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归尘 土归土————大爷

"！"北堂非顿了一下，"......是，爹爹。"
"你也顺道向司空斋刃赔罪去。"北堂固义点一下头，"好了，你们都散了吧，非儿和显儿留下。"
"是爹爹！"众人着才散了离开书房。

北堂固义吩咐完明日提亲之事，也让北堂显退下了。
"非儿。"
"爹爹。"
"你是不是对你八姐这桩婚事有异议？"
"不，非儿......没有。"r
"非儿，爹爹知道，你还有你三哥一直都在心里想不过这个槛。但是北堂家世代为武将，他那司空家也是如此，这两家交战多次，但是那是因为形势所逼。如今七皇能够以大局为重，手足之情为重，我们身为人臣，岂能做出违背之事？我北堂家岂可做着有伤国体之事？"北堂固义微微皱眉，"为父我更希望你们兄弟姐妹能够找到好的归宿，你几位姐姐都是。像你二姐......"--北堂家长女北堂婉战死沙场--"至于你八姐和那司空翔，爹爹在之前早知道了。虽然你八姐还有其他兄弟一样为了北堂家而宁愿抛下一切，现在既然终于又已走到了化干戈为玉帛这一步，爹爹我也不愿见到两家再起纷争，也不愿牺牲你八姐的幸福。你能懂爹爹的用心吗？"
"爹爹！"北堂非泪已落下，"是非儿不懂事，对不起爹爹！"
"好了好了！"北堂固义笑笑，"这般大了怎么还哭哭啼啼的？你三哥一直气盛我也不说了，他去了那边境也好，免得他又生事。可你与那司空斋刃却还这般，莫不是你也要丢下爹爹去那边境么？而且你大哥也说他特向你求和，你却对他这番无礼，是不是太有失大体呢？"
"......"北堂非不知如何说。
"我听你四哥说，你曾经败在司空斋刃手中，你是因此而恨他么？"北堂固义问道。
北堂非无法说，对谁也不能，更不能对父亲说，只好点一下头。
"非儿，"北堂固义摇摇头，"你还是还是这番孩子气呢。胜败乃兵家常事。沙场上败于他，你也没有给北堂家丢脸，但你如此小器没肚量可非大丈夫所为。况而那司空斋刃早已不介怀此事与你修好呢？你今天又刺伤他，实在是太失礼了！"
"......是，爹爹。"北堂非心里好难受，苦得不知所谓了，可这一切他只能埋在心里。因为一切都不比那件事更使他更羞辱，更使北堂家受辱！
"答应爹爹，明日去向司空斋刃赔不是，以后不要再这样了，好么？"北堂固义到是十分宠爱这个小儿子，伸手爱抚着北堂非的头，"非儿是听话的好孩子呀。"
"是爹爹，非儿知道了。"北堂非低了头，咬紧了牙关。

第四章

次日，北堂家便向司空家提亲去了。
两家本就修好，而双方也本就有情，自然一拍即合。皆大欢喜后，北堂非被叫到去探望受伤的司空斋刃。"非儿，记住我的话。"北堂固义点一下头。"是爹爹！"北堂非强压着怨气回答道。

"北堂公子，请！"仆人推开门，"二少爷，北堂公子来探望您了！"
"哦？"司空斋刃正躺坐在床上，"快请进！"
"......"北堂非强压怒火走过来拱手道，"司空公子可安好？北堂非昨天失礼了！望大人不记小人过！"嘴唇都快被咬破了，北堂非才说出这几句话来。
"元毅兄，"北堂显拱手笑道，"阿非少不经事，请你不要见怪！今日特地来向你赔不是！我也代家父问候你！"
"哦，显兄多虑了！司空斋刃已无大碍，多谢北堂老先生挂念！"司空斋刃一抬手，可臂上却不吃力，勉强笑笑，又看看侧过脸故意不正眼瞧他的北堂非。
"元毅兄，家父与令堂正在外等候，恕我不相陪，由阿非代为之了！告辞！"北堂显一拱手转身便走，又冲北堂非使个眼色。北堂非只好点点头。

