练笔之耽於囧————范醒

我见他发火好像也没犯病的意思，也就放开架式来，故意摸了摸下巴，道："我观察过一段时间，这小孙应该是人类。"
"废话！你到底要说什么？！"焦木林头发都竖起来了，但我转个眼却看到周扬这次真的笑了。我精神一振，笑眯眯地道："是人，当然都从妈肚子里出来的，这有什么可问的？"
焦木林怒极反笑，坐下来，看着我一边笑一边咬牙道："MD，你这家伙真是不识相得很！"
"好了，好了。"我看再气下去，真把他气病了，就太不划算了。过去拍了拍他的肩，道："要说什么就说吧，一天了，面面叽叽的，真不像你啊，老焦。"说完，我偷瞟了一眼身后的周扬，发现他嘴角噙着笑，眼神却有些茫然，不知道到底在看哪里，一个一米八几的小伙子，看起来竟然有些无助的感觉，我紧了紧拳头。
焦木林这时也已经心平气和，拉我坐下，周扬坐在我俩的对面，道："我早上跟你说我喜欢周扬，你有什么看法？"
我忽略心里那一下一下的被人捏紧的感觉，嘴角的笑几乎挂不住，僵了僵，道："这，你应该问周扬怎么想，怎么会问我？"
"周扬我问过了，才来问你的。"c
我一听，下意识看了看周扬，他还是刚才那个表情，只是此时盯着我，一双眼睛幽深如潭，让我猜不出其中的意思。我顿了顿，道："这......应该不关我的事，你们俩的事如何决定，不必问我。......啊！你干嘛踢我？！"
是焦木林突然踹了我一脚。他还没说话，就被周扬按住，道："焦叔，我来跟他说。你别管了。要不，今晚，你出去找地方睡吧。"这叫什么话？我一愣，傻傻地看着站在我俩面前的周扬，个子大了果然让人有压力。
焦木林今天第二次瞪我，然后拍了拍周扬的肩，不知嘀咕了句什么，突然离开了。
外面已经暗下来，屋里还没有开灯。我有些看不清楚，见周扬沉默着慢慢靠过来，我心里突然乱了。焦木林走了？这屋里怎么会只余我与周扬两人？说什么今晚不回来？可是今天早上不是焦木林还要表白的吗？到底......这世界怎么回事？
"周扬，到底怎么......唔......"我话还没说完，就被周扬突然过来扑倒在沙发上，他的唇压住了我的唇。

28

周扬在吻我，用一种恶狠狠的表情吻我。甜蜜，痛苦，这些词都无法表达我现在的感受。我意乱情迷，不知所措。这样狂躁的表达......与焦木林今天早晨说喜欢他很矛盾啊。难道说......周扬竟是拒绝焦木林了？头晕沉沉的，吻到我喘不过气来，周扬才松开唇。半明半暗之间目光灼灼的看着我。
"周扬，你......？"我话没说完，只留给他一个疑问的语气。感觉得到在我身上压着的身体正性致勃发，我没敢动。不想什么都不清楚就发生无法控制的场面。
"哼！"看得出来周扬是想表达生气，可激情沙哑的声音让这声冷哼听起来更像撒娇。我笑了笑，抱住他的腰，放松身体，等他继续说。
"蔡囧！"
"嗯？"不知怎么的，我今天担心了一天，现在结果就要在眼前，我竟然就放松了下来，突然觉得有种懒洋洋的疲惫，答起话来也有些漫不经心。
"你，跟那个小孙......做了？"周扬力图表达的怒气在这个问题出来之后显得倒有些可怜兮兮。
真是可爱。我虽然看不清他的表情，还是忍不住勾下他的头，吻了吻，道："你的做，是什么概念？进入他的身体，还是在他身上达到高潮？"话一问出来，周扬的身体在我怀里就僵硬起来。我明知道隐瞒是最好的办法，虽然在我的意识里，我并没有跟小孙做，但我不敢保证周扬是不是有洁癖。而我个人对于这种谎言毫无兴趣。
周扬撑开手，从我怀里起身，我没有挽留，只是在这黑暗里慢慢地开口："我今天找到小孙，就是为了去做的。我从来不是个好情人，周扬。"
