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惑----兰绡[下]

"少爷等等。"方梅眼中闪过不忍，以和平日作风不符的凌乱步子冲了出去。
......被同情了？宿雅无力的勾起嘴角，其实也不仅仅是为了你们呐。而且你出去之前，也帮我倒杯水润喉啊，真要冒烟了。
"雅少爷现在有空么？"
女子妖娆娇媚的声音。宿雅心里大大的叹了口气，最不想被人看到的样子被看光了。宿雅点点头，用哑得几乎无法听见的声音说，"帮我，治愈。"
"这是王留下的印记，恕素怨无能为力。还有警告刚才那个男人，这在妖魔间是忌讳，除非他有能够打败王的能力，并且决心抢过雅少爷。"素怨坐到床边，看着宿雅笑道，"不过雅少爷听我说就好了，可以让身体稍微休息休息。"
"谢谢......"
素怨的食指按在宿雅唇上，"雅少爷还是不要说话了，专心听我讲吧。"她俯身凑近了，在宿雅耳边柔声道，"但是素怨有件事必须要雅少爷先答应才行。"
宿雅点头。
"帮我找王要一个自由进出的特令，我要去人间界。"
宿雅眨了眨眼，"那么我们......"
"你的王的人，我不能动。我们的协议在王给我特令之后就结束。"素怨咬唇娇笑，直起身道，"不过素怨想的办法可能需要雅少爷牺牲一些哦，因为时间不多了呢。"
成交。
"雅少爷可知道残血示？"
宿雅点头，在某本书上看过，但是具体使用记不完全了。
素怨愣了一下，"雅少爷果然非常人。残血示虽是比较简单的控制术，但非常冒险，而且除非一方死亡否则无法破解，所以大多数妖魔都不喜欢使用。王这次要求敷桔对孤壑使用，一是因为生气；二是比起再让孤壑冒险，倒不如让敷桔冒险；三是目前看来，他们的感情的确值得信任。那么雅少爷明白素怨的提议了么？"
宿雅眨了眨眼，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而时间不多则是因为，孤壑长老以三百年的法力和鲜血换回缁诀的最佳感应和最强大的增幅作用。"素怨说着，站起身，"而且不久前他们找到了血引，焚炼去了菊魄那里。"
所以在这之前，你想要出去。宿雅笑了笑，"残血示，教我。"
已经准备走的素怨闻言又坐了下来，"你不会？"
宿雅无奈的摇摇头，"来这里之前我只是......"话未说完便被素怨按住下唇，只听她说，"别说话。我来教你，你记住。"
妖魔果然是直白无情的生物。

定
窗外枫叶红似火烧，艳丽依旧，风却好似第一次萧瑟，令人不禁寒意上涌。
被寒意惊醒，睁开眼才发现被子早被踢不见了。宿雅披上浴袍，揉着眼睛爬起来，准备去关窗才发现窗边坐了个人。
难怪完全没有不适感了。摸索着开了灯，关好窗户，宿雅靠着窗框斜眼道："想先冻死我然后自己去送死？"
煜把宿雅拉进怀里，亲了亲他的侧脸，"谁说我要去送死了？"
"不是你的终究不是你的，形势比人强，世界比你大。"宿雅淡淡的说着别开眼，"死不死的我是不知道，我不过是普通人，也不懂你们的事。"
"你的经验总结？"煜笑吟吟的把头搁在宿雅肩上，"是九年前发生的事么？"
宿雅极不情愿的别过头应了一声。
煜咬了咬他的侧脸，"别好像事不关己似的。你也知道，从明天起可能就看不到我了，"他顺着他的脸一路吻了上去，轻咬宿雅的耳垂，"就不想对我说些什么？"
宿雅翻个白眼，"既然明天就要去死了，放了我--这样？"
"我死了你岂不是要守寡？"煜反身把他压在墙上，"我们才刚进一步，新婚寡妇......呵呵。"
宿雅磨着牙抬腿踢他，"谁跟你新婚！"腿被挡下，宿雅伸手推他，"让我回去睡觉，还没折腾够啊。"
直接被封住嘴。
"你之前不是这样的。"煜摩挲着宿雅的唇低低笑着道，"今天是知道时间不够计划实现了，恼了，想反悔？"又咬了咬他的下唇道，"我干脆直接把你做到无法行动，等我回来好了。"
"呿！"宿雅撇过头，"我最多等你半年。"又瞪了他一眼补充，"而且若有什么变故我也不会以你为先。"
"小没良心的！"煜逗孩子似的捏了捏他的脸颊，"你这样我会更想要你！"他抱起他，"不会有什么变故的。"
不会么？
宿雅顺从的勾住他的脖子，那便试试看。
......
