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特尔的少年——蛋蛋鼠

"你们这些混蛋！"奇巴疯了似地挣扎起来，特警们立刻压住他，将一只枪口对准他的胳膊，那是可以使奇巴马上昏迷的子弹！奇巴绝望地闭上了眼睛，他憎恨贵族，憎恨所有的科技，正是因为有了它，他再也没有自由，再也无法得到幸福！
特警们突然间骚动起来，一个娇小的身影闪电般地从通道口窜了出来，特警射手迅速地瞄准了突然出现的吉菲斯。吉菲斯刚刚冲出通道口，就一个翻身，手中的枪准确无比地击中了射手的手腕，他跳到废墟的顶上，借着石块掩藏身形。特警们的枪口立刻对准了那块大石。白衣的中年人猛地露出惊喜的表情，大叫："别杀他！东西在他身上！"
吉菲斯眼睛顿时一亮，他把为塔特尔盗取的磁片夹在手指尖，枪口对准了磁片，然后从大石头后面站了起来。他的举动令所有的特警都倒吸一口凉气。磁片非常轻薄，可以存储大量的数据，但它抵不过手枪的一束激光，只要吉菲斯扣下板机，这张磁片将带着它上面的资料，化成一片飞灰。
"别动，别激怒他！"中年人吼叫起来，手忙脚乱地将特警们的手压了下来。他紧张地看着吉菲斯，生怕他一激动就毁了所有的数据。吉菲斯的神情很奇怪，他一直看着奇巴，眼睛失去了焦点，行动也变得极为缓慢。
中年人不知道吉菲斯出了什么事，不敢让特警们上前。几个特警悄悄地绕向大石的背后，想要从吉菲斯背后突袭。吉菲斯慢慢伸直了手臂，枪口正对着奇巴，眼泪从他的眼眶里涌了出来。
"吉菲斯？"奇巴震惊地看着吉菲斯，看着那个本应该对着磁片的枪口。吉菲斯从通道跑出来的时候，他的心差点被吓得停止跳动。为什么他要跑回来？自己是用生命在为他争取时间啊！当吉菲斯利用手中的磁片使特警投鼠忌器的时候，奇巴又惊又喜，但是他万万没有想到，吉菲斯竟然会将枪口对准他！
为什么？为什么......奇巴无声地呐喊着，心瞬间被撕成千万碎片，痛入骨髓，却一声也发不出来！
吉菲斯的手又弯了回去，对准磁片，特警们吓得向后一缩，生怕下一秒钟就会听到枪响。紧接着，让所有人都意外的事情发生了，吉菲斯的枪口对准了自己的太阳穴！
"不要！"奇巴发出一声凄厉的叫喊，片断的记忆在瞬间构筑完整，他想起来了！
同样的情景，只是不同的人。
他被抓住，他的搭档阿诺从拐弯处冲出来，和吉菲斯现在的情景一样，他抬手瞄准了自己！被背叛的悲伤超越了愤怒，他只能看着阿诺的枪口，等待着最后一声的枪响。但是阿诺没有开枪，他瞄准了自己，一声枪响后，他的整个身体靠在窗边，翻倒向外，空中飘浮起红色的血雾，就在那一瞬间，奇巴的脑海里变成一片空白。
然后他忘记了，把一切都忘记了！
"吉菲斯......"奇巴看着吉菲斯，眼泪控制不住地冲出眼眶，润湿他的脸庞。他猛地使劲，几乎挣脱掉特警的控制，吉菲斯看着他，一脸的茫然和悲哀，指尖扣向板机。
然后，枪响了。
"吉菲斯！"奇巴撕心裂肺的喊声响彻整个费尔城的上空。

第十二章 真实

奇巴挣扎得太厉害，特警不得不给了他一枪让他昏了过去。他们抬起头，看着突然出现的又一个塔特尔。吉菲斯倒在原地，血从他的额头上流下，染红了身下的碎石。磁片掉了下去，落入特警的手里。特警迅速地跑向白衣的中年人，将磁片交给他。中年人看到磁片的时候，脸色由青转红，又由红转白。
尼格罗举着枪，小心翼翼地瞄准特警，向吉菲斯靠近。特警们小心翼翼地看着他，将他和吉菲斯包围起来。中年人的脸因为愤怒而扭曲，他大声地吼了起来。
