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便是陆家传承的核心,供奉先祖、传承剑道之地——剑阁。
剑阁大门紧闭,不知以何种木材制成,虽历经风雨,却依旧坚固如铁,上面刻画着繁复而古老的符文,与那玉佩、令牌上的符号有几分神似,却更加古朴正大,毫无阴邪之感。
“剑阁乃家族重地,设有禁制,非陆家血脉,不得入内。”陆玄之看着那扇门,感受到一种源自血脉的呼唤与排斥并存的感觉。他看向齐萧衍和聂锋,“你们在此等候,我进去看看。”
齐萧衍眉头紧锁,显然不放心他一人进入这未知之地。但看着陆玄之坚定的眼神,以及那扇门上传来的、明确排斥外人的气息,他只能沉声道:“万事小心,若有不对,立刻退出。”
聂锋抱刀倚在一根石柱上,懒洋洋地道:“去吧去吧,我们给你把风。不过提醒你,这种地方,考验的往往不只是血脉。”
陆玄之点了点头,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翻涌的情绪,一步步走向那扇紧闭的大门。他伸出手,指尖轻轻触碰到冰冷的门板。
就在接触的刹那——
门板上那些古老的符文仿佛活了过来,流淌起微光!一股强大的吸力从门上传来,同时,一股精纯而浩大的剑意顺着他的指尖,直冲心脉!
陆玄之浑身剧震,仿佛听到了无数先祖的剑鸣在脑海中响起!那日强行激发、后又沉寂下去的祖剑剑意,在这同源力量的牵引下,再次蠢蠢欲动!他心口处的“同心蛊”残留似乎受到了刺激,也开始不安地躁动,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
他闷哼一声,脸色瞬间又白了几分,但眼神却愈发清亮。他能感觉到,这剑阁在检验他的血脉,也在检验他的剑心!
他闭上眼,不再抵抗那股剑意的冲刷,反而敞开心神,将自己对剑道的理解,将那份守护齐萧衍的决绝意志,将自己血脉中流淌的、属于陆家的骄傲,毫无保留地展现出来!
渐渐地,那冲刷的剑意变得温和,那无数的剑鸣逐渐汇聚成一道苍老而威严的意念,在他心间响起:
“心诚,剑正,血脉纯……可入。”
一声轻响,沉重的剑阁大门,缓缓向内开启了一道缝隙,仅容一人通过。
门内一片黑暗,仿佛吞噬一切光线的深渊。
陆玄之回头,对上齐萧衍担忧的目光,给了他一个安抚的眼神,然后毫不犹豫地迈步,踏入了那片黑暗之中。
在他身影没入的瞬间,大门再次无声无息地关闭,严丝合缝,仿佛从未开启过。
门外,齐萧衍的拳头骤然握紧,指节泛白。他死死盯着那扇门,仿佛能穿透它看到里面的情形。
聂锋不知何时站直了身体,抱着刀,目光凝重地看着剑阁:“看来,里面的考验,才刚刚开始。”
踏入剑阁的瞬间,身后的光线与声音完全隔绝。陆玄之陷入了一片绝对的黑暗与寂静之中,五感似乎都被剥夺了。他只能听到自己有些急促的心跳声,以及血液在血管中流淌的微响。
他稳住心神,尝试调动那微弱的祖剑剑意,一丝淡金色的光芒自他体内隐隐透出,勉强照亮了周围方寸之地。
他发现自己身处一条狭窄的甬道之中,两侧是光滑如镜的石壁,石壁上刻画着无数持剑小人的图案,姿态各异,似乎是一套套精妙绝伦的剑法。
他试着向前迈步。一步踏出,周围景象骤变!
不再是狭窄甬道,而是置身于一片苍茫的古战场!金戈铁马,杀声震天!无数身披前朝甲胄的士兵,如同潮水般向他涌来,刀枪剑戟,寒光耀目!那杀气几乎凝成实质,压迫得他喘不过气!
幻境?但感觉却如此真实!
