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我是男孩,所以他要不了我。
我说:"刚哥我以后不会把包子给别人吃,把运气分给别人,这样就没人要离开我了。"
他说:"小辉我喜欢你,我谢谢你的好运,我会永远记得你。"
他走了,我第一次的爱就在这年飘着雪花儿的冬夜,安静地走了。
我的初恋。
逝去日子
刚哥走了,他把他的吉他他的大衣留给我,却把我对感情第一次抱有的那点儿美好幻想美好奢望都带了去,在初冬飘着雪花的夜晚,我吻了他我抱了他我把我的好运带给他,他说"成辉如果你是女孩儿我一定要了你。"我不能是女孩儿所以他要不了我。我一点儿都不怪他,真的,因为那时候我很干净我的爱情也很干净。我忘不了那天下雪的天空是紫色的,从天空中降落的不是雪花儿,而是我绝望的爱情。
肉包子好吃能填饱我的肚子,肉包子却不能换回我的爱情。
我再没吃过包子。
我把他的吉他放在大衣柜的最顶端因为我想不到还有什么地方比那还高,我把他的大衣压在衣柜的最底下因为我想不到还有什么地方比那更温暖。我把它们放在我认为最安全最温暖的地方,我永远都不去碰它,既然它们的主人不能在我身边我就要善待它们。
"缘分啊缘分!"我依然爱看赵大叔的小品乐到我在沙发上打滚我妈笑着捶我,我依然爱听beyond的歌我也经常唱,可是我不再听伍佰因为我一听就要想起刚子我不想想起他,他有他的前途他的梦想他的事业,可这些都与我无关。
晃晃悠悠中我过了十九岁生日才知道其实时间过得很快,我不喜欢过生日因为我从我爸死后就再没得到过礼物,再没有人对我说:"小辉生日快乐!"可是这次我过了生日,因为我交了一个女朋友,准确地说是一个女朋友交了我,她比我大一岁和我在一个酒吧工作,她说她喜欢我想和我在一起,我笑着说"好啊",我喜欢的人不喜欢我,我总不能不让喜欢我的人喜欢我吧。
我问她:"为什么喜欢我?"
她认真地对我说:"因为你笑起来很好看。"
又是我的笑!
我忽然想到语文课上学过的一句古诗:"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看来我的笑堪比杨贵妃,倾国倾城,倾倒了无数芸芸众生。那我还吝啬什么?我还坚持着什么我笑的权利?我可劲儿笑着灿烂地笑,我看到了男人女人眼中对我藏不住的浓厚的渴望。
一个秃顶的胖男人叫住我:"阿辉坐下来陪我喝一杯。"
我恭敬地回答:"对不起张老板,我们店里规定服务生不能与客人共饮。"
"规定是死的人是活的,喝一杯嘛不打紧。"
我毫不犹豫地坐在他身旁一把抓起桌上的白兰地灌了下去。
他高兴地拍拍手:"阿辉真痛快来来来,再喝一杯。"
我又毫不迟疑地灌了下去,这他妈什么玩意儿啊,马尿似的难喝劲儿还大,灌了三杯我就头昏眼花四肢无力了,怎么?这是谁的爪子糊到我脸上还掐我的肉,快把它拿开!
我昏昏沉沉感到被人架着走,身边是秃顶肥胖的张老板,我想告诉他你不用扶着我我自己能走我还得工作,可是我什么都说不出来手脚也动不了--我就喝了三杯怎么会醉成这样?
我被架到卫生间我被挤在一个狭小的空间,我觉得好难受喘不上气,张老板还在哆哆嗦嗦解我的裤子,我把手无力地搭在他的肥猪手上我告诉他:
"张老板你不用帮我脱裤子,我自己来我自己能行。"
张老板一脸坏笑:"阿辉还是我帮你吧你醉了上厕所肯定不方便。"
我没有坚持因为我真的没劲儿了,他爱脱就让他帮我脱吧,这世上这么爱帮助人的人可不多了。
"阿辉你先摒住啊等会儿再尿啊。"
"啊知道了张老板你真是好人啊。"
张老板愣了一下不笑了,他有些迟疑但还是拉开了我的裤子,我正想着该怎么转过身去他却一下叼住我的要害,我吓了一大跳软绵绵问他:"张老板你这是干什么?"
