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自己摔坏过的名牌台灯,甚至是衣柜里衣服的排列顺序都没有任何改变。
在推开门的那一霎那,如果不是因为自己的双腿早已毫无知觉,许言汐甚至会有一种回到了过去的恍然如梦的感觉。
虽然叶玲被詹翼绑着带回了她家去见家长,原本吵吵闹闹的四周忽然安静了下来,但幸好雷威和李婉璐早早就赶了过
来,加上有雷西宝宝在,一顿晚饭倒是吃得很热闹。
等送走了雷威夫妇,雷啸在客厅的沙发上替许言汐做例行的腿部按摩以防止肌肉萎缩。
电视虽然开着,但雷啸的眼神却不在那上面。
许言汐被雷啸盯得脊背发毛,对电视节目也没什么兴趣,觉得它发出的声音很嘈杂,索性关掉了去。
“雷啸,有一件事,我想和你谈谈。”
雷啸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看着许言汐的眼神闪过了一丝复杂的情绪,不过又很快地隐没在了正常的神色之后。
“你说。”
“我们,什么时候去美国找东哥?”
“快了,等我和那边联系好。”雷啸解释道,“你也清楚,他现在是布亚诺家族的人,这个黑手党的势力在北美几乎
可以说是只手遮天,我不可能贸然带你去冒险。”
许言汐低下头,让人看不到他脸上的神色。
“如果,我是说如果。”
许言汐顿了一下:“如果东哥还是愿意要我的话,我想跟他在一起。”
许言汐没有抬头看雷啸的脸,但却清楚地看见雷啸撑在沙发上的五指忽然撰了起来,手背上布满了青筋。
“就算,东哥嫌弃我了,但只要他说一句,不许我和你在一起,那我就是死也不会再和你在一起。”
“当然,作为交换,如果他不反对的话,在你将香港的产业还给他之后,我会一直呆在这里。”
雷啸静静地听许言汐说完后,才终于说了话。
“你觉得,徐显东会同意你和我在一起吗?”
雷啸不能想象,之前就如水火一般不容的两个人,怎么可能会愿意见到另一方得到幸福。
“所以,这是一个赢的概率很低的游戏。”
“怎样,雷啸,愿意和我赌一把吗?”
许言汐已经习惯于用利益交换的方式来对待雷啸了,若放在之前,雷啸并不介意在赌输了之后再使用强硬手段将许言
汐留在自己身边,再说,万一赢了,也可以让许言汐心甘情愿地留在自己身边。
但今时今日,雷啸已经不可能用理性去对待关于许言汐的一切问题。
他现下只要一想到还有失去这个人的可能性,他便会觉得心脏被重锤敲打过一般难以忍受。
他不可能接受这个赌约,他在这个问题上不会选择退让和妥协。
“我不会再让你有机会离开我的。”
就算是要去得罪美国黑手党,就算是用尽一切代价去将徐显东除掉,雷啸也觉得这要比答应许言汐的赌约要来得好。
许言汐忽然笑了:“雷啸,你还是和以前一样。”
“不一样!不一样!!”
自从见面之后就再也没有对许言汐说过一次重话的雷啸忽然咆哮了起来。
转瞬之间,许言汐身边的一切都几乎要被狂怒中的雷啸给毁灭殆尽。
“以前是我蠢,是我用手段对待你,是我不知道自己的真心!”
“今天我知道了,我爱你,真的很爱!”
“我可以什么都不要,只要你和我在一起!”
“只是这么简单而已,为什么会那么难?!”
雷啸紧紧地握着许言汐的双肩:“以前,我对你用尽算计,对你有所保留的时候,你还是那么爱我,甚至愿意为了我
,为了东堂,牺牲自己连命都不要到徐显东身边做卧底。”
“言汐,我不明白。今时今日,在吃了那么多苦头之后,明明就可以得到幸福的,你为什么不要?为什么?!”