北堂显刚走，北堂非立刻忿忿退到一边。
司空斋刃自然是想到北堂非会如此，看他那一脸倔强与不甘心，司空斋刃也不恼，只起身走向他："文怀......"
"混蛋！你离我远点儿！"北堂非喝了一句。
"这么对我这个伤者啊？令尊可会生气哦！文怀--"司空斋刃笑笑走到他身边。北堂非想起父亲的话，只好站定忍住火气。
"文怀，"司空斋刃轻声叫道，"你来探望我，我可真高兴啊！现在你我两家又互结为亲，以后你和我可就是一家人了呢！"
"闭嘴！"北堂非侧过头不看他，"我......谁和你是一家人！"
"你姐姐与我哥成亲后，你我不就是一家人了么？怎么，还不认我这哥哥么？"司空斋刃故意道，又笑笑，"哦，对了，的确不是这样！那夜你就和我......"
"住嘴！"北堂非惊怒道，退开两步，"你这下流无耻的卑鄙小人！我恨你！恨不得把你千刀万剐！你若是再提那件事，我......"北堂非胸口起伏不定，气得说不出下话来。
"哦，好好好，我不提，我不提！"司空斋刃笑笑摆摆手，又在心口一划，"这是你和我的秘密，我们记在心里......"
"住嘴！住嘴！"北堂非大声吼道，"你住嘴！"此刻的他又羞又怒，又愤又恨，几乎要抓狂了！"总有一天！总有一天我要报仇！我一定要报仇！你这下流无耻的小人！我恨你！恨死你！总有一天我要打败你！让你知道我受的屈辱！让你痛不欲生！让你死！混蛋！！"
司空斋刃竟还不恼，只顿了一下，等北堂非骂完后，看北堂非吁吁喘气，眼里还溢了泪珠，他才走过两步笑笑："这就是你的想法么？原来你也是无时无刻不在想着那一夜啊......"调笑的意味再明显不过。
"不！不！你胡说！你、你下流！"北堂非大声争辩，"我要杀你！我要你死！不要再提那件事！不要！不要提！我要你死！！"长久积压的怒、怨一下子喷涌而出，北堂非有些疯狂地抓着头发，泪止不住落下来，也渐渐安静下来。
"文怀......"司空斋刃走过去，伸手理了理他的头发。
"不要碰我。"北堂非有气无力。
"文怀，"司空斋刃笑笑，"别这样痛苦。我随时都可以满足你，包括现在......"说着拉过北堂非。
"放手！放手！放开我！"北堂非一下子惊醒过来，"滚开！下流！卑鄙！无耻！放开我！"一把推开司空斋刃，一拳挥向司空斋刃，可被他接住了："不用怕，又不是第一次......"
"啪！"北堂非一巴掌打在他脸上："住嘴！我一定要杀了你！"说着又挣脱开，冲到墙上的剑，举剑砍来："你去死吧！混蛋！"
"令尊......"剑离司空斋刃的喉不到半尺，司空斋刃笑笑说了两个字，北堂非停下手，狠狠咬咬下唇。
"文怀......"司空斋刃推开剑，"你真的舍得我这样死么？"说着又要轻薄他，北堂非一把推开他，一把扔了剑，冷冷道："我北堂非发誓，一定要杀了你！将你千刀万剐！"说完头也不回冲出了司空家。