他不理我我只看到他的大秃头在我下面一起一伏,我感到我的下身越来越热有尿尿的冲动。
"张老板你快放开我我想方便!"e
他果真放开了我,然后我忍不住方便了出来,结果喷出的是乳白色的液体。我觉得浑身无力我想坐下休息,可是他又把我翻了过去把我的裤子一下褪到脚底,我不知道他还想干什么我根本就没有力气阻止他,然后我觉得后面突然好痛痛得我冷汗直流浑身发抖,我想逃开我把身体紧紧贴在卫生间的墙壁上,墙壁好冰冷我的后面却火辣辣的疼。
"张老板你在干什么我好疼!"
"小辉小辉忍着点。。就快好了。。。小辉你真美。。。小辉我喜欢你跟了我吧。。。"
我已经听不清他嘴里说的什么了,我只觉得疼得天旋地转像被人硬生生把身体撕裂。当张老板气喘吁吁地趴在我后背上我才猛然明白--我可能是被人强奸了。
他穿好自己的衣服也帮我把我的裤子系上,他掏出两百元塞到我的衣服口袋里拍拍我的脸蛋:"小辉我以后再来找你啊,记住我喜欢你啊。"他大摇大摆地走出去,我却只能瘫在卫生间狭小的空间内,我觉得呼吸困难我后面很疼,可是这些都比不上我的心疼。这世上根本没有好人我还傻到以为人家帮我忙,我喜欢人家我就以为人家一定喜欢我,我以为找个女朋友给我过生日我就会快乐,我不陪客人喝酒客人诬陷我,我陪客人喝酒结果被他强奸,这是什么世界?为什么我越来越看不懂这个世界?我爸死了我不过想和我妈默默地活着,我就是想活下去为什么他们不肯放过我?难道父债子偿,上一辈做的孽就一定要报应在下一辈身上?我不过就想好好地赚钱,好好地吃饭,好好地看赵大叔演小品,好好地听黄家驹唱歌,我都不吃肉包子了,为什么老天还不让我走运?
我慢慢恢复体力一点点蹭回酒吧,我向老板请了假说我妈生病了我得早点回去伺候她。老板说:"小辉你没事吧脸色白得吓人。"
我微微一笑:"老板我没事可能是太累了,休息休息就好了。"
老板拍拍我肩膀说:"小辉你干活太卖力气了,我得给你涨工资了。"
我仍是轻轻笑着:"老板你真好,谢谢老板。"
我走了我没再回到"性与城市"。
它给我爱给我希望又给我绝望,它像我展示了这城市美好的一面同时又把这世界的丑陋赤裸裸地给我看,我把我最干净的心交给它它却夺去了我干净的身体。我不知道该爱他还是该恨它,我已经很用心去弄懂它可到头来我还是弄不懂,我弄不懂的东西我只有把它丢弃,丢弃在垃圾箱里,丢弃在我十八岁到十九岁的岁月中。
我告别了我的纯真年代,或许在这个世界里我根本就没纯真过。。。
可否再继续发着青春梦
不知道光阴飞纵
道理无法听懂
一再落魄街中
十个美梦盖过了天空
温馨的爱渗透了微风
热爱竞逐每秒每分钟
轻轻一笑挫折再用功
逝去日子经过多少
逝去日子打算是多么远
云石摄影工作室
后来我终于想到,为什么那天我只喝了三杯酒就能醉得手脚瘫软像只羔羊一样任人宰割,因为我被下了药。看来张老板是早就盯上了我了,事先准备好了药下在酒里然后假装扶我上厕所,却趁机对我下毒手。我真是比范伟还笨,人家拐着弯儿地卖你拐拐着弯儿地坑你,你不仅帮人家数钱还以为人家对你好。"谢谢啊!"范哥说道,"张老板你人真好!"我说道,我和他一样傻一样脑路不通,他被赵大叔忽悠我被张老板强暴,呵呵我们还真是一对儿全中国最笨的傻瓜。东北人民我对不起你们,我给你们脸上抹了黑,你们整天喊着"华南地区人民富了,华东地区人民富了,这下该轮到咱东北人民了吧!"可东北人民还是没富,为啥东北人民还是富不起来?这不能怪中央,都怪东北出了像我这样的傻瓜,张老板肯定开心得要命,就这么一个国宝级的百年不遇的傻瓜结果让他给碰上了。
