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稍停顿片刻,他按响门铃,却久久没有人出来开门。重新按了几遍,依旧如此。难道他不在?寒旭狐疑,明明屋里有灯开着……
莫名的窒息感袭来,忽然有一种不详的预感,寒旭猛地撞门而入,身体由于惯性向前滑了几步才能站稳。他急切地打量着屋子,看到邵明仰面躺在狭长的沙发上,一动不动。
他慢慢走过去,蹲下身,伸手触到对方的鼻尖,面色瞬间有些苍白。他侧目,看到滚落在地上的空药瓶和撒在四周的白色药丸,一时间有些恍惚无措。
他伸手,轻轻抚上他消瘦的脸颊,感觉冰冷如水。
他会不会就这样死去?
心里忽然莫名地惶恐起来,他慌忙拨了李岩的电话,声音有些颤栗:“快,叫救护车,快!”
他挂断电话,盯着沙发上紧闭双目的邵明,目光里闪现出冷意,他咬牙切齿地说:“你想死,没那么容易,我不会让你这么容易死去!”
等不及救护车,寒旭和李岩两人将邵明放到车里,匆匆赶往医院。李岩握着方向盘,从后视镜里看到躺在后座上的邵明,眉头一蹙:“如果进了医院,他吸毒的事就会被知道。”
“现在管不了那么多了,先保住他的性命。”寒旭注视着前方,目光却有些游离,他喃喃自语,“不能让他就这么死了,不然输的那个人就是我。”
李岩平静地说:“吸毒容易引起抑郁症,很多吸毒者都选择自|杀,我想他就算不死,也没什么用了。”
寒旭目光一冷,暗自捏紧了拳头。
想死吗?我还没玩够呢!
16.欲念
两个小时后,急救室的门忽被打开。靠墙等候的寒旭不由站直了身体,凝视着从里面出来的医生,无声地询问。
穿白大褂的医生摘掉口罩,神色有些凝重:“病人现在情况很危险,需要尽快通知家属。帮他洗胃过程中发现除了大量的安|眠|药外,还有类似氰化钾的物质,目前还不能完全确定。不过幸好食入量极微,他在服安|眠|药的过程中又喝了大量水,不然像这样的剧毒,人一旦服食马上毙命。”
他竟然如此决绝,完全不给自己留后路!
寒旭恨意顿生。
“不管花多少钱,一定要救活他。”哪怕痴了残了,只要有一口气在就行,想这样结束,不可能。
他在走廊里来回踱着,拿出烟来抽,瞥到墙上贴着的禁烟标志,他迟疑了一下,将烟狠狠丢进垃圾桶。
“寒先生。”李岩匆匆赶来,后面跟着一个娇小瘦弱的女孩,面色有些苍白。
“邵明的妹妹。”李岩介绍。
寒旭瞥了她一眼,看到她眼底的怯意和敌意,轻轻一笑。兄妹两个的脾气如此相像,很有意思。
邵末的目光落在急救室紧闭的门上,满是担忧。
“走吧,寒先生,还有一些事情要处理。”李岩提醒。
寒旭低头看了一下手表。
“请你离我哥远点!”邵末转过头,冷冷地警告,眼神凌厉,柔弱的外表下有一份令人瞬间震慑的坚毅。
刚要迈出的脚停顿了一秒钟,寒旭轻轻一笑,没有回复。
我向来不受任何人威胁,会怕了你一个小丫头?我想怎么样,你们谁都没有办法说不。
回到寒氏办公大楼,寒旭处理完一些手头的琐碎事,已经凌晨两点。他靠在椅子上,手放到鼻梁上端轻轻一捏。案头的灯光柔柔地射过来,他的面色略显苍白。桌子上散乱地摆着几分文件,一杯冷却的咖啡,有喝过的痕迹。
他扯掉领带,将衬衣的口子解开几个,将脚架到桌面,闭目养神,整个人显得慵懒而随性。
桌子的一角有个精致的小镜框,里面放着一张旧照片,两个小男孩对着镜头露出灿烂无忧的笑容,活泼可爱。
哥……
细微的呼唤声钻入耳际,仿佛来自很遥远的地方,飘忽不定,却异常清晰冰冷,令人心头一悸。
寒旭猛地睁开眼睛,目光在四周扫视,额间有汗珠凝结。
哥……
他甚是心烦,伸手将咖啡杯摔在地上,清脆的碎裂声打破沉寂。
“该吃药了,寒先生。”李岩端着玻璃水杯进来,另一只手捏着几个大大小小的药瓶。目光扫过地上的杯子碎屑,不动声色。
寒旭一一将药丸吞下,喝了大半杯水,喝得急了点,连声咳嗽,面色苍白。
“寒先生。”李岩神色稍变,忙伸手替他捶背,“怎么样?”