陆玄之心中凛然,他知道,这是剑阁的考验。他手中并无兵刃,只能并指如剑,以自身微薄的剑意对敌。
“惊鸿”剑意施展而出,灵动飘逸,但在千军万马的冲击下,却显得如此渺小无力。他一次次被“杀死”,感受到利刃穿身的剧痛,又一次次“复活”,重新面对无尽的敌军。
这不是比拼武力,而是磨砺剑心!要在绝境中,找到不屈的意志,找到属于陆家剑道的真意!
他放弃了华丽的招式,放弃了取巧的身法,只是最简单、最直接地出“剑”,格挡,劈刺!每一次出手,都凝聚着他所有的精神、意志和对生的渴望!渐渐地,他的“剑”不再仅仅是技巧,而是他意志的延伸,是他守护之念的具现!
不知过了多久,当他一道指剑斩出,带着一往无前的决绝,将一名“敌军将领”劈散时,整个古战场如同镜花水月般破碎开来。
他依旧站在那条狭窄的甬道中,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未曾发生。但他浑身已被冷汗浸透,精神却异常亢奋与凝聚。他感觉到,自己对剑的理解,更深了一层。
他继续前行。接下来,他又经历了不同的幻境考验。
有时是置身于万丈悬崖,只有一根细如发丝的剑气可供立足,下方是云雾缭绕的深渊,考验的是精准与控制。
有时是面对无数个持剑的“自己”,每一个都施展着他所学的剑法,却更加完美,更加凌厉,考验的是对自我的认知与超越。
有时则是纯粹的剑意威压,如同山岳般沉重,要将他压垮,碾碎,考验的是坚韧与不屈。
每一次,他都凭借着顽强的意志和对齐萧衍的牵挂,硬生生扛了过来。他体内的祖剑剑意,在这一次次磨砺中,不再是偶尔爆发的潜能,而是开始真正与他融合,如同涓涓细流,逐渐汇入他的血脉、他的神魂。
他的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却越来越亮,如同经过淬火的宝剑,锋芒内敛,却更显犀利。
终于,在不知闯过了多少关隘后,他走到了甬道的尽头。
眼前是一个巨大的圆形石室。石室中央,没有神像,没有牌位,只有一个干涸的、布满裂纹的石池。石池旁,立着一块无字石碑,光滑如镜。
而在石池中央,悬浮着一柄虚幻的、通体透明、仅由纯粹剑意凝聚而成的三尺青锋!那剑影微微颤动,发出清越的嗡鸣,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陆玄之能感觉到,那虚幻的剑影,就是陆家祖剑剑意的核心本源!也是整个剑阁所有考验的最终指向!
他一步步走向石池。越是靠近,那剑影的嗡鸣便越是急切,散发出的剑意也越是磅礴。他心口处的“同心蛊”残留在这纯粹的剑意压迫下,剧烈地颤抖着,仿佛遇到了天敌,带来钻心的疼痛,却也使得那蛊毒的气息更加清晰地暴露出来。
他停在石池边缘,看着那悬浮的剑影,又看了看旁边的无字石碑。他福至心灵,咬破指尖,挤出一滴鲜血,滴落在无字石碑上。
鲜血融入石碑,如同水滴落入湖面,漾开一圈圈涟漪。石碑上,渐渐浮现出几行苍劲的古字:
“剑魄池枯,祖剑蒙尘。”
“后世子孙,以血为引,以心为剑,承吾意志,涤荡妖邪。”
“剑魄草生於池底灵脉,需以至诚剑心唤醒。”
剑魄池!这里就是剑魄池!只是已经干涸了!而剑魄草,需要以至诚剑心唤醒池底灵脉才能生长!
陆玄之明白了。最终的考验,不是战胜这祖剑剑影,而是得到它的认可,以自己的剑心,唤醒这沉寂的剑魄池!
他闭上双眼,不再去看那慑人的剑影,也不再理会心口的剧痛。他将所有意念沉入体内,感受着那逐渐壮大的祖剑剑意,回忆着这一路走来的艰辛,回忆着与齐萧衍的点点滴滴,回忆着守护的承诺,回忆着陆家先祖的荣光与责任……
他的气息变得越来越纯粹,越来越凝练。身后,那模糊的金色剑影再次浮现,却比在雷峰塔时清晰了数倍,凝实了数倍,剑身之上,甚至开始浮现出细微而古老的纹路!