"不是这张磁片！还有一张磁片在他身上，抓住他们！绝不能让他们离开费尔城！"
尼格罗迅速地将吉菲斯的身体翻转，从他的衣袋里取出了那张被藏匿的磁片，和吉菲斯同样的动作，一下子震摄了特警们。尼格罗并没有像吉菲斯那样露出警惕的神情，反而微微笑了。
"看到了吗？只要一枪，你们就可以看到......"尼格罗撅起嘴唇，"扑，满天的碎片在飞了。"
"你想干什么！"白衣的中年人大吼起来，"你懂什么，那是比整个费尔城还要重要的......"中年人的脸色突然一变，急忙地捂住了嘴。
"是吗？这么重要呀？"尼格罗突然冷冷一笑，"全部都给我退后，不然我一不小心，心情一差，枪很容易走火的！"
"退后，退后！"中年人着急地推着特警们，他们不得不跟着中年人向后退，直到尼格罗把枪挪开。尼格罗迅速地蹲下身，将磁片咬在嘴里，手里的枪仍然对着特警，另一只手从怀里摸出一颗蓝色的药丸，塞进了吉菲斯的嘴里。"但愿那一枪没有伤到大脑，"尼格罗瞟着特警们，"否则我也没办法救你。"
吉菲斯的血很快止住，在一阵头晕脑涨的感觉消褪后，吉菲斯睁开了眼睛。尼格罗的笑脸出现在他的眼前，吓得他差点就叫出声。尼格罗拍拍他的肩。"感谢我吧，小伙子，如果不是我一枪打偏了你的手，你就死定了。"吉菲斯坐起身，在周围特警的刺激下，他立刻想起了发生的事。他曾经拿着枪对着奇巴，身体僵硬，无法自控，惟一的解救办法只有把枪对准自己。
"奇巴！"吉菲斯跳了起来，尼格罗立刻抓住他。"别冲动，他被塞在那辆车里。"尼格罗压低了声音道，"他们马上会用他来威胁我们，但是我们没办法救他。"看到吉菲斯双眼圆睁，双拳紧握的模样，尼格罗微微皱了皱眉。"拜托，你想想看，现在的情况我们自身都难保，怎么救他？"
"我一定要救他，不管用什么方法！"吉菲斯咬牙道，"没有了他，我还有什么？我将一无所有！"
尼格罗沉默地看着吉菲斯。吉菲斯对奇巴的感情，跟当年阿诺对奇巴的感情毫无二致，阿诺当年为奇巴而死，吉菲斯也差一点丧命，可惜呀......这些都跟自己无关了。
"你现在去只会送命。如果你真要去，我不拦你，请便。"尼格罗冷冷道，"我一定要离开费尔城，有这张磁片，组织也不会怪我们没有完成任务！"磁片在尼格罗的手里一晃，吉菲斯脸色大变，他慌忙摸了摸自己的口袋，除了确认卡还在，磁片已经被尼格罗拿走。
"那是我的！"吉菲斯气急败坏地叫了起来。
"应该说是你偷的，"尼格罗注意到特警们蠢蠢欲动，手中的枪立刻对准了磁片，中年人吓得一声尖叫。尼格罗露出一张很难看的脸，冷冷道："拜托你们，我现在心情很不好，随时可能失手！都给我站在原地，谁要再乱动一下，我立刻崩了这张磁片！"
吉菲斯脸色苍白，他惟一的筹码落在了尼格罗的手里，而尼格罗不会帮他，不会和他一起救奇巴！他要怎么做？看到尼格罗威胁特警们的情景，吉菲斯微微一眨眼，站到了尼格罗的身后。
"好，我跟你走。"吉菲斯沉着声音说。
"你想通了？"尼格罗瞟了他一眼，看到吉菲斯脸上露出的愤怒，嘲弄似的一笑。
"但是，你必须让他们放了奇巴。"吉菲斯咬着唇，痛苦地哀求，"求求你。"
"你真是傻瓜。"尼格罗淡淡道，"磁片在我们手里，它的价值超过整个费尔城，你认为他们会在乎奇巴吗？"
吉菲斯惊讶地抬起头，不敢置信地问："不就是保存活体大脑的技术吗？为什么这么重要？"他的话音刚落，不单是尼格罗，所有特警的脸色都变了，他们的眼睛看向了中年人，中年人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紧闭着唇，什么反应也没有。
