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悲伤的心事?凌玄音心中猛得一动,难道说四神开启了他前世的记忆吗?
他想起了一切?!这可能吗?
还有,他是否已经知道了一切?知道自己怎么杀戮他的族人,知道自己怎么强迫巫氏代代与凌氏通婚?
是否,知道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等待他的归来?
是否,知道自己的爱情在这千年里从来没有一丝一毫的减弱,甚至更加的灼烈难耐?
这个想法令他心乱如麻,不知道该喜该忧,也不知道自己要如何的面对他,面对这个陌生容颜下深爱着的灵魂,面对他的哀伤,面对他的……仇恨……
千头万绪,难以言喻,他的指下明珠闪烁着奇妙的光芒,这仿佛能与他心灵相通的明珠默默地分担着他纷繁的心事和那在光阴之河中载浮载沉锥心的回忆……
下面准备写关于千年前凌玄音和那个人的故事,也就是把《凝眸千年》那个短篇扩大化,加入一些没有包含的细节,比如凌玄音与巫氏的关系,凌玄音和那个人的关系,当年事态究竟怎么会演变到那一步等等,以凌玄音的第一人称来写,这也是为了下面故事的进展做一个铺垫吧。所以希望看小桐出场的MM们还是多等两天吧。
还有啊,某草知道自己很啰嗦啦,但既然已经那么啰嗦地进行到这个程度,那么还是详细地把整个故事构架起来吧,前繁后简我想看起来应该不太舒服,希望大家谅解啦。反正全部写完后偶再考虑修改的事情吧,呵呵,可能修改后这个故事就会面目全非了呢。
放着报表不做,偷偷写文的某草留
第四十八章
见天风满脸愤愤地走入房中,凌寒曦弯了下唇,淡淡问道:“那些弟子中可有人生还?”
天风无语地摇摇头,那些被派往雍国的弟子竟在两日前被人尽数斩杀,就连那些雍国血统,未曾暴露身份的弟子也毫不例外。这些弟子固然死得可怜,但雍国掌握情报之严密也令他大为吃惊,如此雷厉风行却又未曾掀起令雍人恐慌的大乱,这就说明他们的布置早在雍国掌握之中,这种耻辱也令他甚为难受。
“你也不需这样难受,他在雍国经营千年,根基之深绝非任何人能够相比。他一向不问朝政便罢,但如今认真了起来,这点损失燕国总要承受的。”凌寒曦说道。
“他?他究竟是谁?!竟有此霹雳手段?雍国若真有如此人物,又为何会有世家林立,外患不绝的境遇?”
“他的心思早不在这俗世的纷争之中,否则……”凌寒曦摇摇头,没有言明。
天风长出了口气,说道:“罢了,这等争权夺利之事本不应该我们这些修真出面,如今也算得到一个教训吧。只是这样一位连你都推崇倍至的人物,我倒是不能不会。”他口气中不禁多了几分森冷,他心性本就刚烈,再加之心疼那些丧生的弟子,不由得生起了争胜之意。
凌寒曦微微锁眉,叹道:“现如今只怕我们想避战也是做不到了,那人对……却是势在必得。”
“对什么?”天风却不想让他含糊过去。
“一根救命的稻草,一个一触即碎的梦,一个无论如何都想得到,但又绝对无法得到的人,呵,呵,真的很有趣,不是吗?凌!玄!音!”凌寒曦突然扬起声来。
天风不禁一怔,只见凌寒曦一脸怒意,那七星连珠更是飞腾离身,环与他的身侧。四神珠光芒吞吐不定,隐隐一团光雾弥散开来。隐约光雾中慢慢浮出一人的身形,那人散发宽袍,分明不是燕国的衣冠,只这隐约中,便可见那人目光冷厉如电,与之对视须臾便有针刺一般的痛感。
“近日甫得神珠,我亦心乱如麻。旧日恩仇难以理清心中情绪,便也由得你暗中窥视,只是如今我意已决,阁下此等失礼的举止也可告一段落了是吗?想你一代明君,若失节在此等小事上,却足令故旧无颜吧!”凌寒曦此时却又收起了怒容,十分闲雅地说道。