寒旭摇摇头,面色缓和过来,他吁了口气,将桌上的药瓶推开一些,整理起文件。
“你该休息了。”
李岩手掌有意无意贴近他的背,隔着衬衣,似乎能感觉到他肌肤的温度。
寒旭轻轻一笑,伸手搭上他的肩,将他拉低下来,手指轻轻地挲摩他的唇,极尽诱惑。
他的手指慢慢下滑,隔着衣服,揉捏起来。
感觉到对方炙热的反应,寒旭很快脱掉他的外套、衬衣,手指在他赤 裸的肌肤上轻揉挑逗。
“唔……”李岩闭目呻吟着,快乐与痛苦并存。
“今晚陪我。”寒旭在他耳边低语,气息微喘。他让他背对自己趴在办公桌上,扯掉他的裤子,伸手在他双腿之间肆意抚弄。
李岩微微身体一颤,不可遏止地呻吟起来。
两个人紧紧相贴,汗流浃背。
“这样……是不是很舒服?”寒旭低声调笑,肆无忌惮地玩弄。
“是……”李岩大口喘息,汗水顺着光洁的背部滑落。
“你不是很清高吗?自|杀?哈哈,可笑至极。”他狠狠地咬住他的肩,将其咬出血来。
李岩捏紧拳头,拼命地隐忍着。
“我要你清楚,你逃不出我手心。”寒旭目光里闪现一抹阴冷。两人不知疲倦地折腾着,忘记了时间。
一缕阳光透过厚重的窗帘缝隙,落在床头。寒旭懒懒地睁开眼睛,看了一下时间,已经是上午十点。
一夜疯狂后,床上一片狼藉,衣服裤子扔在地板上,凌乱不堪。他裸身躺在床上,身上盖了一条薄毯,手脚露在外面,有一丝凉意。
李岩早已穿戴整齐,端着早餐进来,托盘里放着牛奶和土司。
寒旭半起身,靠在床前,淡淡地问:“那边有什么动静?”
“关于股份转让,寒纪姐妹打来电话表示必须有新股东在场,不然她们拒绝参加股东大会。我看她们是知道了邵明的事,故意为难。”
“她们怎么会那么快知道这个消息?”