"费尔城在做这项研究吗？"尼格罗看着中年人大笑，"看来我们确实偷到了好东西呢！先生，麻烦你，让我们离开费尔城，如何？"
中年人沉着脸，突然道："如果让你离开费尔城，不如让磁片跟你一起下地狱！"
尼格罗脸色一变，一个转身拉住吉菲斯。他知道中年人不会放过他了。如果不知道磁片的内容，他也许会以交换磁片的方式与对方交换奇巴，可是知道了就不一样了。对方根本不会守承诺交换人质，他们一定会杀他们灭口，到最后，吉菲斯看到的，只可能是奇巴的尸体！
"逃吧，小伙子。"尼格罗将磁片塞到胸口的口袋里，"我们活着，才有机会救奇巴。"
"先给我抢把枪，我的枪没有能量了。"吉菲斯边跑边说，他的神情如此坚毅，令尼格罗对他刮目相看。
"真是个聪明的家伙。"尼格罗暗暗想着，"也幸好，他不是阿诺，阿诺是绝不愿意听我的话的。"
尼格罗从大石上跳下，特警们因为他身上的磁片而有所顾忌，不敢开火，两下里打作一团，尼格罗劈手夺下一把枪，丢给吉菲斯，自己也抢了一把，撒腿就跑。两个人都有了武器，而对方又十分顾忌，给了他们闯出一条血路的机会。中年人看着他们的背影，脸色越来越难看，他闭上眼睛，似在下着什么重要的决定。
"开枪，打死他们。"中年人睁开眼睛，阴沉沉地说。特警们看着他，不敢相信他真的下了这个命令。中年人一瞪眼，怒道："我叫你们开枪！没听到吗！"
特警们的枪立刻对准了吉菲斯和尼格罗。密集的射线向着两位少年飞去，尼格罗扑向前，将吉菲斯扑倒在地，他的肩头中了一枪，血流如注。尼格罗闷哼一声，咬着牙，带着吉菲斯从高架桥上一跃而下。吉菲斯落到地面的时候，尼格罗栽倒在地。
"队长！"吉菲斯立刻抢上去扶起他。
"这个给你。"尼格罗将磁片塞给吉菲斯，"快逃。"
"不，一起逃。"吉菲斯将磁片放入怀里，搀着尼格罗闯入了行车道。街上全面封禁，没有一个行人和一辆车。吉菲斯和尼格罗连续跃下高架桥，特警们的追踪也随之而至。吉菲斯和尼格罗逃进了一栋大楼，大楼底层已经封闭，吉菲斯用枪打开了一个缺口，带着尼格罗钻了进去。
"这样是逃不出去的。"吉菲斯咬着牙道，"我们必须想办法破坏这座城的整个安全防卫系统！"
"我们做不到的。那不是普通的人拥有的力量，"尼格罗苦笑道，"只有顶尖的科学家们，才知道如何操作城市的中心控制系统！"
"没试谁知道呢？"吉菲斯挑了挑眉，"你受伤了，为什么不服药？"
"最后一颗被你吃掉了。"尼格罗捂着肩头，因为失血而脸色苍白，"不过还是值得，你捡回了一条命。"
"你打中了我的手，"吉菲斯转头看着尼格罗，"是你救了我，谢谢。"
尼格罗看着吉菲斯，为他的冷静感到惊奇。吉菲斯撕破身上的衣服，做成布条，为尼格罗包扎伤口。
"你居然这么冷静。"尼格罗喃喃道，"你可是把枪口对准了奇巴的哦。"
吉菲斯的手停顿了一下，用力地一扯。尼格罗疼的呲牙咧嘴，暗暗叫屈，吉菲斯的报复来得还真是快，现世报。吉菲斯为尼格罗包扎好了伤口，从怀里拿出了确认卡，沉默了好一段时间，直到听到大楼里传来的异样的声音。吉菲斯拉起尼格罗，躲到了一个僻静的房间里。大楼的每个房间都有电脑，吉菲斯打开电脑，在屏幕上出现提示符的时候，他坐到了电脑前。
"你会用这个？"尼格罗笑了起来，"我忘记了，你也是监视者。不过......"看到吉菲斯准确地破解了锁定，尼格罗的表情微微发生变化。
