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云听得嘴角直抽,脑门上青筋直冒,生怕老刘说一句「嫁鸡随鸡嫁够随狗」,他怕他会当场掀桌。
「什么辜负?」南云没脸说那纸契约是被骗签下的,不过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打探打探敌军的底线还是要的,「那厮是怎么跟你说的?」
刘管家又是唉声叹气个没完,道:「韩老爷说,你对他一见倾心,自荐枕席,纠缠数日,他为你一片痴心打动,于是收你做妾……我说少爷,你就算荒唐,喜欢上哪个红颜少年,老刘也认了,你怎么……怎么就甘愿倒干为坤,屈居人下?唉,少爷?少爷你这是怎么了?」
南云气得脸色发青,只有进的气没有出的气,吓了刘管家一跳,赶忙拍着他后背顺气,又道:「既然事已至此,少爷你的脾气该收敛就收敛一些,韩老爷对你终究是不错,唉!现下南府势单力薄,也不能给少爷撑腰了,唉!少爷又是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身无一技之长,我老刘思来想去,觉得少爷还是像这样找个靠山好,起码一辈子吃穿不愁……」
南云浑身发抖,拨开刘管家的手,旋风一般冲了出去,吼道:「韩啸城,你给我滚出来!」
这个畜生!无耻之徒!卑鄙小人!竟然这般混淆是非、颠倒黑白!
南云脑袋发晕,耳边嗡嗡直响。在回廊里随手抓住一个家丁问韩啸城在什么地方。
那人被南云凶神恶煞的样子吓坏了,还以为他是来寻仇的,直嚷嚷着要报官。南云一巴掌让他闭了嘴,咬牙切齿地问:「那个王八蛋在什么地方?!不要让我问第三遍!」
那人哆哆嗦嗦地指了指藏书楼,南云把他往旁边一堆,气势汹汹地冲了过去,一身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架势,见到正在读书的韩啸城,他二话不说,劈头盖脸一顿拳脚,一股火憋得他喉咙发痛,揍了再说。
韩啸城连挡都舍不得挡,生怕南云一怒之下撞到桌椅伤到自己,硬是照单全收——不过以这位大少爷的力气,拳打脚踢在他身上跟挠痒也差不了多少。
等南云打累了,开始破口大骂的时候,韩啸城死皮赖脸地抱住他不放,哄道:「你听我说,我这全是为了你。」
「你放屁!」南云火气更旺,又是一巴掌拍过来,韩啸城眼疾手快地抓住他的手腕,避免被打出一座五指山来丢人现眼。
他紧紧搂住南云,柔声道:「笨蛋,我若和盘托出我们之间的种种,那老头对你忠心耿耿,岂不是要跟我拼命?你说,你是想看见他一把老骨头被我拆散,还是想看见我被他下药毒死?」
南云愣住了,一时张口结舌,脑筋还没转过弯来,竟然觉得他说的也有那么几分道理。
韩啸城见他态度软化,更是柔声细语,哄道:「与其两败俱伤,倒不如瞒他一瞒,反正我们现下也是如胶似漆难分难舍,怎么看都是情投意合,老人家年纪大了,受不得惊吓,你说是不是?」
南云的火气已经消得差不多了,不过仍有几分愠怒,斥道:「那你也不能这样胡说八道,害得我跳进黄河也洗不清,若是传了出去,我的脸往哪儿摆?」
韩啸城一手环着他的腰,一手轻拍他的肩背,道:「刘管家看着你长大,对你是疼到心坎里,哪会把这些事泄露给外人?」
他的声音低沉稳重,表情诚挚万分,讲了一堆似是而非的理由,把南云就这么唬弄过去了,至于败坏他名声的事,暂且不再追究。
第九章
南云接下来的日子过得十分惬意,自在又逍遥,府里的家丁仆婢任他使唤,刘管家更是觉得自家少爷受到了天大的委屈,对他百般照顾。
