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他很不合时宜的冷笑,拿起刚才扔在桌子上的文件,"你看,如果我今天把这份文件送到相关人氏那里,你还能爱我麽?"
卓译微微皱眉,"你不要问一些可有可无的问题。"
李唯笑,"可有可无?由此可见......你也许是有些喜欢我的。可惜和你的名你的利比起来,我不过是一个无足轻重的东西物件而已。我玩不起,卓译。我不能违背自己的心,做一个你可有可无的玩偶。李无意不能这麽做,你也不能!"
"李无意和我怎麽一样呢!他伤害你,他是你的仇人!"卓译的声音突然高了些许。
"果然是你。"李唯冷哼一声,把手里的文件犹如垃圾一般扔在了桌上,欲转身离开。
卓译的脸色微微一变,"李唯,你先听我说......"
"没什麽好说的了。卓译,放我走吧。"
"李唯,你相信我,相信我!" 卓译觉得事情完全不是他料想的那样,一切都偏离了原本的预算了。
为什麽?李唯会知道那封邮件的事情?
知道李唯为什麽会回来麽?
李唯的苦从嘴角开始蔓延,那天,就是那天。小紫吵著要和他玩游戏,他收到的那封文件。
匿名的,内容详实。
他的母亲年轻的时候,是那麽美。青年时的李无意,依旧儒雅。他幽雅的强暴了自己的亲身姐姐,然後把她犹如一个垃圾一般丢弃,丢弃给那些肮脏的男人。
你看,母亲的尖叫一点都没用。
她哀求过李无意,可是画面中的李无意只是冷眼看著她哭泣的面容。
那合带子,後来他在李无意办公室的暗阁里见过。
那真是一个好地方,充斥著那些久远而病态的回忆。
关於他和他母亲的。比如,他第一次用的性玩具,比如,那床沾著他鲜血的床单。还有很多很多。
李无意是疯子。
他第一次一认识到那张儒雅的脸下,隐藏著一个多麽扭曲的灵魂。
然而这一切并不是理由。
李无意对不起的人,只是他和他的母亲。他没想过要害死任何人,真的。
你看,他的恶毒还没有形成习惯,侵蚀他微薄的良心。李唯不想看到任何人死,在他的母亲死在他面前以後。
可是卓译破了他的禁忌。
所以他思考了很久,他所有的思绪都在那残忍的男人身上。他在想,到底他做的是对是错?
他惨淡而笑,"你知道麽,你做的最错的一件事,就是拿小紫威胁李无意。这事比你欺骗我,玩弄我更过分。你做的第二件错事,就是让李无意死了。在你做这两件事之前,也许我们还可以挽回些什麽。"
"你......?"卓译惊讶了,他千算万算,也没算到李唯知道了这事。
"呵...我怎麽知道?当年伤过你的人,现在早已生不如死。你的手段,我一清二楚,只是我真的没想到,你会玩那麽不入流的手段。卓译,你太残忍。"
卓译沈静下来,面无表情,"李无意的死,与我无关。我只是叫他放弃手里的股份。"
"如果你没有拿小紫去威胁他,如果他没有一无所有,也许他不会死。"
卓译苦笑,"我以为你想让他一无所有。"
李唯不说话。在李无意出事之前,他的确是那麽想的。只是他没想到後果那麽严重。
"不要说了,事已至此,不需要多说了。卓译,你我已不可能。"
"为了李无意?"
"不,卓译,你像是还没搞清楚......不止李无意,你我之间的问题还有很多。我累了,也倦了,拜托你放了我。"
李唯的眼是爱笑的,他总是轻易叫人崩溃。
你看他眼里的那点哀伤,多麽叫人怜惜。也许当年,他也只是为了那一点点的哀伤而动了心。
以至於心都快碎了。
他从不相信爱一个人就让他自由的论调。他坚信,喜欢的都系,必须要占有,必须要捏在手里。
惟独对李唯,他做不到。他对谁都可以残忍,惟独对李唯,他做不到。再也不想看到他那样的表情。他的笑,和他哀伤到眼底的痛。
卓译想哭,可是他能做的,也不过是看著眼前的人离开。
他恍惚著看著桌子上的那些文件。
拆了带子,把那些纸张放入粉碎机里。
日子还要继续。
李唯整理了一下东西,最後看了一眼那居住了几个月的屋子。
冰冷的屋子,却还是有了几分留恋。
"Vail,我们要去哪里?"
