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房梁上的,定是尔安。
记得小时候爹曾给他讲过一个故事:把草原的全部的狼赶走之后,羊群过着安逸舒适的生活,每日无忧无虑,也逐渐忘记了杀戮和生存,直到狼重新来了,羊群也死光了。不知为何,柳大爷那一瞬间就觉得自己是那群羊,不过是一段时间的自由,他便忘了还有那个不断给他伤痛的人。
柳大爷本想坦然而潇洒地闭上眼睛,这样的姿势却不能让他如愿——眼睛本能地张开,瞳孔放至最大,模糊间,看到一个黄色的身影出现在烛光下晃动。烛光摇曳,才发觉那人手里擎着蜡烛。此刻柳大爷已经无法思考,更不知眼前之人想作甚。也只能听之任之,嘴努力地张合,希望能吸得一缕空气。
忽的,只听“哗“地一声,感觉背后一阵冰凉,还没反应过来,又觉有一股热量慢慢靠近,接下来,后背便传来焦辣焦辣的疼,仿佛有千只蚂蚁在快速爬行,又像有无数细针齐齐插入,直入心脏。想要躲开,却发现自己全身只支撑在颈间的那根细绳至上,任他如何挣扎,也丝毫动弹不得。
之后的时间,柳大爷只是感觉自己的背后似乎在一点一点地融化、一点一点地燃尽。
仿若过了一辈子,终于清醒过来。睁开眼,只看到眼前有一块明黄的物体,定了定神,方才发现,那是一双靴子,或者说一双脚,皇帝的脚。
这下柳大爷倒是豁达了,干脆翻了个身,整个瘫倒在地上,虚弱得连手指都动弹不得,刚触碰地面,却感觉背部像火烧一般,整个人倏地弹起。
“你又做了什么?”
“也没什么,不过是看你背部的痂结的不漂亮,帮你把它们都烧融了,好让他们重新再长。”
柳大爷闻言差点没翻个白眼再昏过去。
“你不是说了给我自由的么?”
“我答应给你自由,可那是你成功之后的事,不是现在。”屋内唯一的一盏烛火放在柳大爷的面前,文帝的脸却在暗处,根本看不清。“你自己说,你今晚做了什么好事?你现在是要把自己送到沈博竞的床上去,还是要把他送到我的龙椅上去?”
“我问你,你的自由还要不要了?崇善的命你还要不要了?”
“哼,你别忘了,烟花需要在极欢之时下放有用。这欢是得合的,可必须与心爱之人合。我倘若不让他爱上我,下药又有何用?”
“我都是没听说过要让一个爱上你,得先把他送上皇位。”
“你别忘了,那是沈博竞。”
“总之我答应你,在他的死期必在篡位之前。”
那人没有再言语,静默了半晌,便起身离开。
“倘若我拒绝了,你会看着我哥哥死吗?”
文帝顿了一下,推门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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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宫中,已快到早朝的时间,文帝亦是一夜未眠,倦怠万分,双眼布满血丝,但当朝十年,文帝从未停过一天早朝,哪怕是偶感风寒也从不例外。更何况,今日确实有要事商榷,延误不得。于是,只简单地沐浴梳洗了一番,喝了碗如妃命人送来的清粥,换上那件金丝龙袍便直接上朝。
陆国的早朝一向为人称道,一是时早一是人多。京城四品以上官员依次整齐站列于大殿之中,从官袍到冠发,均不敢有一丝疏忽,人多了堂中议事之时亦甚是热闹,文武百官各抒己见,偶尔甚至针锋相对。也只有这阵势,方能造出一代盛世。只是今日的早朝格外的热闹,奉皇上之命,本来只是回京述职的封崇善大人和沈将军均上朝了。
