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灯下,青年的眼睛亮了起来。一时间,贺烈分不清到底是路灯投射进去的光影还是他本身的希冀。
楼月西……也没有童年吗?
贺烈握紧了青年的手。
青年的来历,他的过去,今早浴室里极力掩盖的血腥味。
像是迷雾一样。
眼前一片漆黑。
贺烈短暂地闭眼来适应塔内的黑暗。
可依然什么也看不见。
他进来的门已经完全合上了,整个塔内像是完全与世隔绝一般,一丝光线都透不进来。
即使贺烈的视力远超常人,他也无法在这样的环境中看得清楚。
盘桓吸咬在贺烈四肢的生物已经悄无声息地退去。
好似识破了贺烈想要直捣它老巢的伎俩。
整个塔内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方才被拖进来的白袍女人好似早已死去了,贺烈闻到了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地上的
贺烈在原地站了几秒,开始摸索着向塔内走去。
在视觉完全无法使用的情况下,他只能依靠听觉、嗅觉和触觉。
但他的每一步依然走得很稳。
他时不时会踢到一些障碍物,贺烈弯腰捡起来,有些轻而脆,抓一下就碎了。
是人骨。
石塔内部的空间比外部看起来大很多,贺烈还有闲心地想,可能是黑色显瘦。
手下的触感发生了变化。
粗糙的石壁变成了打磨细腻的石板。
一只怪物需要这样光滑的石板吗?
应该是不需要的。
这里面还有东西呢。
他继续摸索,那怪物不知道藏在了哪里,一点儿动静也没有。
贺烈摸到了一个平台。
整个抬起来的,边缘都打磨得异常光滑,如果不是塔里太凉,这东西摸起来甚至有种玉石般的质感。
这是……床?
接下来,他又摸到了柜子。
更离谱的是,还有书。
很多书。
甚至有一面墙都是。
这样暗的环境,怎么可能看书?
塔里面一定有光源。
他本来还担心用引火符没东西烧,只能烧自己衣服了,结果塔里有书,这就好办多了。
贺烈随手点燃引火符,这塔里有古怪,玄云道祖画的引火符在里面都只冒了一丝微弱的火光。
要知道,这本来是玄云道祖画来帮助村民烧秸秆的,他画了不少,结果后来焚烧秸秆这事因为环境污染严重被禁止了,才留下这么多,被贺烈摸走了几张。
怎么说呢,好在有书。
就在他要点燃书的一剎那,一道声音响起。
“别、烧。”
那声音滞涩, 发音古怪,像是很久没有开过口了。
贺烈挑眉,却没有发现这附近有任何人存在的气息。
他故意拿着引火符凑近那书, 就听见那声音继续道:“别。”
翻来覆去好像只会这一个字似的。
说了两声后, 那声音就消失了。
引火符带来的光线太过微弱, 贺烈也没看到附近有什么可疑的东西。
而引火符也很快发出轻微的哔啵声,下一秒,熄了。
“……”贺烈沉默片刻,没想到引火符这么不经烧。
塔里再次安静下来,贺烈根本听不到另一个人的呼吸声。
活的死的?
难道是鬼?
但塔里的鬼难道就这么弱?
“喂,出来说说话吧。”贺烈索性抱臂坐在了打磨光滑的平台上,“一个人不闷的慌吗?”
没有人回答。
“你多久进来的?”
还是没有声音。
“灯在哪里?”
依然一片沉默。
两人像是较上了劲, 贺烈从来没感觉自己有说过那么多的话。但那人隐匿于石塔中, 不回答一句话。
“再不说话我烧你书了?”他作势去摸放在平台上的那本书。
可是, 没了。
贺烈挑眉, 是真的来了兴趣。
那书离他不过一臂的距离, 他竟然没感觉到有人从他跟前把书拿走了?
他天生耳力目力惊人,不管是人还是鬼,还从来没有近他身他却发现不了的。
贺烈不动声色地站起来, 凭着记忆又走向书架前。他伸手一探, 却只摸到了石壁。
整个书墙被无声无息地挪走了。
这么大本事?
