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每一个转身,每一次挥洒,都仿佛在诉说着无声的心语。剑气不再冰寒,反而带着月光的温柔与清澈,在他周身萦绕,搅动了夜雾,拂动了衣袂。
齐萧衍看得痴了。
他从未见过这样的剑舞。这不再是杀伐之术,而是倾述,是告白,是将一颗滚烫的、毫无保留的真心,赤裸裸地呈现在他面前。他仿佛能看到两人相识以来的点点滴滴,看到陆玄之清冷外表下那汹涌澎湃的情感。
这一刻,什么皇图霸业,什么阴谋诡计,什么蛊毒缠身,都被他抛在了脑后。他的眼中,只有月下那个为他而舞的身影,只有那诉尽衷肠的无双剑舞。
一舞终了,陆玄之收势而立,气息微喘,脸颊因运动而泛起淡淡的红晕,眸光却亮得惊人,直直地望向齐萧衍。
齐萧衍大步上前,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激荡,一把将他拥入怀中,力道之大,几乎要将人嵌入骨血。
“我明白了,玄之……”他在他耳边低语,声音沙哑而炽热,“我都明白了……”
他低下头,寻到那两片微凉的唇瓣,带着不容抗拒的温柔与霸道,深深地吻了下去。
这个吻,不同于以往任何一次。它不再是试探,不再是隐忍的索取,而是两颗心毫无隔阂的碰撞与交融,是灵魂的共鸣与誓约。所有的语言在这一刻都显得苍白无力,唯有这最亲密的接触,才能表达那汹涌于胸、几乎要满溢出来的深情。
月光缱绻,山风悄然,连虫鸣都识趣地低伏下去,仿佛不忍打扰这静谧夜色中,一对有情人跨越生死、突破心障的倾情相拥。
许久,齐萧衍才缓缓松开他,额头相抵,呼吸交融。他看着陆玄之泛着水光的唇和染上绯色的眼尾,心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满足与坚定。
“待解了蛊毒,平息了风波,玄之,”齐萧衍捧着他的脸,郑重许诺,“我定以江山为聘,娶你为妃。让这天下皆知,你陆玄之,是我齐萧衍此生唯一挚爱,共享荣辱,生死不离。”
这不是一时冲动的誓言,而是深思熟虑后的决定,是一个王爷、一个可能问鼎至尊之位的男人,所能给出的最重的承诺。
陆玄之心中剧震,望着齐萧衍眼中不容置疑的认真与深情,他轻轻闭上眼,复又睁开,眼中是一片清澈见底的坦然与接纳。
“好。”他应道,声音轻柔,却重若千钧。
没有推拒,没有惶恐,只有全然的理解与接受。他知他志向,懂他抱负,亦明他深情。既已认定,那便携手同行,无论前方是锦绣坦途,还是万丈深渊。
月色下,两人相视而笑,所有的不安与隔阂,尽数消融在这无声的默契与深情之中。
然而,温馨的时刻总是短暂。就在两人心绪渐平,准备返回吊脚楼时,聂锋的身影如同鬼魅般从林间闪出,脸色凝重。
“王爷,陆公子,”他压低声音,语气急促,“我刚潜到黑苗部寨子附近查探,发现了一些情况。他们寨子里,确实有外来人的踪迹,而且……我感应到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属于星蛊使的阴寒气息!他很可能就藏身在黑苗部!”
“另外,”聂锋看向陆玄之,目光复杂,“我还偷听到,黑苗部的人似乎在密谋,要在祭谷神大典上,借助某种‘神赐之力’,一举压服青苗和其他部落。我怀疑,那所谓的‘神赐之力’,恐怕与观星阁,甚至与宇文澈有关!”
消息一个比一个惊人!
星蛊使果然与黑苗部勾结!而观星阁的触手,竟然已经伸到了苗疆内部,甚至可能要在祭典上搞事!
齐萧衍和陆玄之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凛然。
看来,三天后的祭谷神大典,不仅仅关乎解蛊的线索,更可能是一场针对他们,乃至针对整个苗疆格局的惊天阴谋的开端!
