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曾浪 下——汤姆叔叔

“阿童并不像你想象中的那样，他有自己的苦衷，只是你还没有理解他，我相信终究会有一天他会把这一切告诉你的，你如果相信咱们的阿童，你就应该等待他给你解释。”

“我自然相信他，可是我觉得这样下去我和她之间的感情会日渐淡却，之间的隔膜也会产生。我不希望看到我和他在半路上说分手，那样的话这个世界对我来说就没有了任何意义。”

“小莜，阿童曾经对我们说过一句话让深深的打动了我们每个朋友的心，他对我们说：‘为了小莜，就是让我一辈子呆在不见天光的地牢里，我也愿意！’请你相信阿童，等走完这个多事之秋之后，一切会变好的。”

小莜已经泣不成声，她对我点了点头，和我一起走进了寒秋所在的宫殿。我和小莜缓缓步入宫殿里，寒秋端坐于象征着权威与尊严的君椅上。当他看到我们进来之后站了起来，他问我：“唯穆，我真佩服你的勇气，你身为门赧国的皇子竟然敢只身步入我们紫影国的圣殿，难道你不知道门赧国和紫影国从来是冰火难融的吗？”

“你知道我为什么会来这里吗？我们门赧国在你们紫影国人的心里一直就是一个充满邪恶与残酷的民族。可就是我们这个残酷和无情的民族在偶然间看到了你们紫影国的百姓深受毒害之后竟然会心存怜惜，而你们却视而不见，那么我来问你，邪恶与残酷谁才更应该被形容？”

“我告诉你唯穆，这里是我的紫影国，你有什么资格在我面前说这些？”

“够了，父亲，我依然叫你父亲，您的女儿最后一次问你，您到底有没有把我当成是自己的女儿？在你当选国王的那一天，我对你充满祝福与信心，在我的想象里，你将来必定是个万民拥戴的国王，可是才过了多少天你就变成这副模样？我之所以当时决定和你相认是因为我以为有了父亲之后我会更加的幸福，可是我没想到所谓的幸福竟然该这样理解。为什么？”

寒秋显然被小莜的话说动了，他站在那里好半天才说：“小莜。”

小莜对寒秋说：“父王，如果您还当我是您的女儿的话就请让阿童把士兵带回来，他们屠杀的可是你的子民，没有了子民，你的国家还有希望吗？你还能安稳的坐在你的椅子上吗？麻烦您给我一个说法，如果您不再当我是您的女儿的话，我会用我们自己的方式来解决这些问题。”

过了一会儿寒秋对小莜说：“我会让人去叫阿童回来的，你放心。”

“不，我要自己去让他回来，因为多耽误一刻可能就多一位百姓枉死。请父王准许。”

寒秋挥手示意我们可以去了，我和小莜就这样离开了圣殿，在我们刚跨出门的时候，我回头看了看寒秋，他无力的座在椅子上，四周打量着他的宫殿，面无表情的打量着。

那时我发现，孩子们长大了，大人们总会苍老。

我骑着展风骏带着小莜很快来到了纳西城的万年堂的广场上，阿童的士兵正准备屠杀第一批百姓的时候，阿童看见了小莜，小莜走到台前对所有士兵说：“我命令所有士兵立刻释放被押解的百姓！”

阿童上前口呼：“是，公主！”随后所有被押解的百姓均被释放。获释以后的百姓无不四散奔逃。士兵们个个入列，最后只剩下阿童和小莜站在了广场上。阿童对小莜说：“对不起，我让你失望了。”

小莜一句话也不说的看着眼神无助的阿童，然后她拥入了阿童的怀抱。她叫了声：“阿童。”然后所有士兵无不欢呼雀跃。站在万年堂顶上的陵鄄、秋海神话和储捷也都为小莜和阿童欢呼。

后来小莜对阿童说：“阿童，我一开始相信你，到最后也会相信你的。就是死，我也要和你死在一起。”

风起的时候，我想起了雪，她还在海边。陵鄄仿佛看出了我的心事，他对我说：“唯穆，我觉得你应该把事情的真相告诉雪。”