"非儿！你令爹爹太失望了！"北堂固义怒不可遏。北堂非满是歉意跪在堂下，北堂家众人立在两旁不支声。
"你刺伤司空斋刃已是大为失礼了！竟然、竟然还再次与他起争执、动手伤人！还不辞而别！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爹！"北堂固义拍案而起，"我北堂家还在你眼里么！"--北堂固义虽然是武将出生，但十分重视礼数，而且北堂家历代都是非常重视礼节教数的，北堂固义更是绝对不允许有任何污辱北堂家名誉的事发生。
"对不起爹爹，是我不好！"北堂祈跪下来，"是我这个做大哥的没有好好管教，请爹爹原谅！阿非只是年少不更事，绝对没有惹怒爹爹的意思！"
"是啊爹爹，阿非他年轻气盛不懂事，爹爹你就原谅他吧！"北堂显也道。
"阿非，快不与爹爹赔罪！"北堂杰小声道。北堂琳燕轻声哭着，几个姐妹小声劝着他。
"你看看！你看看！你八姐伤心成什么样子？你难道不想你八姐嫁到司空家去么？你想你八姐一辈子哭么？你想北堂家丢尽脸么？你这个......这个不肖子！"北堂固义又连连拍案。
北堂非在堂下听着，父亲和兄长的话令他十分惭愧，可他心里更是有苦说不出。
"阿非！"北堂祈冲他使眼色，北堂非低下头："爹爹对不起，非儿知错了！"
"你知道？那你还这样做？！"北堂固义指着堂下，"兄长们宠着你，你就要反了么？！"
"爹爹，非儿没有！非儿只是......"北堂非心里憋闷地慌，可他什么都不能说，"非儿错了！非儿对不起你！对不起兄长姐姐！"
"爹爹，阿非他也只是一时气盛，而且司空斋刃他......"北堂义是家中很沉默的人，见着北堂非委屈也忙求情，可话没说完，北堂固义已喝住他："你还宠他！什么一时气盛！司空家不介意是不像他这样失礼！你看他把北堂家的脸都......"说到这儿，北堂固义又停下口，坐了下来，气呼呼瞪着北堂非。
看着疼爱自己的爹爹如此生气，疼爱自己的兄长们替自己挨骂，他心里好不是滋味，眼里含泪跪走向前："爹爹，非儿知错了，非儿改！非儿对不起北堂家！非儿该死，辜负了爹爹和哥哥们！非儿明天就去司空家赔罪！非儿再也不敢了！求爹爹原谅非儿！爹爹！"
"爹爹您就原谅非弟吧。"北堂苓楼看着北堂非求情道，"非弟已经知错了，他一定会改的，明天女儿一起去司空家赔罪去，爹爹今天就原谅非弟吧！"
"......"北堂固义看着自己的小儿子心里也是难过不已，老泪含在眼里，但却仍气愤道，"让他自己去！这件事要是解决不好，你、你就不要叫我爹了！"北堂固义说完转身走进内屋，老泪已忍不住落下来。
堂外众兄弟忙过来扶起北堂非。北堂非有些呆滞，脑中回响着父亲的话："就不要叫我爹了！"--怎么办？该怎么办？！
"非弟，别这样，爹爹一时气话，你只要明天去向司空斋刃好好陪个不是，爹爹一定会原谅你的。"北堂苓楼安慰道。
"阿非，姐知道你和元毅有过节，可是他是元惠的弟弟。"--元惠是司空翔的字--"姐也知道你因为姐要去司空家不高兴，可是我和元惠......"北堂琳燕边抽泣边说，"......你就算是为了姐姐的幸福着想好么？姐求你！"
"八姐你别这样！阿非没那个意思！阿非、阿非只是......"北堂非心里真的太苦了，看着姐姐的泪，他不得不忍气吞声，"阿非错了！阿非明天一定去赔罪！八姐你别伤心了！"
"谢谢你阿非！"北堂琳燕这才道了万福由几个姐妹扶着走出书房。
"阿非，这次你真的是太失礼了，难怪爹爹那么生气了，"北堂祈皱皱眉，"你和那司空斋刃交战也是形势所逼，老三和二叔是不必说了，但哥也记得你并非那么爱记恨之人。而且现在已经过去了那么久了，你为什么还耿耿于怀呢？"
"大哥......"e
"是啊，阿非。胜败乃兵家常事，我们家与司空家曾是敌对，但爹爹已经冰释前嫌你又何必如此执着呢？"北堂显劝说道，"得饶人处且饶人。况而那司空斋刃也向你主动求和，你不该这样小肚量啊！"
"四哥......"北堂非眉头深锁，握紧了拳一咬牙，"阿非知道了！"
看北堂非这番模样，几位哥哥都不再忍心责怪他，北堂祈向几位兄弟摇摇头走到北堂非身边："罢了罢了，明天去赔个不是就好了，啊？好了，看你这样，回房休息一下吧。"