三日时间,转瞬即逝。
这三日里,青苗寨表面平静,暗地里却涌动着不同寻常的气息。齐萧衍一行人深居简出,尽量不惹人注目。陆玄之大部分时间都在调息凝神,努力将祖剑剑意与自身彻底融合。那日月下舞剑,心结尽去后,他感觉对体内那股磅礴力量的掌控又精进了几分,如臂使指,圆融通达。虽未再刻意演练,但举手投足间,那股内敛的锋锐之意愈发沉凝。
齐萧衍则借助剑魄草的纯阳余韵和陆玄之不时渡来的精纯剑意,全力压制蛊毒,同时适应着苗疆湿热的气候。他深知祭典之上必起风波,必须保持最佳状态。聂锋白日里不见踪影,深夜方归,带回的消息也印证了之前的猜测:黑苗部确实与外来者接触频繁,寨中戒备森严,隐隐透着一股不祥的煞气。
祭谷神大典当日,天刚蒙蒙亮,整个青苗寨便苏醒过来,洋溢着一种盛大节日特有的喧闹与庄严。男女老少皆换上最隆重的服饰,女子们佩戴的银饰在晨光中闪烁,碰撞出清脆悦耳的声响。寨子中央的空地上,早已垒起了一座高大的祭台,以原木和巨石搭建,上面刻画着繁复的、属于苗疆自己的古老图腾,中央摆放着三牲祭品和各色谷物、瓜果。
空气中弥漫着香烛、草药和某种特殊香料燃烧后的奇异味道,烟雾缭绕,更添几分神秘。
齐萧衍、陆玄之、聂锋以及两名状态稍好的护卫,混在青苗部的人群边缘。他们都换上了青苗人提供的普通苗服,略微遮掩了形貌,但那份迥异于常人的气质,依旧让他们显得有些格格不入。阿箬不知从何处钻了出来,依旧是一身绚烂银饰,肩头趴着那只碧眼蝎尾的“小宝”。她冲着陆玄之狡黠地眨了眨眼,又看了看齐萧衍,低声道:“记住我们的约定哦。待会儿看我眼色行事。”
太阳逐渐升高,各部族的人陆续抵达。除了主人青苗部,还有服饰以黑色为主、神情大多倨傲阴鸷的黑苗部,以及服饰色彩各异、人数相对较少的几个小部落。人群聚集,人声鼎沸,各种目光交织,有好奇,有审视,也有毫不掩饰的敌意——尤其是来自黑苗部的方向。
陆玄之能清晰地感觉到,几道格外阴冷的目光,如同毒蛇般缠绕在自己和齐萧衍身上。他不动声色,体内剑意微微流转,便将那无形的窥探与压力悄然化解。
吉时已到,一位身着繁复五彩祭袍、头戴高高羽冠、面容苍老肃穆的老者,在数名族中长老的簇拥下,登上了祭台。他手中持着一根缠绕着五彩丝线的木杖,正是青苗部的大祭司。
祭典仪式开始了。大祭司用古老的苗语吟唱着悠扬而苍凉的祷文,声音带着奇异的韵律,仿佛能与天地沟通。下方的苗民们纷纷跪伏在地,神情虔诚。随着吟唱,祭台上的烟雾似乎更加浓郁,隐隐有奇异的光晕在祭品和图腾上流转。
齐萧衍等人依着聂锋的示意,微微躬身,以示对当地习俗的尊重。陆玄之却微微蹙眉,他敏锐地感知到,在那庄严肃穆的仪式背后,有一股极其隐晦、却与这自然虔诚格格不入的阴邪气息,潜藏在祭台附近,如同暗流涌动。
仪式进行到高潮,大祭司举起木杖,指向天空,祈求谷神赐福,保佑风调雨顺,部落昌盛。
就在这时——
一声尖锐刺耳的怪笑,突兀地打破了庄严的氛围!
众人愕然望去,只见黑苗部的人群自动分开,一个身着漆黑祭袍、身形干瘦如同骷髅、眼眶深陷的老者,拄着一根顶端镶嵌着惨白色骷髅头的诡异木杖,缓缓走了出来。他正是黑苗部的大祭司,乜(niè)罗。
“格桑老哥,”乜罗的声音沙哑难听,如同夜枭啼哭,他对着青苗大祭司怪笑道,“年年都是这一套老掉牙的玩意儿,向那不知在哪里的谷神祈求?有什么用!看看你们青苗部,一年比一年衰弱!真正的力量,来自于信奉更伟大的存在,来自于绝对的实力!”