与韩啸城越来越亲密,朝夕相处,夜夜缠绵,享尽鱼水之欢,南云觉得自己越来越适应这种居于人下的滋味,甚至有了几分依恋,总要韩啸城抱着他才能睡着,而对方每次将他的衣服剥干净的时候,南云会不由自主地激动颤抖,更是配合地打开身体,热情地迎接他的侵入。
在享受快感上,南云可从来不会委屈自己。
是夜,帐中云雨稍歇,南云气喘吁吁地趴在韩啸城身上,浑身无力,手指软绵绵地抚摸着他的肩膀,感受着指短那汗湿的结实肌肉。
韩啸城撩弄着他披散下来的长发,轻轻一吻,南云像猫儿似的咕哝了一声,凑上去啃咬他的脖子,逗得韩啸城低笑出声,轻拍他的腰背,道:「你今天特别多情,又想要了?」
粗硬的手指不怀好意地探入股间,挑拨着隐藏于其中的窄穴,南云呼吸急促,扭着腰摆脱他的手,在他身上不老实地蹭来蹭去。
稍作休憩,欲望又被撩起,韩啸城捏住他的下巴,漆黑的眼眸深不见底,笑问:「你又在打什么坏主意了?」
南云低喘着撑起上身,伸手搂住他的颈项,双腿缠住他的腰,低声请求:「明天我想出去逛逛街,我都快闷死了。」
「明天?」韩啸城翻身把他压下,低头啃吻他的唇,道:「我明天约了人谈生意,没空陪你,改天好不好?」
「我又不是三岁稚儿,」南云的声音柔软诱人,带着低腻的鼻音,道:「你还想把我锁在笼子里不成?」
韩啸城不置可否,双手忙着在他身上摸来摸去,南云只当他默许了,轻轻松了口气,把这事抛到脑后,专心致志与他缠绵起来。
其实韩啸城也算是把他的脾气摸透了,软磨硬泡,打坏主意的时候总是粘着人撒娇,这一点本事,他从小就练得炉火纯青。
之所以要瞅准韩啸城没空的时候跑出来,纯粹是为了寻一个人的晦气,不方便让他知道而已。
上次那个酸秀才季君陵不仅砸伤他的头还偷了他的盘缠,害得他又错过春闱,又被韩啸城捉回来,让韩啸城捉回来,让南云好生窝火,不过回来之后夜夜春宵,韩啸城又对他千依百顺,让他春风得意之下,便把季君陵给抛到脑后了。
没想到放了榜之后,那季书呆竟然高中状元,衣锦荣归,好不风光,让南云又是一股火气直冲脑门,心想若不是那书呆子害了自己,这状元保不齐便是他的,到时候与韩啸城那个蛮子自然是云泥之别,可以尽情地把他踩在脚下蹂躏,哪会像现在这样,连出个门都要报备。
一想到韩啸城在他脚下磕头如捣蒜的场面,南云就激动得浑身发抖。
可惜这一切美好前景,都在季君陵的一敲之下,化为泡影,让他怎么能忍住不去找那家伙的麻烦。
不过凭心而论,当初想要一亲芳泽的念头早就变得可有可无,不过能整治整治对方的话,南云可不在乎顺便捞个美人补补身子。
季君陵见到他也是大吃一惊,南云仗着伶牙俐齿,把季君陵说得有口难辩,又气又急,南云更加得意,觉得胸口这口恶气稍稍排解了些,怀心眼上来,他得寸进尺地提出要季君陵以身偿还,对方当然不肯,两个人就这么大小声地吵了起来。
正在僵持不下,突然有人创了进来,南云先是吓了一跳,待看清是扬州首富秦戎之后,定下神来,他南云天不怕地不怕,岂会被一个秦戎吓退,依然振振有辞地跟他们吵,没想到那个秦戎手段十分阴损,竟然找来一颗煞星治他。
看到韩啸城从屏风后面现身时,南云一下子噤了声,吓得魂飞魄散,脸色煞白,恨不得挖个洞钻下去。
韩啸城脸色十分平静,连眉毛都没动一下,可他越是这样表现得无动于衷,南云就越是吓得掉魂,大气也不敢喘,胆战心惊地跟着他回到了落云山庄,一路上都思拊着韩啸城会用什么法子收拾自己。
「嗳……我只不过找他叙叙旧而已,你别误会。」南云做贼心虚,一边哼哼唧唧地辩解,一边偷眼瞄着韩啸城,而后者依然不动声色,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