却表现得这么无害,被惹生气了也只是悄悄把东西挪开。
贺烈站在石壁前, 再次发动了引火符,细微的火光亮起, 比方才的还要小。
整个空气里弥漫着一种紧张。
只有细微的火光蚕食着符纸。
然后就见男人从裤兜里摸出了一包烟, 他抽出一支,夹在指尖, 用引火符的最后一点火星将香烟点燃。
贺烈咬着烟,斜倚在石壁上。
黑暗里唯一一点星火就是他咬在嘴里的香烟。
这很危险,向所有蛰伏于塔内黑暗中的生物宣告着他的位置。
并且是头部。
贺烈的手夹起香烟,凭着感觉抖落着烟灰。他漫无边际地想,用引火符点燃烟,这行为可够奢侈的。
要知道这包烟都是从秦朗身上顺的呢。
不知道那小子发现没有。
黑暗中,人失去了视觉。但是其余的感官会变得更为敏锐。
贺烈突然伸手向前一探,一截衣袍从他的手中滑过。
好家伙,那东西就站在他面前。
不过跑了。
反应倒是很快。
但奇怪的是,没有感觉到杀意。
甚至连恶意都没有。
贺烈并非人情世故练达之人,但是对于他人的恶意却有一种野兽般的敏锐。
这塔里关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来一根?”贺烈问道。
自然是没有任何回音的。
贺烈也不说话,摸出一根香烟,借着自己还没抽完的那根引燃,放在了他旁边的位置。
猩红的光慢慢吞噬着香烟,没过多久就烧到了尽头。
贺烈可惜地“啧”了一声,他这一包可就剩两根了,现在好了,白白浪费一根。
引火符也只有一张了,贺烈思考了一下,决定再把最后一根也抽掉。
总不能浪费最后一张引火符抽烟吧。
他很快说服了自己。
拿出最后一根香烟,用地上那根白白浪费的火星子,引燃了。
刚抽完一根,贺烈抽烟的欲望不是太强烈,他没什么烟瘾,只是偶尔嘴里太空闲了。
他吸了一口,烟夹在食指和中指之间,缓缓吐出一口气。
就在这时,他发现香烟末端的红点,加速了燃烧的速度。
贺烈吸取教训,猛地一扑,把那个隐匿在黑暗中的东西扑住了。
扑住的这一团非常瘦弱。
贺烈制住他的肩膀,那家伙就疯狂咳嗽起来。
像是被吓到了,又像是被香烟呛住。
咳得撕心裂肺的,听了都让人觉得有些可怜。
更别提手中消瘦的肩膀了,像是要抖散架了似的。
贺烈这个被偷烟的人都有些过意不去了。
可他下手稍微一轻,那家伙就像游鱼一样挣开了。
可是那咳嗽的声音却在石塔里久久不散,咳得贺烈都有些无奈了。
开口道:“你喝点水。”
那声音没停下来,虽然极力克制着,但好像咳坏了嗓子,听着都让人感觉到喉咙疼痛。
贺烈只好摸索着,去看桌子上有没有茶壶之类的。
倒还真让他摸到了。
一提,还蛮沉的,有不少水。
就是壶上的灰尘可真够厚的,也不知道放了多久了,他一提起来,飞扬的灰尘就让他鼻尖痒痒。
“别、别喝。”那声音响起,比原来更嘶哑了,“脏。”
贺烈闻言将壶放回桌上。
“那有啥能吃的吗?”贺烈得寸进尺地道,“我一天没吃了。”
黑暗中的人没想到贺烈这样莽,孤身一人进了石塔不害怕就算了,竟然还找他要吃的。
贺烈等了几分钟,没有得到响应。
他也不在意,继续在桌上摸索,希望能找到灯。
没摸到。
贺烈暗忖道,这家伙似乎有夜视的能力,他能看清楚贺烈所有的动作。
所以没灯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贺烈自诩眼力不错,却也没办法在完全无光的环境下看清东西。
那家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似人非人,似鬼非鬼。
好奇心倒是不小。
都敢来偷烟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贺烈突然感觉到一股强烈的震颤。
塔壁很厚,他听不到声音,只能通过这种震颤感受到外面有事发生。
是秦朗他们?
这地宫有古怪,不知道他们是否能顺利出去,有韩坚白在外接应,应该问题不大。
贺烈站起身来,他没那么多闲工夫再逗这个家伙了,不管是人是鬼,先带出去再说。
他在黑暗中仰起头,这里的塔壁非常厚,但是整座塔一定有通风的地方。就算呆在这里的那家伙不呼吸,引火符的燃烧总需要氧气吧。
贺烈掏出绑在小腿上的匕首,开始往岩壁攀爬。
刚开始手指能触摸的地方都很光滑,这也增加了贺烈攀爬的难度,可越到上面岩壁越粗糙,就和方才刚进塔的时候一样,甚至还有不少便于落脚的地方。
在这种邪门的地方,石壁的打磨绝不是为了美观。
那是为什么?
