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龙伏珠之花漾宫主 (上) ——治水

凌九天只恨自己不得回复龙身飞回云心身边，回程中他只担心只有一件事，云心会太过劳累自己，经过数天赶路，总算回到霸天宫，一踏进宫里凌九天就感到宫内弥漫着诡异紧张的气氛。他一下马便直接回到了云心居，可是洛云心不在云心居，只有沁儿在整理卷宗。
“九天，你可回来了。”沁儿不知道为什么，一看到凌九天的身影出现在云心居门口时，她整个人竟然有一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连忙迎上去。
一迎上去，她忽然楞了一下，眼前这个人……是九天没错吧?可是他本来有这么高吗?有这么强的可靠感觉吗?不过十来天不见，她怎么觉得九天充满男子气概与威严呢?
“宫主呢?”
“宫主在西边的小雅楼呢，他已经好几天都没有回来也没有休息了。”沁儿说着眼睛不禁红了，“自从二宫主倒下后他连饭也吃不太下去，整天忙得团团转的，看的人心疼极了……”
凌九天没有说话又马上往小雅楼走去，临走前他匆匆说道：“沁儿姐，你帮我送一封信好不好?送的地点写在上面。”他从怀里探出一个信封，交到沁儿手上，然后又离开了。这封信他上山时忘了随手放上，现在只好请人走一遭了。
沁儿拿着那个信封，大惑不解地看着信封上面的字：“霸天宫山下龙王庙神像案头……‘常月公子收’？这是什么意思，把信放在神案上面就可以了吗?”算了，既然是九天拜托的，一定是很重要的事情，她就跑一趟吧。


第六章
洛云心坐在那里，冷眼看着自己躺在椅子上小憩，隔壁房间里躺着的便是石小雅。哼!伪善，何必这样照料他?
他心里有一个声音冷冷地嘲笑自己。这不就是你所希望的吗?
我所希望的?
如果不是石小雅和轩辕战，你也不会过着这么寂寞痛苦的日子，你不是很恨吗?你不是很怨吗?你不是一直很想报复吗?你现在心情一定很愉快吧?石小雅快死了，他快死了!
梦境一转，他又回到当初听大夫诉说病情时，那种受到冲击的场面。
毒患已解，只是心疾复发，再不寻找良药医治，恐怕二宫主他心疾复发……心疾复发……多熟悉的话啊……
师兄，同样都是救一个人，为了救他我只好牺牲“他”和你了。
狠毒的低语，无情的动作，双手一推将自己一把推下悬崖……轩辕战、石小雅……洛云心坠崖后虽然没死，可是也因此不再长大，这一切都是他的两个师弟造成的!
在只有他和石小雅独处的时候，他冷眼凝视着小雅昏迷不醒，日渐衰弱的样子，心里竟然在疼痛的同时出现了—种残忍快意，让他忍不住笑了起来。
“呵呵呵……哈哈哈……”清脆甜美，宛如娇脆少女般的笑声，随着脸颊边两行水痕愈加放肆，他有次在四下无人时笑得直不起腰，眼泪落了一地道尽十五年来深藏的怨恨痛苦，笑是为了一个人，哭也是为了一个人……
战呀战，你算尽心机，想不到还是有眼睁睁地看着石小雅倒地的一天……也难怪你无法面对守着石小雅的我，要是知道会有这一天，你当初还会为了救他把我推下悬崖吗?其实你不但是要救他，你也是为了要杀两个人，一个人是我，一个人是我们的师尊，高楼寒……这两个在挡住你前途的人……
师父，我该怎么办?你告诉我，我要怎么办?我要救他吗?可是我无从救起呀!心疾复发……十五年前是“血吻”救了石小雅一命，可是“血吻”五十年才开花结果一次，天下之大，到哪里找第二株血吻救命?
谁来告诉我，在爱与恨与无之间，我到底该怎么办?
云心，云心……快醒来……
谁?谁在叫我?
是我，云心，快醒过来……
凌九天走进小雅楼，一阵西风迎面而来，使得空气一下子冷了不少。小雅楼内很安静，一点声音都没有，只有几个人忙碌地走来走去，可是就是不见洛云心。
“三宫主呢?”
