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你在做什么?”
屋外聚集的众人听到了他的高喊以为出了什么事遂闯了进来,下一刻就被莫伦疯狂的举动骇住了。
莫桤快步冲上前,将他拉开,“哥,你冷静下来,如果现在连你也这样,又还有谁能照顾生莲呢。”他凝眉担忧的
说道。这个大哥,从小到大都是一幅温宁沉着的样子,这是第一次,他看到大哥失控的样子,心爱之人疯癫的事实
彻底击溃了大哥的沉着,那深邃的眼底满沁的都是无限的沉痛。
“生莲。”莫伦拥着生莲的身体沉痛的呼喊,一颗晶莹的泪珠在所有人都看不到的地方顺着脸颊滑落,滴在生莲的
衣服上消失了踪影。
突然,生莲垂在莫伦身侧的手臂动了一下,所有的人都察觉了他这一个微弱的动作,全都屏住了呼吸.
“生....生莲?”莫伦不敢大声地唤了句,静静凝睇着敛垂的眼帘缓缓地睁开。
再也不复清澄的双眸迷茫的一个个扫过眼前出现的人,惨白的脸上先是一片浑然没有表情,突然,当他的视线逐渐
清明的时候,一丝丝惊慌和恐惧开始在脸上凝聚,他不可抑制的尖叫了起来:
“啊!!!!!”撕心裂肺的一串惊呼传入了每一个人的耳中,虽然众人都有准备知道会面对这个场面,可当他们
真正看到往日纯真灵动的少年变成今天这个样子,都无法控制心底的沉痛和悲伤,全都不由自主地心伤敛眉。
“生莲,你不要怕,是我啊!我是莫伦,你忘记了吗?我们不是还约好了今晚回来的时候给你带好吃的糖果的吗?
”莫伦心痛的拥着生莲急剧挣扎抵抗的身体,将他的头埋在怀中一遍遍的安抚,却也丝毫不见他的惊惧有任何减缓
,依然放声厉喊着,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平息他心底的恐惧。
“大少爷,公子他因为扫把的死而惧怕白色,而且,公子也不能见光。”菱角痛哭着说道。
“不能见光?”莫伦一惊,那岂不就是说永远也不能再生活在白天,“生莲。”他拥得更紧,还在试图平息生莲的
恐惧。
“哥。”莫桤焦急地大喊,大哥这时候的执拗,只不过是徒劳而已,一个已然疯癫的人,又怎么可能轻易被安抚呢
。
无可奈何,莫桤只好用老办法,快速出手,点中了生莲的睡穴,让他又再次陷入了昏迷中。
“我来吧。”水无涯走过来接过生莲让他平躺回床上,并再次为他把脉。
“水叔?”莫伦此刻已经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只是呆呆的询问。
“这次虽然让他睡下了,可以点穴并不是长久之计,若生莲不能见光,就只怕以后他都不能在生活在白天了。”水
无涯收回手为生莲拢好被子,沉着声凝眉忧虑道。
“水叔,难道就一点办法也没有吗?”莫桤追问道,怎样也无法眼睁睁的看着因为胞妹的仇恨而是的无辜的大哥和
生莲以后都要面对着痛苦生活。
水无涯眼底神采一异,他敛下眼半天不语,他这样的沉默燃起了众人眼底一点点希望的光芒。
“水叔,是不是还有办法?”莫伦问道,语气中有着一丝连自己都不易察觉胆怯,生怕会听到否定的答案。
“医术,已然是不可能治好生莲的了。”水无涯摇摇头,看着众人一瞬间又失望的眼神,“不过.....还有一个办
法可以医治生莲。”吞吞吐吐地,他犹豫了半天后道。
听到他的话,莫伦心中一喜,急不可待地追问道:“真的吗?还有什么办法?”
“但是这个办法会杀死生莲,你也愿意吗?”水无涯的神情突然变得严肃无比,他笔直地迎视莫伦期盼的眼神,如
此道。
“杀死生莲?”莫伦错愕不解。
“是,以前的生莲会消失,再次出现的,会是一个性格完全不同的陌生人。”依据无梅临走前留下让他研究的灵族
医术,那是现在唯一能救生莲的办法了。
“水叔说的是.....”莫伦一下子也明白了水无涯所说的办法是什么。
“是的。”水无涯点点头,“就像无梅一样,为生莲开智断情,但是,开智以后,他就会完完全全的变成另外一个
人,不记得以前的任何一件事。这样,你也可以接受吗?”