虽然身边一片狼藉,但许言汐却一点都不会害怕已经濒临失控的雷啸。
东堂在B市的势力已经大得可以随便将人像蚂蚁一样捏死,但那人人敬畏的雷啸,在许言汐看来,现下只是一个患得患
失的妒夫罢了。
许言汐摇摇头,抛出了一句让雷啸彻底崩溃的话。
“雷啸,你这样,只不过是再逼我跳一次崖罢了。”
盛怒中的雷啸犹如被当头泼了一盆冷水,彻底地浇了个透心凉。
不知道应该继续说些什么,也不知道还能有什么好说,雷啸在沉默半晌之后,眼神中带着无法言语的伤痛,转身离开
。
看到雷啸莫名离去的老管家赶紧赶进客厅里查看情况,一进去就被那儿的满地狼藉给惊到了,反而是作为当事人之一
的许言汐,还非常冷静地向老管家简要说明了一下情况好让他安心。
老管家是明白事理之人,也知道雷啸和许言汐两个人之间的事情是容不得外人置喙的。
吩咐下人进来收拾之后,老管家又陪着许言汐回到了他的房间里,一直忙前忙后地照顾他直到他睡下。
许言汐的内心,其实并不像他表面上表现得那般冷静,那般云淡风轻。
在对雷啸说出那些话的时候,他早已做好了被囚禁在这里一辈子的最坏的打算。
如果这种情况真的出现的话,那么他和雷啸之间,也算是彻彻底底地完了。
因为一个不懂得如何去爱人、如何去尊重人的人,是没有资格被他所爱的。
他并不怪雷啸当年的绝情,因为雷啸确实是被他蒙在了鼓里,他也并不怪雷啸的诸多算计,因为雷啸自小就在这种尔
虞我诈的环境中长大,他知道,雷啸若是对敌人仁慈就是对他自己残忍。
但不去怨恨并不表示他许言汐就能全盘接受,他承认他懦弱,他承认他没有勇气再去承受一次那种痛彻心扉的伤。
如果雷啸不能完全地信任自己、尊重自己的选择,许言汐明白,自己是没有办法和他再在一起的。
脑海中一片胡乱,躺在以前的床上,柔软的床垫让睡惯了硬邦邦的木板床的许言汐觉得有些腰疼。
过往的片段如走马灯一般不断地在脑海中显现,过多的梦让他睡得很不安稳。
当许言汐还在同噩梦纠缠的时候,他房间的门已经被人轻轻地打开了。
满身酒气的雷啸走进房间,看到了在昏暗的床头灯照射下,许言汐紧蹙着眉头的睡脸。
雷啸慢步走到许言汐的床边,用手拉扯开紧箍着脖子的领带。
随手将领带甩在地上,雷啸将西装外套和马甲也一同扔在了地上,坐到了许言汐身边。
温热的大掌拂过许言汐有些冰凉的脸颊,手指描绘着他优美的脖颈曲线。
睡得迷糊的许言汐觉得自己的脖子上有些痒,右手便下意识地抬了起来,却抓到了雷啸的手上。
雷啸的动作停了下来,他不舍得甩开许言汐的手。
于是,雷啸便用另一只手,将许言汐的被子从脚后翻上来。他知道许言汐的脚没有知觉,便肆无忌惮地钻进宽大的睡
裤里,抚摸着藏在里面的光滑皮肤。
虽然在贫穷的小村子里粗茶淡饭地生活了三年,但许言汐的皮肤还是一如雷啸记忆中的一般细腻,一点都没有被岁月
的流逝和艰难的生活所影响。
虽然长期不良于行,但也多亏了有叶玲的细心照顾,许言汐的腿部肌肉没有丝毫萎缩,虽然有些松弛,但还是保持着
以前的曲线。
多少个夜里,雷啸不止一次地梦到那双修长白皙的双腿夹紧着自己腰部的感觉。
原本早已如熄灭的灰烬一般的欲望因为许言汐的出现而再度燃起,而且烧得比以前更为强烈。
在酒精的作用下,雷啸鬼使神差地甩开了许言汐抓着自己的手,扯开了他的睡裤。
将许言汐的睡衣向上拉起,雷啸轻轻揉捏着许言汐胸前的两点突起,低下头将他沉睡的欲望含进口里。
“嗯……”
现实和梦境出乎意料地重叠,许言汐一直以为那都是梦,完全没有想到此刻的自己正臣服在雷啸身下。
下身的器物被雷啸逗弄着,被温热包裹着的感觉异常舒服,许言汐的腰不自觉地拱起,口中更是接连发出嘤嘤的呻吟
。
没有被许言汐抗拒,被酒精所控制的雷啸更是激动,而禁欲许久的许言汐也经不住他的挑逗,很快便交代了出来。
就在射精的一霎那,许言汐猛然惊醒。
瞪大了双眼的他,在焦距回归的瞬间,看到了雷啸正骑在他身上脱去了衬衣,露出了布满了坚实肌肉的胸膛。
许言汐被眼前的情景吓了一跳,惊道:“雷啸,你在干什么?!”