临走的时候我最后看了眼"性与城市",我纯洁的爱情把我丢在这儿,我又把我的纯洁却丢在了这儿,我想这个酒吧名字起得挺对的,为了性我确实被这个城市强奸了,其实我们每个人都被这座城市强奸着。后来我才知道,原来这两个英文单词是个舶来品,中国人把他翻译成"欲望都市",这样似乎委婉了不少,中国人果然还是狡诈的,明明就是性欲还隐讳说什么欲望,其实所有欲望还不是一样?我不是女人我是男人,女人被强奸了得哭天抢地得自杀上吊得去告,我是男人我不用要死要活我也不用在意什么贞操,因为我穷我得去赚钱,我根本没有时间做那些无聊的事。
我又找了一份工作,在一家量贩式ktv里做服务生,不要嘲笑我怎么就跟服务生干上了?没办法这座城市只需要我的身体给它提供服务,我又穿上了精神的制服,耳朵成天灌满着或悦耳动听或鬼哭狼嚎的歌声,我满头大汗地跑来跑去,开设备端酒水送小吃,我挺喜欢这儿的,起码到这儿来的人目的都单纯,他们只想唱歌不会让我陪着喝酒不会对我说:"你怎么不笑?"我不用笑,我真的就没再笑了,不管是真笑假笑都没有。后来老板让我交两张一寸照片说是要给员工建档案,我从我爸死后就再没拍过照片,除了上学那会儿学校给集体拍过一寸照,可是这么多年我模样早就变了,那时候的照片根本派不上用场,于是我只好趁倒班休息的时候跑到一家照相馆拍照。
我看也不仔细看碰着一家就闯了进去。
"老板我要照相!"
我对着一个坐在电脑前认真鼓秋电脑的人吆喝,他显然被我吓了一跳,转过头来挺生气地说:"哥们吃错药了这么大声嚎?不就是拍照吗,等着啊。"说完他走进了里屋,出来时后面跟着一个年轻男人。
虽说是年轻男人,但跟我比他还是算老的了,我十九岁他看上去怎么也有个二十五、六,穿了一件白色带暗花的衬衫,下面穿了一条深蓝色牛仔裤一双褐色休闲皮鞋,看上去挺清爽,长得也不错,浓眉深眼高鼻梁,只是上嘴唇有点厚微微撅着,再加上皮肤有些黑所以给人的感觉凶了些。他看了我一下才对我说:
"你要拍照?"
我说"是啊,我想拍个一寸的。"
"拍一般的还是好一点儿的?"
"什么是一般的,什么又是好的?"
"一般的就是不化妆不提供服装,一版二十块八张,好的就是化妆提供服装,要五十块。"
我心想我又不是去公司面试拍得好不好看又能怎么样,而且比一般的要贵一倍,我真舍不得那三十块钱。
"拍一般的吧。"
他点了点头冲我摆了一下手说:"那进来吧。"
我跟着他进到一个小屋,背景挂着一大块蓝色的金丝绒,他让我坐在椅子上又把两边架着的灯打开,然后把一个一人高的相机对着我。
"坐直点儿,头往左边转点儿,对对,眼睛别眨,稍微笑笑。。。你别紧张啊。"
他叫我别紧张我却比任何时候都紧张,我好几年不拍照片了能不紧张吗?他又不像赵大叔能把自己脑门儿给我当镜头,用那黑洞洞像枪口一样地对准我,让我觉得自己就像个等待被枪决的罪犯,我甚至还冒出了冷汗。
他透过相机在盯着我看,这让我很不自在。其实哪个照相的不得盯着你看,你总不能让人家看天花板吧,可我就是觉得别扭。
"你,你能快点儿吗?"