“......”
水无涯的话让他莫伦一下子愣住了。忘记一切,也包括自己,包括这段感情?一个完全陌生的生莲,他又该如何去
面对?救了他的同时就等于放弃了这段感情,他又该情何以堪?
“怎么样?你同意吗?”水无涯再问了一次。
“水叔,我.....”莫伦为难的沉凝着眉,缓缓开口.....
全身笼罩深切的哀愁立于冬季的荷花池边,池中往日的繁华雅丽早已消失,此刻只留下寒冷彻骨的透明冰体覆盖池
面,却如同一面明镜,映照着岸边人憔悴的面容。
“莫伦。”冰镜中又出现一个人影,岸边憔悴的人动也不动,只有幽黑深邃的眼眸闪了闪,瞬间又恢复了黯淡。
“已经第十四天了,你每天守在这里,却为何不到他的房中去看他?”水无涯走到他身边,叹了口气轻声问道。
僵硬的背脊颤了一下,莫伦缓缓侧侧首,看着如记忆中爹亲一般的样貌此刻透出的真诚的关怀和担忧。
他摇摇头,却没有回答。
“你还是怕了。”当初答应让他为生莲开智断情的时候他艰难的抉择,可最终他对生莲的爱还是胜过了私欲,决定
让生莲开智。然而自从那以后,他就再也没有他如果桤苑生莲的房间,如同逃避一般,仓皇的躲了起来。
“水叔,我不是怕,我只是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那个陌生的人,他是生莲?还是不是?”莫伦回头声音低低地道
,凝拢地眉间尽是深深心痛和混乱的迷茫。
夜夜窗外的偷窥,每一天几乎都是一个新的样子,面对着一点点变化的那个生莲,他感到一股深深的不安。不是惧
怕生莲的忘记,而是在害怕自己,他怕自己会对眼前那个只徒有一张熟悉轮廓的陌生的人不再有情爱,怕自己会忘
情!!
“这些日子,生莲的身体在昏迷中成长了不少。看来书上所言的抑制成长,不单单只是他的心智而已。”几乎一夜
就一个样子的少年,如今在短短不过十几天的时间就已经成长成了一个挺拔健硕的男子,那往日灵动美丽的面庞也
变得俊美不凡,浑身都散发着一股浑然天成的霸气,让人简直无法将他和那个单纯可爱的生莲联想在一起。
“水叔。”莫伦阻止般的唤了声。
水无涯无奈的叹息,心中又岂会不明白的逃避,“莫伦,即使你不愿,我也要说。生莲他就要醒了,难道你打算永
远也不再见他了吗?这样的逃避,终不是长久之计。”他视莫伦如亲子,他心痛他也很难过。但是,有些事情就是
这样的残酷,即使不愿面对,即使知道面对会受到伤害,却也依然不得不面对。
莫伦阖上眼,语气沉重的问道:“水叔,生莲何时会醒?”
“若按照你爹亲的书上所说,开智之后的第十五天,灵子就会醒来。”
“明天吗?”
莫伦幽然目视前方,心中明白,就算如何逃避,明天,也是他不得不去面对的。
然而......陌生的生莲,陌生的样貌,陌生的记忆,这样一个陌生的爱人,他又该去如何面对???
“明天吗?”
