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所泉家的优雅教养——神奈木智

「可以了，你不用再担心我的事了……」
「担心？」
「你不是因为这样才跟着我到房间的吗？『鞘』的事情虽然让我出乎意料，但是我也不可能因此就放弃继承当家的。都已经到这个地步了，也只能继续往前走吧。」
司到底在想些什么，晶从来就看不透。他们在皇家的阳台之时，确实感到彼此更进一步，但是现在好象又恢复到彼此试探的状态了。
「可是，坦白说我真的吓了一大跳呢。对于我将会选择谁，大家都很有兴趣吧？中田律师和泷山女士，就连佣人们也……即使如此，我还是感受到你们对我的亲切与照顾，所以才会在这不习惯的场所一直努力着。因为害怕辜负大家对我的期待，我一直……」
「好了。」
看到晶的情绪逐渐激动，司以安抚的语气说着。但是，晶还是停不下来。面无表情的司到底抱持了什么想法，晶光是想象就觉得难以承受了。
「晶，好了，别再说了。」
「什么嘛。如果我早一点发现大家的态度很奇怪就好了。竟然也没仔细想想，看到你们花费自己的时间来照顾我的时候，早应该发现不自然了嘛。」
「晶……」
「都是因为希望被我选上，大家才会对我这么热心……我却什么都不知道……」
「……」
「收到你送的十字架，我是那么的高兴，还想过要一辈子好好珍惜，可是……」
晶的话才说到一半，就突然被用力抱住。
他反射性地抵抗，拼命想要从司的怀中逃出，但是司却不容许这种事。就像害怕如果现在一松手就会永远失去接触的机会似的，司紧紧地抱着晶不放。
「放、放开我啦，到底要做什么……」
「好了，你先冷静一点。」
「你总是……这样自作主张……」
晶逐渐微弱的抗议声，被司轻摸着他头发的手给抚平了。不管是拼死挣扎或是温言恳求，司还是不为所动地紧抱着晶的身体。
「是啊。对你来说，我的确一直都在自作主张。但是，只有一件事希望你了解。就像雫说的一样，我们绝对不是为了私欲才来当『鞘』的候选人的。」
「是吗……就算你这么说……」
悲伤的情绪再次向晶袭来，此时司抱着他的双手又更加用力了些。晶被此般的热情包围，全身的力量顿时都消失了。在阳台上的心动感觉又再苏醒，他的胸口又疼了起来。
我的心里，为什么会觉得这么温馨呢？晶默默地想着。当他看见司失去平日冷静的态度之时，就觉得不管发生什么事都无所谓了。
『晶，选择我吧。如果被你选上的话，我一生都是专属于你一个人的。』
一闭上眼睛，皇炽热的声音就在耳中响起。
『不管是司还是雫，一定不可能说出这种话的。』
确实如他所说，至今还没有人可以像皇那样率直地表露自己的感情。不管是谁都希望占有的美貌王者，静对自己屈膝说出「想要得到你」这么热情的话语。这种表现没有人会不感动的。
（可是，我……）
晶闭上双眼开始回忆着，在那关键的一瞬间自己竟然还想着司。他不过是个想法让人猜不透、没礼貌、坏心眼又自以为是的男人。是个半哄半骗地带自己来到御所泉家，单方面改变自己命运的家伙。本来应该是说有多讨厌就多讨厌的，但是现在却连他的手也无法推开。
（难道，我对司……）
晶战战兢兢地举起双手，抓住了司的西装背后。他仍然没有勇气回抱司的身体，只是抓着衣服布料而沉默。低头露出的后颈，被司温柔的气息吹抚着。
「晶……」
「司……就不能说吗……」
「嗯？」
「你就不能像皇一样，对我说出『请选择我』吗？」