南云觉得自己心尖子都在抖,战战兢兢地凑过去,小声说:「韩……啸城,你别这么小心眼,我又没做什么……」
他话都没说完,韩啸城睬都不睬他,转身出了房门,南云追到楼梯口,对着他的背影叫了两声,结果眼睁睁看着他越走越远,南云沮丧地回到房里,扑在床上发呆。
韩啸城无疑被他惹恼了,南云又急又怕地扯着被角,心里没来由地浮起几分愧疚之感,让他不知所措。
心乱如麻的滋味让他坐立难安,想去找韩啸城摸摸底细,又怕给对方火上浇油,烧得自己更加焦头烂额,南云左右为难,在房间里转来转去,消磨了一个下午。到傍晚时分,他满怀希望地等着与韩啸城共进晚膳,没想到管家带人过来摆饭,顺便告诉他韩啸城出门去了,还没回来。
满心的期待和担忧一下子落了空,南云食不知味,一边心不在焉地吃饭 , 一边暗中抱怨韩啸城小题大做,自己不过是调戏了调戏那个小书呆,吓唬吓唬他罢了,又没真成了什么事,姓韩的至于摆出一张仿佛捉奸在床的脸,这么苦大仇深地报复自己吗?
其实追究起来,韩啸城只是不理睬他罢了,报复也谈不上,只不过南云一直嚣张霸道惯了,被宠得无法无天,哪受得了半分冷落?特别是前夜里还热情如火,今天就为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甩脸子给他看,真是小鸡肚肠,毫无气量。
南云想了半天,又觉得自己占理,他怏怏不乐地后花园里转了几圈,百无聊赖地,突然想到以往他惹韩啸城生气的时候,对方都会在床上花样百出地跟他清算,南云霎时又觉得有了希望,于是兴冲冲地跑回去沐浴更衣,早早地窝到被子里等韩啸城。
啧,大丈夫能屈能伸,偶尔服软一次,哄哄对方又如何?南云胸有成竹地靠着枕头,就等着韩啸城过来饿虎扑羊。
可惜这次他失算了,直等到三更半夜,那厮连个鬼影子都没见着,南云眼皮直打架,哈欠连天地缩进被窝里沉沉睡去,梦里还不忘咒骂那个不知好歹的家伙。
就这样,他被韩啸城晾了起来,一连数日,那人都是神龙见首不见尾,早出晚归,偶尔打个照面,也是一言不发,冷冰冰地擦肩而过。
如果说南云一开始还抱着几分「委曲求全」的念头,现在韩啸城的态度就彻底激起了他的少爷脾气——向来只有他在别人面前摆架子的份,还没见过有人敢在他面前嚣张的,既然韩啸城不理不睬,他南云公子岂能这么掉价,热脸贴人家冷屁股?
两个人就这么杠了起来,谁也不肯先低头。
主人之间闹别扭,连累得府里一众下人提心吊胆,生怕一不小心说错话。韩啸城还好,只是凌厉的目光让人从骨头里发冷,南云就直接多了,稍不如意就是劈头盖脸一顿臭骂,骂得人两股战战,眼泪直流。
他们这么僵持着,刘管家实在看不下去了,不止一个人求他劝劝南云少爷,别再和主人呕气了。这么多天以来,两个人谁也没露过个笑模样,搞得府里阴风阵阵,连池塘里初露尖尖角的荷花都显得没精打采。
好歹他是少爷的娘家人,南云虽然一向不服管教,有时候对他的话,还是会听一些。
没想到他才开了个头,南云就像被踩到了尾巴的猫一样跳脚大怒,忿忿道:「凭什么我要向那厮低头服软?!小爷我又不是没了他不能活!」
混帐!那个王八蛋倒是离了他活得消遥自在,让南云又是窝火又是委屈,赌气不肯去找韩啸城。
一想到那厮判若两人的冷淡态度,他心里就难受得紧,虽然总是被韩啸城捧在手心,倒也心安理得,这次乍然把他晾到一边,让南云怎么想怎么不是滋味。他也是个心高气傲的公子哥儿,哪能拉下面子去主动提出和好?