午后,重围深深的皇宫中殿,华服盛装的皇后娘娘漆雕莫若高坐凤位,神情傲然冰冷的目视着下方恭敬而立的程芊
芊。
“是,臣妇亲耳听到的,灵生莲明日就会醒来。”因为夜晚出门而不得不一身黑色衣裙的她因为在自己的后台面前
才稍稍收敛了嚣张的气焰,脸颊上多日前留下的肿痛伤痕已经渐渐淡化,但偶尔开口还会一阵刺痛,由此可见造成
这伤的人当时是多么的愤怒。
“你做得很好。”漆雕莫若冷冷勾起唇角一哂。
被称赞的有点沾沾自喜,程芊芊忙不迭的奉承道:“为娘娘效劳是臣妇的荣幸,娘娘的大恩大德臣妇感激不尽。当
时若不是娘娘的旨意及时到达,也许臣妇就真的要被二叔给处置了。”
一想到这里还有些后怕,那天之后,自己心里也有一丝胆怯因此就躲在房中不敢出来,却不想第二天早上漆雕莫桤
突然闯入,一把利剑毫不留情的架在了自己肩膀上,若不是当时正好翠姨带着皇后娘娘的圣旨赶到,只怕她就真的
会没命了。
“以后小心一点,本宫让你对付的是漆雕莫伦和灵生莲,若是下次再惹怒了二哥,本宫也不会在保你的,你最好记
住。”一扯上这个世上唯一在乎的亲人,漆雕莫若立刻板起了面孔,厉声警告道。
一双冷冽的凤眼带着警告的戾气投射在自己身上,程芊芊只觉得顿时全身手脚冰冷,慌忙地重重点头,“是....是
的,臣妇下次就不会了。”
“这个给你。”眼底闪过一丝不屑,漆雕莫若收起情绪,从袖中拿出一个小药瓶递给程芊芊。
“娘娘,这是....??”程芊芊不解地看着漆雕莫若笑的阴冷的面庞。
“灵生莲明日就醒,你吩咐你的贴身丫鬟,今晚悄悄的加在灵生莲的汤药里,然后明早就守在他的身边,让他醒来
的第一眼就看到你的丫鬟。”阴险的冷光在漆雕莫若的眼底一闪而过。
“娘娘,这么做和我们的计划.....”
“灵族的灵子在开智之后,第一眼见到的人就会是他以后最信赖的人,让你的丫鬟去取得灵生莲的信任,我要用他
来好好的折磨漆雕莫伦。”
漆雕莫若扬着唇角冷冷一笑,丽颜在此刻看来有着一种致命的嗜人寒冷。
“是,臣妇明白。”一听到可以好好的折磨羞辱了自己的漆雕莫伦,程芊芊立刻答应了下来,还有轻微红肿的面庞
诡异的抽动了唇角,一脸的阴冷笑容。
深夜,冬季的寒风瑟瑟地刮着,吹动光枯的树枝颤颤巍巍的摇晃着,配合着油布窗户被风吹打地呼呼声,为黑暗的
冬夜带来了一丝诡异寒冷之感。
手中握着书卷,桌上的蜡烛早已换了第三根,可桌边的人还是毫无丝毫睡意,目光茫然的盯着书面,心思却全不在
其中。
何苦呢?他惨然一笑,心没来由的又是一阵抽痛。这样的躲着不见都依然不能减少他心中对生莲的思念,自欺欺人
的说是不敢面对生莲的变化,实则又怎不是自己在害怕受伤害,怕自己在面对生莲陌生的眼神和言辞时会悲痛,会
心碎!!!!
“生莲。”他低低喃语,手中执起一颗绿色的糖果借着烛光细凝。
‘莫伦?生莲的糖果吃完了,今天回来可以可以再买一些?’
‘莫伦,今天要早点回来哦。’
‘莫伦,一定要记得想这生莲。’
‘莫伦......’
情人纯真的言辞言犹在耳,可这短短的十四天内,每当他在窗下暗窥,生莲原本的模样都会随之逐渐在脑海中淡化
,取而代之的,是成熟男子俊逸的面孔,健硕魁梧的身形。
这个男子是谁?好多次,他都会不由自主在心中这样的问着自己,然而却始终不能得到答案?到底还害怕什么?就
算变了模样,生莲也依然是生莲,他对生莲的爱又怎会肤浅的只以外貌来决定。但是,心底那股隐隐的不安到底从
何而来,那样的强烈却又无从探寻源头,让他只能一次次的茫然,茫然的迷失自己,混乱心神。
倏地,窗外一阵脚步声吸引了莫伦的注意,神色瞬间变得警惕,他吹熄烛火,借着月色穿透纸窗看到一个女人的身
影从自己屋外的长廊走过,向着尽头走过去。
‘生莲的房间!’莫伦脑中顿时浮现这个念头,心中一凛,他打开房门,小心地跟着那个身影而去。
苍白月芒照射下的舒适暖阁内,前厅中央的大铜炉内还燃着旺旺地炭火,一旁的圆桌上,一件白色里衣刚绣了一个
花边被搁在那里,旁边椅子上菱角歪着身子昏沉沉的睡着,空气中,一股异香浮动,催动着人昏昏欲睡的欲望!