雷啸并不理会大惊失色的许言汐,而只是将许言汐推打自己的双手分开压在了枕头两边,低下头吮吻着许言汐的脖子
。
许言汐的双腿动弹不得,根本就没有办法跟雷啸抗衡。
“雷啸,你疯了,放开我!!”
雷啸就像完全没有听见一般,只是埋头继续着手上的动作。
下身的弱点被雷啸握在手中揉捏,许言汐由于身体的反应更是失了力气,身体突然放软了下来。
雷啸见他不再挣扎,就稍微放松了一点钳制的力道。
许言汐趁着这个空挡,随手抓起一旁的台灯就往雷啸的头上砸去。
石制的台灯砸在脑门上发出一声闷响,许言汐趁着雷啸吃痛昏眩的片刻,用双手着从雷啸身下挪了出来,眼看就要浑
身赤裸地摔到了铺着地毯的地面上。
雷啸见状,赶紧伸手将许言汐给捞了回来。
许言汐见自己又被雷啸抓住,大惊之下乱拳就往雷啸脸上打去。
“放开,放开我!”
许言汐不知为何就流下了眼泪,雷啸见到了他脸上的泪痕,也终于清醒了一点。
意识到自己刚才所做之事的恶劣性质,顿时悔得肠子都青了,只得紧紧地将许言汐抱在怀里。
“对不起……对不起……”
许言汐被禁锢在雷啸怀里,只得用双手不断地捶打着雷啸的后背。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等他们二人终于都冷静了下来,雷啸才将许言汐慢慢松开。
看到眼前满头是血的雷啸,许言汐也傻了。
刚才在一片混乱中,许言汐也不知道自己的出手竟然有那么重,而低头一看自己的手上,也都染满了雷啸的血。
看着自己血污一片的手,眼前的情景忽然让许言汐想起了那三年前自己那同样染满了权叔鲜血的双手。
场景重叠,许言汐发出了刺耳的尖叫。
雷啸被许言汐的反应吓到了,只得将他自残一般抠着自己脖子的双手牢牢地按住,防止他伤害到自己。
“言汐,我错了,是我错了。”
“我求求你,别伤害自己……”
许言汐没有理会雷啸,只是一个劲地喃喃自语着。
“我杀人了!”
“权叔,我对不起你!”
“你别怪我,别怪我……”
“……”
听到许言汐的话,雷啸忽然痛哭失声。
“言汐,你没有杀人,你没有。”
“杀了权叔的人是我!权叔是为我而死的,是为东堂而死的,不关你的事!你听到没有!不关你的事!”
被雷啸剧烈地摇晃着双肩,许言汐这才冷静了一点,过了许久,眼神才逐渐脱离了方才的狂乱。
看着眼前的人,许言汐流泪道:“雷啸,我该怎么办……”
我们该怎么办?