周扬坐在我的脚边，靠在沙发上，看着我。我知道他看着我，透过窗户透过来的光，我只能看到他的侧影，看不清他的表情。
"不，蔡囧，你可以是个好情人。"周扬沉默了一会儿，低头看着地板，小小声音道："可惜，我怎么样都成不了舅舅，你不爱我，当然也不必，不必......"他的声音说到这里已低不可闻。我的心好像被这声音紧紧握住，有些痛，有些酸。
慢慢地缩回脚，坐直。深吸一口气，过了好半天，我才能从嗓子里发出声音："别听你焦叔胡说，他对我与纪霖当初的事也是只知道一鳞半爪，所有的美好都被他夸大了，也不过是因为他喜欢纪霖，连记忆中的纪霖也不肯让他受苦罢了。"我声音不大，开始还是慢慢说，说到最后语速越来越快，自己也说不清到底是说给周扬听，还是说给自己听。
"不，我不是听焦叔说的。"周扬的声音没办，像给遥远的远方讲故事的腔调，很平缓："我从小就知道。舅舅他，他很爱你，那时候我跟舅舅相依为命。他就经常在家跟我说起你，给我看你的照片，还事无钜细地记日记。你们发生的每一件事我都知道，从你认识舅舅的第一天起，你就已经刻在我的生命里了。蔡囧......"说着，他顿了一下，道："你说我年纪小，以后感情会变的。可是我要说的是，我不是不想变，而是无能为力。"
听了这番话，我只能傻呆呆地坐着，不知该如何回应。屋子在黑暗中显得特别空旷，周扬低沈的声音还在继续。
"后来，舅舅没了。我跟着焦叔，心里很害怕。幸好那时看到了你，知道了焦叔是你的兄弟是你的朋友，我才安下心来。我表现得很乖，为得就是能跟着焦叔可以时时看着你。我那时还不知道自己心里你是个什么样的地位，只是努力地追随着你。上你上过的小学，上你上过的中学，我还打算去读你读过的大学。"说到这里，周扬可能是想到了小孙，停了一下，才突然笑了笑，声音变得柔软，道："舅舅的日记有好几大本，我全都看过，看过好几遍。你真是个温柔的人，就算没见到你，我也知道你，了解你，你早就存在我的心里。我去过很多地方，大部分原因只是因为你去过。我去过白河村，可惜的是，十年太漫长，我已经找不到你跟舅舅在一起的那个田埂，那片草地。"
我呼吸一窒，紧着嗓子道："别说了！"
周扬抬起头来，看着我，我看不清却知道他在笑，只是这笑非常遥远让我非常不舒服。他并不意外我会打断他似的，口气依旧轻柔，道："蔡囧，别怕。你不爱我，我也不会要你负什么责任。我只是想把自己的感觉说出来，压在心里太长时间，我怕自己最后把自己都丢了。"
"你这根本不是爱上我，而是爱上了你自己编织的一个幻影！"不知道为什么，我这样说出来，竟然会心痛。
"我以前一直也这样以为。"周扬笑了笑，道："我真的与你有交集之后，我发现你确实跟我想像的不一样了，要冷漠太多，要自私太多，要懦弱太多。"
听着这样的评价，我呼吸都停了。说真的，这些我都知道，但从周扬嘴里若无其事的说出来，我，我，我很难受。手紧紧握住沙发的边，说不出一句话。
"可是，"周扬呵呵笑出了声，听上去干巴巴的，半天才笑完，道："可是，我竟然就爱上了这样的你，这样冷漠自私懦弱的你。这样这么多缺点的你，竟然让我心疼，真是奇怪。"
"什么？！"我的心狂跳，抬起头来，怔怔地看着周扬暗暗的侧影。
"我爱你，蔡囧。我确定。"周扬的声音很平淡，却让我觉得像一个大大的锤子狠狠地打在了我的头上："我爱的，就是现在的你。而且，似乎，也不太可能再爱上别人了。"
"可，可，可是，老焦说，他今天早上说"我心里涌上来的是喜悦吗？喜悦会让人头晕吗？而且沉甸甸的有些不舒服，我这是怎么啦？我结结巴巴地想表达清楚："他说，他喜欢你。你......"