李紫抬头,大大的眼睛看著他,那双眼带著孩子特有的天真,叫他难以逼视。
李唯温柔的笑了,那笑里带了些愧疚,"我们搬家去一个更大更漂亮的房子里啊。"
"那无意呢?"
"他...他很忙,过段时间也许会来。"李唯笑著说。
李紫圆圆的大脑袋轻轻垂了下来,像是被人丢弃的小狗一般可怜,"哦。"
李唯的心里,泛起了一点点的内疚。
车子驶过告诉公路,到达了郊区的一栋小楼。
那里很宁静,零散著一些花草树木,甚至还能听见鸟叫的声音。
李紫抬头,看了看那刺眼的阳光,"就住在这里麽?"
李唯习惯性的揉揉李紫的发,"恩,以後就我们两个人住在这里。"
於是开始了两个人的日子。
李唯在离家最近的地方找了一份小职员的工作,顺便把李紫安排在了附近的学校。
每天早上,他们要早早的起来,花一个小时开车送李紫去学校,再去上班。
日子很平静,李唯甚至以为,可以两个人一直那麽过下去。
直到有一天。r
好象童话故事里的人一般,直到有一天,一切发生了改变。
比如,某个晚上,李紫抱著大大的泰迪穿著一身小熊睡衣问他,为什麽无意还没来?
他只能笑,无奈,"也许过阵子他就会来的。"
李紫丧气的低下头,李唯的心里,却一直难以平复。他要怎麽和眼前的孩子说明呢?
那孩子继续说,声音都带了些可怜,"可是...圣诞节快到了。"
"圣诞节,不知道他有空没......"
这样的欺骗,要到什麽时候呢?
他的手习惯性的放在李紫的头上。
李紫却微微一偏,不让李唯的手碰触。他抬头,小小的脸上已经满是泪痕。
"你骗人!无意根本不会来了,对不对?!"
李唯怔怔看著眼前的孩子,是否他已经察觉到了什麽?
转念一想,是啊,李紫这样聪明的孩子,又怎麽可能没发现事情的异样呢?
也许是到了该和他说实话的时候了。
"叮咚叮咚!"
这麽晚了,是谁?
李唯温柔的看了眼李紫,"等我一下,我去开门。"
李紫没有答话,只是面无表情的看著李唯的脸。
李唯打开门,一身酒气扑面而来。
"唯...唯......原谅我......"
是卓译!他怎麽跑这来了?
李唯看著这个醉醺醺的人,似乎不能置之不理。
卓译满身的酒气,昂贵的西装早被他折磨的不成形。他是怎麽到这里来的,没人知道。
身後小小的声音出现,"是谁?"
"是卓叔叔。"李唯笑著回头,想和李紫解释一下眼前的状况。
但是在他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已经被醉醺醺的人一把推开。撞到了门上,头晕晕的。
只一秒的时间,却发生那麽惊心动魄的事情。
李紫的脸上溅到了血,很多很多的血。
我最最最讨厌那只狐狸了。
为什麽?
因为只有他相信唯一,可是世界上哪里有什麽唯一?如果是真的,无意有了我为什麽还有你?
小家夥,你知道麽,你长得像一个人。
他是谁?
一个叫Vail的人,你和他小时候长得一模一样。
无意,你喜欢他麽?
喜欢啊。
那比喜欢我还多麽?
呵呵,如果没有他,也许你不会在这里。
李唯惊得大叫,"小紫!你在做什麽!"