格桑大祭司脸色一沉,呵斥道:“乜罗!休要在祭典上胡言乱语,亵渎谷神!”
“亵渎?”乜罗哈哈大笑,笑声中充满了疯狂与不屑,“今天,我就让你们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神迹!什么才是值得信奉的力量!”
他猛地将手中的骷髅木杖重重顿地!
一股肉眼可见的黑色波纹以木杖为中心,骤然扩散开来!与此同时,祭台周围那几个原本刻画着自然图腾的石柱,竟骤然亮起了幽绿色的光芒,符文扭曲,瞬间变成了与雷峰塔内那“七星夺魄阵”相似的诡异符号!
阵法!这祭台周围,早已被黑苗部暗中布下了邪阵!
“不好!”聂锋脸色骤变,“他们在引动地脉阴煞之气!”
话音刚落,整个祭台广场的地面微微震动起来,一股浓郁得化不开的黑色煞气从地底涌出,如同活物般缠绕上祭台,将那原本神圣的祭品和图腾迅速污染、侵蚀!天空也仿佛暗了下来,阴风怒号,带着刺骨的寒意和无数怨魂哀嚎般的异响!
在场的苗民何曾见过这等恐怖景象,顿时乱作一团,惊叫声、哭喊声此起彼伏!一些靠近祭台的人,被那黑色煞气沾染,立刻双眼翻白,口吐白沫,倒地抽搐不已!
“是‘观星阁’的‘秽阴转灵阵’!”聂锋厉声喝道,“他们想将此地变成阴煞绝地,献祭所有生灵,换取力量!乜罗!你竟敢勾结外人,戕害同族!”
乜罗脸上露出狰狞而狂热的表情:“只要能获得力量,统治苗疆,牺牲一些蝼蚁算什么!黑苗的勇士们,随我杀!征服青苗,就在今日!”
他身后的黑苗部战士,一个个眼泛红光,如同野兽般咆哮起来,挥舞着刀剑骨矛,疯狂地冲向陷入混乱的青苗部人群!
“保护族人!”格桑大祭司又惊又怒,挥舞木杖,试图驱散煞气,却被一股更强的反震之力震得踉跄后退,口角溢血。
场面彻底失控,血腥的混战瞬间爆发!
“动手!”阿箬娇叱一声,肩头的“小宝”碧眼圆睁,发出一声尖锐的嘶鸣,口中喷出一股淡绿色的毒雾,将几名冲过来的黑苗战士笼罩,那几人顿时皮肤溃烂,惨叫着倒地。她本人则双手结印,口中念念有词,一股清新自然的灵光自她体内散发,试图驱散靠近的青苗族人身周的煞气。
齐萧衍眼神冰寒,对聂锋和护卫道:“护住陆先生和青苗老弱!”他虽然内力受制,但沙场搏杀的经验和技巧仍在,夺过一名黑苗战士的骨刀,招式简洁狠辣,每一击都直取要害,瞬间放倒了数人。
聂锋长刀出鞘,刀光如雪,所过之处,黑苗战士非死即伤,他更是重点盯住了几个气息明显强于常人的黑苗头目。
而陆玄之,则成为了全场最特殊的存在。
他没有直接参与混战,而是将目光投向了那不断涌出黑色煞气的邪阵阵眼——那几根散发着幽绿光芒的石柱,以及站在阵眼核心、不断催动骷髅木杖的乜罗!
不能再让这邪阵运转下去!否则煞气弥漫,所有人都要遭殃!
他一步踏出,身形如鬼魅般穿过混乱的人群,所过之处,那浓郁的黑色煞气仿佛遇到了克星,纷纷退避消散!他周身无形剑域自然展开,虽未全力催动,但那至阳至刚、涤荡邪祟的祖剑剑意,已然对阴煞之气形成了绝对的压制!
“拦住他!”乜罗也注意到了这个气质特殊的“苗人”,感受到他身上那股令自己心悸的力量,尖声下令。
顿时,数名身形格外魁梧、身上刻画着诡异黑色纹身、双眼赤红如血的黑苗勇士,如同狂暴的凶兽,嘶吼着向陆玄之扑来!他们是被邪阵之力短暂强化的“血战士”,力大无穷,不惧疼痛!