29

我问得结结巴巴，周扬并没有笑我，只是看了我一会儿，道："这是我跟你之间的事，你老扯别人做什么？爱我或者不爱我，你直说就是了，与焦叔喜不喜欢我，有什么关系？"
这话完全把我问住。我总不能实话实说，说是因为我对焦木林愧疚，所以想把他让给焦木林吧？被他这样问，我自己也觉得自己有些做法幼稚得很。尴尬。
"蔡囧，你到底对我什么感觉？"周扬的声音很低，在安静的屋内盘旋，也在我心头盘旋。心里乱轰轰的。周扬说的那些我从未想过的情节让我有些不知所措。我以为他是年轻的激情，谁会知道竟然是时间沉淀下来的感情。这种醇酒一样的感情，让人沉醉也让人恐惧。我怎么也无法想像会是因为我。我......怎么说也不过是个普通人，在别人的生命里无知无觉地担任一个偶像的角色，让我有些不堪重负。
"你，很好。"憋了半天，我说出这么一句干巴巴的话。
"我知道。"周扬微微抬起下巴，摆明是认为我在说废话："我不是在问我好不好，我是在问你，爱不爱我？愿不愿意做我的情人？"
"我很喜欢你。"我顿了顿，决定开诚布公地谈一谈："你也知道，上次我把你忘了，所以，怎么也记不起当初心动的来源。所以，我不能确定，这是不是只是身体上的吸引。可是，你我都知道，你要的不但是情人，还要爱，所以我......我一直在犹豫。我不想你后悔。"
"所以，你就去找了小孙？"我能感觉周扬似乎笑了一下，说出这话时并不像最初时那么僵硬。
"不是我去找他。"我放松身体靠在沙发上，道："是正好遇到。而且，而且，只做到一半，并没有......"这算是解释吧？算不算我把周扬真的放在心里的第一步？想到这里，我忍不住勾起嘴角，想笑。
"蔡囧，我们做爱吧。"周扬倾身过来，抱住我的头，亲了一下，道："不管是不是只是身体的吸引，你都接受我了，对吧？"
"嗯，非要在一起，就在一起吧。"我叹口气，吻上他。
很美妙，这样没有任何负担，全心沉浸的性事，让我有种灵魂解脱的感觉。周扬很温柔，我很暴烈，知道他爱我，看着他曲意承欢，我的心里满满的都是酸，都是甜。火花把我炸飞在空中，怎么都落不下来。
一整夜，从客厅的沙发，到卧室的床，我们说着不着边的情话，探索着对方的身体，满足于高潮迭起的快感中。
恹恹地与周扬窝在床上，天亮很久了，焦木林还没有回来。我们从睡眠中醒来，却都不愿意起床，互相攀附着，蜷在一起。
"蔡囧。"周扬的手在我背上慢慢摸，让人懒洋洋地舒服。
"嗯？"我倦得张不开嘴。
"你是我的了。"低低哑哑，呵气在我耳边，带着淡淡的笑意。
"嗯。"唔，算是认了吧？
"以后，除了我，不许找别人！"声音依旧低，只是口气却坚定。
"唔。"在情爱方面，我根本是个懒人，如果有固定伴侣，我才懒得费神费力出去打野食。这个答应，可是实打实的。
"不过......"周扬顿了顿，道："不过，我还有差不多半年就要高考了，所以，这半年我恐怕都没办法跟你见面了。"
我挑挑眉，半天才道："这么说，你这次是来跟我道别的了？"
"呃，算是吧，暂别。"周扬见我表情不郁，连忙把我抱紧了一些，道："这半年，你要乖乖的，我会让焦叔看着你的。等考上了，我就来找你。"
"去！"我踹了他一脚，道："老焦哪儿能管到我？！再说了，你要考不上怎么办？"