晶发问的声音，颤抖的令人同情。麻痹感从他的脖子蔓延到全身，如果不是被司抱着，晶好象就要瘫在地上了似的。
当家的「鞘」──必须与当家终身成对，永远为了御所泉家而活。如果自己选择了司，他会感到高兴吗？如果他可以像皇一样表示对「鞘」的执着，晶一定可以抹去所有不安回抱他的。
「不管要选谁当『鞘』，完全都是晶的自由。」
「司……」
「『鞘』必须与当家共同承担御所泉家的大任，所以你别被周围的意见影响，自己仔细考虑比较好。刚才，你不是说了不会选择皇吗？这种事情，最好别透露给别人知道。」
「那个……虽然是我的错……」
可是，既然司还亲自到寝室去带他走，应该可以从现场的气氛明白为什么他会说出「不会选择皇」吧。晶想要这么解释，却什么都说不出口。
「……那家伙叫你选择他呀。」
司不悦地确认着，声音渗入了苦味。
晶微微点头，脸贴上了司的胸口。
「我一点都不明白。要成为当家已经有够多事了，没想到还有更困难的在后面。皇是一个劲的热心，司却是什么也……」
「……」
「什么也不肯对我说……」
晶感觉似乎有另外一个自己，擅自说出这些话。
到底要听到司说些什么话，自己才会感到满足呢？
司的身体稍微移动了。他放开抱着晶的右手，把对晶的束缚解开了一些。而左手则轻轻地环着晶的腰并拉近，两人的身体之间有了一到狭窄的缝隙。
「司……」
呼唤着名字的声音，如同一股暖流掠过。司以右手轻触晶的下巴，晶也乖巧地抬起了头。视线在近距离下互相纠缠，贴近的唇让晶闭上双眼。心脏的节拍越跳越快，激烈得好象就快要从口中跳出来了一样。
「嗯……」
晶承受着司的吻，像猫一般从喉咙发出呻吟。温柔地相拥，让晶不断生出无法言喻的情感。再次被用力地拥抱之后，晶也深出两手紧拥着司。终于可以坦率地响应，让他的胸口喜悦得激昂不已，双脚好象有种就要飘离地面的感觉。
双唇反复地轻触，温柔地吸吮，让晶的心情越来越焦急。想要再用力一点、再激情一点。这种情绪高涨到极限之时，司的舌尖就从重迭的隙间轻快地潜入。
「……嗯嗯……」
晶瞬间惊愕地想要逃开，司却不允许。温润的舌像鲜活的生物一般纠结，一下子就夺走了晶的自由。亲吻已经转变为另一种方式，湿濡的声音更提高了淫靡的气氛。受到对方呼吸的诱引，口中被舌尖爱抚着，晶的理性已经荡然无存了。
跟皇的亲吻只是单方面承受着对方的热情，但是司的唇更扬起了晶的情欲，让他自己有了被占有的期待。就只是舌头游动交缠，已经让他兴奋得几乎窒息。二人混杂得喘息，每每都令胸口变得更加炽热，晶的感情高涨到就要落泪的程度。至此，晶甚至对还没与司相吻之前的自己感到无法置信。这样的温度，为什么不早点得到呢？他对此兴起了没有道理的愤慨。
「司……司……」
稍微得到解放的唇，自然地就呼唤着他的名字了。晶觉得非常害羞，怎样都无法睁眼看着司的脸。如果这么淫秽的眼神被司看见，一定会羞耻得想死。
「真是的……」
像是不能忍受自己的作为似的，司轻轻吐出的声音参杂了自我厌恶的语气。难道，司对刚刚的是感到后悔了吗？晶被突然造访的不安刺痛了胸口，越来越没有办法抬起头了。
「你成长的地方，可不只是外在。」
「呃……」
「跟你分开一段时间，就更加能够了解。从你踏进接待室的瞬间，我就……」
「……」
「我就有预感会变成这样了。」
虽是甜蜜的话语，司却一副心不甘情不愿地说着。
我也一样唷，晶如此回答之后，他的表情就更加别扭了。看到司的态度，晶愉快地贴在他的怀里忍住笑意。

12
「上次的事情是我不对！所以，请你原谅！」
