恒铭青拍拍闻落宸的肩膀,然后对于啸痕说道:“您不会介意吧?”
“不——当然,不介意——”闻落宸能愿意同自己坐下来谈谈,已经让他喜出望外了。
三个人走到恒铭青的车前,恒铭青坐到驾驶坐,本希望闻落宸可以和他父亲一起坐到后坐,但闻落宸铁着脸走到
副驾驶坐,一屁股坐上去,丝毫没有挪窝的意思。恒铭青朝于啸痕笑了一下,没说什么。
关上车门,久久无话。恒铭青倒也不着急,手搭在方向盘上,从镜中望着于啸痕。
“想说什么快说,我们还有事!”闻落宸从恒铭青放在格里的烟盒里抽出一支烟,用点烟器点燃,冷淡的催促道
。
于啸痕看着闻落宸抽烟的样子,半晌,才说道:“少抽点烟——”
“关你——”闻落宸瞄了一眼恒铭青,将几乎要冲出口的粗口咽了回去,“什么事!”
“落宸,关于你母亲的死——我——”于啸痕看着闻落宸越来越阴郁的面容,咬咬牙,继续说道,“我是爱你母
亲的,我绝对没有做对不起她的事!我没有——”
“是啊,你没有对不起她——”闻落宸哼道,转头看着于啸痕,即而用一种恶毒的语气说道:“你只是杀了她,
逼疯了姐姐,害了我们失去家庭!”
“我没有!我没有杀她!我没有!!”于啸痕一把抓住前坐的椅背,怒吼道,“我怎么会!我爱你的母亲!我爱
她!!”
闻落宸没有动容,转身看着窗外。
于啸痕久久的看着闻落宸,然后跌回皮椅上,双手抱着头,痛苦的说道:“我没有杀你的母亲——为什么你不相
信我——落宸,我深爱着你的母亲——这个世界上,她是唯一我爱的女人——”
闻落宸捏紧了拳头,咬着牙说道:“别说笑话了!那你如何解释姐姐的反映?恩?说话啊——为什么姐姐看见你
便会发疯!?为什么姐姐看见我便会狂躁!?”随着话语,闻落宸声音越来越大,也越来越激动,“你不说,我
来帮你说!因为姐姐亲眼看见你的行凶过程!因为我和你长的相似!”
于啸痕仍是抱着头,不说话。
闻落宸狠狠将烟掐灭在烟灰缸中,手微微有些颤抖,恒铭青没说话,只是轻轻握了握闻落宸的手,冰冷感让闻落
宸逐渐平静下来。
“落宸——”于啸痕忽然抬起头,声音变的冷静,冷静的有些苍凉,“你母亲是我唯一的爱人,我没有杀她,但
我不否认,她是因我而死的,所以,你恨我我无话可说,我只想赎罪,我想代替她照顾你——”于啸痕望着闻落
宸,继续说道,“今天我来找你,是想告诉你——”说到这里,于啸痕迟疑了,他看了一眼恒铭青,将气息喘平
,“也许有人想害你,我——我不想你出事,你是我唯一的儿子,不管你愿不愿意认我——”
闻落宸冷笑了一声。
于啸痕深深的叹了口气,然后对恒铭青说道:“恒老师,请您多抽点时间照顾落宸好吗?我刚才说的话,不是为
了博取什么,是真的——”
恒铭青认真的点点头,说道:“我会的。”
于啸痕艰难的笑了一下,打开车门,走了下去,然后又转头,轻轻说道:“落宸,照顾好自己——就当为了——
为了晴蓉——”
恒铭青看着于啸痕远去的背影,那种苍老和衰败,让人无法相信,这个背影垂暮之人竟是神宇集团那个叱吒商界
的传奇人物。
“落宸——”恒铭青看着闻落宸,发现一丝泪水从眼角滑下。
“我没事。”闻落宸立刻擦去眼泪,正色道。
恒铭青看着他,然后轻轻探身过去,在他的额头一吻——这是他第一次在学校内表现出两人的亲昵。闻落宸有些
不好意思,推开恒铭青,微微嘟着嘴。
“还去动物园吗?”恒铭青笑着问道。
“当然去!”闻落宸立刻说道,尔后,用细微的声音补充了一句:“以前,母亲总爱带我们去。”
恒铭青一只手发动车子,另一只手抓紧闻落宸的手,平静的笑着。
第十六章 动物园游记
因为并非周末,加上天气寒冷,动物园里人并不多,卖票窗口的人也显得懒懒散散的。闻落宸最终没有回寝室,
于是也没拿包,两个人提着一大堆零食,走进了久违的动物园。
“先去哪?”闻落宸低头看着票背后粗糙的平面图,问道。
“朝左走吧,可以整个绕一圈,一样动物都不会落下。”恒铭青牵起闻落宸的手笑咪咪的说道。
闻落宸脸一红,有点想把手挣脱出来,无奈恒铭青抓的很紧,丝毫不给他抽出手的缝隙,也只好作罢。