我觉得自己快要坚持不住了,灯光、镜头、眩晕。
他把脸从照相机后边伸出来担忧地望着我:
"你怎么了?不是告诉你别紧张吗,挺着点儿马上就好,笑一笑别绷着脸。"
又是让我笑!为什么每个人都想要我笑?每个人都想看我的笑话?
"不笑行吗?"
"最好还是笑笑,不然太古板了,拍出来也不好看。"
"我笑不出来。"
我低低地说,他狐疑地盯了我一会儿然后妥了协:
"行了,不爱笑就别笑了,一样拍。"
然后卡擦卡擦两声,我绷着脸的样子就被他收进了照相机。
我们走出了小屋,我觉得一下子呼吸顺畅起来,还是外面的空气新鲜。有了张老板那次,我对和别人单独呆在狭小空间里产生了心理阴影。
他走到摆弄电脑的人的身边说:"大头给他开张收据,两寸照片8张二十块,明天来取。"
那个叫大头的人看了看他,就跑到柜子后闷头给我开起收据来。
"明天拿收据来取照片。"
我答应了一声转头就要出门,刚走到门口就听见拍照那人喊了一嗓子:
"哎你等等!"
我回过头去看着他:"怎么了?"
"把你联系方式留一个,万一有什么问题我好通知你。"
我也没多想走过去就把自己的手机号码写给了他。他看了看,然后也拿出了一张名片递给我,淡淡地说:
"我叫李云石,欢迎下次光临。"
我看了看名片跟他说了再见。
后来我才知道,他就是老板叫李云石,他的照相馆也不叫照相馆,叫"云石摄影艺术工作室",那个叫大头的是他的助手,他们和一般照相的不太一样,他们不叫照相师,他们管自己叫"摄影艺术家"。拍一寸照不是他们主要的谋生来源,他们是拍艺术照的,却不拍那种一般老百姓拍的艺术照,准确地说他们只给小部分人拍照,他们把他们的想法融入作品中,搞影展玩艺术,这就是他们的工作。
我没心没肺地闯进去,一不小心就闯入了他们的生活。
我的一寸照片
第二天因为一个叫张杨的服务生生了病请假不能来上班,于是我就替了他的班,我没有时间去取照片,下了班后又因为太累了在家里睡到第二天下午,就把拿照片的事忘到一干二净。后来我醒了想开手机才发现手机早没电了,充了电开了机看到有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你好,我是云石摄影艺术工作室,你是不是该来取相片了?"我这才猛然想起照片还没拿呢,胡乱套了件衬衫就出了门。
刚要到照相馆大门我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喂谁呀?"
电话那头一个声音说道:"你怎么还不拿照片?"
我不知道是李云石还是大头,管他是谁我说:"我都到你家门口了你还打我手机浪费我电话费?"
那边显然是愣了一下:"那行我等你来。"
我推门进去一眼就看到大头,他的头果真很大怪不得叫大头,他一看见我来了放下电脑从柜子后面拿出一个白色纸袋递给我:"你先看看。"
我抽出照片看了看还不错又放了回去,准备从裤袋里摸钱,摸了半天也没摸出来,从家里出来的太急又换了身衣服,所以钱夹子没拿零钱也没了。
我不好意思地说:"我忘带钱了。"
大头一怔埋怨道:"好不容易把你找来你还不带钱?二十块都没有?"
我说:"没有,一毛都没有。我急着用,要不我先欠着改天把钱给你送来?"
"我操。。。你这不是赊账吗?我得问问老板先。"
说完他拿起电话飞快地按了几个号。
"喂,李哥啊,我,大头,有个事儿耽误你一会儿,前天来拍一寸照的那男的来了,嗯对,可是忘带钱了,照片儿急着用,问问你能不能先拿走,过两天再送钱过来。。。啊,我知道了,你忙吧我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