踏入接待室之时，眼前的人突然合手道歉，让晶大吃一惊。负责教导他的三人都有自己的事要忙，所以最后的一个月几乎都没有上课，但是派对过了一个礼拜之后的某个傍晚，皇却突然来访。
「呃，那个……上次的事是指……」
「就是我强吻了你那件事啊。」
这么单刀直入的说辞，让晶顿时满脸通红。他现在才正为了午餐会的事前排练而要去离馆的茶室，而且还得先换上和服才行，时间几乎不够用了。而且，代理司的教职的泷山正在那里等着呢。
「我说呀，不是别人而是『鞘』的候选人来访，或许泷山是不会说什么话……」
「晶……你什么时候学会摆架子啦。」
「什么摆架子，这样说太过分了。皇没有事先联络就直接过来，我才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呢。就算不是这样，为了『鞘』的事情我也够头痛了。」
皇喝着刚刚女佣送来的冰茶，精悍的面孔有点生气地凝视着晶。一周不见的皇，他与生俱来的美貌又更添了一些迷人的风采。向来锐利的眼神却渗入了些微的渴望与柔情，让人觉得他有了跟以前大相径庭的魅力。只不过才过了一周……晶在心中感叹着。
「对你说过的话，我想要修改一部分。」
「一部分？」
「嗯，就只有一部分。」
皇知道晶的时间不多，所以很快就切入了主题。看他突然露出的微妙表情，难道是因为他为了自己像发神经似地诱惑了晶这个男性而感到后悔吗？晶忍不住这样想。如果真是如此，那自己也可以当作没发生那件事，继续像从前一样跟皇相处了。如果是这样就太好了，当晶正在一厢情愿地想着，皇突然冒出了令人意外的话。
「我说要为晶继续当演员的事，请你忘记吧。」
「咦？」
「我喜欢你，这件事是不会变的，我也还是想要成为『鞘』。但是，我觉得工作还是不能减少。如果当上了『鞘』，我会在做得到的范围之内为你努力，但是身为演员，我也必须更加磨练自己的演技才行。所以我不能只为了你一个人而演戏……对不起。」
「这……这是无所谓啦，不过……」
得知皇的心情还是没变，晶不免感到有些气馁。但是，晶本来就是「时枝皇」的影迷，听他说会继续投入工作当然是不会有异议的。
「不过，为什么急着跑来告诉我呢？你这阵子不是还在忙着电影拍摄吗？」
「嗯，这个……其实啊，先前的电影已经快杀青了，但是因为发生了一些问题，所以这一个礼拜先暂停工作。」
「发生问题？反正一定是你又跟导演吵架了吧。」
「……这次不是我。」
「呃？」
「是奥田小姐，这次她跟导演吵得可凶了。」
晶一听到这些，脑袋里就出现了那个热心工作的眼镜美人奥田小姐的面孔，说服倔强的皇去参与夏目导演电影拍摄的并非别人，就是她。既然如此，为什么她会跟导演吵起来呢？
「真是麻烦啊。」
皇彷佛叹息般地说着，重重地躺在沙发上。他随意地把十指交握在胸前，看起来像是在回忆当时的状况，但是脸上却出现了愉快的表情。
「夏目导演在欧洲不是很有票房吗？所以他才会先从国外走红，再打进国内市场。你想想，『在巴黎和伦敦大受好评』不是可以成为卖点吗？就是因此，奥田小姐才会要我去加入他这次的电影演出。」
「这么说起来，她好象也说过要让皇进军国际市场吧。」
「虽然如此，」皇无可奈何地耸肩，露出疲倦的表情。「夏目导演说这次的电影只会在日本的小戏院上映，奥田小姐知道了很生气，完全无法接受。我是觉得怎样都无所谓啦，可是他坚持要我去跟导演谈判……他们两人谁也不肯退步，我只好为他们居中调解了。最后，还是奥田小姐放弃了她的执着。电影要怎么上映，本来就是导演的自由嘛。」