光雾那方,凌玄音却未答话,只是贪婪地看着这闲适少年,从那冷诮之语中寻找昔日故人的影子。这数日来他只能远远看着这人,默默想着他的音容笑貌,却不曾料想他竟突然连结上自己这边的光镜,那清冷悦耳的声音响起之时,已令他心情激荡,哪里还去注意他所言何物。
凌寒曦见他不语,心中连连冷笑,这旧日恩怨虽不好说罪责尽归于一人,但此人确是令自己亲族灭族遭辱的罪魁祸首,自己恨之不及,哪肯让他得偿所愿的在自己这里寻找什么慰藉。更何况,这几日正是因为觉察出这家伙的窥探,害得自己必须暂时远离陛下,他可不想随时随地有什么灌了醋的天外飞仙来偷袭殷桐语,害自己防不胜防,可是忍到了今天,却也忍无可忍--听说,有多管闲事的家伙把什么良家子弟送去奉恩伴驾,咳,自己是不太在乎这种事情啦,但是事关殷桐语最大的秘密,他怎么也要替他小心一点,免得有什么人会怀有不轨之心,可就麻烦大了。
“浮…浮光,我……”许久之后,凌玄音期期艾艾地开口唤道。
“你,是想侮辱我吗?”凌寒曦带着奇异的笑意,冷冷地打断他的声音。
“什么?”即使是历经了千年的人生经验,此刻对着这或喜或嗔的可人,他仍有着手足无措的感觉,只是在那抹笑容里,他隐隐地感觉到一丝丝不安的阴影。
“我是说,你用那罪人的名字来称呼我,是想要侮辱我吗?”凌寒曦声音云淡风清,可是其中的含义犹如最灼烈的--以刻骨的绝望,焚心的愤怒交织而出的--冰之火焰。
“罪人!?你居然敢……你有什么资格……”一瞬间,凌玄音的理智如脆弱的弦,被彻底的崩断,即使是他,即使是这个自己期盼了那么久的人,也不能如此的羞辱浮光,谁也不能!
“为什么不敢呢?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人比我更有资格指责他的罪状?他的一意孤行毁掉他的家族,害死了无辜的亲人,彻底地断送了巫氏的血脉,也断送了巫氏的骄傲,今天,在这里,作为巫氏的最后一人,我为什么没有资格称他--巫浮光--为罪人?!”凌寒曦白晰的肌肤中透出薄薄的红晕,即使在朦胧的水镜之中仍显得那么明艳非凡,只是此刻的凌玄音却没有任何欣赏的意思,这个可恶的家伙,这张可恶的嘴,他竟敢如此的羞辱浮光,他竟然敢!如果他不是,如果他不是……他猛然间惊醒,水镜中的人是浮光啊,再多的指责,再多的羞辱他只是对着自身,如此自苦的浮光,他又什么权利责备?一瞬间,他陷入了无以伦比的自我厌恶中。
“呵呵呵,你一定在想,他如此苛责却仅对着自身,何其自苦对吗?”凌寒曦轻轻地笑着,毫不意外看到对方因为被自己猜中心思而变得惊讶加之惊喜的表情,“你真是一个无知到幸福的家伙啊,恨你都觉得是白费力气呢。”
“我,可不是你想的巫浮光啊!”
这清清淡淡的一句话,却如石破天惊般砸在了凌玄音心头,他只觉胸中一震,一股甜腥之气溢在口中,却强忍着咽了下去。
“胡说,你不可能不是他的!你是想用这样的方法来处罚我对不对,浮光?对不对?对不对?……”慌乱的声音如孩子一样的无措,他一迭声地问着,却不给他任何回答的空间,他不接受否定的答案,正如凌寒曦刚刚所说的,这是他唯一可以抓住的稻草,即使终究要没顶,他也无法放手。
“为什么不可能?因为我是巫氏的最后一人吗?因为巫浮光最后说过他终究会回到同样的血脉中来吗?因为当初除了他谁也不认可的四神珠听从了我的控制吗?还是因为,除了我,你再没有别的人可以寄托终有一天会被原谅的奢望呢?”凌寒曦倦倦地靠坐在椅中,懒洋洋地说道:“可是,我可没有要满足你愿望的义务哟!”