“三宫主累了，正睡着呢。”
凌儿天闻言，便往通往石小雅卧房门小厅走去，洛云心果然就守在那里，他软榻前有一张小桌，上面整齐地放置着处理完的成堆公文，他自己躺在软榻上小憩。
凌九天缓缓地走近，云心果然瘦了，也显得更加苍白，双眉微蹙可以想见其忧心如焚。
“谁？”洛云心忽然出声问道。
“宫主。”
“九天?”洛云心倏地睁开眼睛，看到凌九天站在自己眼前，一个身影在自己在梦境中。
“我回来。了”
“回来……？”洛无心看到凌九天也是一身风尘仆仆，却依旧如常地对着自己微笑，他一双柳眉微微蹙起，竟然心头浮现一种软弱的感觉，好像这数日来强撑的精神全松懈了下来。
“宫主?”那个美丽的娃娃忽然变得好脆弱，盈盈风眼里无声地滴下泪水。
洛云心脸上虽然在笑，泪水竟然自己滑落，形成了连自己都觉得可笑的模样，为什么只是九天的出现，就让自己如此安心呢?
想说的话，早一步脱口而出：“是我的错，我明明已经怀疑了却无法阻止……”为什么来不及察觉?都是因为自己的延误时间、自己不愿意主动关心小雅，使得小雅最终还是躲不过，是他害了石小雅!
“宫主……”痛!好痛!为什么只是静静地无声滑落，那泪水滴在地上的声音却重得让他喘不过气来?云心痛苦的情绪直接撞击到凌九天的心里，使他真切地感到洛云心的悔恨和痛楚，痛的让他喘不过气来。
从不知道有人哭泣的样子，可以让自己如此撼动，只是缓缓地水痕沿着脸颊，然后从洛云心细致的下巴滴落，那无助的样子已经让凌九天心头一阵阵因心电感应而生的剧痛，而每一滴接住的泪水更是重如千斤，直直往凌九天心头上打去。
痛!真的好痛，好痛好痛好痛……这种痛，就是这种心痛的感觉让那个小小的身子痛得发颤吗?
“云心，你别哭了……我最不爱看你伤心的样子了……”情不自禁的，他伸臂环住犹然泪水满面的娃娃，轻轻的，用唇吻去他的泪水。
“九天?”
“我喜欢你，云心。”
我喜欢你，云心。
今天数日不见的洛云心出现在武场上，虽然还是隐身高台之上，但是众武生似乎认为这表示二宫主无恙，众人放心不少，操练起来也更认真了。
其实洛云心是因为从昨天晚上开始就一直心乱如麻，所以干脆把石小雅暂时交给下人照顾，他自己前来看看武生操练，免得自己胡思乱想时弄砸了事情。
“宫主!”今天沁儿陪着洛云心一同观看武生练习，她低头向斜靠在躺椅上的洛云心悄声道：“九天真的是很优秀呢，昨天刚回来，今天又马上生龙活虎的了。”
洛云心收回视线，看向爱徒凌九天，黑发率性地随着主人的转动而在风中扬起美丽的弧度，凌九天脸上一派悠闲的样子，好像练了几个时辰对他一点影响也没有。
对手之中有一个叫做魁武的，是轩辕战的直属门下，他对凌九天似乎充满敌意，下手毫不留情，沁儿在上头看的心惊胆跳，洛云心倒是一脸莫测高深。
“看下去吧！”
“宫主不希望魁武受点教训吗?”魁武仗着自己家世显赫，又是轩辕战的弟子，在天宫内横行霸道，连其他宫主也不太放在眼里，是个麻烦的家伙!
“哈！”洛云心笑了，眼神冰冷：“同样都是人家的徒弟，理论上我都该一视同仁，可是一旦发生事情，我当然是希望别人的徒弟死掉，自己的徒弟平安哪!只是……魁武也真是可怜……”洛云心轻挥小扇，声音低了。
“宫主?”沁儿疑惑地问道。
洛云心没有回答，只是重新将视线转回操练场中央，两人也快分出胜负了，不期然九天的笑和语跳进他的脑海中。
我喜欢你，云心。
那是什么意思?喜欢我?洛云心有些恍神了，九天喜欢我?这到底是什么意思?是他听错了吧?