「原来是这样……」
「她好象真的很想让我进军世界呢。」
虽然皇装出了困扰的样子，其实他的心里应该是感到志得意满吧。
如果时枝皇，就算在国外也一定会大红大紫的。晶想起了诉说着这个理想的奥田小姐。也是因此，她甚至请求晶不要选择皇来当「鞘」。
「晶，不好意思耶。」
「为什么？」
「我听她说过了。把『鞘』的事情透露给你的人就是她。她因为不希望我被选上，所以说了多余的话，她已经好好反省过了。我也是，我从高中就被挖掘，之后一直都很顺利，原本对演员的工作也没什摩坚持，因此心态也越来越随便，才让她变得越来越焦躁吧。但是……」
皇说到这里就打住了，彷佛在向自己确认什么一样，过了一会儿才继续说：
「什么时候不当演员都行，我真的是这样想的。成为『鞘』在晶的身边生活，也是一种有趣的人生吧。桐生院家也有我哥可以继承，所以我并没有任何负担。」
「皇……」
「但是，却有人一直为了我的事情奔波劳碌……这次的电影拍摄，更让我有这种感觉。奥田小姐当然也是其中之一，夏目导演这次的电影虽然缩减成为小成本小制作，但却一直大胆地威胁说要换掉我，藉此逼迫我发挥实力。他从来都不会奉承我，自己真正想拍的东西也绝不妥协。你觉得这是为了什么呢？」
「一定是想要拍出皇最好的镜头吧，不是吗？」
晶毫不犹豫地回答，皇突然呆了一下，然后出其不意地笑了出来。
「真有你的，果然还是敌不过晶啊。嗯，你说的没错。可以拍摄时枝皇的机会，或许一生就只有这么一次，死也要拍出最好的作品。这种感觉，听起来真像是演歌的意境吧？」
「真厉害……」
「这种电影痴和时枝疯狂影迷，在这个业界里可是多如牛毛呢。」
皇多说到这里就伸了一个懒腰，浮现出爽朗的微笑。
「所以，我才会想要修改对晶说过的话。我不会放弃当演员，也不能一直陪在晶的身边给予协助。但是，为了你我什么都愿意做，当上『鞘』的话，我也会是专属于晶一个人的。」
「……」
「我一定做得到。选我吧，晶。」
皇的眼神跟那一晚截然不同了，那是平静而坚决的眼神。
在他的体内似乎有什么已经觉醒了，这样的他看起来又增加了好几倍的吸引力。
＊＊＊
同一天的深夜。
晶正想差不多该睡觉了的时候，手机收到了皇传来的简讯。明明傍晚才见过面的呀，晶讶异着读起简讯，一打开就看见「虽然不太妥当」这句令人担忧的话。他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就急忙继续读了下去。『虽然不太妥当，但因有失公平所以还是告诉你。刚才我去司的办公室，他们似乎遇上什么麻烦了。好象受委托收购的宝石，在运送到委托人家里的途中被偷了。委托人生气地说要告司。和解的条件，是要拿他在纽约以个人名义标得的十字架来赔偿，可是那笨蛋好象坚持不答应。』
「司……要被告了？」
晶顿时怀疑自己是否看错了，然而简讯却清清楚楚地这样写着。
『虽然不知道原因，但是司啰唆着要我不可以告诉晶，所以我就寄简讯给你了。』
不可以告诉晶。
司只用了这么一句话，就想把事情全部揽下来。自从亲吻的那天以来，两人一直没有联络，晶确实有些在意。但是，他自己也因为公开仪式迫在眉睫，每天忙个不停，就这样担心到今天。
看来，司是因为陷入了这些麻烦才不出现吧。
「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