陆玄之眼神不变,甚至没有动用背后的祖剑虚影。他只是并指如剑,指尖吞吐着凝练如实质的金色剑芒。
第一人挥动巨大的骨棒砸来,陆玄之指尖轻点,金色剑芒如同热刀切油,瞬间将骨棒连同那人的手臂一同斩断!
第二人、第三人从两侧夹击,陆玄之身形微晃,指剑划出两道玄妙的弧线,剑气后发先至,精准地点在两人胸口。那足以抵挡寻常刀剑的坚韧皮肤和肌肉,在祖剑剑意面前如同无物,两人身体剧震,胸口出现一个透明的窟窿,轰然倒地!
他步伐不停,如同闲庭信步,指间剑芒闪烁,每一次轻描淡写的点、划、刺,都必然有一名强大的黑苗血战士倒下!没有任何花哨的招式,只有绝对的力量、速度与精准的碾压!
他所向披靡,无人能阻其半步!很快便冲到了那邪阵边缘!
“可恶!”乜罗又惊又怒,猛地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骷髅木杖之上!
“嗷——!”
那骷髅头眼中骤然亮起两团惨绿的鬼火,发出一声凄厉的咆哮!木杖顶端的空气剧烈扭曲,一股比之前浓郁十倍的黑色煞气凝聚成形,化作一只巨大的、由无数怨魂组成的鬼爪,带着撕裂一切的恐怖气息,朝着陆玄之当头抓下!
这是凝聚了地脉阴煞与生魂怨力的至邪一击!
面对这足以让寻常高手瞬间魂飞魄散的攻击,陆玄之终于停下了脚步。他抬起头,看着那遮天蔽日而来的鬼爪,眼中无悲无喜,只有一片映照着幽冥鬼火的冰冷澄澈。
他缓缓抬起了右手,并指如剑,举向天空。
没有言语,没有蓄势。就在他抬手的瞬间,他身后的虚空之中,那柄凝实了许多、通体流转着淡金色光晕的祖剑虚影,骤然显现!
不再是模糊的轮廓,而是清晰地展现出了古朴的剑身、锋利的剑刃、以及那玄奥的剑纹!一股凌驾于万物之上、斩破一切虚妄的煌煌剑威,如同沉睡的巨龙苏醒,轰然降临!
陆玄之唇齿轻启,吐出一个简单的字眼。
随着他话音落下,那凝实的祖剑虚影发出一声清越震天的剑鸣,化作一道撕裂昏暗天地的金色长虹,迎着那巨大的鬼爪,悍然斩下!
金光与黑气碰撞!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一种更加本质的湮灭!
那由无数怨魂凝聚、足以侵蚀生灵神魂的鬼爪,在接触到金色剑虹的刹那,如同冰雪遇上了烈阳,发出了凄厉到极致的、直刺灵魂的尖啸,随即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融、溃散!那金色的剑光,带着无可匹敌的纯阳正气与斩破一切的意志,将浓郁的阴煞之气如同布帛般从中斩开,势如破竹,直指阵眼核心的乜罗和他手中的骷髅木杖!
“不!这不可能!这是……什么力量?!”乜罗眼中充满了无边的恐惧与难以置信,他疯狂地挥舞木杖,试图调动更多的煞气抵挡,但在那煌煌剑威之下,一切抵抗都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噗——!”
金色剑虹毫无阻碍地掠过乜罗的身体,以及他手中那柄骷髅木杖!
乜罗的动作僵住,脸上的惊恐凝固。他手中的骷髅木杖,从顶端开始,出现了一道细细的金线,随即“咔嚓”一声,居中断裂,那颗惨白的骷髅头瞬间黯淡无光,碎裂成齑粉!
紧接着,乜罗的身体也从中裂开,却没有鲜血流出,只有浓郁的黑气从他体内逸散,发出滋滋的声响,最终化作飞灰,消散在空气中。
与此同时,那几根散发着幽绿光芒的石柱,也如同被抽走了所有力量,光芒瞬间熄灭,符文隐去,恢复了普通石柱的模样。地面上涌动的黑色煞气失去了源头,迅速变得稀薄,最终消散于无形。
天空仿佛一下子明亮了许多,那令人窒息的阴冷压迫感也随之消失。
整个祭台广场,陷入了一片死寂。
所有的厮杀都停止了。无论是青苗部还是黑苗部的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那个独立于场中、周身环绕着淡淡金光、身后悬浮着虚幻剑影的白衣青年。
他仅仅出了一剑。
一剑,便斩破了邪阵,诛杀了强大的黑苗大祭司,驱散了漫天煞气!
