知他为何总能显得如此快乐。有时候NAGI又觉得，其实这个正在他面前笑着的人只是SHO的影子，是那个人一直渴望得到而得不到的妄念而已。

然而想得久了，偶尔和SHO的目光交织，听他若无其事一样NAGI，NAGI的叫着，又觉得自己想得太多，活该无聊。

新来的孩子叫做K。有和SHO一样健康的肤色，还有一脸单纯的笑容。NAGI坐在CLUB的角落里看他们插科打诨，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忽然生出一抹嫉妒。

他总是这样渴望干净的世界，同时又无比憎恶他们。

不知道为什么这些人总有那么多奇怪的乐趣。

到了后来，SHO似乎醉得不省人事。K摇摇晃晃地将SHO扛到NAGI身边，一下把他摔倒NAGI身上，嘴里含糊不清的唠叨了几句，大意是要NAGI将SHO送回去。

NAGI盯着SHO看，SHO在他腿上转了个头，找到个舒服点的姿势就将身子蜷缩起来，睡了过去，嘴角还挂着笑容。

NAGI被这个画面刺激，怔了许久。他隐约觉得自己是见过这个画面的，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跟来的人在他耳边小声说，社长抽空也来了，想见见他。

NAGI的手攥在SHO的手里，忽然手上被人用力狠狠掐了一把。他惊愕地低头，SHO挑起一边眉不满的偷觑着他。

竟是装醉。

NAGI没忍住笑了笑，想了半晌，抬头对那人说，我不去了，我得送SHO回去。

力量又加紧了些，NAGI忙补充道，今天还得留下来照顾他。

SHO嘴角的笑意收也收不住地扩散开。NAGI拿空闲的手揉揉额，他对SHO这种类似霸道的撒娇行为总是无能为力。

回到房间，NAGI从背上把SHO捞下来，狠狠地砸在地上。

SHO通一下弹起，面色不满。

“你就这么照顾喝醉的人！”

“我看你是清醒得很。”

NAGI冷冷地回了他一句，转身从盥洗室拿出一条湿毛巾丢给SHO。SHO接住，放在自己额上。

“怎么不去见你男朋友？”

“你抓得我那么紧，我怎么去？”

“舍不得我啊？”

SHO勾起嘴角的弧度越发好看，NAGI忽然有些心慌，忙将头转开。SHO慢慢爬到他面前，NAGI咬着牙看着别的方向。SHO的笑意越来越大，无法抑制。

他将脸凑到NAGI面前，迫使他与自己对视。

“你干嘛！”NAGI有些不知所措，慌地推了SHO一把，SHO纹丝不动地盯着他。

“你怎么保养的？越来越好看了。”SHO伸手捏捏NAGI的脸，NAGI一愣，没来得及转头，SHO的吻紧随而至。

轻轻的，慢慢的，甚至是虔诚的，在他鼻尖上吻了一下。

什么东西破碎的声音在两人之间轻响，NAGI久久看着SHO的眼睛，SHO一直带着笑容。

“自残有什么好玩的，以后别弄了。”

SHO的声音轻柔又低沉，好像安眠曲一样，在NAGI失神的时候从他口袋里把刀子取出来。

“还给我。”

“你说还就还啊？”SHO一笑，手上用力，刀子呈一个弧线飞出窗户。

NAGI的目光随着那道弧线越出窗去，然后又回头过来。

“当时呢，我也需要钱，所以不是为了你才去做的。”SHO忽然开口，收上那一脸不正经的神情。

NAGI没有开腔，低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