"我也没想到让他管你。"周扬嘿嘿笑了两声，道："我知道你一旦确定下来，就是个洁身自好的人，这点我不担心。"不担心还提什么小孙？！我翻翻白眼，听他继续说："我只是让焦叔看着你吃饭休息，怕你太想我，把身体搞垮了。"
这回我真的是一脚把他踹下床去。这小子从前怎么没见他这么自恋的？我瞪他一眼，起身，往浴室走去。周扬不以为意，还是嘻嘻笑着，爬起来，一路小跑，跟着我来到浴室。
躺在一浴缸的热水里，我闭上眼睛舒服地叹口气，昨天前半天太过紧张，后半天又太过激烈，现在已经累得完全提不起劲儿了。能感觉水漾了漾，周扬也坐了进来，在我对面也舒服地叹了口气。我昨天很小心，没有让他受伤，但想来，腰酸背痛是免不了的。我抿抿嘴，把脚往边上移了移，给他让出更多的位置。
"我不会考不上的。"最后，我听到周扬说了这么一句："只要你乖乖的，我肯定没问题。半年之后去找你，你做好准备就是了。"
"准备什么？"
"准备被我纠缠一辈子。不许再忘了我！"周扬如是说。
我勾起嘴角笑了笑，道："我怕，老焦知道了，会杀了我。"我确实运气好得过了度。
"焦叔才不会。"
听到这样的话，我有些不舒服。但也没办法说什么，谁叫他们情同父子呢？只是撇了撇嘴，没说话。
"焦叔跟我说过他喜欢我。"周扬又在向我丢炸弹，我压抑住心跳，故作无知。见我面无表情，他挺郁闷，撅了撅嘴，道："只不过，焦叔是觉得让你拐跑一个儿子非常让他不爽。"
"所以，就想折磨折磨我？"我暗自爆了个粗口，这个焦木林，实在是，呃，小气！
"结果折磨到的人却是我......"周扬的头发湿了，贴在额头上，表情郁卒："蔡囧，有没有给你说过，你实在是个折磨人的高手？"
我一把把他拉在怀里抱着，咬了咬他的耳朵，慢慢抚摸上他漂亮的身体，含含糊糊地小声，道："以后你折磨回来就是了。"
新一轮的激情再次开始。
30
冬去春来，春去夏来，转眼，又到了秋天。周扬应该早就过了高考期，却一直没来。我慌了两天，也就放到了一边。感情的事，做为男人这麽放不开，实在不象话，更何况，我还有很多事要做，没心思多想。
这半年来，大五终还是找到了住在我这里的焦木林。大五论起来比焦木林在商业上的天份要高得多，半年的时间借著上次打压张震山而与市委搭的线，生意由黑转白，还大赚了一笔，已是新锐的房地产老总了，虽然在焦木林面前还是一付小弟模样，但在外面，已没有人能小瞧他了。
看到大五意气风发的样子，我也兴起了些好强之心，在自己呆的小区里租了套小小的门脸，开了家诊所，算是我校医身份的补充。不然，天天呆在学校，人都呆傻了。半年做下来，竟也颇有收获。焦木林就是我的护士，我看他也做得挺快活。实是一举两得之举。
秋天总是很干爽，天显得特别高。这一日，黄昏的余晖照在诊所的玻璃门上，整个诊所的门厅一片桔黄，看得人很舒服。
"老焦，你先回去吃点东西吧，这里我看著。"校医比较闲，在学校休息了一天，我现在充满干劲。
焦木林用奇怪的眼光看了我一眼，嘿嘿一笑，道："那我先回去了。对了，今晚别开诊了，一会儿有事，你先在这儿呆会儿，我一会儿下来接你。"
我愣了愣，不知道他又发什麽疯，只得点了点头，进套间里去做我的课题研究。
没看一会儿，我听到外间有悉悉索索开锁的声音，我放下书，道："老焦，怎麽吃这麽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