他抬起手,并非攻击,而是如同拥抱一般,向着那悬浮的祖剑剑影,敞开了自己的心扉,将自己的剑心,毫无保留地展现!
“嗡——!”
祖剑剑影发出一声欢快而激昂的长鸣,化作一道流光,主动投向陆玄之身后的金色剑影!
两道剑影瞬间融合!
一股庞大而精纯的剑意能量如同决堤江河,涌入陆玄之的四肢百骸!他原本受损的经脉在这股力量的冲刷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修复、拓宽、强化!心口处那“同心蛊”的残留,发出一声无声的尖啸,在那纯粹浩大的剑意涤荡下,如同冰雪遇阳,迅速消融、瓦解!
与此同时,他脚下的剑魄池,那干涸的池底,一点翠绿的光芒悄然亮起,随即,一株通体晶莹如玉、形状如小剑、散发着浓郁生机与锋锐剑气的灵草,破土而出,迅速生长,舒展开三片剑形的叶片!
陆玄之猛地睁开双眼,眼中金光一闪而逝,整个人的气质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依旧清瘦,依旧苍白,但站在那里,就如同一柄出了鞘的绝世名剑,锋芒毕露,锐不可当!他体内真气澎湃,虽然内力修为并未暴涨,但那凝练无比的剑意,却让他的实力发生了质的飞跃!
他小心翼翼地采下那株剑魄草,感受到其中蕴含的磅礴生机与纯阳剑气,心中一块大石终于落地。解蛊的关键之物,找到了!
他转身,看向那扇紧闭的大门。是时候出去了。萧衍……一定等急了。
当他再次将手按在剑阁大门上时,大门无声滑开。门外,天色已近黄昏,夕阳的余晖洒落山谷。
齐萧衍就站在门外不远处,背对着剑阁,身影在夕阳下拉得长长的,带着一种孤寂的紧绷。听到开门声,他猛地转身。
当看到安然无恙、气质迥然出尘的陆玄之,以及他手中那株灵气盎然的剑魄草时,齐萧衍眼中爆发出难以掩饰的狂喜与激动,他一个箭步上前,也顾不得聂锋和护卫还在场,一把将陆玄之紧紧拥入怀中,力道之大,几乎要将他揉碎。
“你终于出来了……”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天知道这几个时辰他是如何熬过来的。
陆玄之能感受到他剧烈的心跳和紧绷的肌肉,心中一片柔软,他抬手轻轻回抱住他,低声道:“我没事,成功了。”
聂锋在一旁看着,斗笠下的嘴角微微扬起,随即又恢复了那副懒散的样子,抱着刀道:“恭喜陆公子得获传承,剑道大成。不过,此地剑意波动如此剧烈,恐怕已经惊动了某些人。我们最好立刻离开。”
齐萧衍也冷静下来,松开了陆玄之,但手依旧紧紧握着他的手,目光锐利地扫视四周山谷:“不错,此地不宜久留。”
得到了剑魄草,解蛊有望,但前路依旧危机四伏。宇文澈和“观星阁”绝不会善罢甘休。然而,看着身边气质蜕变、眼神坚定的陆玄之,齐萧衍心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信心。
无论敌人是谁,无论前路如何,他们都将并肩而战。
夕阳将他们的影子拉长,交织在一起,仿佛再也无法分开。山谷中的风,似乎也带上了铿锵的剑鸣之声,为这对历经磨难的情侣,奏响了一曲前行的战歌。
第35章 剑心诛邪
夕阳的余晖透过山谷上方缭绕的云雾,投下斑驳破碎的光影,非但没能带来暖意,反而衬得谷内愈发幽深寂静。剑阁前,那无声开启的门扉,如同巨兽吐息,将陆玄之的身影重新送回世间。
齐萧衍那紧紧的一抱,蕴含着失而复得的狂喜与数个时辰焦灼等待的煎熬。他能清晰地感受到怀中之人身躯内蕴藏的气息已然不同,不再是之前的虚弱与隐忍,而是一种内敛的、却仿佛随时能斩裂苍穹的锋锐。这变化让他心安,却也让他心头莫名一紧——他的玄之,似乎离那凡尘烟火又远了一步。