“不清楚,但我总感觉有个人在暗处注意着我们一举一动。我让人查查。”
寒旭点头,目光沉郁:“这么说,如果邵明一天不醒过来,她们打算这样一直耗下去?这两个女人,到现在还不死心呐。”
“确实如此,所以这事有点棘手。”李岩扶了一下眼镜,面有虑色,“邵明如果死了,股份的事一时半会还办不下来。”
寒旭沉默了片刻,起身穿衣,淡淡地吩咐:“马上去医院。”
身上还残留欢爱的痕迹,寒旭视若不见,匆匆套上衣服。
“寒先生……”李岩看着桌子上丝毫未动的早餐,轻轻叹息,这个人,总是不愿照顾自己。
赶到医院,寒旭透过病房门的玻璃,看到邵明还躺在病床上没有苏醒的迹象,邵末则背对着门坐在床边,他迟疑了一下,没有进去。
他转身欲走,忽然瞥到邵末正在试图拔插在邵明鼻子里的氧气管子,心里一震,推门而入,猛地将邵末拉起来,狠狠给了她一个耳光。
“你在干什么?”他怒斥。
邵末在没有任何准备的情况下,身子重重地撞在床脚,背脊剧痛,一下子没能起来。她倒在地上,神色木然:“我不想让哥哥再痛苦下去,我宁愿他就这样离开,再也不要醒过来,那样,他就解脱了。”
寒旭侧目,静静地望着床上那张惨白得毫无血色的脸,默然无声。
“我能感受到他的痛苦,他在跟我们说,放过他,放他走。”泪水在眼角悄然落下,她声音哽咽,面色凄楚,“现在我也替哥哥求你,放过他,求你……放过他……”
放过他?
寒旭轻轻一笑,办不到!
他伸手将邵末从地上拉起来,将她拖出病房外。
将她按坐在一张椅子上,寒旭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半心形的吊坠,问:“你认识这条项链的另一个主人吗?”
邵末微微抬眼,看了一下,有些诧异:“这个怎么会在你手上?”
“这么说,你知道。”寒旭轻笑,“你快告诉我这个人的下落,我派人去找她,也许她能让你哥哥有毅力醒过来。”
邵末低头沉默。
“你是他妹妹又如何,你就有权利决定他的生死吗?他因为毒瘾,处在神志不清的情况下才会自|杀的,也许并不出自他的本意。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你在谋杀,你刚才差点成了杀人犯!”
“我……”邵末眼里有些惶恐,局促不安起来。
毕竟只是一个小女生啊,寒旭看在眼里,暗暗冷笑。
“告诉我她的下落,我们一起救你哥哥。”他语气缓和了一些,“不然你哥哥就只能等死。你想清楚,他死了,你永远都见不到他了,这个人永远地消失,不会再出现。活着会有很多机会很多可能,死了,什么都没有了。”
“哥哥……”邵末痛苦地抱着头,做不了决定。
“看来你不想救他,那么你去杀了他,这次我不会再拦你。或者我还可以帮你。他还剩下一口气,要死,太容易了。”
“不,不……”邵末无措地望着他,出声阻止,“我不要他死,我想让他活着,活着……”
寒旭轻轻一笑,拿出纸和笔,交到她手上:“把她的联系电话和地址写给我。”
“我……我不知道她现在的手机号码,哥哥手机里的也删了,我只记得她的住址,她以前跟我提过。”
“那也行,写下来。”
上海?寒旭轻轻扫视了一下白纸上的地址,交给一旁的李岩:“你亲自去一趟上海,帮我把这个叫叶薇的女人找来。”
“这,有用吗?”李岩轻问。
“不管有用没用,都要试一试。医生说他们已经尽力,一切都要靠病人自己的求生意志。我想总有能让他牵挂的人。”
“寒先生……”李岩瞥了一眼不远处呆坐着的邵末,低声说,“股份的事我们可以想其他办法,何必为他浪费这么多时间呢?”
寒旭冷冷瞥了他一眼:“你记住,我要他活下来,不许死!不管花多少钱多少时间,甚至可以不要寒氏,我只要他活下来!”
17.苏醒
手轻轻抚过他的脸颊,停留在他的额头,指间传来的冰凉,令他心中一颤。他慢慢俯下身,挲摩他的额,他的鼻,直到他的唇。
真像啊,第一次这么细致地看他,就好像是同一个人。
怎么可以就这样死去,怎么允许这样一张相似的脸再一次猝然消失?
“我现在又改变主意了。”寒旭轻轻一笑,对身后的李岩说,“我为什么要帮他找到她?我为什么要成全他们?这一切,于我并没有什么好处。”
“那么,现在怎么做?”