推开压在身上的煜，宿雅起身，却又被拉了回去。煜咬他的耳朵，柔声问，"要去哪儿？"
"洗澡，"宿雅推他，"一身的汗。"
"一起去。"
又被抱起来。宿雅烦闷的以手挡开他欲亲上来的嘴，"别想继续去浴室做，我还没睡够呢。"每次都要做到他没有意识才算数......炫耀精力充沛么？变态。
"天都还没亮呢，"煜笑嘻嘻的舔了舔宿雅的手心，然后亲他的侧脸，"你真舍得么？最后一个晚上了，明天中午我就要去打开神界大门。"
宿雅转了转眼珠，"做也可以，"他食指点在煜的眉心，半眯着眼睛懒懒的一笑，满意的看着煜的喉结滚动，微微扬高了声音说，"我来！"
"你来？"煜眯了眯眼，脑子里全部都是宿雅圆润的指尖和猫儿一般的笑。
宿雅闭上眼，勾住煜的脖子，"对！"他拿舌尖猫儿一样舔了舔煜的鼻尖，"凭什么总是你掌控？想要的话，就让我来掌控你......"唇贴面而过，在煜耳边吹了口气柔声问，"怎么样？"
"好，我倒要看看，你能有多大本事......"煜咬咬宿雅光裸的肩头，踢开浴室门，"掌控我......"
......
缚神链。虚无带。
"宝贝儿，你要的就是这些？"煜拎着那细小的链子，挑了挑眉，"想玩SM？"
宿雅白了他一眼，"我才不跟你玩SM，"否则最后吃亏的肯定还是自己，"不过情趣而已。你不也说这东西真要说来也束缚不住你么？"
"既然知道束缚不住我......"煜滑进浴池里搂住他，"还让我辛苦的拿过来？"
"但是总比普通的眼罩锁链能让你有感觉吧？"宿雅咬着下唇笑道，"不然我能和你这活了几百年的比？总要基础条件公平啊。"他拿着那细小的链子反绑住他的双手，"而且他们的卖相也不错，银色的......"拨开煜的长发，吻了吻他的后颈，"还有哦，你不许乱动。"
煜任他绑缚，反正挣脱和随时压下都是很简单的事情。"那我可不敢保证，呵呵......"
宿雅狠狠一拉，将带子紧紧系在煜脑后，打个死结，在他耳边柔声说，"那今天我们就正正经经睡觉......嗯？"
"宝贝儿，你绑到我耳朵了。"这样的话连听力都会失去的。
宿雅正在亲吻煜的肩，他慢慢的转到煜身前，把他推到池沿，靠着池壁，俯身舔舔他的喉结，"还听得到吧？只一点点而已，我系的可是死结，很费劲的。"
哦？煜勾着嘴角一笑，脑中保持了一丝警觉，却仍旧有些惊讶宿雅竟然会这么做。
宿雅舔着手指站到他身后，故意将水弄得哗哗直想，然后伸手在他前胸抚弄，唇却自后背一路吻下。
本来后背较为敏感，煜却集中了心思在他右手的手指上，眼不能见，耳边也只是轻微的声响。但只清楚，若是时机一个不准，今晚可就真得睡地板了，而且还平白的赔了宿雅的性命。
宿雅的唇自左肩滑到颈下，而后划了个弧形，滑到左腰。手上的动作却更是复杂，锁骨至左胸，而后右边腰侧，再往下，划到小腹之后却回到左胸。
"你在划什么？"煜浅笑道，"这倒不像是情趣了。"
宿雅不答，嘴里絮絮的说了些什么，而后咬住虚无带往上拉，含住他的耳朵低声道："......请暗示他以绝对臣服的姿态来接受我的命令。"左手在他背后结了印，然后拉下虚无带，"我知道你不在乎这些，但是我也同样不在乎丢弃藤原宿雅的身份。"
煜早挣脱了缚神链，原本不甚在意的浅笑早已狰狞。他双腕血肉模糊，一手掐住藤原宿雅的脖子，"你最好给我说清楚！我有百种方法让你根本没有机会做任何事情！"
"我早已不是人类了吧？"宿雅睁开双眸，淡淡的说。
煜一惊，"你......"