这是何等神仙手段?!
阿箬张大了嘴巴,肩头的“小宝”也缩了缩脖子,碧眼中满是敬畏。
格桑大祭司看着陆玄之,浑浊的老眼中充满了震撼与感激。
齐萧衍看着场中那光芒万丈的身影,心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自豪与激荡,这就是他爱的人,如此耀眼,如此强大!
聂锋收刀入鞘,斗笠下的目光复杂难明,低声自语:“祖剑剑意……果然霸道绝伦。”
短暂的寂静之后,是青苗部族人们劫后余生的狂喜与对陆玄之的敬畏欢呼。而黑苗部的人,则如同失去了主心骨,面对青苗部的愤怒和陆玄之那恐怖的威势,纷纷丢弃武器,跪地求饶。
然而,陆玄之却微微蹙起了眉头,他并未放松警惕。斩灭乜罗和邪阵固然解了燃眉之急,但他能感觉到,一股更加深沉、更加隐晦的恶意,并未完全消散,依旧潜伏在暗处,如同毒蛇,伺机而动。
祭典的惊变暂时平息,但真正的危机,似乎才刚刚露出冰山一角。
他转身,走向齐萧衍,眼中的金光缓缓敛去,恢复了平时的清冽。
“没事吧?”齐萧衍上前一步,握住他的手,关切地问道。
陆玄之摇了摇头,正要说话,脸色却微微一变,猛地转头望向黑苗部寨子方向的密林深处!
几乎在同一时间,聂锋也霍然转头,厉声喝道:“小心!还有高手!”
一股远比乜罗强大、阴冷、带着浓郁死寂与蛊毒气息的威压,如同潮水般,从那个方向汹涌而来!
一道干瘦、佝偻,笼罩在宽大黑袍中的身影,如同没有重量的幽灵,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林边的一棵古树之巅。
他缓缓抬起头,兜帽下,露出一张枯槁如同僵尸、布满诡异黑色纹路的脸,正是那日从栖云山遁逃的——星蛊使!
他的手中,托着一个不断蠕动的、由黑气凝聚而成的蛊盅,一双毫无生气的眼睛,死死地盯住了陆玄之,以及他身边的齐萧衍。
“毁我阵法,杀我棋子……很好。”星蛊使的声音如同金属摩擦,刺耳至极,“那就用你们的命和那株剑魄草,来弥补我的损失吧!”
话音未落,他手中的蛊盅猛地炸开!
无数细如牛毛、闪烁着幽蓝磷光的蛊虫,如同爆炸的烟云,铺天盖地地向着整个祭台广场笼罩而下!与此同时,他本人则化作一道黑烟,如同利箭,直射陆玄之和齐萧衍!
真正的战斗,此刻才刚刚开始!
第39章 蛊神庙深
星蛊使的骤然现身,以及那铺天盖地而来的幽蓝蛊虫,让刚刚平息片刻的祭台广场再度陷入恐慌!那蛊虫振翅发出的嗡嗡声如同死亡的序曲,磷光闪烁,带着令人头皮发麻的阴寒邪气,显然绝非寻常毒虫!
“是‘噬魂磷蛊’!沾之即死,魂魄都会被吞噬!快退!”聂锋厉声暴喝,长刀瞬间挥出数道凌厉刀罡,试图阻挡蛊虫洪流的前端。刀风凛冽,将最前排的一片蛊虫绞碎,但更多的蛊虫悍不畏死地涌来,那点刀光如同投入大海的石子,瞬间被淹没!
格桑大祭司和阿箬也同时出手。格桑挥舞木杖,口中念念有词,一股带着草木清香的淡绿色光晕扩散开来,试图驱散蛊虫。阿箬肩头的“小宝”更是鼓胀起身子,发出尖锐的嘶鸣,喷吐出大股大股的淡绿色毒雾,与那幽蓝磷光碰撞在一起,发出“嗤嗤”的腐蚀声响。
然而,星蛊使蓄谋已久的一击,威力远超想象!那噬魂磷蛊数量太多,毒性太烈,绿色光晕和毒雾只能稍稍延缓其速度,无法完全阻挡!不少退避不及的青苗族人被蛊虫扑中,瞬间发出凄厉的惨叫,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皮肤泛起幽蓝,倒地后连魂魄的光点都未能逸出,便被蛊虫分食!