“帮他转院,最好的医院,用最好的药,不惜一切代价,救活他。”语气中带着不容否决的霸道。
李岩望着躺在病床上陷入深度昏迷的邵明,神色有些怪异。
“我并不同意你们的意见。”主治医生刚好进来,神情严肃,“转院对病人来说非常危险,随时可能死亡。而且我们发现病人血液里有某些毒素,是吸毒所致,倘若他身体恢复过来,要马上送他到戒毒所。”
寒旭与李岩对视,没有说话。
从病房出来,寒旭面色沉郁地走着,李岩跟在后面。走廊转弯处,一个戴着墨镜的高大男子与之擦肩而过,瞬间有莫名的寒意。寒旭困惑地回转头,看着他的背影,眉头一蹙,这个人……
“怎么了,寒先生你认识这个人?”李岩看他陡然收步,有些不解。
寒旭摇头:“不认识。”
看着他径直进入邵明的病房,寒旭心中的疑惑愈深。这个人,好重的敌意和杀气,难道只是错觉?
男子站在病床前,摘了墨镜,露出一张粗犷不羁的脸,眼眸深邃清冷,淡漠中却带有一丝怜意。
他解开外套,扔在一旁,坐下身来,静静地盯着邵明的脸。
再一次把你带回来,难道真是天意?
他抬头看输液管一滴一滴往下滴落,顺着管子,细小的针尖没入手背。那双手,冰冷如水,毫无血色。
他又环视了一下周围,全是白色,该死的白色,浓烈的药水味,没有声息的死寂,令人沉闷到窒息的地步。
“我应该带你离开这个鬼地方。”
陈炜低声诅咒,伸手拔下他的输液管,一丝血渗出皮肤,慢慢在手背展开。
“不要动他!”门口有人沉声警告。
陈炜转过头,看到一个男人伫立在那里,面色阴郁。他冷冷一笑,倏然从腰间拔出一把枪,对准了门口的人。那刹那间的变故,令人措手不及。
“寒先生……”李岩大惊失色,拦在寒旭前面。
“关门!”陈炜朝李岩冷声吩咐。李岩忌惮地瞥了他一眼,依言关上门。
“你到底是什么人?”寒旭面不改色,淡淡地问。他不相信这个人敢在医院持枪杀人,甚至不相信这是一把真枪。
“你不知道我没有关系,但你一定不会忘记江阳吧?”陈炜冷冷一笑,一手将窗帘全部放下,靠在窗边,依旧将枪瞄准他们。
江阳?寒旭猛地一震,面色有些苍白。
“我是来替他报仇的!”陈炜恨恨地望着他,“你杀了他,却不需要付任何法律责任,依然逍遥自在,凭什么!”
“你认识江阳?”寒旭神色凝重,不由自主向前走了一步。
“不要过来!”陈炜冷冷指着他,轻笑,“你现在一定在猜我这把到底是不是真枪,我到底敢不敢杀人。那么,你要求证一下吗?”目光一冷,手指陡然勾起扳机,随时准备扣响。
“你不要乱来!”李岩出声警告,神色有些慌张。
“你猜我敢不敢?”陈炜盯着一言不发的寒旭,冷笑,“你再上前一步,我就开枪!我陈炜不过烂命一条,但是你冒得起这个险吗,寒总?”
寒旭冷声问:“你到底想怎么样?”
“想要你的命,每天都在想!可是这样杀了你,太便宜你。我想应该找个游戏,我们好好玩玩。躺在床上的这个人,就是我们的赌注。”
“你想玩,我陪你玩。”寒旭轻轻一笑,目光下落,陡然起脚,将就近的一条凳子踢了过去,与此同时,响起了枪声。
寒旭闷哼一声,倒在地上。
“寒先生!”李岩变色,忙上前扶住他。
“你确实是一个敢玩的人,有意思,下次再见。”陈炜冷笑一声,推门出去。
“寒先生……”李岩看到对方膝盖处渗出的血迹,忙卷起他的裤腿,查看伤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