"我是神不是么？如今尚未有何异状是煜强行压制的吧？"宿雅甚至浅浅的笑了，他垂眸看着煜从双腕直蜿蜒到肘的血痕，"所以即使你硬冲了这残血示，我怕是也不会死吧？你就是算着了......呃......"
"我若不乖乖遵从，你便从了神的身份，入神途与我对立？而后多则千年少则千日，我是见不到你了吧？"煜咬牙，手上的力气却仍未加多少，"你明知我最厌恶的人是谁，偏要脱离我的定义是么？我定下你的今生给他是因为你不喜妖魔习性，就爱弄得个人前周到！否则我......"
"死也不会将我交给他是么？"宿雅冷笑，"还有吧？你根本不相信我！我性子无定，哪一天出卖了你们也是说不准的！倒不如做了神成了仙，万一这次行动有个需要还能接应--栓在一条绳上不放心，放在敌营倒可能做个医死马的--对吧？"
"你......"
不否认自己的确有这样想过。煜放开他，长叹一声,"但是我没想过将你送入神界。"
"是么。"宿雅凉凉的说着，摸了摸脖子靠到池壁上，拿毛巾沾湿了盖住额头，"不过你急什麽呢？先听我说说计划再恼不迟--你可以计算一下，究竟是怎么样划算。"
煜深呼吸，"......说。"
宿雅往他身下一捏，听到他的抽气声细细一笑道，"你倒是还忍得住么？"他闭目朝天，脸色嫣红，"今晚最后一晚了......我知道你的性子，一次怎么够？最后一次，我由着你解气儿可好？"
这简直就是绵羊对狼道出的通关密语。煜也不言语，恨得狠咬他的肩头也无计可施，看了看他满脸的决心更觉得气闷，抬高他的腿贯穿他，看他痛苦的模样才稍稍有些消气。
我处处谨慎为你周到，你倒钻我的空子。
--该死的妖精！

契约
正午的太阳透过玻璃穿入室内，照得一室光明。
但总有些玫瑰色的成分似的，挥散不去。床上云雨初歇，宿雅累得脸眼睛都已经闭上了，喘着气，意识早已不知飞去了哪里。
偏偏身上那人还不安分，动手动脚就算了，最后整个人趴到他身上，差点给他压断气。
"唔......"很累啊。
而且他已经连话都不想说了，哼哼两声都嫌费力。
"宝贝儿，中午了哦。"煜吻了吻宿雅的眼，底下两枚黑眼圈让他很是解气，"残血示的另一半儿，你再不说出来可完成不了了。"
宿雅哀号一声，挣扎半天才撑起来，眼睛仍旧没有睁开，嘴唇在煜脸上碾来挪去，终于找到耳朵，声音低哑几不可闻，"......我以藤原宿雅的名义束缚你、控制你，你要以绝对臣服的姿态接受我的命令......"感觉自己的腰被狠狠扣住，宿雅在心里苦笑，终于清醒了大半，"现在我命令你，给素怨自由进出锦棽界的特令，让藤原家的人安然离开，保证锦棽界所有妖魔的安全，以人间界的计时法为准，半年的时间结束你所有的琐事。"
"什么意思？"取下挂在床边的浴袍给他穿上，煜听到最后两条愣了楞，"琐事？"
"相信我，谈判比叛乱更方便好省。"宿雅闭着眼任他摆布，像念经一样絮絮的喃喃的说着，"不要傻傻的留着优势不用，他欣赏你不想杀你你就尽管和他开条件......唔，好渴......"