刘管家叹了口气,心想自己又该去老爷夫人坟前上香了,他擦了擦头上的汗,道:「少爷,不是老刘我不偏心你,实在是解铃还需系铃人,这阵子韩老爷天天阴着脸,仆人们见了他都想躲,他们知道少爷心肠好,让我来求求少爷,就当帮大家个忙,好歹去哄哄韩老爷,咱们大伙都会记得少爷的恩德。」
几句话把南云哄得飘飘然,他摇着扇子,挑起嘴角看着刘管家,顺势下了台阶,问:「照你这么说,那姓韩的还在生小爷我的气?」
刘管家陪着笑脸,昧着良心答道:「韩老爷八成是钻了牛角尖,一时想不开,还得少爷去开解开解,少爷是明理之人,别跟那些不开眼的一般见识。」
南云听得心花怒放,一下子觉得自己真是举足轻重,他满口答应下来,晚上待韩啸城回府,南云沐浴之后,一身轻松地踱到韩啸城住的院子。
站在廊下,他突然异常地紧张,浑身的肌肉都紧绷了起来,不过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南云可不是临阵脱逃的的孬种。
用扇柄笃笃笃地敲了几下门,南云深吸了一口气,定了定心神,若无其事地推门进屋。
韩啸城正倚在床头看书,头也没抬一下,当他是孤魂野鬼一般,南云火气又冒了上来,心想自己放下身段过来找他,已是天大的让步,这厮怎么如此不识抬举?
面对这种冷淡的态度,他实在很想拂袖而去,可是南云盯着韩啸城俊朗刚毅的面容挪不开视线,心跳得飞快,脚下更是像灌了铅一样,半步也迈不开。
光是这么看着,就让他胸口发热,情不自禁地回味起两人之间的种种欢情。南云把一肚子强词夺理的话全都咽了下去,喉咙发干地盯着对方雕像一般深刻的五官,呼吸都有些急促。
他这是怎么了?一见到这个男人就变得这么欲求不满、饥渴难耐?
韩啸城翻了一页书,终于开口了,轻描淡写地命令:「过来。」
南云又是欢喜又是不甘心地走到床前,语气硬梆梆地问:「你又不是小孩子了,怎么闹起别扭来没个完?」
看起来,这小子倒觉得自己一身都是道理,韩啸城轻哼一声,道:「脱衣服。」
南云愣了一下,在忍气吞声还是暴跳如雷之间犹豫了片刻,终于咬了咬牙,颤抖的手伸向衣结。
外衣落在地上,布料摩擦的声音让他无法再装作无动于衷,韩啸城放下书,好整以暇地欣赏南云宽衣解带。
在他的注视之下,南云满脸通红,动作也有几分迟缓,好不容易脱到只剩下一条亵裤,他可怜兮兮地看了韩啸城一眼,目光中饱含着委屈与无奈,哆哆嗦嗦地脱去身上最后一块布料,赤裸裸地站在床前,低声抱怨道:「好冷……」
韩啸城拉他上床,大手迫不及待地抚上他光滑的腰背,声音变得沙哑:「开始吧。」
南云愣了一下,很快会意,他忍着羞臊,低头吻上韩啸城的嘴唇,啃咬了片刻,轻声道:「你……你张开嘴……」
男人如他所愿,南云光溜溜地趴在他身上,主动将舌头探入他的口中,使出浑身解数挑逗着对方,韩啸城很快有了反应,狂野地缠吮掠夺着他的唇舌,南云被亲得意乱情迷,身体像水蛇一样在他身上磨来蹭去。
「想我了?」一吻终了,韩啸城终于展露半分笑意,让南云雀跃不已,声音软腻腻地答道:「嗯……」
他撑起上身,解开韩啸城的衣服,一只手顺着结实的胸膛滑到脐下,轻轻触碰对方坚挺的火热欲望,眯着眼睛问:「你没背着我出去鬼混吧?」
「你说呢?」韩啸城模棱两可地逗他,手也没闲着,挖了一块香膏朝他臀间抹过去,南云惊喘一声,双腿滑落在他身侧,让他的手指肆意在股间进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