聂锋的提醒如同冷水泼下,瞬间冲散了重逢的温情。齐萧衍松开陆玄之,但手依旧紧紧攥着他的,目光如鹰隼般扫过四周。山谷依旧静谧,风吹过竹林的沙沙声,溪水流淌的潺潺声,清晰可闻。然而,正是这过分的静谧,反而透着一股山雨欲来的压抑。
“剑意冲霄,瞒不过有心人。”聂锋抱着刀,斗笠下的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山谷的每一个角落,特别是那些阴影与视线死角,“‘观星阁’对气息的感应最为敏锐,宇文澈即便受伤,其麾下的‘星刃使’、‘星蛊使’也绝非易与之辈。我们必须立刻离开栖云山。”
陆玄之平复着体内因获得完整传承而依旧有些澎湃的剑意,将那株晶莹如玉、散发着纯阳剑气的“剑魄草”小心收入一个早已准备好的玉盒中。这玉盒是齐王府的珍藏,有温养灵物、封锁灵气之效。指尖触及剑魄草叶片时,那股温润中带着凛冽的生机,让他心脉处最后一丝因蛊毒残留的阴霾也彻底消散,只觉得通体舒坦,灵台清明。
“好,我们……”陆玄之话音未落,瞳孔骤然收缩!
并非听到了什么,也非看到了什么,而是一种源自灵魂深处、与那祖剑剑意共鸣而产生的极致警兆!仿佛有一根冰冷的针,瞬间刺入了他的识海!
几乎在同一时间,聂锋厉喝出声:“小心!”
“咻——!”
一道极其细微、几乎融于风声的破空之音,从侧面茂密的竹林中激射而出!目标并非陆玄之,也非齐萧衍,而是……站在稍靠外侧,正警惕环顾的一名齐王府护卫!
那护卫反应亦是极快,闻声便欲挥刀格挡,然而那道乌光速度太快,且轨迹刁钻诡异,竟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绕过刀锋,“噗”地一声,精准地没入了他的咽喉!
护卫身体一僵,眼中满是难以置信,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直挺挺地向后倒去。伤口处没有鲜血流出,反而迅速泛起一种不祥的幽蓝色,并向着四周肌肤蔓延!
“影煞弩!是‘观星阁’的影杀队!”聂锋声音冰冷,长刀已然出鞘,雪亮的刀身映照着夕阳,泛着森寒的光。
随着他话音落下,四周的阴影仿佛活了过来!
竹林间、乱石后、溪流对岸,一道道如同鬼魅般的黑色身影悄无声息地浮现。他们全身都笼罩在特制的黑色劲装之下,连头脸都被黑巾包裹,只露出一双双毫无感情、如同毒蛇般的眼睛。每人手中都持着一柄造型奇特、通体黝黑的短弩,弩箭之上,幽光闪烁,显然淬有剧毒。人数不多,约莫十余人,但行动间默契十足,气息阴冷凝练,如同一个整体,将谷底这片区域的所有退路隐隐封死。
这些影杀队员,比之前在齐王府遭遇的影傀更加精干,更加危险!
“结阵!护卫王爷和陆公子!”剩余的几名齐王府护卫反应迅速,立刻收缩阵型,将齐萧衍和陆玄之护在中心,刀锋向外,人人脸上都带着视死如归的决绝。
齐萧衍面沉如水,眼中杀意沸腾。他将陆玄之往身后又拉了拉,自己则上前一步,与聂锋并肩而立。尽管内力因蛊毒未清而无法全力施展,但那久居上位、历经沙场磨砺出的磅礴气势,依旧如同山岳般沉重,对冲了部分影杀队带来的阴冷压迫感。
“宇文澈就只派了你们这些藏头露尾的杂鱼来送死吗?”齐萧衍声音冰冷,带着不屑。
影杀队中无人应答。回应他的,是数道几乎同时响起的、令人牙酸的机括声!
“咻咻咻——!”
数道乌光如同毒蛇吐信,从不同角度射来,封死了他们所有闪避的空间!
