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冷凄凉---------
满手黏滑的血迹白液,空荡荡,水朦朦的眼睛,赤裸颤栗的身体在自己黑袍包裹下依然瑟瑟发抖---------
雷击电闪的念头划过脑际,攥紧的双拳由白转红,头脑中一片空白,良久终於挤出一句话来。
“没关系,吟哥永远都是我最宠爱的宝贝,不论发生什麽事,永远都是如此-------”
看见他黑色的衣襟又渗出血迹来,沈飞叹了口气,递过伤药,身子一转已奔出屋
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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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日来每当看见怀中美得不可思议的吟哥,文狄便会感到悲哀。依旧是弯弯的黑眉,澄亮晶灿的双眸,吹弹可破
的肌肤,可人却像痴了一样-------
日复一日,没有一句话,更别说触碰疗伤------
直到柳文狄强抱著他失去风度得怒吼起来道∶”我也是肮脏的,去问唐睢。如果你是因为这个要闷死自
己-----------”
那双眼睛才开始缓缓转动,露出些活著的气息来,无力得靠到他怀里蹭了蹭,扯过文狄的衣襟擦了擦眼睛,唐吟
漂亮的嘴唇一撇,又叹息道∶那蝎子的运气真好,待我一死,你整个人都是他的了----------
只听得沈飞如入云雾。
(19) 挣扎
“同我一样肮脏吗?”唐吟转转水汪汪的大眼睛,将脸贴到正忙著上下寻找伤口的人脖颈上,滑软温热的感觉,
像他的怀抱一样诱人---------
“还脏过你--------”乘那头脑不灵的小人发呆之际,药膏已经抹上满是针孔的手臂。
“你.---------啊!” 冷汗顺著额角潺潺而落,唐吟咬牙道∶“没用的,针已经移开,不在那里了--------”
听见这早已明白的结论,柳文狄清朗俊美的脸庞上----长眉深锁,一丝唐吟从未见到过的绝望从眼底眉尖显露出
来-----------那样从容不迫,任何时候都能保持翩翩风度的人,为自己而露出绝望的眼神------
“不够我脏怎麽办?”不想看见那样温文柔美而无望的眼眸,唐吟只得岔开话题,伸手把玩起他软软浓黑的鬓发
-------
“我再去找唐睢---------”见他垂下头,隐去快要滴落的泪水,乐观的小人反而淡淡道∶“因为我姓唐,沈飞
的爹传讯说不肯救我?”
“嗯----------还摧他速归,否则永远不必回去-------”
一咬牙,甩去满脑的惶恐,文狄沾满伤药的细长的手指又抚上唐吟红肿流血的分身。
“哎哟,别碰这里-------”唐吟惊跳起来,拼命推开他的手,畏惧狂乱得缩到床角。
“痛得连马都骑不了-------里面有东西,你不敢自己取,是吗?”强行压住他伤痕累累的身体,强忍悲伤的人
掏出一枚小小的黑石头,在红肿淌血的尖端来回摩擦。
起先唐吟不移动下体时,便能容忍的丝丝刺痛,愈渐强灼,再次感受到尖锐犀利的针口刺透一层层柔软的皮肉,
无穷尽撕裂般的痛苦一阵阵加巨,仿佛心也随著那细小滑行的银针从身体里流出----------
如何扭身推挡也躲不开那小小冰凉的黑色石头,文狄顽固的手指强硬得将它挤压在红肿颤抖的尖端,仿佛有意同
自己过不去。
“这里的针刺入後,你还没有运过内息,应该取得出来------再忍耐一会儿”不忍心看见唐吟凄惨的挣扎,背开
脸,声音也颤抖起来-----------
“吟哥,在我面前哭,没有关系---------你更难看的样子我都见过”片刻後,低垂温顺的眼睛闷闷又道。
吃尽苦头後,又听见那温柔宠溺的声音,数日来,唐吟绷紧的心弦陡然断裂-------
“呜呜--------痛”被体内插在敏感处的毛针折磨良久的人,终於融化,失声痛苦起来,哽咽的同时,将那只同
样保受折磨-------充血发肿的细小指头也搭在那磁石上--------