我喜欢你，云心。扇后的绝丽美貌忽然露出茫然神色，他想起说这句话时九天的动作。
何时他的小徒儿竟然比他高大强壮了那么多?何时他拥有了一双比自己更充满力量的双臂?当他被搂进凌九天怀里时，他有一种喘不过气的感觉，因为凌九天的双手将他抱着好紧。
以前九天不是比他还要矮小的吗?现在居然变成他要抬起头来才能望见九天了。他也是第一次知道，九天爱笑的眼睛竟然可以那么吸引人，可以将人吸进那双瞳眸里无法自拔。
他更是第一次知道，在他眼里的少年早已成长成男人，那是他永远无法到达的地方，而九天因为某些原因，已经提早成熟了。
我喜欢你，云心。不是以徒弟的身份，他这样唤他的名。
当洛云心不知该喜该忧该怒还是……该笑，尤其是那句话，更是教他坐立不安。
我喜欢你，云心……不是称他为宫主，而是直唤他的名字，“云心”。只是一句话，竟然就让向来情冷的他坐立不安，神色不定，浑身都不对劲。
喜欢?我吗?什么样的喜欢?九天说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他脑海里盘桓的，只有这个问题。
这时只听得沁儿自言自语地说道：“不过出去了十天半个月，怎么都不一样了?九天看起来真是个堂堂男子汉！”
洛云心不由自主望向凌九天。
身材高挑、挺拔、白玉般精雕细琢的五官有一种成熟男子的稳重和沉静，但笑起来时又充满飞扬不羁的感觉，一头乌黑发亮的长发随意绾成一束，只要在经过时间淬练，这个男子会成长到何种地步?
这时凌九天抬起头，深深地望了高台一眼。
迎向那眼神，洛云心忽然觉得自己不认识“凌九天”这个人了，这个说喜欢他的英俊男人，和自己可爱的徒儿真是同一个人吗?那么的开朗爱笑的徒弟，和眼前这个用眼神传递无言恋慕的人，到底哪一个才是他熟悉的九天?自己……又该如何自处?
正在他心头紊乱不安时，一个不速之客到来，令他不悦地凝起双眉，露出罕有的严厉和冷酷。
“有事?”
“找你。”
霸天宫主轩辕战无声无息地出现在洛云心身后，沁儿看到邪美凌厉的轩辕战自然吓了一跳，洛云心却不为所动。
“你好像很专心，这么担心自己的徒弟?”靠在椅背上，轩辕战懒懒地说道，沁儿不知道为何感到一阵冷意，幸好洛云心挥手命她退下去，她连忙离开了。
“与你何干?”
“哼，你还是这么冷漠!”
两人陷入冰冷的沉默之中，半晌，轩辕战才开口：“他，如何?”
“现在才来关心，不觉得太晚了吗?”
“不用讽刺我，你我心里都有数何物可救人，只是不知救人之物在何处。”
洛云心清丽的脸上毫无表情，“去问天吧!”
轩辕战冷笑一声：“问天?哼!从那一天开始我已经不信苍天。”
轩辕战冷，洛云心更冷，“正好，你不信苍天，我也不信鬼神，那就放着让他死，倒也无妨。”哼!轩辕战，若是你还有心，不让你尝尝心痛的滋味，又怎么能让你知道我十数年来的痛心疾首?
轩辕战正要接话时，台下忽然传出一阵惋惜的叹声，凌九天和魁武的胜负似乎已定，洛云心的注意力马上转到爱徒的身上，“你走吧！”，明显地不想继续话题。
被理所当然地漠视，轩辕战的冷翠眼更加冰寒，长袖一甩离开了。
“宫主?”轩辕战走之后，洛云心忽然也随之起身欲离，让回他身边的沁儿不解地睁大了眼睛，宫主不等九天一起离开吗?
洛云心没有回答，因为他已经消失了踪影。
“沁儿，宫主呢?”凌九天刚刚还感应到洛云心和轩辕战极不愉快的对话，可是不一会儿两人又不见了，怎么了?石小雅发生什么事了吗?
沁儿也一头雾水：“不知道，刚刚你要过来时，他忽然先走了。”
凌九天脸上泛起难以言喻的微笑，“原来如此，我明白了。”
“明白，是什么事明白了?”沁儿还是大惑不解。
凌九天却已经匆匆忙忙迫洛云心去了，远远地只飘过来一句话。“沁儿姐，我拜托你做的事怎么样了，有放上去了吧?”
沁儿望着凌九天的背影大喊：“已经送——去——了。”不过她还是不懂，到底那封信有什么重要的?