"天啊！我到底该怎么做？天！你为什么要折磨我？！为什么！为什么！！那个卑鄙下流的小人！混蛋司空斋刃！"北堂非坐在床沿呆滞而气愤地盯着地面。
这时，北堂显敲了门："阿非，是四哥。我能进来吗？"
北堂非连忙开门："四哥！"
北堂显笑笑，手里端着一碗血燕窝："你嫂嫂刚炖好的，你快趁热喝了吧！看你近来脸色都不太好，不要叫家里人担心啊。"
北堂非心里涌起一阵热流："谢谢哥哥嫂嫂，阿非让你们担心了！"说着双手接过来。
"阿非啊，"北堂显看着北堂非喝完燕窝才缓缓道，"你知道爹爹从来是最最疼你的，今次那么生气，是你实在做的太失礼了啊！"
"阿非知道了。阿非对不起爹爹！对不起哥哥们！"
"哎，不不不，我们都知道你一定会改的，也没有对不起谁，只是太过失礼了。"北堂显摆摆手，"你说实话给哥听，你是不是对八妹与那司空翔这门婚事......"
"不！不！阿非没有！"北堂非辩道，"八姐的亲事阿非并不反对......"
"并不反对？那也是不赞成？"
"......"北堂非低下头，"只要八姐能幸福。"
"阿非啊，"北堂显拍拍他的肩，"四哥知道，其实你很懂事的。那你这次只是因为和司空斋刃有过节吗？只是因为你曾经败给他？"
"......"北堂非咬咬牙，点了点头。
北堂显看出他表情的变化，心里抡了一下，又凝想了一会儿："阿非，哥记得你可不是这番小气的人啊，难道......"他顿了一下，北堂非心里一颤："难道哥哥知道了？！"北堂显原来一直对此是有怀疑，因而故意顿一下，注意观察北堂非的表情。看他那番紧张不安，北堂非更觉可疑了，却又想不出头绪了："难道你与他还有其他什么过节？"
"没、没有！"北堂非已抬头大声道。
"阿非，你怎么了？"
北堂非自觉失态，忙又低下头，眼神闪烁不定："不，没什么，没什么。"心里有些慌乱，却不停安慰自己："没事，没事的！没人知道！"心里稳定一些后，他才接着说："我和他没其他过节，只是我......不服输给他，所以才会这样的，真的！真的！"
"......"北堂显看着北堂非那张慌乱的脸感到的确有什么事，可怎么也想不出。为了不过分刺激他，北堂显强笑一笑，拍拍他："好好，那就好。其实我们之前两家都是朝中之臣，不过素来交往不多，应该也没有什么别的事吧。也罢，那你今天好好休息，明天去陪个不是，化解了这段仇吧？啊？"
"嗯，阿非会的。"北堂非还有些心神不宁。
"那我先回去了，你好好休息！"
"四哥慢走！"北堂非别上门，心里还乱糟糟的，生怕任何再来似的，立刻吹灭了灯。
在黑暗里，北堂非的心境才渐渐平静下来，可很快，白天所发生的一切又令他怒火横生，一想起司空斋刃他就遏止不住怒火，他放肆地让那火烧着，因为他知道，为了北堂家，为了爹爹，为了哥哥们，他明天就不能再让自己任性地生气发怒。心里的苦、恨他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为此他将受多少苦，再受多少羞辱，他也不能再让北堂家丢脸了！明天他就必须去面对那个让他恨之入骨的卑劣小人，去乞求那个使他无法面对家人、甚至是世人的无耻混蛋的原谅！他恨，恨自己的无能，恨自己无法做任何事！恨，如同利爪将他的心撕成一片一片！此刻他想哭，想叫，想杀了谁！可如同那一夜，他什么也做不了，什么也不能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