文帝款款走进大殿一如既往迎接他的是百官的礼拜,只是今日却有什么刺激着他的耳朵,突兀地夹在中间,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异样夹杂在其中,却分辨不清。
文帝扫视了一下跪在脚下的众人,便知那突兀的出处——沈博竞正跪在崇善身后,其余大臣皆恭敬地躬着身,前额贴着地面,唯有他只用手碗轻轻撑地,微微昂着头,用眼角的余光戏谑地看着自己。只是殿中个人均低首,无人发现这一罪可及诛之无礼。
文帝感觉有一团或在胸腔里燃烧,紧紧地握着拳,却不发作,他知道要杀他可以找千百个理由,问题是杀不杀得了尚不是定数。
倏然,文帝又平静下来,特地扬了扬身上那件金丝龙袍的衣角,得意地看着沈博竞。
此时大臣已行过礼,文帝便以一句“平身”中止了二人的对峙。
“想必个卿家昨夜均已听说江南雪灾一事,”文帝雄浑的声音在殿中想起,一字一字地吐出,回音交叠,极其威严,“江南今年夏天方经历水灾,如今又碰上雪灾,百姓生活自是困苦,想必已是颠沛流离,无家可归。今日,传来各位卿家,便是想听听个卿家有何治灾良策。”
一时间殿中细细碎碎地躁动起来,交头接耳的不少。文帝只间眼前各色官服在眼前凌乱地摇晃,唯队列最前处站的三人依然镇定自若——丞相捋着长长的胡子,淡然地扭头看着身后的队列;崇善一直低着头,默不作声;至于沈博竞,已一步踏出。
“皇上,臣认为此次雪灾为天灾,我们既然干预不得,能做的,也只有大力赈灾,保证百姓有米可食、有衣可穿、有屋可居。”
文帝倒没有失措,只是微微皱着眉,点点头,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因此,应从国库拨出赈灾之款,派钦差大臣前往赈灾。”
殿中已鸦雀无声,唯沈博竞的声音在当中高低起伏。说的虽是陈词滥调,却是当下唯一可行的办法。
“而微臣本来就驻守江南,熟知当地民风,前往赈灾以保百姓安康,亦是臣的使命。故臣请命前往,自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这一番话,说得合情合理,毫无破绽。文帝的手却再次握紧,指甲已深深嵌入血中。
沈博竞打的是什么算盘,他还不知,文帝只知道沈博竞决不会善罢甘休,就此回去,更知道要把这上万两黄金的赈灾款不可落入他的手中。
可是要如何回绝?
“皇上,臣乃扬州巡抚,也应前往。”说话的是崇善,他一直淡淡地看着文帝,眼里只有真挚。
这一眼,已让文帝安心,他知道,崇善会替他看着沈博竞。刚想开口拟旨,却听“哐当”一声,尔安的剑鞘突然落在地上,声音不大,在这片死寂中却显得格外清晰。
文帝被吓得颤抖了一下,却突然想起,这沈博竞要是前往扬州,岂不得带上万菊园里的那人?
摇晃了一下,文帝回过神,额间已密密地沁出一排汗。
“封卿家,朕知你体恤百姓,实在可嘉。只是这赈灾之款和赈灾衣物还得有人去筹措清点,你们要都走了,谁做这事?”
说罢清清喉咙,“拟旨,命定安将军沈博竞为钦差大臣,前往南方赈灾,封崇善为赈灾统领,留在京城指挥调度。二位卿家定要保证百姓生活安稳,平安渡灾。”
沈博竞下了早朝,也没有留下与其他大臣客套逢迎的意思,径直往外走。却在宫门处被丞相拦住。
“沈将军,封大人是你的人?”
“丞相大人,博竞不懂您的意思。”
“沈将军,别以为老夫看不出来,方才若不是封大人站出来,皇上谅不会答应得这么爽快。只是不知为何皇上像是不想封大人和你一起去扬州?”