显示屏上跳出的数据都是尼格罗不熟悉的，吉菲斯边调整数据边沉思着，尼格罗无法从他的表情中猜到他在做什么，在想什么。同样是监视者，尼格罗对吉菲斯所做的一切却无法理解一分一毫。他们被塔特尔灌输的技术，只有很少的一部分，可以解开电脑的锁定，可以取得所需的资料，但是对于资料本身，他们完全不了解。尼格罗瞟了一眼吉菲斯的胸口，那里有一张磁片，他不知道吉菲斯是从哪里得到的，但是那张磁片，超过了他们所要盗取的资料的价值--吉菲斯怎么会知道磁片里资料的内容？
尼格罗心里装满疑惑，就在他思想间，吉菲斯长长地出了口气，露出一个笑容。
"怎么了？"尼格罗好奇地问。
"这个城市......准确说，这栋大楼，"吉菲斯看着尼格罗，"它的锁定我解除了，很快大楼就会恢复运作，特警们为了避开与大楼管理的交接，必然会花费不少时间。"吉菲斯指着电脑，"大楼的防卫系统是和整个城的中心控制系统是相连的，换言之，就算大楼被锁定，内部的电脑的运作仍然和中心控制系统相连。我现在还没办法解开对整个城市的控制，只能争取一点逃跑的时间。"
"你怎么会知道这些？"尼格罗注视着吉菲斯，"游民不可能会这种技术，即使是塔特尔的监视者也不可能会！"
"你刚刚不是说过，我把枪口对准了奇巴吗？"吉菲斯紧紧地握着拳，"我没有忘记，但是我并没有想过要杀他。那是......暗示，暗示我要在那种情况下杀死他，或者自杀。"
"暗示？"尼格罗震惊地瞪大眼睛，过往的种种排山倒海般地向他涌来，一切的答案都变得清晰明了，"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他弯下身子，一拳砸在桌面上，全身不断地颤抖。那个时候，因为克利斯被抓，他便把枪口对准了克利斯，虽然他不想杀死他，却不由自主地扣下了板机。原来，只是因为他被暗示，被控制了！
"我......我不知道我是谁，"吉菲斯突然脸色苍白，软软地靠在墙上，"我只知道我懂这些技术，而且懂得很多，而在此之前，我对它们几乎是一无所知。"他拚命地摇着头，试图挥去缠绕心头的恐惧，但是那些清晰地浮现在脑海里的知识，那些技术，他却无法丢掉一丝一毫。
"你是什么时候懂的？"尼格罗问，他已经意识到吉菲斯的不平凡，但却完全不知道为何。难道是因为奇巴？尼格罗摇了摇头，对于凭空创造的东西，他是无法相信的。
"让我想想......"吉菲斯低下头，褐色的头发遮去了他的表情，他的声音变得断断续续，"......大概是......奇巴......吻我的时候......"最后几个字，他的声音几不可闻。
"什么？"尼格罗问，注意到吉菲斯满脸通红，他大略猜到了几分。"你和奇巴上床了？"他直率地问，吉菲斯立刻气恼地踹了他一脚。
"还没有？"尼格罗揉着被踢得很疼的地方，皱眉委屈地问，"怎么搞的？你们不是住在一起吗？"
"住在一起又怎么了？"吉菲斯咬着唇，脸更红得厉害，"他是我的朋友！"
"哦，我以为他已经是你的情人了。"尼格罗看着吉菲斯笑，笑得吉菲斯不敢正眼看他。他们同时想起了奇巴，又同时沉默下去。
"他吻我的时候......"吉菲斯抿着唇，轻声道，"我觉得我的大脑里有什么东西被烧坏了，如果那也能算是一种锁定的话，那么我现在所懂的，应该是一直存在于我的脑海里的记忆。"
"用吻来锁定的？我可是第一次听说。"尼格罗突然把脸凑了过来，他的嘴唇差一点碰到吉菲斯的，吓得吉菲斯立刻往后缩了两步。"别紧张，我只是想试试，说不定你跟我接吻后，还会再解除一道锁定什么的。"尼格罗勾住吉菲斯的肩，发现他与普通的少年相比，要纤瘦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