贺烈的脑海里冒出一个念头。
——因为打磨石壁的人无法接触到。
他没有办法靠近门口,也没办法够到上面。
贺烈突然的动作显然让暗中观察他的生物变得异常警惕。
但自始至终,那人都没有再出来过。
就在这时,一道疾风直袭贺烈面门,贺烈左手握着插入岩壁的匕首,随后旋身,一柄剑突兀地出现在他的右手。
“右!”
沙哑的声音响起。
与此同时,金光乍现。
贺烈手中的剑准确地送入了盘桓在上方的怪物的口器中。
断了一只触手的怪物咆哮出声,再也不隐藏自己的位置。
它像是海中捕猎的章鱼一般,展开触手猛地露出藏在中间的獠牙,朝贺烈扑了过来。
这怪物体型巨大,借着方才亮起的光线,贺烈看见了它满是血液的口器,有疣状凸起的口腔里,它的利齿密密麻麻,有三到四层,尖锐交错,上面还挂着被染红的白色布料。
——正是将人质拖入塔中的怪物。
可惜贺烈的剑没有嵌入LED灯,不是常亮的,一人一怪打斗期间只有偶尔亮起的金光能让贺烈看清怪物所在的位置。
贺烈索性闭上眼睛,感受着风的来向,预判着怪物的位置。
非常偶尔的,会有沙哑难听的声音冒出简短的音节,来提醒贺烈怪物疯狂生长的触手。
怪物在贺烈的攻势下节节败退,当怪物庞大的身躯终于从变得逼仄的塔尖挪开时,贺烈久违地看到了一丝光。
真的就只有一丝。
塔尖由宽变窄,再上面的地方变成空洞笋状的尖,成年人的胳膊都伸不进去。
但就是在这样的地方,开了一个鸡蛋大小的洞。
外面的地宫燃着火把,那火把带来一丝和太阳相若的光明。
却开在连胳膊都无法探入的塔尖。
仿若是对塔内之人施舍的怜悯。
或者是,更大的恶意。
——近在咫尺却永远无法触碰的光明。
贺烈无暇多想,怪物多只触手被他斩断,贺烈削到最后,都把它削成了一个凹凸难看的肉球。
那大肉球被贺烈用剑尖挑落,它劲直落下去,却在还未触碰到地面时蓦地化为灰烬,蓝色的光在空中泛起,如同海面被激起的涟漪。
有结界!
可是贺烈爬上来时却没有受到任何阻碍。
他谨慎地爬到方才泛起蓝光的地方,也就是结界所在处,发现岩壁的平滑与否也是从这里开始发生变化的。
贺烈的手指沿着交界处向下滑去,触碰到了如玉石般光滑的岩壁,毫无阻碍。
可以过。
他不再犹豫,三下五除二攀了下来。
头顶上鸡蛋大小的洞口能带来的光实在有限。
照亮不了什么。
空气中的扬尘却在极力描绘着光的形状。
贺烈终于看到了黑暗中另一个生物的影子。
蓬乱的头发如同野草, 覆盖住大部分的脸。
贺烈提着剑走上去, 那东西垂在身旁的手指在地面上缓缓扣紧。
这木剑贺烈滋养了多年, 已有剑灵,却并不随主人意,有自己的脾气,总是时亮时不亮的。
好在这次,它也和它的主人一样,想看清这小怪物的脸。
金色的光亮起。
但这剑也是真的锋利,不仅挑开了覆于“他”面部的长发, 也不小心削断了不少。
长发逶迤于地。
金光暗下的一瞬间, 黑暗中露出一张出尘的脸。
睁开眼睛时, 眼前的脸和梦境中的容颜有一瞬间的重迭。
“贺烈?”
贺烈抬头, 那种既视感稍纵即逝, 他眨眼后已经忘记了脑海中一闪而逝的画面。
“你睡了很久了……”
贺烈闻言转头,发现窗外的太阳已经跑到了正上方。
睡着了?
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嗜睡了?
“贺队,你也太能睡了……虽然春困秋乏夏打盹, 但这还是上午呢!要我说, 咱们办公室就应该多放几张床,吃了午饭, 小空调一吹,谁能不迷糊?”
孙飞晨从工位上探出头来。
贺烈从沙发上坐起来, 他是什么时候睡的都没有印象了。
“你状态有些不对……”楼月西担心地用手指碰了碰贺烈的脸。
“做梦了。”贺烈坐起身来, 将架在椅子上的长腿撤回来,“记不清了。”
这段时间风平浪静, 整个一天办公室的通讯器就没响起来过。
乌子默回天音寺了,办公室里只有苦逼的孙飞晨在录卷宗,楼月西在一旁看书,而贺烈则横在沙发上躺尸。
就在这时,贺烈接到了一个陌生号码的来电。
贺烈挑眉,按下通话键,是一个男孩儿的声音。
“哥哥,我是轩轩!你还记得我吗!今天我生日,你能来陪我过生日吗!”