沈博竞脸色突然凝住,也不回话,低头看着地下,过了半晌,才恭敬地对丞相行一礼,“大人多心了,崇善他不问世事举朝皆知,怕皇上只是舍不得他罢了。”也不等丞相回答,便转身离开,跳上官辇。
“去万菊园。”
来到万菊园,沈博竞本已习惯进出自如,挥退了跟着的小倌,便径直走入柳大爷的院子,却不巧发现院中多了个门神。
“沈将军,柳老板他今日身体不适,怕是无法伺候,将军请回吧。”
沈博竞也是被凰驾这阵势给吓了,之前只和他打过一次照面,便知这人不好惹,那张脸好像万年不化的冰川,在这烟花之地实属异类。后来听得这人竟是一大夫,而且身家清白,心中便油然多了股尊敬。
现在这人穿着一身白衣,冷冷地站在站在雪地里,语气和动作均是恭敬的,流露的却是一份毋庸置疑的拒绝,更是站在院子的门口,坚决地挡住来人。
“凰总管放心,我只是来看看你家老板,别无它意。”
话说到这个份上了,凰驾也不好再回绝,便轻轻挪一挪身,让出一条道,看着沈博竞说,“凰驾有名无姓,沈将军以后直呼小人之名即可。”
进了内屋,沈将军才知道凰驾口中的“身体不适”是什么意思。
屋里异常地暖。柳大爷正附着身躺在床上,上身未着半缕,像是睡着了,稍粗地喘着气。走近一看,却是惊心动魄,本来已经结痂的伤痕重新变得通红而粉嫩,原本狰狞的黑痂不见了踪影,几近透明的肌肤,似要渗出血丝,一背的斑驳,极尽“娇艳”。
一想到这个词,沈博竞的手抖了一下,连自己都觉得震惊。欢爱之事于他沈博竞是享受,所以自己一向喜欢青涩的少年,喜欢他们淡淡的体香,却从来都讲个你情我愿,从无想过自己心中会藏着这么一份虐欲。
“凰驾,到时间换药了?”柳大爷醒了,朦胧间眯着眼,嘟哝着。
“是我。”
柳大爷恍惚了一下,终辨清眼前人,跟着职业的本能换上了一脸谄媚,“沈将军今日不是要上朝吗?怎么这么早?”
“你背上是怎么回事?”沈博竞习惯性地答非所问。发现床边一个精致的银盒,取过来轻轻揭开,里面是透明的药膏,他用指尖醮了一点,凑到鼻前,一股清幽的芳香传来,“这就是你要搽的药膏?我帮你吧。”
“哟,沈将军可别折杀了小人。无愁这粗俗的后背怎配让沈将军帮我上药?”
沈博竞也不理他,就着手上的药膏,抹上了一道伤痕。
“嘶。”柳大爷却忍不住叫了出来。
也难怪,这么冷的天,虽然屋内是温暖如春,沈博竞却刚颠簸了半个时辰方进屋,手上自是寒,再加上这药是冰凉冰凉的,柳大爷那本就敏感的伤痕自是受不得。
沈博竞也是抱歉,便拿起床边的烛台点着,等了一阵,蜡油出来了,便沾了些在指尖上,再去取药膏。
这下柳大爷就不吭声了,滚烫的蜡油,和上冰凉的药膏,融合成的,是温暖的触感,即使是涂在伤痕处,也觉从未有个的肆意。他便舒服地合上双眼。
“我来问你两个问题。”沈博竞却不放过他,“第一,你这伤是什么回事?
柳大爷连眼皮都不抬一下,懒洋洋地道,“有人说,我这伤疤愈合得难看,他给我把痂烧融了,让它们重新长。”
“那人是谁?”沈博竞倒是涂得细致,从颈项一直往下慢慢抹开,等手上的药膏抹完了,又去醮一点蜡油,再上药。
“沈将军不是知道的么?除了皇上谁会对无愁这么好?”顿了顿,又道,“大人也别问为什么,您知道无愁是不会说的。”
沈博竞仿佛是迷上这活计了,低着头,认真地涂布。轻取一点于伤疤上,再用指腹轻轻推匀,半晌才心不在焉地说:“那我再问你,你和崇善是什么关系?”
柳大爷的惺忪的睡眼马上瞪圆,停滞了一下,瞄了眼身后之人,似是没发现自己的失态,便立即垂下眼睑,“沈将军说的可是我那个新买回来的小倌?呀,我这万菊园人多了,我也难记清他们的名字。”
“我说的是扬州巡抚封崇善。”
“封大人?沈将军真会开玩笑,全京城的人都知道封大人为人正派,光明磊落。我万菊园怎么会有这等贵客?”