"你骗人,无意死了。他不会来了,我看到了,电视上说了。"
卓译的腹部在流血,很多的血,疼的他顿时清醒了过来。
刚才,他眼睁睁看著那孩子把刀从泰迪熊背後拿了出来,那把刀,拿在那麽小的孩子手里,是那麽的不合时宜。
人醉了,行动能力也变得不敏捷了。
他想一把推开李唯,再制服李紫。
可是眼睛一花,只来得及推开李唯,自己却不巧撞上了刀口。
那孩子微微用力,再加上他身体的重量,真的刺了进去。那声音如此清脆。
痛啊,难道他就那麽死在一个孩子手里?
很多很多的血,李紫像是疯了一般的大哭大叫,"你骗人!如果没有你,无意不会死的!你和这个人一起骗了无意,是不是!是不是!"
李唯支撑起身子,虽然有点晕,不过应该没事。
他想抓住那孩子的手。
那孩子却不断的往後退。
"小紫,把刀给我,那很危险。"
"不!你不要过来!你是骗子!你再过来,我就杀了你!"
其实是很危险的,就算是一个孩子拿著刀。李唯怕受伤,更怕他伤了自己。
"快给我!你会弄伤自己的!"他急得大叫。
"不要!受伤了就会死,我就可以和无意一样了。你们都不是好人。无意是笨蛋是笨蛋,为什麽要相信你!"
李唯差点要哭了。
李无意的死,他真的难辞其疚。他不想再毁了一个李紫。
眼角无意瞥到一边的卓译,他半眯著眼,隐忍著痛,看著他。嘴角竟然还带著笑。
那脸上好象写著:让我看你最後一眼。
李唯知道不能再拖时间了。
於是几个步子向前。李紫一下子手足无措,乱舞起刀子,李唯不顾自己的手是否被划伤,一把抓住李紫的手。
李紫看自己被抓住,颓然的坐了下来。
大大的眼睛和身边倒著的那只染满鲜血的泰迪熊,成了一副诡异的油画。
李唯找来了绳子把李紫绑了起来,随後打电话叫了医生。
那医生说叫他先紧急处理一下卓译的伤口,随即立刻开车往附近医院赶,他叫人在那里接应。
他跑进房间拿起医药箱,拿起止靴绷带。
不敢下重手,发压到伤口,怕送了,又止不住那正在流失的鲜血。
卓译咬牙,却还是憋出了一个笑,安慰到,"唯......我没事,真的。"
李唯没说话,只是看著那血肉模糊的伤口。包扎著。
手还在颤抖。
卓译努力抬手,那只手本来捂著伤口,现在却放在了李唯冰冷的手上,"我真的,没事的。"
李唯的手冰凉,卓译也是。
那沾染著鲜血的手覆在了他的手上,鲜血的触感,很湿很冷。
打好结,他轻轻放开那人的手。
转身抱起李紫,扔到了後车座,然後搀起卓译,坐到了副驾驶的位置。
卓译连走一步都困难,可是整个过程中,他都在笑。
他不想让李唯担心。
真是一团乱。
车子的行驶在高架上,李唯不断的用眼角的余光看身边的卓译。
到现在为止,李唯没说过一句话。
他看著脸色惨白的卓译,完全不知道如何是好。
车子是在开,心却早不知道飞去哪里。
往事一幕幕,李唯想起了第一次见到卓译时的样子,出卖他时的样子,还有他强迫他时他隐忍的样子,最後卓译求他留下,那些样子都历历在目。
卓译因失血过多早就神智不情,嘴里不断叨念著李唯的名字。
"唯...唯......"