一丛矮木灌后,是猴馆。闻落宸走到猕猴的笼子前,仔细的看着,几只猕猴蹲在树上,小眼睛眨巴眨巴的望着闻
落宸。恒铭青从袋子里翻出花生,撕开后丢了一把给猕猴,顿时猴子们跳跃着争抢起花生来,恒铭青又抓了一把
递给闻落宸。
“干什么——”
恒铭青坏坏的说道:“猴子一把,你一把——”
话音刚落,闻落宸就一拳捶在恒铭青胸口。
馆内没有其他人,两个人挨个挨个的给猴子们丢吃的,看着他们吃的津津有味,一副高兴的不得了的模样。一直
到大猩猩的的笼子前,闻落宸手上的花生已经没有了,在袋子里翻了半天也没有,想了想,便从恒铭青的口袋里
抓出了一把花生,丢了进去。
“诶,你留点给我行不——”
闻落宸一边丢,一边白了恒铭青一眼,说道:“你还跟动物抢吃的啊——”
一句话差点没把恒铭青给呛住。
出了猴馆,旁边便是熊猫馆。大熊猫小熊猫在园子里悠闲的翻滚着,从假山上爬下来又吊在栏杆上,晃荡着——
“落宸,你看,你和熊猫多像。”
“——为什么——”
“因为你们都憨憨的很可爱。”
闻落宸看着胖呼呼的熊猫,想了半天后,说道:“我没那么胖吧——”
穿过小路,两个人走到了爬行馆,和其他馆不同,这里一进去就感觉到一种温暖的气息——为了保证爬行动物的
一定活性。各种蜥蜴、蛇还有鳄类,玻璃窗一层叠一层,让人看的眼花缭乱。
闻落宸仿佛对蛇很感兴趣,贴着玻璃细细的观看。
当走到银环蛇的橱窗前,闻落宸敲了敲玻璃,有些疑惑的看着恒铭青。
“银环蛇,晚上才活动。”
“真漂亮——”闻落宸看着银环蛇身上黄白相间的环带,轻轻说道。
“剧毒。”恒铭青淡淡的说。
闻落宸抬头看着恒铭青,然后笑着说:“你不觉得你和它很像吗?”
恒铭青笑了一下,没说话。
“吸引人,又剧毒无比。”
恒铭青伸手搂住闻落宸的腰,耳语道:“那——你中毒了吗?”
闻落宸打了恒铭青的手一下。
“快放开——这是在外面——”
“哦——那你先告诉我,你中毒了没啊?”恒铭青就是不松手,反而抱的更紧了。
闻落宸尴尬的瞄着周围,蛇馆中人虽不多,但已经有人在朝他们这边看了。
“快——你先放开——”
“不放。”恒铭青全然不管,微笑着坚持着。
闻落宸已是满脸通红,想挣扎又不敢动,张张嘴,还是没说。
恒铭青笑了起来,埋下头趁闻落宸不注意轻吻了他一下,然后放开手,欣赏着他一脸桃花的样子。
“老这么害羞——我逗你呢——走吧。”
闻落宸瞪了恒铭青一眼,嘟囔了句“就知道欺负我”后,跟着他走出爬行馆。
两个人一路朝前,恒铭青开始一点一点的吞食着袋子里的零食,被闻落宸发现后一把将袋子抢过来,嗔怪道:“
你还真跟动物抢吃的啊——”
恒铭青咽下最后一块巧克力,然后笑着说:“我饿了。”
闻落宸抽出一盒龙眼酥,递给恒铭青,然后说道:“我想没动物爱吃龙眼酥——”说完,就朝右边的一条岔路走
去,指示牌上显示前面是飞禽类的笼子了。
因为飞禽们的笼子在户外,天气有些冷,大多数飞禽都蜷缩在角落里,没精打采的样子,两个人走马观花的看着
,当走到尽头处时,两个人仰头看着,一只苍鹰迎着风站在高枝上,正望着发白的天际。
闻落宸久久的看着,眼里忽然流露出一丝伤感。
“它不该被囚困在这里——”
恒铭青也看着,点点头,说道:“鹰永远也无法做为玩物观赏。鹰有着与生俱来的傲性。”
闻落宸手轻轻搭在铁丝笼上面,继续仰望着。
“落宸,你知不知道鹰的寿命有多久?”恒铭青站到闻落宸身后,低下头问道。
“70岁左右,是鸟类中寿命最长的。”
“那你知不知道,要活这么长的寿命,要经过什么样的艰苦?”
闻落宸转头看着恒铭青,摇摇头。
恒铭青也将手搭在笼子上,轻声说道:“鹰在自己的生命中期,要做出艰难而又是至关重要的一个抉择——”恒
铭青顿了顿,继续说道,“当鹰活到40岁时,它的身体开始老化——它的爪子不再能灵敏的抓住猎物,它的喙开
始变长变宽,翅膀也越加的沉重,无法自由翱翔。这个时候,它只有两个选择,一是等待死亡,二是重生。”
“重生?”