“哼!”聂锋冷哼一声,身形不动,手中长刀却化作一片模糊的光轮!刀光如匹练,精准无比地斩在那些激射而来的弩箭之上!
“叮叮叮叮……!”
一连串清脆的金铁交鸣之声响起,火星四溅!那些淬毒的弩箭竟被他的刀光尽数绞碎、磕飞!无一漏网!
然而,就在聂锋出刀格挡弩箭的瞬间,两道黑影如同附骨之疽,悄无声息地贴近地面疾掠而来!他们手中持有的不再是弩箭,而是两柄细长、闪烁着幽蓝寒光的短刺,直取聂锋下盘和肋部空当!时机把握得妙到毫巅!
与此同时,另外四名影杀队员则如同鬼魅般扑向齐萧衍和护卫组成的阵型!他们的身法诡异飘忽,在夕阳的光影下拖曳出淡淡的残影,令人难以捕捉真正的攻击轨迹。
“保护好自己!”齐萧衍对陆玄之低喝一声,体内虽受限制但依旧雄浑的内力轰然爆发,一拳向前轰出!拳风刚猛无俦,带着沙场征伐的血腥煞气,竟将正面扑来的一名影杀队员硬生生逼退!
护卫们也怒吼着挥刀迎敌,刀光剑影瞬间交织在一起,金铁交鸣之声与闷哼声、利刃入肉声不绝于耳。这些护卫皆是百里挑一的精锐,但面对这些精通暗杀、配合默契、且悍不畏死的影杀队员,顷刻间便落入了下风,险象环生。
陆玄之被护在中心,他没有贸然出手。体内的祖剑剑意虽然磅礴,但他初得传承,尚需时间磨合掌控。更重要的是,他敏锐地察觉到,这些影杀队员的攻击,看似凶猛,实则更像是在牵制与试探,真正的杀招,似乎隐藏在……
他的目光猛地投向剑阁侧面那片最为浓郁的阴影!
那里,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人。
一个身着暗紫色长袍,身形瘦高,面容枯槁如同老树皮的老者。他手中没有兵器,只有一根约莫尺许长、通体漆黑、顶端镶嵌着一颗惨白色宝石的短杖。老者一双眼睛浑浊不堪,却死死地盯着陆玄之,更准确地说,是盯着他怀中那个盛放剑魄草的玉盒。
一股阴森、粘稠、带着强烈侵蚀意味的精神力量,如同无形的触手,悄无声息地蔓延过来,试图钻入陆玄之的识海!
“星蛊使!”聂锋一刀逼开两名贴身缠斗的影杀队员,瞥见那紫袍老者,声音带着凝重,“小心他的‘蚀魂咒’!他能操控蛊虫,更能直接攻击神魂!”
那紫袍老者,正是“观星阁”中地位尊崇、精擅蛊术与咒法的星蛊使!他的目标,显然是刚刚出世、对一切蛊毒有着天然克制作用的剑魄草!绝不能让此物落入陆玄之他们手中!
陆玄之只觉得头脑微微一沉,仿佛有无数细小的虫豸在啃噬他的意志,眼前景物也微微扭曲。若是之前重伤未愈、神魂不稳之时,恐怕瞬间就会中招。但此刻,他心脉蛊毒已除,祖剑剑意加身,神魂之凝练,远超常人!
他心念一动,体内那柄虚幻的祖剑剑影轻轻一震,一股清澈澄明、带着斩破虚妄意味的剑意自识海中升起!那无形无质的“蚀魂咒”力量,如同遇到了克星,瞬间被斩得七零八落,消散于无形!
紫袍老者闷哼一声,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惊骇与难以置信!他赖以成名的蚀魂咒,竟然对一个刚刚经历大战、看似虚弱的年轻人无效?!
就在他心神受挫的刹那——
“你的对手是我!”聂锋长啸一声,身形如鬼魅般摆脱了影杀队员的纠缠,刀光如同九天垂落的银河,带着一往无前的决绝,直劈那星蛊使!
星蛊使脸色一变,显然对聂锋极为忌惮。他不敢硬接,手中短杖急点,口中念念有词,一股黑气自杖头宝石中涌出,化作一面扭曲的、如同无数虫豸组成的盾牌,迎向刀光!