药已经抹至腰间,沈博竞的手指也开始不安分地游移,眼睛却换了方向,死死地盯着柳大爷微转过来的脸,“今日早朝,我向小弘湛自荐往江南赈灾,小弘湛当时想必是为难至极,这时候崇善站出来说愿意与我一道前往。却不知为何,小弘湛像是很怕似的,马上回绝了崇善,便让我一人前往。若不是丞相提起,我竟看不出崇善是在有意帮我。你还说崇善与你没有关系?”
手指已移至骶骨处,恰好有一处疤痕直滑入股沟,盛情邀客,不过如此。沈博竞犹豫了片刻,便又粘了些蜡油和药膏,滑了进去。
体内的触觉与背上不同,手指刚碰上的瞬间,是一丝冰凉直通两股,下一刻,便是剧烈的滚烫,似要撕裂五脏。柳大爷本来就是虚弱,这番折磨之下更是急喘粗气,身上开始渗出满满的冰凉的汗水。
“这朵万受菊倒没想像中松垮,”沈博竞又塞进一指,在紧密的内穴一点点的扩张,模仿着刚刚地动作,一点一点推匀指上的药膏和蜡油,“我知道你痛,我亦知道你现在不想要,那么告诉我,你说了我就放过你。”
“恩……”一声呻吟竟分不清是痛苦还是快感,“将军大人,无愁认识的贵人都是这万菊园的常客,我和您那位封大人真的不相识。”
又伸进一指,柳大爷下意识地收缩了一下,紧紧吸住。
“柳无愁,今日是你不说,别怪我。”说罢,抽出手指,褪下自己的长裤,挺身刺入。
肌肤与内壁的接触,声声刺骨,几近磨出火花。
万受菊能自称京城第一菊自然是世间稀有。柳大爷的□乃经过半年闭关训练,火热紧致,即使在这般虚弱之下,仍是灵活自如,随着沈博竞的每一下□,抽是阖紧,送是开张,□至极。堂堂定安将军,竟如莽撞少年般,肆意□,快感不断袭来,遍布全身,连脚趾都开始抽搐。
随着每一下疯狂地顶弄,连四周的空气都快要点燃,不知是谁的汗水浸渍了柳大爷的背部,沈博竞的每一滴汗都刚好滴在疤痕上,如洒在烙铁上的冰水,焦辣的痛楚,早已淹没了快感。
“说,只要你说,我就停下来。”
柳大爷此时已处于半昏状态,口中溢出的只有丝丝呻吟,却又像是在倾诉,沈博竞俯下身,凑过头去,方听清,“能伺候沈将军,乃无愁之大幸,将军切莫停下……”
“好,这是你说的。”说罢,便再次加快了速度,一下一下,顶至最深。欲望是一头猛兽,驱使他忘了朝堂之事,也忘了很久以前的那个人。
□之际,柳大爷的神智却格外明晰:所谓无爱之欢,大抵如此,痛总是多于快。合欢了,却未见烟花。
□过后,均是疲惫,沈博竞在柳大爷身侧躺下,喘着气。
“你说不是,我这次便信你罢。你准备一下,下午随我出发去江南。”
柳大爷此刻连一根手指都抬不起来,语气如丝,“沈将军看无愁这幅模样还能出远门吗?”
“我又没说让你走去江南,你就在马车上歇着,这一去江南,得十天半月的路程,你便在路上歇着吧。”
话还没说完,柳大爷已昏睡过去。
沈博竞看着他安静的睡颜,良久,便也跟着沉沉睡去。
是夜,御书房。
“皇上,又发现一纸条。”
正在伏案御批的文帝闻言微微抬起头,“写的是什么?”
尔安犹豫了片刻,仰起头看了一眼文帝,方道:“纸条上说,沈将军已经和他做了。”
“嗯。知道了。”文帝却不动声色,低下了头,手却悬在半空。
“皇上,他大抵是知道沈将军未喜欢上他,不敢打草惊蛇,方……”尔安竟一改往日那张死人脸,眉间尽失惊慌。
“朕知道。”终于,手上的笔落下,于奏折上点上一抹朱红,“你再去查查,这纸条是谁写的。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