* * *
洛云心急急地往内院走去，忽然想问避他的徒儿。多可笑?作人家师尊的还要躲自己的徒弟，他优雅如柳絮舞风地飘过守卫面前，当他停在云心居前时，洛云心停了一下，然后离开了。
九天一定会找到这里来，可是……洛云心现在不想见到他。
每次想到凌九天的笑眼，每次看到九天的身影，洛云心都会不自觉地想起昨天晚上，有一个人抱住了他，在他耳边说了一句话。
云心，我喜欢你。
“云……宫主?”凌九天迫到云心居，可是云心居里毫无云心的气息，云心走了?会到哪里去了?心思一转，他往小雅楼而去。
在追逐的过程中，他彷佛看到了洛云心的背影，正急急不知道要往那里去。
你还能到哪里去呢?云心……龙珠……你还想寂寞多久?难道你没有发现吗?是你自己……将你自己关在寂寞的牢笼里。我想将你放出来，龙王即使没有翅膀，也可以带着你在无尽苍穹中飞翔。
当凌九天走进小雅楼时，果然看到洛云心站在他惯常待着的小厅里，只见他面对着石小雅微开的房门，不知道在看什么东西，洛云心看得那么专注，似乎连凌九天来到他身边也浑然未觉。
双臂伸出，“抓到你了，云心。”说这句话的时候，凌九天已经搂住那柔软的娇小躯体。


第七章
“九天?”洛云心吓了一跳，他仰头讶然地看着满面笑意的凌九天，何时九天的武功精进若斯，他竟然连九天的靠近一无所觉。
彷佛要知道洛云心在想什么一样，凌九天蹲下来，将洛云心抱进怀里，在洛云心耳边轻道：“你只是太专心罢了。”
他往房门缝看进去，只见里面有两个人。
是他们?
“放开本宫，还有，叫我宫主。”洛云心寒起一张脸，可是对上凌九天的笑脸时，却知道寒面以对根本无效。
凌九天只是皮皮一笑，反正他也不担心洛云心会一掌将他打死，他只是低声道：“宫主看了这么久，就是在看他们两人?”
洛云心闻言，复转头看着房内的两人，秀丽绝伦的容貌上流露着一种很难形容的神情，非喜非悲非哭亦非笑，只是一点点淡淡的愁和落寞。
房里的人一个人躺在床上紧闭双眼昏迷不醒，一个人靠在床沿轻抚着床上人消瘦的脸颊，轩辕战小心翼翼地将石小雅的头扶起靠在他的手臂上，汇爱怜地拨开石小雅脸上的发丝，冷翠眼流露出从未见过的温柔。
“小雅……”轩辕战的唇贴在石小雅的唇上，低低正不知道说些在么?
洛云心闭上眼睛，然后睁开，接着再闭上，他用水袖蒙住脸低哑唤道：“九天……”带他离开这里，他现在不想看到那两个人，他不想看到那两个人!
“好。”
* * *
洛云心坐在凉亭里好半天了不说话，自从看到轩辕战和石小雅独处的情景后，他的神情一片茫然，靠着凉亭的栏杆不知在想些什么。
凌九天也不去打扰他，他只是坐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他的云心。
云心很美，他的美不只在于他的雪白肌肤、乌檀长发、粉嫩红唇、盈盈凤眼，而美在他那种无人能及的风采和气度，看似娇弱却带着凛冽傲气。
但那娇小柔软的身躯，却又带种妖魅艳丽之感，似乎天生能勾动人的遐思幻想，若不是神情太过冷冽毫无妖冶之态，否则必是一代尤物!
最吸引人的，又莫过于那双深邃清澈的凤眼，冷峻严谨中竟然还带着一种娃娃般寂寞无助的神情，让人既敬且畏，又爱又怜，是欲语无言的一双眼睛呵……
为什么这么百看不厌?凌九天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他们同出一源，洛云心是他的龙珠化身，可是当他对首次见到的洛云心还是深深地倾倒了。
从来不知道有一个人可以这么可爱，可这可爱的人从来不笑。如果云心笑了，那微笑会跟那时候一样有点笨拙吗?呵，要习惯不笑的。人开心地笑，还是有些困难的，不过从“凌九天”与“洛云心”相遇的那一天开始他就决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