刀光与虫盾碰撞,发出沉闷的爆响。黑气四散,虫盾剧烈波动,却勉强挡下了这一刀。但聂锋的刀势如同狂风暴雨,一刀未尽,第二刀、第三刀已连绵而至!逼得星蛊使连连后退,只能依靠诡异咒术和身法周旋,再无暇他顾。
另一边,齐萧衍与护卫的压力骤增。影杀队员的攻击越发狠辣刁钻,一名护卫不慎被短刺划破手臂,伤口瞬间变得乌黑,整个人踉跄几步,便倒地气绝。阵型出现了缺口!
一名影杀队员如同泥鳅般穿过防御空隙,手中淬毒短刺带着一点幽蓝寒星,直刺陆玄之后心!这一击狠辣至极,抓住了所有人被牵制的瞬间!
“玄之!”齐萧衍目眦欲裂,想要回身救援,却被两名影杀队员死死缠住,根本无法脱身!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陆玄之甚至没有回头。
他仿佛背后生眼,并指如剑,向后随意一划。
没有凌厉的破空声,没有璀璨的光华。只有一道极其凝练、近乎无形的剑气,如同春日剪断风筝的细线,悄无声息地掠过。
那名偷袭的影杀队员保持着前刺的姿势,僵在了原地。他手中的短刺,距离陆玄之的后心仅有寸许,却再也无法前进分毫。一道极细的血线,自他眉心缓缓浮现,向下蔓延。
尸体倒地,扬起些许尘埃。
短暂的死寂笼罩了战场。
无论是正在激战的齐萧衍、护卫、影杀队员,还是与聂锋缠斗的星蛊使,都被这轻描淡写、却又恐怖到极致的一击所震慑!
那并非依靠内力雄浑,而是纯粹到极致的剑意!是境界的绝对碾压!
陆玄之缓缓转过身,目光平静地扫过剩余的影杀队员。他的眼神不再是以往的清冷,而是一种俯视蝼蚁般的淡漠,仿佛他手中握着的,不是凡俗的武力,而是裁决生死的权柄。
“扰先祖安眠者,死。”
他轻声开口,声音不大,却如同凛冬的寒风,刮过每一个人的心头。
他向前踏出一步。
周身无形的剑域骤然扩张!以他为中心,方圆数丈之内,空气仿佛都凝固了,充满了无数细密如牛毛、锋锐无比的无形剑气!
那些身处剑域范围内的影杀队员,顿时如陷泥沼,动作变得迟滞僵硬!他们惊恐地发现,自己的护体真气在这无形剑气面前,如同纸糊一般,瞬间被切割得支离破碎!皮肤上传来被无数细针穿刺的剧痛!
“啊——!”
惨叫声接连响起!
距离陆玄之最近的两名影杀队员,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身体便被那无处不在的无形剑气切割成了无数碎块,鲜血内脏泼洒一地,场面血腥至极!
稍远一些的几人,虽然勉强运功抵挡,亦是浑身爆开无数血口,变成了血人,踉跄后退,眼中充满了无边的恐惧!
这根本不是战斗,而是屠杀!
齐萧衍和护卫们看得心神摇曳,既感到震撼,又涌起一股寒意。这就是陆家祖剑剑意的真正威力吗?
聂锋一刀逼退星蛊使,看向陆玄之的目光中也充满了惊叹与一丝复杂。
那星蛊老者见势不妙,脸上露出极度惊恐之色,再也顾不得什么剑魄草,什么任物,怪叫一声,手中短杖猛地往地上一顿!
一股浓郁的黑烟爆开,带着刺鼻的腥臭,瞬间笼罩了他的身形。
“想跑?”聂锋眼神一厉,刀光如龙,斩入黑烟!
黑烟中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随即迅速消散。原地只留下一滩污血和半截破碎的黑色短杖,那星蛊使却已不见踪影,显然是用了某种代价极大的遁术逃走了。
剩余的几名影杀队员见首领遁逃,同伴死状凄惨,早已吓破了胆,发一声喊,如同受惊的兔子般,向着山谷外亡命奔逃,转眼间便消失在暮色山林之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