然后电话被另外一个人拿起,一道有些歉意的男声传来。
“贺先生,我是林宇轩的父亲林凯,您还记得我们吗,就是上次在商场……”
那个从宝龙广场救下来的孩子,贺烈自然是记得的。
电话里传来轻微的关门声,男人继续说:“是这样的,轩轩今天生日,自他母亲去世后,他情绪一直不太好。孩子说想见见哥哥,我知道这样太麻烦贺先生了,可是……我就这么一个孩子,只能腆着脸来问问。”
然后又是小孩的声音,看样子是轩轩把电话接过来了:“哥哥你来吧,我请你去游乐场!我有可多零花钱了!”
贺烈闻言挑眉:“哦?那我能再带一个朋友吗?”
豪气的轩轩一口应下。
“能!”
就这样,厚脸皮薄钱包的贺烈和被迫厚脸皮的楼月西,在游乐场门口接到了轩轩。
像是一个炮弹一样撞进了贺烈怀里。
身后跟着的是穿着得体的轩轩爸爸,他穿着西装,打着领带,还踩着皮鞋,和穿着休闲的两人形成鲜明对比,一点儿也不像是在游乐场游玩的装束。
果然,林凯开口了:“实在不好意思,贺先生,我今天下午有个会议,对方明天早晨的飞机,这个会议时间无法错开……”
他脸上露出了一股忧愁与歉意。
贺烈表示理解的点头,因为怀里的小男孩勒得可太紧了。这小孩儿个子不高,力气倒是不小。
看样子恢复的不错。
“这是门票,我安排了晚饭,后面会派人将两位送回去的。”林凯再次表示了歉意与感谢,最后在司机的催促下上了车。
贺烈手里握着三张门票,里面还夹着一个红包。
“我看着像是花钱就能买来的男人吗?”贺烈挑眉,一边把小男孩往上一提,抱在了胸前。
然后把红包从小孩书包的缝隙里塞了回去。
“走吧。”贺烈朝着楼月西伸出手。
他们这样的组合不时引来一些关注的目光,贺烈脸皮城墙厚,完全感受不到。
轩轩伸手抱住贺烈的脖子,小声问道:“哥哥,为什么老有人看我们呀?”
贺烈道:“因为我长得帅。”
林宇轩仔细端详了一下贺烈的脸,煞有其事地点点头,又看了看楼月西,加重了肯定的语气:“你说得很有道理。”
“我们三个都很帅,那吸引这么多目光也不奇怪嘛。”
他这句话把楼月西都逗得笑了起来。
三人带着轩轩一阵疯玩,从过山车道旋转木马,从海盗船到转转椅。
初秋天气还很热,游乐园里激流勇进是人最多的地方。贺烈和楼月西已经带着轩轩玩了两次了,三个人身上都全部打湿。
于是找了最近的商店买了印满卡通人物的T恤和短裤。
轩轩给楼月西选了件粉色T恤,楼月西也不拒绝。
他从试衣间里走出来的时候,贺烈只觉得眼前一亮。
贺烈第一次见到楼月西穿这么亮色的服饰,他的胸前印有一只乖巧的小熊,从口袋里探出头来挤眉弄眼的,深粉色的T恤衬得他露出来的胳膊越发白净。
头发被水打湿还没干完,刘海耷拉在额前,显得年纪很小。
和周围嬉嬉闹闹的学生模样的年轻人看起来并无区别。
楼月西看到贺烈的眼神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
那笑容甜度超标,快要把贺烈甜死。
三个换完装的人,找了个角落的长椅坐下,一人举着一个冰淇淋。
贺烈对这些甜丝丝的东西不太感冒,但是他不想拿着,所以吃得很快。轩轩玩了一下午,也有些犯困了,吃完冰淇淋就伸手要贺烈抱。
相比之下,楼月西就吃得很是斯文。
吃了半天也没见那甜筒下去了多少。
“都化了。”贺烈低声道。
楼月西闻言举起冰淇淋,轻微的动作引起了冰淇淋的倾斜,化了的甜水很快顺着蛋卷流在了楼月西的手指上。
“你故意的是不是?”贺烈一边骂道,一边伸手将他拉过来。
冰淇淋倾斜得更厉害了。
最后楼月西拿出纸巾擦掉贺烈嘴边的奶渍。
“贺烈,我原本以为你不爱吃冰淇淋。”
贺烈此刻的心情,就是,晚上有你哭的。
最后一个项目是坐摩天轮。
他们选择的是天黑以后。
这里的摩天轮是目前国内最大的一座,有着州海之眼的美称,也是州海市的地标性建筑,前来打卡的游客很多。
排了一会儿队,轩轩如愿以偿地坐到了红色的那个。
华灯初上,斑斓的霓虹灯在高空看去变成彩色的星星,远处川流不息的车辆变成了流淌的银河。
摩天轮很大,转的也缓慢。
好似永远也走不出这个圆。
只需要享受这一刻的静谧。
“哥哥,你们两在谈恋爱吗?”快转到高点的时候轩轩突然问道,把正在喝水的楼月西惊得呛咳起来。
贺烈点头点得十分坦荡。
轩轩神秘地靠近贺烈道:“那你们在最上面的时候要打啵哦。”
楼月西咳得更大声了。
“谁告诉你的?”贺烈问道。
轩轩摇摇头,露出【这个你都不懂啊】的表情:“摩天轮的传说你都不知道啊?”