心慌意乱的文狄心头一颤,手中的磁石险些落下,只有闭上眼睛,狠狠咬住唇--------
“吟哥--------------忍一下”
“啊------”
唐吟尚未回过神来,被握紧的手指尖猛得一阵颤抖,被一片温暖包围,文狄再抬头时,一枚细如毛发的银针已咬
在他的齿际------
“会不会扎到你-------”刚刚获得解放,还渗著血丝的手指抚上他优美却苍白无色的唇,小声道。一道水雾泛
上那双细致文雅的眼睛,软软的睫毛垂落下,伏下身的同时,轻轻道∶“痛得利害可以抓我,不要尖叫,沈飞在
外面,冲进来就麻烦了-------
”
“我不要你医---------你闪开-------哎哟”毫不理会肩头被脑怒起来的唐吟抓得生痛,温软的唇已经将红胀的
分身包住,灵巧的舌头顶开尖端的软肉,重重吮吸起来-----
全身的痛苦酥麻仿佛被他吸出,晕乎乎,无力酥软的感觉袭上四肢百骸------
“呜,呜”唐吟攥紧的肩头的双手突然深深勒入肉中,身体也抽动起来,剧痛加杂著难言的快感让发根都燃烧起
来,身体绷紧的同时,一阵刺裂皮肉的痛苦突然袭来,包裹周身的温暖顿时消失-------
“取出来了-------”兴高采烈仰起的细长双眸,却迎上唐吟愠怒的大眼睛--------
“吟哥,刚纔我弄痛你了吗?”片刻的错愕,修长细腻的手指又开始轻柔得抚摸摆脱困扰後的粉色小东西,似乎
那样可以缓解唐吟酸痒到骨髓里的痛苦-------
“我要‘蟹肉蛋虾团’现在----------”
耳边一声炸雷般的怒吼,骇得惊跳起来的人忙不迭放开他火热的身子,面红耳赤结巴起来∶
“吟哥,你还有伤---------”手忙脚乱替他披上衣服,旋风般窜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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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沈家的路上,与刚刚结识的柳文狄同唐吟谈天说地,对长这麽大几乎没有任何朋友,只有一堆下人的沈飞来说
是极为新鲜的;江湖偏道的人并不象父亲说的那麽恐怖难缠-------
那个唐吟------面目娇美--------甚至赛过自己心仪数载的杨琳,意志却顽强得超过想象,窃以为,唐吟听说父
亲拒绝给他疗伤,会引起天崩地裂式的反应,没想道他依然能与自己谈笑风生--------
老舜说过,西林毛针入体的人多半挨不住苦痛,通常会不医治,便自寻了断,可在那巧笑嫣然的脸上,却看不出
任何征兆---------
眉目清俊的文狄则偏好宁静,往往是一行人刚停下马来,他二话不说便取火石堆起干柴,在二人身边 生起火来
;温暖融融的火光,会将唐吟黑黑漆漆的眼眸照耀得温暖起来。他自己却会呆呆得望著火光出神-------
看见 他单跪在地上,手臂伸著,用树枝拨动火堆中的硬栗,长长的黑飞被晚风吹得飞扬起来,露出忧郁感伤的
双眸时,唐吟就会怪笑著扯动自己的手臂,小声地唠叨道:“你猜他在想什麽?我猜是蝎子--------我们吓吓他
”
“在想心上人,别吵他------”
自己稚气十足老实的回答,都会让唐吟鼻子一歪,半晌不搭腔。
所以,每次只有硬栗爆壳时------才会惊醒发呆,发得心无旁骛的人-----
勿用多言,在寒风中裹著大皽毯,同唐吟一起挤文狄身边吃栗子是很愉快的事;虽然一直不明白,他为什麽让自
己调走手下,而且不肯打尖住店,非要行踪不定的东躲西藏,露宿荒野。
在模糊的记忆中,自二叔同父亲爆吵离去後,日渐严厉的父亲便会仔细选择自己的玩伴,渐渐来历不明或寻常人
家的夥伴都会被门声显赫的武林白道子弟取代。长期与这些寻规蹈矩的人相伴,戏耍也慢慢失去了乐
趣---------知交渐尽---
而这重伤待毙的漂亮少年则是非常不同的--------
每次,在浓浓的栗香味中,同唐吟争夺最後一颗栗子时,他都会出一些稀奇古怪的问题让自己猜,象是∶
洛阳从军去,
见舅如见娘,
两人齐下泪,
三行!