雷啸摇头,表示他也不知道。
将脸埋在许言汐的腹部上,雷啸的双臂紧紧地环着他的腰。
“言汐,你别不要我。我求你,你千万别不要我……”
看着向来强势的男人如三岁孩童一般哭倒在自己怀里,许言汐除了陪着流泪之外,别无他法。
79 分岔口(一)
西方有个传说,人在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身体会比原来轻二十一克。所以,人的灵魂的重量,就是二十一克——这
正如我对你的爱,沉甸甸的,足足有二十一克。
******
许言汐自懂事以来就很少哭过,这辈子最多的眼泪,除了为母亲的死而流的之外,其余的几乎都跟他身边这个男人有
着密不可分的联系。
在母亲还活着的时候不哭,是因为哭泣只会让母亲难过,而母亲死后不哭,是因为他觉得,没有人会在意自己的眼泪
。
但今天,并非是他想任性,只不过是止不住地在这个男人怀里流泪而已。
似乎要将之前所有的压抑都发泄出来,许言汐一夜无眠,一直不停地默默流着泪。
雷啸没有走开,依旧抱着许言汐,半坐着靠在床头,一根一根接连不断地抽着雪茄。
两人的相处模式一成不变地维持到了天际发白,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动。
也不知道到底过了多久,当许言汐哭得双眼都肿得快要睁不开了的时候,身边的雷啸离开了。
那炽热的温暖一走,被窝里顿时觉得很空,明明还很暖和却让人觉得难受。
没过多久,依旧闭着眼睛的许言汐再次听到了脚步声。
感觉到自己的双眼上覆盖上了一块冰凉的毛巾,许言汐舒服地轻叹了一口气。
雷啸走至窗边,将空调关了。
厚重的窗帘被拉开,清澄的阳光从落地玻璃窗投射而下。
雷啸把窗推开到最大,让外面的新鲜空气灌注进来。
满室浓郁的雪茄气味被逐渐冲淡,许言汐又感到自己身边的床垫下沉,雷啸又坐回了床上。
修长的手指轻抚过许言汐过长的流海,雷啸的声音沙哑得厉害。
“言汐,我想了一个晚上……”
“如果你不开心,我在你身边守着也没有意义。”
雷啸的语速很慢,几乎蕴涵着一种犹如被凌迟一般的深沉的痛苦。
“我答应你。”
许言汐没有说话,唯一的反应只是与雷啸肌肤相触的指尖动弹了一下。
“我去美国找许显东,还给他香港地盘的事情是我早就决定好了的,这点我一定会做到。”
“至于你说的,他是不是会同意我们俩在一起的事……”
说到这里,雷啸顿了顿。
“我会尊重你的选择,言汐。”
“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你真的要转身离开的时候,我一定不会拦着你。”
“就算是找人把我关着,折断我的手打断我的腿,或者是杀了我都行,我都不会让自己有机会去阻止你离开。”
“真的,我说到做到。”
“只要你觉得幸福……”
听到这里,许言汐的泪不自觉地流得更凶了。
雷啸的吻轻轻地落在他的脸颊上,充满了怜惜地吻掉了他刚落下的泪水。
那天之后,雷啸通过各方关系,才终于和美国的布亚诺家族搭上了话。
虽说东堂在整个华北地区的势力无人能及,但要和历史悠久又大有名气的国际性黑手党组织相比的话,还是有很大一
段距离的。
看到美国那边送过来的资料,雷啸忽然觉得头痛不已。
后天飞往美国的机票,雷啸原本定的只是一张。
许言汐就像是和他有心电感应一般,在雷啸就要出发的时候说什么也要跟着走。
无奈之下雷啸皱了眉头道:“不是我不让你去,而是那边的情况太复杂,多一个人去反而更危险。”
“我不管,如果你这次不带我去,你回来也不会再见到我了。”
许言汐的威胁比任何时候都要管用,每说一句话都打在雷啸的七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