“对——做出重生选择的鹰,要飞到山顶,在那筑巢,度过痛苦漫长的150天。这段时间内,它要用力的用自己
又长又宽的喙敲击岩石直至完全脱落,等待着长出新的喙——待新的喙长出后,它要用喙将自己的指甲一根一根
拔掉——等待新的指甲长出后,再拔掉羽毛——等新的羽毛长出后——它便可以再次翱翔于天际了——”
恒铭青说完后,两个人沉默着,看着那只一动不动的苍鹰。
“这只鹰,该有多少岁了——”闻落宸看着旁边的牌子,忽然问道。
恒铭青迟疑了一下,回答道:“看它的身体状况,该是40岁左右了。”
“那它——”
“它想选择重生。”恒铭青轻轻说道。
闻落宸垂下头,喃呢着:“可它被困在这儿。”
恒铭青知道闻落宸的心思,双手落在他的双肩上,没说话。
“走吧——”闻落宸再次望了一眼那只鹰,转身走开。
一路上,闻落宸都不怎么说话,低着头,满腹心事。恒铭青有些后悔不该告诉他关于鹰的事。
剩下的动物,闻落宸始终都看的心不在焉的,连恒铭青故意抢过花生糖都没注意。
恒铭青叹了口气,说道:“开心点——”
闻落宸没动,看着高墙下的棕熊,轻声说道:“我想回家——”
恒铭青怔了一下,拉住闻落宸,说道:“好,回家。”
第十七章 家的温存
恒铭青开着车,穿梭在城市间。
“这是朝哪走?”闻落宸问道,他意识到恒铭青在开向一个未知的地方,不是学校,也不是他那个装潢精美的跃
层房子。
“一会你就知道了。”恒铭青回答道,没有笑。
闻落宸不再多问,只是看着窗外的景色不停的闪过。一个小时后,恒铭青将车停在了一个嘈杂的小区里,周围是
一片民居房,灰色、普通,毫不起眼。
恒铭青带着闻落宸爬着狭窄的楼梯,一直到顶楼。恒铭青掏出钥匙,打开楼梯左的房门。
映入闻落宸眼中的是朴素到几乎没什么装饰的屋子。闻落宸有些不相信的走进去。
屋子里看上去像是有段日子没人住了,地上和桌子上落着灰尘,放在台架上的花瓶里的花也枯萎的耷拉着。闻落
宸在屋子里转了一圈——两室一厅,典型的老房子,不到60平米,房间里没任何奢华的装饰品,但有一点特别,
几乎所有的家具都是古老的东西,一眼便可看出有些年岁了。
“感觉怎么样?”恒铭青伸了伸腰,问道。
“和你其他两个房子差别,很大。”闻落宸走到其中一间被锁住的房间,说道。
“这才是我的家。”恒铭青平静的说道。
闻落宸回头看着恒铭青。
“我真正意义上的家。”恒铭青走到闻落宸身边,认真的说道,“连杨陵也不知道这里。”
闻落宸慢慢低下头。
“想看看这里面吗?”恒铭青问道。
闻落宸淡淡点点头。
恒铭青用钥匙打开门,推开,闻落宸有些震惊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房间很凌乱,床上的被子没有叠,仿佛刚有人从上面起来一般,一个大书架占了一面墙,而架子上的书重重叠叠
,散乱随意,一直延伸到了地板上、床头。另一面墙上挂着一幅被放大的黑白照片——一个面带微笑,有些病容
的男人坐在椅子上,手上捧着一本书,阳光柔和的围绕着他,在他的旁边,偎依着一个小男孩,笑的很开怀。
闻落宸转头看着恒铭青,指着那个小男孩问道:“这是你?”
“是的。”恒铭青望着照片,轻声说道,“这个,是我的父亲,亲生父亲——”恒铭青走到照片下,微笑着看着
闻落宸。
两个人,眉眼间是如此的相似。
“为什么——不将被子叠上?”
“因为这样让我觉得父亲还在——”恒铭青轻声说道,“他在我7岁左右因为白血病去世,就在这张床上——”
闻落宸有些不敢去看恒铭青,他只是望着照片上父子两人的温暖笑容。
“我许久没回来了,到处都是灰尘。”恒铭青环顾四周,轻拍了一下被子。
“抹布在哪?”闻落宸挽起袖子,问道。
恒铭青抬眼一笑,说道:“应该是在卫生间的门背后。”
两个人开始了对房间的大扫除,从客厅开始,擦桌子拖地,冬日的水很冰,闻落宸手伸进去盆里时不由打了个寒
战。
“冷吗?我来吧。”恒铭青接过闻落宸手中的脏抹布,放在水里揉搓起来,仿佛一点也不在意水的刺骨。
“为什么你身上总这么冰?”闻落宸看着恒铭青,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