“小呆飞,猜一猜,为什麽三行泪呢?猜对了最後一颗让给你-----”
看见自己张嘴苦苦思索得不出答案,那张花一般瑰丽的苍白脸孔上就会露出得意的笑容,仿佛赢得那最後一颗栗
子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事----------
每次追问他打油诗词的谜底,都会惹来更恼火的话∶“等见到新娘子,看美不美,再决定告不告诉你--------”
每当自己气鼓鼓时,一边含笑不语的文狄都会宠溺得敲一下吟哥的头,将自己那份拿出来给二人分食,然後笑吟
吟却有些悲凉的目光又会落回狼吞虎咽的唐吟身上-----
这种至友亲朋的温暖,常会让自己很迷惑,父亲为什麽深恶痛极所谓邪道中人,可面前两人在不知不觉中流露出
的真性情,是自己在任何沈府中人身上没有看见过的。
沈府那所空荡偌大的府地-------------在豪爽粗粗的二叔半年前一去不返後,就再没人给予自己这种温馨的感
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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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府东庭。
沈啸衡凝重的目光扫过红柬中的信签,突然一怔,嘎声道∶“这就是苏睿堂派你送的英雄帖,中途没有遗失过吗
?”
“没有,只是曾在混战中让令郎保存过一日” 柳文狄拧眉想了一下,为这不搭调的问话有些纳闷,扫了一眼唐
吟,又道∶“听闻沈老英雄擅长针石之术,不知能否摒弃黑白门派之争,为-----舍弟取出西林毛针---------
沈啸衡不以为意得摇摇头,拿起那张信签高声念道∶
“苏堂不幸,数出逆徒,勾结唐门,欺师叛道,东武虽灭,子弟皆陨,无力擒杀,唯望沈公。”
“嘎”得一声,二人身後庭门骤合,连瞋目结舌的沈飞也被眼明手快的手下推出庭外。
读到那句“东武虽灭”,沈啸衡粗黑浓重的眉毛跳了一下,将骇人的目光移向并肩而立,面色苍白的二人,冷冷
道∶“剿灭了东武门,真是後生可畏------”
(20-21) 分崩离析
心思瞬变,已知中了的圈套,自知不能幸免,不待对方“杀”字出口,文狄身形一晃,陡地弹起,悲凉自语道:
“大哥------你怎么忍心-----”
话语声中,人已扑到沉啸衡身前,举掌直挥,待一沾衣又成了千变擒拿手--------这一招在那日“覆轮剑阵”启
动前,曾看沉飞用过;知道是沉门绝术,仓促间难以化解;文狄所学甚杂,兼受并用极快,稍加变化,已用回沉
啸衡身上--------
果不其然,武功较己高出自己许多的老人,“咦”声出口的同时,右臂被反拧,右膝也被迫曲下地来-------两
人同时半跪下地的瞬间,偷袭得手之人迅速抬首冲银刀出鞘的唐吟静声道∶“你不能再运气了,速离此地,
我-----会去找你”
看见那双明亮的眼睛中无丝毫信任之色,脚步也未有移动的意思,只得悻然又道∶“原本说好,只同行到沉
府--------这次,我可没有食言而肥”
唐吟长睫眨了眨,银刀已经出了鞘。
“快走,我不要同你死在一起----------”眼见他目露固执之色,知道诱哄不去,只得狠下心肠厉声威逼起来。
“怕弄污了名声,你当初为什么要跳进‘覆轮剑阵’,那样有什么不同?”那句话真戳到了唐吟的痛处,不顾形