“我又何尝不想告诉她，你以为我想看着她一天天的消沉下去吗？每次都会一个人带着小雁麟兽悄悄的去海边。每个傍晚当我看到她和小雁麟兽坐在海边孤单而失落的背影时，我的心里就狠狠地痛起来。其实我已经决定今天去告诉她这件事情，因为她终究有一天会知道的。时间是淡漠不了雪心里对弦傲的感情的。”

7.命运之端

这天傍晚，我一个人来到海边雪所在的沙滩上。夕阳下雪和小雁麟兽执着的背影依然让我倍感难过，我走到雪身边，我对她说：“雪，你的哥哥……”

“哥哥什么？他是不是回来了？她在哪里？快，快告诉我……”

“他，他牺牲了，在你看到他的最后一封信的时候，他就已经牺牲了。我们把他葬在关宿荒原上的一个山坡上。”

“什么？你胡说，怎么会这样？”

黑色的巨浪铺天盖地的在海面上汹涌而起，无名的海鸟被惊得四散飞去。夕阳下的海面被狰狞的巨浪卷入无限的喧嚣之中……

雪没有流泪，她忽然静得出奇。然后严肃地问我：“唯穆，我哥哥弦傲到底怎么样了，你把你知道的一切关于他的消息全都说出来！”

“雪，你冷静一点，你哥哥已经死了。他为了不让你难过才编这个谎言的，你哥哥直到死前最后一刻也还是疼你的。你不应该让云朵上的他看到一个如此消沉的雪。”

“不，不会是这样的，哥哥怎么会骗我？他说过永远不离开我的。”雪说完带着小雁麟兽转身离去。

我拦在她面前，我问她：“你是不是要去关宿荒原找你的哥哥？”

“没错，请你让我去。”

“那我陪你去。”

“不好意思，我已经决定了一辈子不想见到你。你给我让开，不然我就立刻死在你面前！”

就这样我眼睁睁的看着雪和小雁麟兽离开了我。海浪溅起的水花浇湿了我全身，我无力的跪倒在沙滩上，口里吐出了鲜血。然后脑子里一片迷茫，真的什么也想不起来。

这天夜里我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见雪在关宿荒原上面临着种种的危险。有几个画面甚至把睡梦中的我给惊醒来了，我梦见饥渴难耐的雪在关宿荒原上遇到的河流里流的不是水，而是沸腾的红色血液。美丽的花蕊里释放出巨大的食人蜘蛛。每个小山丘周围都此起彼伏的涌动着无数嘶叫的亡灵，白天和黑夜不间断的交替着。

当我醒来时已经是白天了。我发现自己还睡在海边的沙滩上。耳畔除了隐隐的潮声之外还有陵鄄和储捷交谈的声音。我坐起身来，看到陵鄄、储捷以及秋海神话都坐在我身旁，陵鄄对我说：“昨晚我们见你一夜都没有回去我们知道你在海边，所以我们都来到了这里。雪走了是吗？”

我点点头，不知道说什么好。储捷对我说：“你不应该让雪一个人离开，她会有危险的。”

“我已经决定马上就去关宿荒原去找雪，但是我不能让她发现，只能在暗中保护她，因为她对我说过只要我跟她过去，她就会死在我面前。你们就在心灵座上等我，我会尽快赶回来的。”我说完之后骑上陵鄄借我的展风骏开始向西北方向的关宿荒原飞去。展风骏飞得很低，我仔细的看着下方的路上，可是我并没有发现雪。

从这里到关宿荒原必须要经过的一段路是镜瑶香山。我很快就到了这里并决定在山下的镜瑶古道上等雪，因为根据时间来推算，雪没有可能会超过这里。

这座山不是很高，可是它却算是紫影国的一座名山，山上云集着无数种奇花异草，浓郁的花香味弥散着整座山中。镜瑶香山不仅景致好，最主要的是它是一座充满美好寄愿的山。山下镜瑶古道就能说明这点，紫影国出征的步兵每次去往关宿荒原都会从这条路走过，路两旁的树上投满了血红色的绸带，每一个绸带都代表一位士兵善良而真诚的心，这不禁让我想起那一次我们去关宿荒原时经过这里的时候，当时我们都是新兵，有些老兵都在这里投出了自己血红色绸带，当时我感到好奇我问了那位士兵，那位老兵没有回答，只是双手合十虔诚的对这绸带停住的那棵树，口中轻轻的说：“祝福我的国家，祝福我的战友，祝福我的亲人！”而那时，我才真正意识到他们为什么要那样做。