“可以许愿的!”
贺烈笑出声来,揉了一把轩轩的头发。
轩轩拨开他的手,认真地道:“哥哥你不要害羞。”
“我刚刚已经看过你们俩打啵了!在长椅上!”
楼月西的肺都要咳出来了。
贺烈连忙给受到惊吓的兔子顺气。
轩轩还在挤眉弄眼的。
“哎呀,害羞嘛,我懂我懂。”他继续道,“我可以闭上眼睛!”
楼月西和贺烈自然没有那么厚的脸皮在轩轩身旁接吻的,这句话重点音节在前者。
但是他们让轩轩在最高点的时候许一个生日愿望。
轩轩闭着眼睛,双手在胸前交握。
三秒钟后,贺烈问他什么愿望。
轩轩愣了一下,小声说:“说出来就不灵啦。”
贺烈挑眉:“愿望不说出来,怎么实现?”
闻言,一旁的楼月西侧过脸来。
轩轩看了贺烈一会儿,眼泪花儿开始往外冒:“我其实悄悄许了两个愿望,我知道有一个实现不了了……呜呜呜,我想见妈妈……”
贺烈把轩轩抱在怀里,男人宽阔的肩膀给了这个小男孩十足的安全感,他把头埋进去,哇地哭出来。
“我知道……哇……呜呜呜……妈妈死了,回不来了呜呜呜……但是我真的好想她……”
贺烈不会说安慰的话,他把手臂搂紧。
男孩的眼泪很热,很快贺烈的胸口就是一片哭湿的泪痕。
等哭声逐渐消失,贺烈才说道:“今晚你会梦到她的。”
“她一定比任何人都希望你过得好。”
轩轩点头,他看着贺烈的眼神有着纯然的信任。
楼月西开口道:“那第二个愿望呢?”
轩轩抿着嘴,半晌抠抠脸颊:“我希望阿姨晚上的时候不要来我房间看我了……”
楼月西看了眼轩轩,这个男孩心智聪慧,有些早熟,知道一些事情并不奇怪。
而林凯一看就是事业有成、有点身家的人,而且还年轻,找下一任并不奇怪,只是有些快了,轩轩一时之间接受不了是正常的。
不过这都是林凯的私事,他们不好过问。
只是她去轩轩卧室干什么?
“那个阿姨是半夜来给你盖被子的吗?”楼月西问道。
轩轩摇了摇头, 也不知道表达的是否认还是说不知道。
林凯还是非常重视这个独子的,如果有现任,想要和他唯一的孩子打好关系, 也不失为一条途径。
隔了半天, 轩轩才压低声音说:“有天半夜我想尿尿, 就发现阿姨站在我的床前,我不敢动,闭上了眼睛。”
“后来就又睡着了……”轩轩憋红了脸,“就尿床了……”
贺烈拍了拍他的头。
摩天轮转了一圈,游乐场的游人都在陆陆续续地散去。
轩轩年纪小,哭完没多久就又睡着了,贺烈抱在怀里一路走出来的。
等他们走出游乐场的时候, 才发现来接人的是林凯。他应该是刚开完会议就赶来了, 见到轩轩连忙把孩子抱过来。
他把轩轩放在后座, 贺烈看到里面还放了个巨大的乐高盒子。
轻轻关上车门, 林凯再次向贺烈二人道谢。
楼月西想了想才斟酌着开口道:“林先生, 轩轩是个敏感的孩子,您可能要多抽出时间来陪陪他。他刚失去母亲,有些事, 他现在不理解, 但是以后总会体谅的。”
林凯听得一愣,苦笑一下:“说来不怕你笑话, 这孩子以前基本都是他妈妈在带,我生意忙, 都没什么时间陪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