势危及,脑袋一歪,咬着唇追问起来,口气中带有几丝责备的意味。看见生死关头,那个头脑不灵的人执拗起来
,文狄暗叹了口气,只得迅速道∶“我是因为分神,被大哥击入阵中的,沉飞都看得一清二楚”
以唐吟火爆的性子,最恨被人嫌弃,尤其他认为自己没做错事的时候,被自己最珍惜的人嫌弃,黑眉一锁,轻哼
一声道“ 我还以为--------好,我随了你的心愿--------
---”
当下黑眉黑脸得向沉啸衡言道∶“糟老头子,我去找你的宝贝崽,如果你砍我三哥一刀,我会在他身上砍十刀补
回来”步伐凌乱,扭身向门边奔去------
“不知死活的东西”听到沉飞的名字,沉啸衡脸色瞬间垮了下去,冷冷道∶“两个
都走不了”内力博发,将文狄紧勒的双手震开的同时,低喝一声,左掌一挥,霹雳闪电般的掌风随声而出。
“吟哥,快走”沉啸招式未曾全面攻出,经验老道的文狄已知他动了杀极,震开自己的内力,远无这袭击唐吟的
掌力强悍;对方一挥手,重逾山岳的罡风,便疾劲强猛得不可比拟。急插入两人间,长剑急封,发挥到极致的苏
腾成名绝技----------
“西风落月”也堪堪卸去对方七成掌力。正暗自心惊,唐吟这次劫术难逃,三成的掌风已绕开长剑,继续扫向唐
吟的后心。
“我会死得远远的-----让你安心”随着唐吟的冷冷语声,凄栗的惨叫声顿起,盘旋不去,直惊得头脑浑浑噩噩
的柳文狄,手心不停发汗。
呆滞的目光一扫,才瞥见方才引路的老舜,七窍溢血如泉涌,五腑尽靡,横死当地。
定睛一看,却发现院外三尺的高石上正轻飘飘立着三个人,其中面上无须的一个的左手正挟着昏迷的沉
飞-------
“阁下好狠的手段!”沉啸衡一瞥眼,便知道自己那招被那人狠毒的手法移架到老舜身上。稍有迟疑,那人已跃
到渐渐爬起的唐吟身侧,高喝道∶
“沉公你虽名列武林,但我昙青还未放在眼里!解了这小子的西林毛针之苦。否则,令公子会死得很难
堪-------”
手下一紧,沈飞白白的脖颈片刻间便起了青黑之色-------
“咦!好大口气!” 沉啸衡冷笑之际,突然回过神来“昙青,你们三个----”
“对了,沉老头,不想出丑,身败名裂,就快救人---------”昙青清稚的声音又起。
正争执见,那两个林立高石上,较胖的一个,朝唐吟瞥了一眼,冷冷的道,“昙青--------你还真是痴呆得
紧-------就为了这小东西,你要同我们作对。你忘记了我来这里是为了报仇吗?”
看见他面上一凛,浽安扫了一眼身边气得发抖的何规,又道:“三弟虽然废去了大半武功,但我一个人收拾你这
小子还是轻而易举的事-------”
面呈土色的昙青身形晃了晃,缓缓向前移了两步道:“二哥请便,东躲西缠的日子我受够了,只要我还能活一天
,就要按我的方式活着------”目光转向迷迷糊糊的唐吟,流露出眷恋不舍之意。话语虽然软弱,手指依然死死
扣在昏迷者的咽喉上------
听见他的这句话,唐吟的眼睛一眨,投落到脸上的犀利目光让文狄突然有种狼狈不堪的感觉。
狠狠瞪了昙青一眼,踌躇的二人忿忿退去,毕竟,在神威惊人的忱老头面前自相残杀,是极不明智的---------
唐吟正天生头一朝,暗暗庆幸拥有这--------“花容月貌”时,侧门一角突然转出一个熟悉的人来。眉目如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