翻来覆去,就这一个字。
李唯一手握著方向盘,眼泪不知不觉的就往下掉。
卓译,求你......千万不要有事。
是真的哭了,就在刚才。
李唯坐在医院的椅子上,闻著消毒水的味道,觉得全身冰冷。
他以为他没事的。你看,李紫还是个孩子,那麽小的力气,而且刺的不是很准。
可是连筷子都能杀人了。况且他还流了那麽多血。
李唯还是担心,心里快要冷死。
他紧紧抓著自己的头发,神经质的把自己的身体蜷缩在一起。
卓译那样一个人,为什麽要为他做那麽多呢?明明不值得啊。
心乱,如麻。
很久以後,正当他把自己折磨的死去活来之後。
医生一身疲惫的跑了出来,李唯立刻冲了上去,抓著那医生,"医生!他没事吧!没事吧!"
医生瞥了一眼满身是血的李唯,"只差半寸就不行了,失血过多而且差点伤及内脏,现在情况暂时稳定了下来。对了,那孩子在休息室里,警察已经来了,你好好和他们说说情况,"
稳定了下来。他的心头大石总算落下。那时候,似乎整个世界都随之安定了下来。
上帝保佑,上帝保佑。
他紧抓著医生的手,"谢谢你医生......"
随後按照医生的指示,他去了休息室。
小紫就坐在那里,裹著一条大毛毯,眼神空空的。旁边站著两个男人,应该是所谓的警察。
警察站了起来,上下大量了李唯一翻,"你就是李唯?"
"是。"他回答。
"我们已经去了你家,刀已经拿去化验。现在请你跟我去警察局走一趟。"
李紫原本无神的眼现在直直的看著李唯,嘴角,还带著些许的笑。
这是什麽意思?他当然知道。
他们把他当作了凶手!
警察盘问他,"你和卓译认识麽?"
"认识,他曾经是他的工作夥伴。"
"你和他有过什麽过节?"
李唯苦笑,"应该没有。"
警察同志皱皱眉,眼前的这个人审了几小时,还是那样子。半死不活,不合作也不反抗。
"据那孩子说,当时你和卓译起了争执,一气之下你拿刀砍伤了他,事後後悔才把他送进了医院?"
李唯不说话。
他有保持沈默的权利。
律师?谁去帮他去请一下律师。
"刀上有你和那孩子的指纹。"
这是自然,李紫拿著刀子刺了人,他夺了下来。
他不想说,不是承认自己是凶手,只是不想李紫有任何污点。
他还只是一个孩子啊。
拘留所的条件很不好,夜里,床凉得叫人发抖,阴寒湿冷的气息包裹著这里的每个角落。
李唯颤抖著把自己蜷缩成一团,心里祈祷著,卓译是不是快醒了?
他醒了之後呢?应该会来找他吧。
卓译刚刚醒来的时候,问的第一句话就是,"送我来的人呢?"
医院里的人把大概情况说给了他听。
他一听到李唯人在看守所的消息,整个人都急了。也不顾那些医生护士的反对,强烈要求出院。
怎麽去了那样的地方了?那种晦气的地方,到处都有难以理解的人,外一被欺负了怎麽办?
於是二话不说,第二天他就决定去找人。
他是坐著轮椅去的,请的看护把他推进了那里。
那里的大门,都透这阴冷。
他打了个寒战,一下子冲了进去,他说,"我要做证。"
那警察云里雾里门槛著半伤残的他,"什麽?"
"当时刺我的人不是那个大人,是那个小孩。"
众人惊讶的望著他,不会吧,那麽小的孩子?
卓译面无表情,"信不信由你,我说的是实话。而且不管是谁刺了我,我都不准备起诉。所以,立刻,放人!"
这倒好笑。这警察做了那麽多年警察,第一次见人被刺伤了还要保罪犯的。
可是这事毕竟不是他能左右的。
也只有帮人办了手续领人离开。
铁门打开的时候,卓译的眼睛都直了,他看著李唯,一眼都舍不得落下。
李唯整个人都消瘦了,青色的胡渣让他看著更憔悴。
卓译见他这样,心疼万分。打发看护先去开车,只留下李唯和他在那条诡异的出看守所的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