深蓝色幔帐遮挡的内室,梨木大床上还依然沉睡着那个逐渐成长起来的男子,床畔,一身黑衣的纤弱女子站在那里
,目光阴冷的盯着床上的人。
“灵生莲,你可不要怪我。”在窗边伫立良久的女子缓缓的开口,嗓音轻柔地吐出一句话,却给人一种不寒而栗的
感觉。
艳丽的凤眸闪烁着阴狠的笑意,女子弯下身靠近床上的人轻轻启口,同时,一股诡异的白烟自她口中喷出。
“灵生莲,你记住,是漆雕莫伦害你至此的,他不但要杀你,还阻止你和丫鬟的真心相爱,百般的折磨那个丫鬟,
他心肠冷硬狠绝,最擅长欺骗别人,你要记住,千万不要上当,切记!切记!”随着烟雾笼罩了生莲俊逸的面庞,
女子就如同下咒语一般在他耳边喃喃了这几句,让它随着被吸入的烟雾一同侵入了他的脑海中。
一切完成,女子直起身,因练武而灵敏的耳朵同时听到屋外有脚步声缓缓向这里靠近,牵唇冷哂,她走到香炉边取
走迷香,凭借卓越的轻功如同来时一般悄然无息地离开了屋子。
暖阁内,那股异香很快的消失了,一切都恢复如常,只有沉沉睡着的主仆二人均匀的呼吸声在冬季深夜温暖的房间
内不断传来。
“你想干什么?”冷冷的一声叱喝伴着深夜的寒风传来,吓的蓉香慌忙缩回伸出去推门的手。
“大少爷!!!”回头看清来人,她顿时觉得全身一股恶寒贯穿,只能僵着身子呆在那里。
“半夜你跑到桤苑来干什么?”莫伦寒着面孔逼近几步,叱问道。
“我.....我....”被莫伦眼中冰冷的杀意骇地牙齿只打颤,蓉香结结巴巴半天也说不出一句话。
“我已经放了你们一马,你们竟然还敢暗地里耍手段,真是不知死活的东西。”一想到这些人在逼疯生莲以后还不
死心地依然不放过他,莫伦就无法抑制心底翻腾的狂怒,一巴掌甩在了蓉香脸上,顿时将她打出了长廊,顺着台阶
滚了下去。
“大.....大少爷...请息怒,奴婢知错了,奴婢再也不敢了。”从地上爬起来,忍着脸颊的剧痛,蓉香慌忙跪下叩
头请罪。
“知错?我看你们是永远也不会知道错的。”莫伦跟着走下台阶,瞬间杀气笼罩全身。
“大少爷。”苍老却有力的声音适时地打断了莫伦的怒火,他回过头,就看到翠姨依旧是那幅恭敬地姿势站在他身
后,微微螓低地头让人看不到她任何的表情。
“翠姨这次又想找什么理由?”就好像在就料到了她会出面阻止一般,莫伦冷眼盯着他直截了当的问道。
“大少爷息怒,奴婢只想说,蓉香会来到这里,是奴婢吩咐的,奴婢奉太后娘娘的旨意,探问灵子生莲的病情,因
此就遣蓉香过来了。若是大少爷不高兴的话,就处置奴婢好了。”翠姨说着就跪了下来,一幅准备领罚的样子。
蹙着眉,冰冷的幽黑双眸黯光一闪,莫伦转身走上台阶推开暖阁的门走入。
“立刻离开桤苑,最好记住我的话,以后程芊芊主仆禁止踏出伦苑,否则.....”后面的话莫伦没有说,只有关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