我抱起双手站在静谧的镜瑶古道上，看着两旁树上随风起伏流动的无数血红色飘带，心里空旷到了极点，似乎看到了千军万马从这里跃然而过的一幕，征尘湮没了红霞。苍蓝的天空里掠过一排稀疏的大雁，我知道它们终究会分开，因为谁也不知道谁到底会坚持多久。我想问那一条条浸满美好憧憬的血红色绸缎，曾经经过这里的那些善良而勇敢的士兵们如今在哪里啊？他们，回来了吗？

很长时间以后，雪依然没有来。这让我不由得开始担心起来。我再也没办法继续站下去，于是我骑上展风骏开始一路往返于始初离开的沙滩和关宿荒原。关宿荒原很广阔，要是雪在那里的话是会很轻易的就被我找到，可是那黑色的荒原上除了紧挨着的一具具阵亡士兵的骸骨之外什么也没有。

但是我在关宿上发现了一个奇异的现象，就是弦傲的墓上竟然集满了成千上万只飞蛾，它们很有规律的围绕着弦傲的墓。这是整个关宿荒原上唯一有生气的地方。而旁边南歌、水洺的墓上就一只也没有，这说明不是偶然。这不得不让我联想起国王陵墓上的飞蛾，对，衡允陵墓上并没有一只飞蛾！

于是我隐约间知道了什么。但这只是我的推测，如果按照我的推测来看，衡允就不是真正的紫影国国王，真正的紫影国国王很可能就是弦傲和雪的父亲，我这才明白为什么西仪将军当时就因为打了一次败仗衡允就要处死他的一家，原来他就是想巩固他的帝位。这么多年来他一直追杀弦傲和雪，因为他害怕将来有一天弦傲能戳穿他的阴谋。但是这只是我的推断，里面还有很多疑点，比如说为什么西仪将军是真正的国王但他却没有成为国王而是一个将军呢？为什么衡允却当上了国王呢？

我没有继续逗留在那里继续推断我的这个假设，因为我到现在还是没有找到雪，于是我又开始对沿路的地区进行寻找。虽然这次我寻找得很仔细，可是依然一无所获。当时我傻了，我的感觉是，雪失踪了。

找了很长时间以后，我看到了另外一匹展风骏缓缓向我而来，是陵鄄。

他过来问我有没有找到雪，我说没有。

“秋海神话预感到她的师父们出事了，储捷和她一起去了。我和你一起去找雪。”

“怎么会这样？你是说风前辈他们可能出事了是吗？”

“我也不太清楚，是秋海神话的预感，储捷和她临行前对我说：‘如果他们一天之内没有回到当时的那个沙滩，就表示风前辈真的出事了，如果秋海神化判断有误，他们会再回到那个沙滩等我们。’”

“是这样，我有预感，雪失踪了。我找遍了这里往返的所有的地方，可是都没有找到。”

就在这时，我听到身后传来一种熟悉的动物急促而惊慌的叫声，是小雁麟兽，我以为雪来了，可当我回头看时，只看到了小雁麟兽在地上拼命的向我们跑来，它跑到我的手上，不停的叫着。

小家伙一直没有安静下来，我知道雪出事了，不然的话她不可能丢下小雁麟兽的，而小雁麟兽不可能如此的慌张。我想从小雁麟兽身上得到关于雪的消息，可是一直无从知晓。

陵鄄对我说：“可能雪被远昂带走了。”

“现在什么样的情况都可能发生，咱们也说不准。你看弦傲的墓，那些飞蛾。”

陵鄄放眼看到那些在深霭的雾气中此起彼伏的蝴蝶围绕着弦傲的墓飞着。然后陵鄄对我说：“怎么可能？”

“我怀疑弦傲和雪的父亲西仪将军才是咱们真正的国王，而衡允不是。不过现在情况紧急，咱们还是先找雪。这件事情里可能包裹着惊天的阴谋，等我们找到雪之后一定要彻查此事。”