“我从来没有奢望会被原谅……”凌玄音沉沉地说道,“对你做了那样的伤害后,我怎么可能还妄想被原谅,我只要……”
“只要那个你希望的灵魂重新轮回到这个人世,对你而言就是救赎,不是吗?”
“是,只要浮光回来,无论给予我怎么样的惩罚,我都心甘情愿地承受。”声音忍不住发抖,淡淡的水雾模糊了眼睛,拜托,拜托,不要打破我这唯一的希望,否则,这一千年的等待又算什么?这苟活下来的生命又算什么?
苍白的手指穿过了水镜,带着水镜中氤氲出的寒意轻轻落在他的面颊上,拂过那滴划过面颊的泪珠。凌玄音被吓住般僵硬了身体,那寒冷却柔软的触感切实地从他的肌肤上直触及他的心魂深处。
“浮光!”灵魂出窍般呢喃着这个名字,想握住他的手,可是那苍白的指尖却如雪融一般流出了他的指掌。
“你真的做好接受惩罚的准备了吗?可是为什么还象个想要逃避责罚的孩子一样流着眼泪呢?”
看着这个年纪是他几十倍的存在的男子,凌寒曦却象对着一个不成气的孩子般,无奈地叹息着。
“那个终究会原谅你的人已经不可能在这个世间了啊。被他们这样保护着,一直无知地度过千年岁月的你,真是不知道该让人羡慕还是该让人同情的好。这千年里,你到底是故意逃避真相呢还是真的什么也没有发现,那个人所说的‘相同的血脉’可一次也没有再延续过啊。”
“胡说,你不正是巫氏的传承者吗?”凌玄音皱紧了眉,为什么要说这么明显的谎言?
“巫氏的血脉只能在巫氏之间产生,巫氏男女的血脉中的力量如果阴与阳的两极,只有平衡着这两种力量才能孕育拥有巫氏灵力的孩子,稍有失衡,生命就会崩溃或者消失。外族的女子无法承受巫氏男子的阳极,非但无法为他孕育子嗣,而且会引起自身阴阳失调,以至短寿,而巫族的女子虽然可以孕育他族的孩子,但也仅限于传承阴力的女婴罢了,男孩却会因为阴力过盛而夭亡。所以巫氏从来不能与外族通婚,那是一个禁忌。而无论是你还是我,都是违反了这个禁忌而不该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生命。”
“你所知的,我可以活着,是因为母亲用她的灵魂为代价,将她的生命尽数转化为阳极的力量,维系我体内阴阳的平衡,而你,也是一样!不管你的母亲曾怎么评价你父亲强加在她身上的爱情,但是,她依然毫不犹豫地用自己的生命换回了你的生命,可是,即使是如此的牺牲,也并不能彻底地挽回不该存在的生命,我们自身并没有维持这种平衡的力量,当母亲的生命力耗尽的时候,这虚假的生命也将走到尽头,对我而言,这个时间也不过是二十五年时间而已,到那时……”
“这,不是真的!”
“这,不是真的!”
绝望与震惊两种完全不同的声调,却从镜中镜外同时打断了他的话语。
殷桐语的身影出现在房门前,刚刚传入他耳中残酷的事实令他脸色煞白,无法置信自己的听力!