煜拿了杯水喂给他，"你倒真像我主人了。"他将杯子放到一边，吻了吻他被水浸润过的唇，"我该在你说等我半年的时候就绑住你不给你乱动的机会。"当真藤原宿雅会这么放低身份说，肯定是有代价的......这个该死的家伙！半点真心都不肯给！
"嘿嘿......"宿雅咬了咬他的耳朵，"活该。"
煜将他压到床上，威胁的撕开刚穿好的浴袍，"小狐狸精，给你三分颜色你就开染坊了？"
宿雅懒懒的睁开眼，斜挑着眼看他，"你还不去么？半年很快就过哦。而且......我也该回去了是不是？"
"急什麽？"煜打了个响指，"记得我说的生命共享契约么？你现在可是好得很了......上来。"指挥跃上床的冰念在床角坐好。煜拢好宿雅的浴袍，轻拍他的脸道，"打起精神来，否则你会在你宠物面前丢脸的哦。"
宿雅嘟着嘴在煜身上蹭了两下，猫儿似的弓起身子撑了个懒腰，却被煜掐着脸警告，"不许撒娇，撒娇也没用，老老实实的就放你出去。"
好吧，我们现在是利益双方，暂时不计较你的语病。
宿雅被煜抱着靠墙坐，他懒懒的对冰念勾勾手指，"过来，儿子。"
冰念万万没有想到自己以为一定不会发生事情这么快就发生了，再看这情势......完了完了，三百年的辛苦啊......冰念一步一滴血泪的走过去，刚触到宿雅光裸的脚就被煜踢开，抬眼偷偷看了看王警告的眼神，冰念识相的绕道，走到王那边然后停下，在王的点头同意下坐在宿雅触手可及而他伸爪够不到的地方。
"生命共享契约。"煜敲了敲他的头，"而你就算是他的宠物也还是我的子民，明白吗？"
冰念猛点头，有王做靠山比较坚实。
煜笑了笑，"你的全名是什么？"
"冰念·祭·菊生。"
煜嘴角抽搐了下，菊生这姓氏还真是......"你还真是素怨那里出生的？"
冰念骄傲的点头，"我的父母全部都是女王的追随者。"
宿雅的食指点在冰念额上，微微坐直身子，低低的念起咒文，召唤出黑暗的契约之神帕托诺斯，然后以藤原宿雅的名义与冰念订立生命共享契约。
契约订立之时需要力量交流，而一旦开始便不由人控制。一下承受超越自身能负担的力量或者力量大量流失都是会给订立契约者带来危险，而这种力量交流说白了也就是找到力量的平衡点，让契约双方都得到利益。所以会选择订立这种契约的一般都是对彼此有着相当程度的了解和信任的。
但是对于宿雅和冰念来说......
则是完全的未知数。
......
连那种冲击力和虚软无力的感觉是力量的流失还是接收都不清楚，只知道有人不断的说"撑下去"，然后待到帕托诺斯神说结束的时候，就完全失去意识了。
睁开眼的时候看到的是欧式宫廷睡床样式的帐顶，米色，是在藤原本家的房间？
撑起身看到趴在脚边的白毛宠物，靠在床边打瞌睡手上还捏着银针的男人。
宿雅坐起来抚额低笑，倒像是大病了一场。
房内灯火通明，更衬得窗外的黑，但也并非漆黑不可见，是暗灰色的，隐约可见天光，院内物体模糊的轮廓，风过树影摇曳。
想起小时候坚持要拆掉探路廊灯，种与庭院布置不相符的月桂树。只因为那个月字，那个路灯下守候的让他心烦意乱的模样。