第二天已经是傍晚了，雪依然杳无音讯。我和陵鄄在沙滩上见到了站在那里等我们的储捷和秋海神话。储捷神色慌张，而秋海神话不时地擦拭着眼泪。显然他们已经等我们很久了。

储捷刚一见到我便对我们说风石林泉四位师父死了，是在洞察远昂情况的时候被远昂杀死的。

我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说：“秋海神话昨天预感到师父可能遇到了不测。然后我陪她去沽源看望师父，却发现四位师父倒在溪边，当时他还剩下一口气。师父对我们说他还以为再也见不到我们了。我问他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对我说他是在洞察远昂内情的时候被远昂发现的，然后远昂带着他的风影军将师父们团团围住，远昂站在远处操控着师父们的身体，让他们不能施法，然后远昂的风影军击败了师父。最后远昂在将生命垂危的师父丢在草地上后和他的风影军扬长而去。垂死的四位师父用尽所有的力气来到了沽源，因为他想再见我们一眼，他还有话要告诉我们。他知道这是自己能见到我们的唯一希望，因为沽源是秋海神话最熟悉的地方，也是他收留秋海神话的地方，他深信秋海神话一定回来。师父在死前对我们说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他说四十七年前，在紫影国的圣殿里发生了一件惊天的事情，可是知道这件事情的人却少得可怜，因为这条消息一直被封死在圣殿里。当时的国王叫矍皑，在他的皇子古嵌即位当天，矍皑的将军流归悄悄的带着他的众多部下堵住了圣殿里所有城门。然后流归只身一人手持长剑冲进正殿，面朝矍皑和他即将即位的皇子古嵌，然后对他们说：‘你们俩个一起上，杀了我，你们继续做你的国王，杀不死我，我就取而代之。’矍皑和古嵌两人已经看到了圣殿里发生的动乱，他知道流归将军已经掌控了了全局，所以他们两人决定合力杀掉流归，绝不能让他把祖先继承下来的帝位拱手交付他人，所以两人各持一把长剑。与流归在圣殿的广场上展开了殊死搏斗，周围所有的宫女都跪了下来，她们准备随时为自己的国王而死。决斗持续了一天，在傍晚的时候，年迈的矍皑最终因为体力不支而节节败退，在最后的时间里，他拼死保住了自己皇子古嵌的生命，帮他离开了圣殿。因为矍皑知道只有这样将来才能有希望夺回属于自己的帝位。古嵌在架上展风骏离开圣殿的时候，他看到父皇惨死在流归的剑下，所有的跪地的宫女在那一刻都幻化成了石像。然后流归带着自己的部下进驻了圣殿，他的儿子就是刚刚死去的衡允国王，也就是说我们紫影国的国王从他开始就已经错下去了。沦落贫民的古嵌并没有辜负自己父皇矍皑的希望，他后来努力的培养自己的儿子。他的儿子也就是昔日的西仪将军，也就是说，弦傲和念南雪才是真正的紫影国皇子。西仪将军长大以后终于拥有了卓越的才能，并被不知情的矍皑国王招选为带兵出征的将军。可是善良的古嵌见自己的儿子在战场上屡战屡胜，为紫影国立下了许多次功辉。于是原本准备让自己儿子伺机行刺衡允的想法在古嵌心里渐渐的淡却了。因为他想：大家都是紫影国的一员，只要自己能给紫影国人民带来幸福，不管在什么岗位上都是一样的。他想就这样吧，为了儿子西仪以后的命运，他放弃了自己原本的想法。在西仪将军一次次传来的捷报中，古嵌安静而幸福的离开了这个世间。可是他做梦也没有想到，国王矍皑退位之后他的皇子衡允刚刚即位就一眼识穿了西仪将军，于是他借西仪将军战败的借口竟然残酷的将西仪将军全家电极了。只有西仪将军的两个孩子：弦傲和念南雪幸免于难。如今帝王更换，寒秋竟然也成了国王。我们的确不忍看到紫影国的人民就这样生活在别人的欺骗之下，不希望紫影国的国王就这样一直的错下去。所以我们必须找到雪，然后想办法证明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