“结阵!真气外放护体!”齐萧衍对着仅存的两名护卫吼道,同时一把将陆玄之拉到自己身后,尽管他知道陆玄之可能并不需要他的保护,但这已是他下意识的动作。他体内受制内力疯狂运转,在体表形成一层稀薄却坚韧的真气护罩,将靠近的零星蛊虫震开。
陆玄之看着挡在自己身前的宽阔背影,心中一暖,但此刻形势危急,容不得半分温情。他眼神一凝,不再保留!
“嗡——!”
那凝实的祖剑虚影再次于他身后显现,但这一次,并未直接斩出,而是骤然爆发出万丈金光!那金光并非刺目,反而带着一种温润浩大、涤荡乾坤的纯阳正气,如同一个小型的太阳,以陆玄之为中心,轰然扩散!
金光所过之处,那令人闻风丧胆的噬魂磷蛊,如同遇到了真正的克星,发出了比之前被斩灭时更加凄厉绝望的尖啸,幽蓝的磷光瞬间黯淡,虫体如同被投入烈火的飞蛾,纷纷化作缕缕青烟,消散无踪!
这金光,对阴邪之物的克制,达到了极致!
仅仅几个呼吸之间,那遮天蔽日的蛊虫洪流,竟被这煌煌金光照耀得烟消云散,仿佛从未出现过!
全场再次死寂。所有人都被这神迹般的一幕震撼得说不出话来。青苗族人看向陆玄之的目光,已然如同看待降临凡尘的神祇。
就连化作黑烟疾冲而来的星蛊使,身形也是猛然一滞,显露出那枯槁惊骇的真容,难以置信地看着陆玄之:“不可能!你的剑意……怎么可能蕴含如此纯粹的纯阳破邪之力?!”这完全超出了他对剑道的认知!这根本不是凡间武学!
陆玄之面色平静,周身金光缓缓内敛,但那双清冽的眸子却锁定了星蛊使,冰冷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剑锋:“邪魔外道,终将被扫荡。”
星蛊使脸上肌肉抽搐,眼中疯狂与怨毒之色更浓:“好好好!不愧是阁主心心念念的‘将星’!果然非同凡响!但你以为这就结束了吗?”他猛地撕开自己胸前的黑袍,露出干瘪的胸膛,只见他心口处,竟然镶嵌着一枚不断搏动的、如同活物般的黑色肉瘤,肉瘤上布满了细密的血管,连接着他的心脉!
“以我心血,饲我神蛊!万蛊噬心,同归幽冥!”星蛊使发出癫狂的嘶吼,双手猛地插入自己心口的肉瘤之中!
黑色的、散发着浓郁腥臭和死气的血液喷溅而出!那肉瘤剧烈搏动,仿佛有什么恐怖的东西要破体而出!
“他在献祭自身,召唤本命蛊王!快阻止他!”聂锋脸色剧变,身形如电,长刀化作一道惊鸿,直刺星蛊使心口!
然而,还是晚了一步!
“嘶——嘎——!”
一声尖锐怪异、完全不似人间生物的嘶鸣,从星蛊使心口的肉瘤中爆发出来!紧接着,一道黑影猛地钻出!那是一条通体漆黑如墨、仅有三寸长短、却长着无数细密节肢和一双惨绿色复眼的怪虫!它身上散发着比之前所有蛊虫加起来还要浓郁百倍的死寂、怨毒与邪恶气息!
本命蛊王——万噬蛊!
这蛊王甫一出现,并未攻击任何人,而是猛地调转方向,一口咬在了星蛊使自己的眉心!
“呃啊——!”星蛊使发出痛苦与满足交织的嚎叫,他全身的精血、魂魄,都在以一种恐怖的速度被那万噬蛊王吞噬!他的身体如同被抽干的海绵,迅速干瘪、枯萎,最终化作一具披着黑袍的干尸,轰然倒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