“到那时,我就会死去,连同这不该来到人世的灵魂,一同消失……”
虽然用那悲哀的目光一直一直温柔地注视着那因为他的话而痛苦流泪的爱人,可是他依然,将那无法改变的绝望的事实,沉静地,清晰地说了出来。
“胡说--你是在胡说!根本什么都不知道的你,想用这种幼稚的谎言欺骗我吗?是为了他吗?为了和他双宿双飞,就用这种谎言来欺骗我?!”水镜那侧的凌玄音处于崩溃的边缘,他赤红着双眼,指向殷桐语的方向,疯狂的表情仿佛要从水镜中扑上来一般。
“是……在骗人吧……曦怎么可能只活到二十五岁,明明已经答应了我,要陪着我一生一世的吗?不可以,曦,即使是骗人的话,也不要说出这样残忍的谎言,不可以这样,收回去,曦,马上把刚才的话收回去,告诉我,那只是骗人的……曦……曦……”扑上前,怕他就这样消失一样紧紧地将他锁在了双臂之中,殷桐语几乎是哀求一样说着,那颤抖的身体,苍白的脸色,仿佛刚刚被宣判了死刑的人是自己一样。
怜惜地捧起他的面颊,凌寒曦轻轻地将唇落在他的额上,叹息一般,柔柔地说道:“忘记吧,即使是终究会来到的事实,只要忘记了,就可以当成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好好地生活下去……”在他的吐息之间,一抹淡淡的白光,慢慢融入殷桐语的眼中。
冰寒的气息从他的脑中流淌了下来,仿佛高山上冲下的雪水,意识渐渐模糊,仿佛什么东西被这气息从体内带走了,可是……
“不要!”殷桐语奋力地叫道,他不要只是忘记而已,为什么,曦只是让他忘记,而不是告诉他这只是一个谎言,为了欺骗敌人而说出的恶劣的谎言,他大叫着,他不要忘记,而要曦亲口告诉他,那不是事实……
可是用尽了全力喊出的声音却如耳语一般的轻淡,黑暗渐渐笼在他的眼前,最后,映入眼帘的是,曦,悲哀的,却又那么温柔的眼睛……然后,在爱人的臂间,他沉沉地睡去了……
“他应该知道的,小曦,你夺走他应有的权利。”一直只是看着的天风,此刻忍不住说道,和全力与凌玄音对峙的凌寒曦不同,他早已发现殷桐语靠近的脚步声,可是他没有阻止,因为,他认为这个残酷的事实,殷桐语应该知道,这是他的权利也是他的义务!这绝望的痛苦为什么只让小曦一个人尝,做为他的爱人,为什么不能帮他承担,与他共同面对?!这不公平!
“既然什么也不能改变,为什么要让他预支将来的痛苦?”轻轻地掠开殷桐语散在腮边的发丝,他柔柔地轻吻着他的面颊,将那未干的泪珠一一的拭去。“他只要安心享受我给的爱情就好,痛苦的事,绝望的事情,只要我一个人知道就可以了,在我的身边,他不可以被任何人和事伤害……”扬起头,他对着水镜那边的人高傲地微笑着宣告,那笑容中带着令人无法移目的耀眼的光芒,“这,就是巫氏爱人的方式!将痛苦当成独享的幸福,即使将要面对死亡,也会因为想到对方没有受到这痛苦的伤害而真心的微笑出来,即使有太多弄巧成拙愚蠢的先例,可是仍然会选择这样骄傲而又自私做法,我也不会例外……”
“就象用自己的灵魂和生命交换了你的生存的母亲也好,还是在你的身体开始崩溃之后,代替你去面对死亡的巫浮光也好,他们毫不例外地选择了对你隐瞒这样的真象……因为对他们来说,你就是那个--只要他们存在,就绝对不可以被痛苦伤害到的最重要,最深爱的人……只是他们的良苦用心换来的是更为凄惨的结果,这也可以说是非常讽刺的事情吧……”
“胡说,那个女人根本没有做这样的事情!她……”
“她在死亡之前最后的愿望,是希望她双生的姐姐永远都为她保留这个秘密,宁愿你把她想成薄情的母亲,也不愿意让你承担弑母的重负,如果背负上那样的罪名,稚龄的你会在永远失去了母亲之后,再面对父亲的仇恨吧。无法说服痛失爱妹的姐姐收留你在巫氏,这是已经无能为力的她最后所能为你做的。而巫浮光,他的做法……还用我为你解释吗?”平静的声音毫不留情地将那两人苦心孤诣隐藏着的残酷的事实一一道出,看着水镜中因为他的话而惨无人色的凌玄音,凌寒曦的心中没有丝毫的歉疚。并不是将自己设为正义的一方,为了爱情他也有自私和任性的一面,他只是一个复仇者,为了这千年来流尽的血泪,向唯一可以讨还的对象复仇-- 所以,不管是阴暗的还是光明的手段,只要能达到打击对方的目的,他都会毫不犹豫地使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